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祁臣起身開始做湯, 一打開冰箱, 發現之前買的東西少了很多, 顯然這陣子葉朝忙得很，沒時間去超市添置什麽。
沒有他在, 他真的不放心葉朝。
穿上圍裙, 他開始在熟悉的天地裏為他最愛的人做喜愛的吃食。
很快，屋子裏散發出一股淡淡香氣，聞着味道, 葉朝恍惚了下，有祁臣在家裏, 這屋子裏才有煙火氣，不再只是一個住所, 而像是一個家。
——
葉朝換好睡衣走了出去, 正好祁臣的湯剛剛做好。
“湯好了，快來喝。”銀發白皙的英俊男人對着她清然微笑。
葉朝心頭一暖，點頭道：“好。”
熟悉的紅棗桂圓湯，補血養氣，好喝的要命, 每一口都像是喝了一口甜漿, 連身體都透着蜜的香氣, 甜到骨子裏了。
當溫熱的甜湯進到胃裏，小腹那種陰冷感徹底消失，整個人舒坦極了，把碗放到桌上, 她躺倒在沙發上。
祁臣要去刷碗，葉朝不讓，“也不着急這一會兒。”
“沒事，刷個碗不到一分鐘。”
這勤快的，葉朝有時候真懷疑祁臣潔癖，愛幹淨到一定程度了。
沒一會兒他坐回來，在客廳明亮的燈光下，葉朝才注意到祁臣的眼睑部有淡淡的光澤。
她好奇的咦了一聲，“你化妝了？”
“嗯，”他有點害羞，雖然是為了拍宣傳照，可還是有點不習慣，“今天拍了雜志封面，我着急回來，沒卸完妝就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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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朝感覺挺有意思的，到底對另一個世界有着好奇之心，追問幾句：“化妝要化很久嗎？專業化妝師給你畫的？都什麽樣子的？”
祁臣簡單給葉朝介紹了下流程，補充說：“我拍的部分是現代風格，等片子出來給你看。”
葉朝有點心動，“專業化妝師跟着你啊，是不是衆星捧月似的，一堆人圍着你？”她又想起，大多數女人只有結婚當天才會有專業的化妝師跟着吧，當明星啊，真的就是被人圍繞的那顆星。
祁臣其實想說他并不喜歡那種被人圍繞的感覺，當着很多人面脫衣服拍照片，他很讨厭和陌生人接觸，好在只是偶爾肢體接觸，還能忍受，如果是做演員，對着一個不熟悉的人談情說話，親密接吻，簡直難以忍受。
這些他并不打算對葉朝說，不過注意到她眼中的光亮，察覺出她的點點向往。
“你想試試？我給你畫。”祁臣起身去拿葉朝封存的那些瓶瓶罐罐。
葉朝想攔他，可祁臣已經找好東西回來了，沉穩的對她一招手：“過來。”
“別，這麽晚了，”只是到底好奇的新鮮感被勾出來了，躍躍欲試的說，“要不，你給我畫個眉就好了。”
比起化妝，她其實單純的想多享受和祁臣在一起的不同經歷。
他答應了，“好。”
祁臣拿了修眉刀，還有眉筆與眉粉，坐到葉朝面前，“閉眼。”
葉朝乖乖閉上眼。
她臉真小，秀致瘦削，線條清晰，小巧下巴，眼睫纖長，眉微彎而眉尾鋒銳，向下是清晰柔和的面部線條，像一彎新月，映在夜色湖面上。
他的小女孩。
獨特而漂亮。
祁臣小心翼翼的如同在對待一件精致脆弱的青瓷，手指一點點的觸摸，用眉刀去掉多餘的細毛。
勾勒清晰的眉形，當眉筆第一筆落下，祁臣的手突然猛烈的顫抖，他極力的控制住力道，才沒讓這一筆被破壞。
——
小時候，他曾經聽過一個故事，漢代有一名大臣，他的妻子眉淡，因此每日清晨，這位大臣在上朝前，總會親自為妻子畫眉。
日日如此，延綿一生。
那時候年少的他還不懂何為愛情，只是單純覺得這種感情很美好，夫妻該是怎樣的溫存缱绻，才能一生恩愛至此。
他羨慕這樣的愛情，卻不曾奢求擁有。
可如今再為葉朝畫眉時，他似乎已經擁有得到他曾經希冀都不敢的一切。
眉粉淡掃，輕勾一畫，祁臣放下眉筆，好久才開口：“睜眼吧。”
