第87章
葉朝試探的喊了他一聲, “祁臣。”
這一句好似敲醒夢中人的鐘聲, 祁臣緊繃的身軀一頓, 悠悠緩過神來，然後, 他看到了跌倒在地的葉朝。
“葉朝？”他顫抖的叫她的名字, 整個人突然慌亂到無措，立刻跪到她面前想要扶她起來，可是當湊近時突然又不敢碰她了, 單手捂住臉，聲音悶的如同隔着一堵牆壁, 他半屈身，不斷的說：“對不起, 對不起。”
他看到葉朝的手肘通紅, 一定是剛剛被他推的時候不得不拄在地上造成的，被他那麽大力推倒，一定很疼吧。
他怎麽會傷到葉朝呢！
他哪怕就是死也不應該碰葉朝一下的！
“對不起，你痛不痛？我去給你拿藥？”他眼神抖動，怕的不敢看她, 臉色白一陣青一陣的。
她會不會生氣, 厲聲冷喝要他滾？
以前, 就是這樣的，他不小心打碎了那個女人的香水，相同濃烈的味道，充斥着屋子, 灑在他的身上，洗都洗不掉。
那個女人慢條斯理的伸出一指頭，“滾出去。”
外面正在下雨，他孤零零的站在外面，從裏到外被雨水澆的全身冰涼，凍得唇色發紫。
可他沒有地方可去。
回不了家，又不能跑，只能站在門口接受懲罰。
只是哪怕淋了那麽久，當他從昏迷中醒來，最先聞到的，還是這股濃烈的香水味，像是在他身上烙下的疤，永遠揮之不去。
偶爾時不時的冒出頭，提醒他。
阿臣，別忘了小姨啊。
“祁臣，你不喜歡這個香水味嗎？”耳邊，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溫柔低沉，與記憶力那個女人的涼薄完全不同。
那種窒息感稍稍退去，他點點頭，而後又惶恐的反複搖頭。
他怎麽能承認呢，不可以的，不能惹她不高興，她會不要自己的！
葉朝看着祁臣驚慌無措的模樣，不斷地低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祁臣，你別慌！”葉朝聲音提高，她穩住他，“我沒事的，你看。”
葉朝從地上站起來，讓自己露出一個笑來，特地展開雙臂示意他，“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礙事的。”
祁臣跪在地上緩緩擡頭，俊美年輕的男人此時臉上閃現出一股少年脆弱的神情，仿若透明玻璃般晶瑩剔透，眼眸閃着水面上波粼的光澤，這種失魂落魄的模樣竟然令人有一種想要上前破壞的沖動。
就像在最幹淨的白布親手染上一筆黑墨，做魚時将刀插入魚腹時的痛快，。
心智堅強如葉朝甚至在一瞬間産生一股暴烈的欲望，她按住胸口急促跳動的心髒，先轉身去開了所有的窗戶通風，緊接着去衛生間洗澡，當處理好一切之後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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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朝注意到祁臣已經沒有跪在地上了，他低垂着腦袋，白皙的雙手插入發間，整個人一動不動，石化成雕塑一樣。
搞砸了，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祁臣沉痛懊悔，為什麽要聞到那個味道就不分清楚的将葉朝推開？
那是葉朝啊！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身邊傳來好聽的聲音，“祁臣。”
顫巍巍的，他緩緩擡起頭。
葉朝濃密的黑發濕潤，雪白的臉上神情親和，“你聞我身上還有香水味嗎？”
祁臣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緩緩搖頭。
“那就好。”葉朝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接着向他微笑。
