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幻影之章：LAST（六）
幻影之章：LAST（六）
未央抱着一件衣服，将鼻子埋進衣服裏，躺在床上，安靜地離世了。
“看起來沒有什麽痛苦，真是太好了。啊，對不起。”
晴雨剛說出這句話，立刻就意識到自己似乎不應該為這種事情感到慶幸，到底是因為這幾天的事情發生得太快，她的底線也漸漸變得和原來不太一樣。
是嗎，原來這就是美咲會對這種死亡現場冷漠到麻木的原因嗎？
完全變成了生活的一部分，所以無法再感到痛苦。
好難受，好悲傷，好想要擁抱他。
“沒事，我也是這麽想的。”美咲的手放在她的頭發上，只一瞬後又拿起，在未央面前蹲下，“像是小狗一樣，如果凱爾特和美莎還在，他們一定能知道這件衣服是誰的。”
“就算不在，應該也只能是她的吧。”
陽景小姐的衣服嗎？
晴雨也很自然地在心裏得到了答案，盡管如此，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懷疑，她還是提出了自己早已知曉答案的問題：“她的？”
“是景陽，晴雨之前不在游戲裏，所以不知道呢。”水夏的聲音總是溫柔又甜美，這就是被真實的水蓮保護起來的單純無暇的人格，“未央的本體是景陽小時候養的狗，所以景陽不在這裏之後，他一直萎靡不振的。”
“狗也能變成人嗎？”
“大概是轉世一類的吧。”隊長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便停下手中的動作，加入其中，“不過會在這個世界以人類形态出現，應該也是索羅亞動了什麽手腳。”
至于是什麽手腳，隊長和水夏都沒有說，但沒關系，晴雨已經從陽景提供的文字裏清楚了。
只有留在這裏才能保留前世的記憶，只有确認陽景還會養寵物，未央才願意去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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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以這種姿态，未央或許沒有機會告訴陽景，自己有多麽喜歡她，也有多麽希望再次和她成為家人，更是有多麽希望她不要沉浸在失去過自己、所以止步不前的世界中。
是嗎，原來如此。
晴雨蹲到美咲身邊，想要抽出那件衣服給他蓋上，卻發現他為了不讓衣服被搶走，甚至用上了牙齒。
希望重要的人可以邁向未來的心情，是一樣的呢。
“別動了，就讓他抱着吧，至少他看起來是在美夢中幸福地離世的。”
“他現在應該就可以轉生回到現實去見陽景小姐了吧。”
“就算能夠順利轉生，再一次轉生到同一個城市的概率也——不，沒什麽。”美咲停住了前半句話，從地上站起來，“如果是美好的事情，當然還是希望會發生比較好。”
“嗯。”
“接下來怎麽辦，只剩下我們四個人了。”隊長看向美咲，“就算分組休息也沒辦法保證大家的安全。”
“至少現在我們知道美咲哥是無辜的，對吧。”水夏露出了甜美到讓晴雨都有些恍惚的笑容，“歡迎回來，美咲哥。”
好可愛。這就是純粹無暇的女孩子人格嗎？
晴雨忍不住産生了一點名為憐愛的感情，就算是她，看到這樣可愛的表情，也會忍不住想要給她一個擁抱，然後撫摸着她的頭發說“好孩子、好孩子”。
“謝謝。”
結果美咲卻像是不為所動一樣，有些冷漠地點點頭，又一次看向隊長：“先去吃飯吧，待在這裏也不會有任何進展。”
“好。”
“我來幫你們做飯吧，畢竟只有我什麽都做不到的話，我也會良心不安，你們放心調查這裏，我來保障你們的後方。”
水夏鼓起勇氣說出這些話的模樣，讓晴雨更是被可愛到說不出話。
“別，就算你這麽說，我也沒辦法心安理得接受一個女孩子做四個人份的飯這件事。我來幫你吧。”
晴雨到底還是沒忍住，她握住了水夏的手。
“晴雨做飯嗎……”
“你要有意見的話你可以自己吃泡面，廚房裏還有一點。”
“……抱歉，我錯了。”美咲別開頭，乖乖地道歉，“然後那個，小心點。”
“不動手的人可以閉嘴。”
如美咲擔心的那樣，晴雨确實不會做飯，她和美咲一樣都是大鍋炖掌門人，說白了就是，把所有的東西切塊或者切絲，按照煮熟的順序依次放入已經放入料理包的鍋中煮開，最後再來一碗米飯，就算是完成。
“還是讓我來吧，晴雨姐把這些切塊就行，我不太擅長切菜呢。”
“交給我吧！”
終于算是等到了兩人獨處的機會，隊長和美咲繼續去探索這個城堡，晴雨和水夏在廚房裏準備午飯。
很難想象，幾天前，德米特裏就死在了這裏，此時，除了臺面上的一個小凹陷之外，沒有任何痕跡。
這多虧了凱爾特和美莎的打掃。
然而，那兩人現在也都不在了。
晴雨不做任何鋪墊，她用了幾個很生硬的寒暄後，将自己在陽景筆記上看到過、卻沒有得到正式解釋的問題問出了口：“水夏是雙重人格，對嗎？”