葉朝睜開一雙淺色的眸子，四下的找：“鏡子呢？我看看？”
找到小鏡子，葉朝看到時驚喜的贊：“哇，有兩把刷子呀。”
這個眉形很适合她。
看到她唇畔的笑，祁臣感到喜悅從心頭綻放，那邊的葉朝還在找手機，“我要拍一張給青泉看看。”
她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抗拒拍照了，雖然還不會曬自拍，但偶爾，會給閨蜜看一看。
拍好之後，葉朝發出去，祁臣突然心跳大作，伸手摟住她，問：“喜歡嗎？”
葉朝點頭，“當然啊。”
那就好，祁臣嗅着她身上清香的味道，感受着她的溫暖。
她高興，他就滿足了。
他要将自己所學的一切都用來取悅她。
這樣，他的太陽會永遠的留在他的懷裏。
——
這一晚葉朝睡得很舒服，祁臣的身體暖熱，像個火爐似的抱着她，早上醒來時她是被電話叫醒的，一時間生出舍不得離開的心思，只是仍是不得不接電話。
打電話的人是談清讓，兩人上次一同合作案子，如今案情有變，客戶一大早趕過來了，葉朝清了清嗓子，鎮定自若，“好，談大哥，我這就過來。”
“要上班了？”祁臣醒了，嘟囔道：“我還沒給你做早餐呢。”
葉朝挂掉電話，回他：“沒事，你再睡會兒吧。”她坐起來，柔順的黑色長發如絲綢般滑下，閃着柔軟的光澤，落在雪白的背脊上。
一想到葉朝每天和談清讓工作，縱然知道倆人沒有關系，嫉妒的小火苗依舊往上冒。
“我幫你。”祁臣坐起來，給葉朝拿衣服，幫她穿外套的時候站在她身後，撩起她黑色的長發放到前面，低頭将嘴唇印在她的後頸上，在敏感細嫩的肌膚，稍稍咬了一口。
“啊！”葉朝捂着後頸轉身，瞪了祁臣一眼，罵他：“狗啊你。”
還咬人。
祁臣笑的賊兮兮的，假模假式的道歉，“對不起，一時沒忍住……”
騙鬼吧，壞小子準沒安好心！
“你到底想幹嘛？”
“給你留個印兒嘛，”祁臣委委屈屈的，“我接下來又要忙，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偷溜出來，等下次看印子還在不在。”
這死孩子，把她當出籠蓋章的大白豬了麽！還蓋章留印！
葉朝趕緊去衛生間檢查，一撩頭發，後頸有個明顯的紅印，根本遮不住。
得了，今天披頭發上班吧。
出來時葉朝狠狠瞪了祁臣一眼。
他一點不怕，眼底刷亮的小火苗，得意極了。
葉朝發現自己真的是太慣着他了，簡直要上房揭瓦！
不解氣的掐了他一把，“你等着。”
“我等着你，葉姐。”祁臣啞着嗓子喊了一聲久違的稱呼，差點閃了葉朝的腰。
不過祁臣高興的太早，沒一會兒Kim來電話了，對面嘶聲力竭的大吼：“你死哪兒去了！給老子滾回來！”
——
葉朝難得換了裝束上班，從進門便引來不少注目，之前的聚會換裝大部分是律所裏的老人，現在的目光更多來自助理以及前臺等年輕人，這種目光是葉朝不喜的，只不過在經歷過一番事後，她已經不再像從前一樣敏感。
對于自己的外貌，更不會那樣自卑，祁臣說過，她很美，就算情人眼裏出西施，葉朝也認為自己不算醜人那類。
就當同事們認為她心血來潮好了，她不會再畏懼這種目光了。
她并沒有錯，為什麽要怕。
在和談清讓處理好客戶的事情之後，葉朝回到辦公司處理業務，其中兩個人對她外貌的改變提出了截然不同的兩個觀念。
一個是跟着她的小助理，笑眯眯的誇：“葉姐，你今天好漂亮哦，對啦，我看到你朋友圈了，你男朋友好帥！和你真配！”
另一個是宋姐，鄒着眉頭評價：“小葉，你原來的發型挺好的，還是換回來吧。”
——
原來的盤發葉朝多半是出于方便，可那種死板的造型外加平時她冷肅的模樣無形給自己的年齡徒增了好幾歲。
和祁臣在一起後，葉朝多少是在意自己的外貌的，起碼她希望和祁臣站在一起，年齡差距看起來不要太大。
所以她并不排斥改變自己，包括改變發型，學習化妝，自己變得越來越好，看起來更年期未嘗不好。
只是可能對于宋姐來說，自己這種改變猶如脫離了和她一起的陣營，畢竟在律所裏，一直以來她和宋姐都是被劃分為“年紀大、老古板”一類的。