“為什麽？”祁臣啞着嗓子很奇怪的發問，“你不生氣嗎？”
葉朝微笑着看他的雙眼，“嗯？生氣？平白無故的生氣做什麽？”
她的語氣令祁臣心裏稍微踏實一點，他說：“我推了你啊，你手肘都紅了。”說到這裏，他的視線移到她藕白的手臂上，想查看又不敢。
葉朝主動把胳膊伸給他看，雪白的肘臂上帶有淡淡的紅印，“不疼了，也沒破皮，你看，沒事呀。”
好像，真的沒事的樣子。
他猶豫的伸出手，握住她的胳膊，輕輕的力道，如同在對待珍貴的瓷器，低頭湊近觀察，淺淺的呼吸噴在她的肌膚上。
葉朝禁不住說：“癢。”
剛剛洗完澡，她的臉上帶着被蒸騰的淡紅，淺色的眸光水波流轉，紅唇微彎，讓人很想狠狠的吻上去。
祁臣另辟蹊徑，突然低下頭，伸出舌頭舔上她微紅的手肘。
濕熱的溫度觸碰到微涼的肌膚，葉朝渾身狠狠一抖，電流般的擊中，半邊的身子都麻了。
祁臣漸漸向上，細密的吻落到外臂，肩頭，鎖骨，最後落在她的唇上。
輕吮輾轉，漸漸加深。
抱住祁臣寬闊的後背時，葉朝感覺都祁臣渾身一抖，随後壓了下來。
這一次，葉朝沒有完全投入，更多的是在配合祁臣，用她的所有來撫慰他。
她不知道祁臣在怕什麽，但能體會理解祁臣的心情。
當初，自己一樣捂着家裏的秘密，不敢對任何人言說，生怕讓人知道，唯恐被人看低。
沒關系的。
交纏的狂熱中，她微微起身，對上祁臣迷亂的眸子，輕輕吻上他的額角。
不怕，我們慢慢來。
祁臣，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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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臣第二天因為工作需要一早便走了，那時候已經他的狀态已經恢複到平日的樣子，只是有點過分的粘人，最後是葉朝強把他推走，這才沒有耽誤坐飛機的時間。
畢竟生活要繼續，無論是祁臣還是自己，都要繼續上班工作。
祁臣離開之後，葉朝回到卧室，把甄青泉送她的那瓶愛馬仕香水封存，心中多少有點惆悵，感嘆這瓶魔愛之吻注定再無用武之地了。
關上櫃子的門，葉朝坐在地板上出神。
她一直知道祁臣對自己有所隐瞞。
最初的時候，察覺到他對貴重物品的了解，他對家庭的只字不提，而後終于窺見到天邊一角，知道他的父母極度偏愛弟弟，以至于把他送出去給別人當繼子。
接下來，便是大片的空白。
有太多太多的事，祁臣并不對她說，倒并非是刻意隐瞞，更像是怕她知道些什麽。
一直以來，葉朝理解祁臣的心情，并不過度的去深入詢問。
只是昨天的事情令葉朝察覺到，祁臣想隐瞞的事情也許要比自己想象中嚴重許多，甚至對祁臣的影響之深刻已經大到他驚慌失措的地步。
那個香水的味道，他熟悉，并一定帶有非常不好的回憶，因此他才會下意識的卑微道歉，一想到昨天祁臣驚慌失措的模樣，葉朝難過的快死了。
應該和他的童年有關。
童年是對一個人有重大影響的，其後的性格以至于做事的方式都與童年的生長環境有莫大的聯系。
這種聯系根深蒂固，難以消除。
對于家而言，葉朝認為是自己現在買的這個房子，可在夢裏，每每出現家的形象，仍舊是她爸的那個樓房，屋子裏充斥着酒氣，永遠揮散不去。
這是人無法控制的，所以當祁臣大力推開她時，她心中有驚訝疑惑，但并沒有生氣。
他在害怕。
可到底是什麽，讓他怕成這個樣子呢？
祁臣還沒有準備好告訴自己。
就像葉朝一樣，如果祁臣要求結婚，她一樣無法答應。
沒關系的，他們還有很多時間，總有一天，她會知道，在那天到來之前，她會一直陪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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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生活裏，所有的計劃幾乎都是圍繞着自己與祁臣，沒料到這一天，突然橫插進來一個人，叫嚣着要更改她的生活。