“你怎麽知道——啊，美咲哥說的是嗎？”
“算是吧。”
“嗯，有機會我也想讓你看看水蓮，但是從進入這裏開始，她就沒有出來過了。”水夏倒是沒有隐瞞這一部分的內容，“就算我呼喚她，她也完全沒有醒過來的意思，明明在之前的密室裏，我們還會吵架，不過那個畫面太奇怪了，我不想讓晴雨姐看到我狼狽的模樣，所以還是算了吧。”
恰到好處的害羞，恰到好處的微笑。
比起說純粹無暇，都更像是演技高超一樣。
晴雨察覺到了其中的微妙之處。
根據筆記，水夏的這個人格害羞又內向，總是小心翼翼，真的會如此自然地把關于自己的事情說出來嗎？
但現在還不是在意這個地方的時候。
“我聽說，人格分裂的人，都遭遇了很痛苦的精神打擊，是這樣的嗎？啊，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就算了。我就是有點好奇。”
水夏愣了一下，然後才有些低落地點點頭：“是的。雖然我對這部分記憶只有很模糊的印象，這一部分都是水蓮的人格在承受，我也沒辦法很好地說明。大概就是高中時遇到了跟蹤狂，然後被堵到小巷子，最後被現實中的真正的姐姐救下，這樣的故事吧。”
水夏似乎真的沒有很詳細的記憶，她的表情裏并沒有因為回憶起痛苦的過去而猙獰起來，反而像是在講述自己在書中看到的別人的故事那般。
“這樣啊，對不起。”
“沒事啦，我記不太清所以不是很在意，這部分還是水蓮記得更清楚一些。雖然我也不希望她記得這麽清楚……”
跟蹤狂和小巷子，如果能有積分的話，應該可以解鎖網絡功能，然後搜索一下相關信息，再加上水蓮這個名字并不算常見。
之後讓美咲解鎖一下互聯網應該就能知道了。
這樣這部分調查就算完成了。不過美咲讓自己注意一點，到底又是什麽意思？
晴雨一邊切菜，一邊又用餘光瞄了一眼小聲複習着下一步要做什麽的水夏。
仔細一想，現在的水夏确實與陽景給的記錄裏的不太一樣，好像更外向了一點，但也可能是她并沒有見過水夏，而陽景确實也沒怎麽和她接觸有關系。
“對了，晴雨和美咲哥有喜歡吃的東西嗎？”
“喜歡吃的嗎？”晴雨幾乎沒怎麽花時間思考，就得出了結論，“小牛排吧。”
“好，那我就努力做讓兩位喜歡吃的東西！”
不管從哪裏看，都是可愛的女孩子，晴雨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産生的微妙感，是不是只是自己一時的錯覺而已。
第三天晚上到來了，短短三個晚上過去，九個人只剩下了四個人。
晴雨在美咲的房間裏，将水夏白天和她說的事情重複了一遍，美咲也如她所想的那樣，用積分解鎖了互聯網功能，查詢了相關內容。
水夏給的信息基本上可以說非常詳細，基本都是可以排上用場的。
“找到了，是這個。”
晴雨下意識湊到美咲身邊，低着頭看着他手機上的頁面信息，絲毫沒注意到因為自己的突然靠近，美咲的動作産生了片刻的遲疑。
“水蓮，高中時遭遇跟蹤狂長期尾随，遭到威脅後不敢告訴老師，加上其內向的性格，她長期處于自閉狀态。跟蹤狂在某一天晚上，将水蓮堵進小巷子，試圖實行猥亵行為，關鍵時候，水蓮讀大學的姐姐察覺到妹妹的不對勁，夜晚來學校接她，意外發現妹妹的事情，于是用手中的美工刀捅向跟蹤狂，因在攻擊中痛死跟蹤狂而被判過失殺人罪。”
“就是在這之後，水蓮才分裂出了水夏這個人格吧。”晴雨說道。
“嗯。這樣的話，隊長在意的事情也就說得通了。”美咲保持着與晴雨靠在一起的姿勢，将隊長曾經告訴他的事情也告訴了晴雨後，得出了自己的結論，“隊長的姐姐遭遇過更糟糕的事情，但從某種角度上，她們的遭遇确實相似，也因此産生了相似的氣息，這才讓隊長懷疑她是不是姐姐的轉世，并且一直執着于此。不過未成年人犯罪是保密項目，這個事情也沒有引起網絡輿論，到底為什麽能在這裏的互聯網上搜到。”
“咦，居然是保密項目嗎？”
“嗯。特別是這種性質的案件，你能在網上看到的，都是事情鬧大之後放出來的，更多的時候只是作為保密項目被隐藏起來。”既然晴雨進行提問，美咲也就順勢将這部分的內容告訴了她，“順帶一提，大部分的犯人都沒有想象中看起來那麽像壞人，很多人看起來都很清楚，通常這種犯罪都需要女警或者女輔警出面安撫受害者，有的時候人手不足調班調不過來，也會去檢察院借人。光姐經常抱怨他們招不到女警，她一個信息科還要經常受這種調度的苦。”
光姐，就是日夕的母親吧。
說起來日夕确實不是在學校就是在上班，就算恢複了記憶，晴雨也沒有太多見過日夕的母親的記憶。
“你知道的好清楚啊。”
“受了他們不少照顧，你該回去了，小孩子差不多該睡覺了。”
“我只比你小五歲而已，距離成年都過去好多年了哦。”
“那你也得回自己房間睡覺。”
“如果我還是小孩子的話，就能在你房間留宿了嗎？”
“那就更不行了吧！”
雖然不知道美咲想到了什麽，但是晴雨确實看見，在某個瞬間，他的耳朵紅了一下，只可惜，轉瞬而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