不過宋姐是真的有夫有子的前輩，葉朝是難以親近，外加從前死板的外貌才給人這種印象。
對于這兩種态度，葉朝的回應只是微笑點頭，內心并不為人左右。
以後她喜歡了，便做個造型，換個形象，她圖方便，也可以繼續保持以前的狀态。
總之，要她喜歡，而不是迎合其他人。
——
下班時間一到，葉朝潇灑走人。
去停車場的路上竟然久違的遇到熟悉的陌生人——郭昊。
葉朝看到他的時候愣了好幾秒，這個相處了四年的前任，一年後再見，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近一年沒見，他變化不小，頭發剪短到寸長，比從前胖了些，一身黑色西裝，白襯衫被啤酒肚頂的鼓鼓囊囊。
比起葉朝的恍惚，郭昊內心的震驚已經到了瞠目結舌的地步。
這是葉朝？開玩笑吧？
記憶裏的她，永遠是沉冷着臉，一身死板的服裝，從裏到外透着一股子寒意，縱然笑也是昙花一現，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女人軟嬌味道。
現在眼前的人和以往一樣穿着黑白西裝，只是整個人的感覺完全大變。
柔順的黑發披散在肩頭，微風拂過，一縷落在嫣紅唇角，雪白的膚，烏黑的發，透着一股子攝人味道，動人心魄的沖擊畫面。
這還是他熟悉的葉朝嗎？
最先有所反應的人是葉朝，她腳步一頓，認出郭昊來了，本沒想說什麽，移開目光打算繼續往前走，誰知道郭昊竟然主動搭話。
他微油的臉露出一個不明思議的笑，走上前來：“嗨，挺久沒見了啊。”
伸手不打笑臉人，當今社會，哪有那麽多歇斯底裏永不原諒的恨，愛都沒有了，妄論恨意，甚至連那點一定要比你強出一頭的在意都幾乎不在。
對于郭昊此人，葉朝是真的只當他是一陣嗆人的煙，被惡心的咳嗽幾年後，手扇一扇，風一陣兒的沒了。
因此葉朝表情特別淡然，回了句：“嗯，挺巧啊。”
巧？
呵，天底下哪兒有那麽巧的事。
郭昊眼神移開片刻，他是專門提前下班在這兒等的她，本來想去她家樓下的，不過怕被撞見，選在她公司門口，起碼看起來自然一點。
弄這麽一出，無非是因為之前看到的那個朋友圈。
郭昊心裏抓心撓肝的在意，主動說：“下班了啊，一起去喝一杯？”
葉朝蹙起好看的眉：“喝一杯？幹什麽？”
郭昊心動驀地一動，突然發現葉朝真的漂亮了很多，嘴角眉梢帶着一股子淺淺的媚，陌生又熟悉。
這天底下，永遠不屬于自己的才讓人騷動。
他心髒怦跳，啞着嗓子道：“聊一聊呗，這麽久沒見你難道就沒什麽想和我說的？”
葉朝盯着郭昊，見他笑容坦蕩，似乎完全忘記一年前他是怎麽羞辱自己的，那些過往宛如積塵的墩布，似乎被吹一吹，撣一撣，那些痕跡都完全不存在了似的。
也許大多數人都習慣了這種粉飾太平吧。
如果是從前，葉朝不确定自己會不會答應，不過現在嘛——
葉朝難得趕了一次潮流語，對他粲然一笑，“倒真有一句話想說來着，”對上郭昊欣喜的目光，她半玩笑地緩緩道：“感謝當年不娶之恩。”
到底給彼此留了三分顏面，葉朝大步朝前，臨走前潇灑的回了句：“我還有事要先回家，這酒還是不喝了吧。”
開玩笑，和曾經分手那麽難看的前男友敘舊？
她一沒有自虐傾向，二沒有回轉心意，幹嘛自己找罪受！
趁早回家，祁臣給她發微信了，說是白天臨走前給她做了蒜泥白肉和油爆大蝦呢，再加上煮好的羅宋湯，簡直美味的不要不要的。
——
燈火通明的街道，女人纖細的背影如剪影般漂亮，微風輕輕拂過，吹起她腮邊的發，葉朝往後一攏，掀起如瀑般的黑發。
郭昊眼尖的瞄到，她雪白纖長的後頸上，印着一個顯眼的深淤色紅印。
眼睛如同被燙了一般瞬間瞳孔縮小，同時內心翻江倒海的掀起巨濤，他胸口喘的厲害，緊握住拳頭，死盯着漸漸遠去的葉朝。
心裏不斷在咆哮。
不行！
葉朝絕不能和那毛頭小子在一起！
他不能眼睜睜看着葉朝一頭栽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