這個人是郭昊。
在看到郭昊發來的微信時，葉朝盯着手機頁面好久，奇怪了：他怎麽還在我微信聯系人裏？
思前想後，記起來了。
當初兩人在臨分手之際，關系一直不冷不熱，大部分是電話聯系，手機微信很少用。後來撞見他與自己的小學妹的□□，郭昊連象征性的微信聯系挽留都沒有，晾了她一個月，事後美其名曰，給彼此時間充分冷靜一下。
的确夠冷靜，恨和怨消了一半，愛和請徹底當然無存，一丁點的不舍都沒留下。
誰知道這一個月郭昊的生活發生了什麽，總之，一個月後，倆人約到18CLUB見面，郭昊要她理解、大度，然後輕飄飄的來了句對不起。
甚至象征性的後悔解釋都沒有，連幾滴眼淚都沒流，他憑什麽認為自己會傻乎乎的願意等他回頭，重新在一起呢。
後來明白了，從一開始，他沒瞧得起她，以為出了他，她沒可能和任何人在一起。
然而，葉朝的感情早經過這一個月徹底涼了，奔着要他還錢的目的，報複了一把之後，痛快走人，之後再發生他上門尋釁等事，皆是後話。
總之這一年多以來，倆人再沒聯系過，她極少關注朋友圈，本身又不是熱愛發消息的人，估計就是這樣，彼此都沒注意到，他們還躺在對方的聯系人裏。
這是讓葉朝後悔的一步，應該早删早了事，何必現在受這份惡心。
郭昊發來消息，寒暄幾句過後，問起了葉朝的感情。
這還有什麽好問的呢，她昨天明明發了朋友圈的，表明的那麽清楚，還來問她是不是單身？
葉朝倒想知道郭昊到底想做什麽，于是回複：【不是。】
過好幾分鐘之後郭昊才回複。
郭昊：【是之前的那個小孩？】
葉朝：【是啊。】
郭昊看着這句是啊有點愣神，是啊。
怎麽會？
他明明見到葉朝和一個男人進了一輛路虎車，昨晚曬出的禮物價格不菲，那些東西哪裏是一個小孩子能夠支付的！
別以為他不知道，那小子就是個酒吧賣唱的，據說現在回學校念書了！
等等，他知道了！
葉朝一定是一邊和富人交往，然後用錢來養這個小子！
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就有解釋了，路虎跑車，昂貴珠寶，這一切都是為了掩飾才編造出來的假象！
她怎麽會變成這樣！
當務之急，先不提她和其他人在一起這件事，只要讓她和那小子分開，自然她不必在委屈自己了。
郭昊手指點點開始發消息。
郭昊：【葉朝，你覺得你和一個小孩在一起有未來嗎？】
葉朝：【什麽意思？】
郭昊：【你年紀很大了，不應該和一個小孩一起玩了，不然你會一無所有。】
【你不要嫌我說話難聽，我是念着從前的感情才來勸你，你現在是在自尋死路。】
【他只能拖累你，什麽都給不了你。】
【盡快脫身，才能回到從前的你。】
葉朝盯着頁面，都快被氣笑了。
回到從前？
什麽從前，被他冷落的從前，欺騙的從前，背叛的從前？
還什麽自尋死路，一無所有。
祁臣什麽都給不了她？
祁臣給她的一切郭昊知道個屁。
郭昊算個鳥啊，現在來指點江山似的來當情感達人，這一句句話說的，酸到透過屏幕都能聞到那股子臭味。
葉朝懶得跟他廢話，手指頭在屏幕點點：【莫欺少年窮。】
片刻後再加一句：【關你屁事。】
她已經沒必要和他虛與委蛇，再裝出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平狀态。
他現在說這種話已經是過界的行為了，他以為自己是她的什麽人，連朋友都算不上，跟她說這種惡心話？
他們本就毫無交集，又再無感情，她的生活，她的感情，憑什麽要一個旁人來置喙。
尤其這個人，曾經堂而皇之的背叛了她的感情，又上門特意羞辱，這些事，她并沒有忘記。
葉朝沒興趣知道郭昊的回答，直接手指一點，拉黑删掉。
滾滾滾。
她現在只關注她家小田螺，你算個屁。
然而，她低估了郭昊的難纏與惡心，當天晚上，她久違的接到了葉母的電話。
據說，是郭昊聯系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