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秋明月醒了大半,腦子卻還糊塗着,全然忘記了自己已經與這狗皇帝互換了身份。只以為這秋貴人的魂魄來找自己索命來了,那白皙的手指挑着她的下巴,秋明月被迫擡起頭和他對視着。
只瞧見那雙眼睛神情十分淡漠,一輪眼珠子在眼眶裏滾啊滾,吓得她心髒都快要提出嗓子眼了。秋明月大口喘着氣,“你——嗬,你——嗬,你是人是鬼啊,我......”
高行也嗤笑一聲,将頭歪了歪随意地挂在頸上,這一舉動在秋明月看來堪比21世紀恐怖片裏的斷頭女鬼。他歪着頭盯着秋明月,心裏越發想作惡起來,嘴角裂開,發出桀桀的笑聲。
秋明月再也控制不住放聲大叫起來,“啊——”
“滾開滾開,別過來,給我滾開!!!”
屋外的姜忠聽到響動,一時摸不準屋內發生了什麽,心中怕打擾了高行也的好事。卻又十分擔心屋內的狀況,想到今日高行也剛遇到了刺客,便帶人闖了進去。
門應聲而開,幾個以姜忠為首的小太監腰側還帶着刀,幾人的手早在剛進門時便已經摸上了刀柄,只等進來後高行也的一聲令下。誰知幾人進來一看,那個被他們‘悄悄’綁過來的秋貴人正披頭散發的伏在高行也胸膛處,兩人身子交纏在床帳的遮擋下看的不甚清楚。
卻也能得知高行也此時并無危險,幾個小太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不知作何反應。還是姜忠反應得快,見高行也無事後便立刻跪地行禮,道:“奴才方才聽到屋內有怪異的響動,一時擔心陛下的安危,便未經允許闖了進來。陛下可還安好?可有要事吩咐?”
高行也見姜忠一行人闖了進來,便立刻收斂了自己的行為,轉而做出一副和對方嬉鬧的舉動。于是倒也并未引起衆人的懷疑,只秋明月一人吓壞了,瑟縮在高行也身下一動不敢動。
見她如此,高行也便只能替她回話,道:“方才陛下在同我打鬧,一時忘情聲音大了些,姜公公不必多慮。”
幾個小太監聞聲心中有些奇怪,心想道,【方才明明聽見陛下大喊救命,這一進來什麽事都沒有,陛下也未曾發出一語。難道是生氣我們打攪了陛下的性質?不好不好,趁着陛下還未發落,盡早推下才是。
不過還真想不到,陛下平日不近女色,這頭次和女人親近,竟然花樣這麽多。果然是真龍天子,許多事不用說便能無師自通,只是這該喊救命的怎麽也不該是陛下吧,難道陛下......喜歡被動???】
高行也的臉色瞬間黑了,他伸手推了推秋明月試圖讓她清醒過來,另一邊還不忘繼續道:“陛下,姜公公似乎有些不信,不如您親自和姜公公解釋?”
還沒等秋明月反應過來,姜忠便立刻在地上連叩幾個頭,十分惶恐地道:“奴才有罪,怎可讓陛下同奴才解釋,奴才不繼續打擾陛下和娘娘的好事,這便退下。”
雖然沒聽到秋明月發話,姜忠卻已經起了一身的冷汗,自家主子從來不茍言笑尋常人談查不到他的真實想法。這些年他一直小心地随身侍奉,見多了主子在不動聲色中殺伐決斷,上一秒和大臣長袖善舞,下一秒便派人搜尋那位大臣為官不正的證據抄家滅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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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年,姜忠竟然分不清自家主子到底是沉默寡言更可怕,還是與人親近随和時更吓人。
幾人幾乎吓得連滾帶爬地出了寝殿,像是在殿內多待一秒便會被淩遲一般,幾個小太監大氣不喘一聲,直到關了殿門才紛紛拭汗呼氣。
見衆人離去後,高行也這才雙手撐着床榻,翻身從秋明月身上離開。他赤着腳踩在暗紅色的地攤上,珠圓玉潤的腳趾白嫩異常,單薄的寝衣包裹着他嬌小的身姿,後背的蝶骨透過單薄的布料振翅欲飛。
秋明月的視線一眨不眨地跟着他,只見高行也自顧自地給自己倒茶,右手提起衣擺十分潇灑地坐在圓凳上,粉嫩的唇肉抿着杯裏的茶水,絲毫沒有想要理睬她的意思。
她有些猜不準眼前是什麽狀況,于是小聲問道:“你......是人對吧???”
方才摸着她的那只手雖看着吓人,卻實則是有溫度的,只是迷糊間又受到了驚吓秋明月怎還會觀察這些細節。方才經過姜忠一行人的一出鬧劇,她這才慢慢緩過神來,意識也逐漸回籠了過來。
高行也心中有氣,不願瞧她,只盯着自己手裏的杯口看,也不說話,頓時屋內寂靜異常。琉璃燈罩裏的燭火突然爆出一朵燭花,燈光搖曳幾下,屋內頓時更亮了幾分。
兩人誰也不再開口,一個擔心眼前人鬼難辨,怕真的撞到鬼。另一個則是不肯輕易繞過她,于是兩人僵持許久,空氣越發地尴尬起來。
只是秋明月到底是心大,不過一會兒便又開始打哈切,打完又覺得冷還不忘把被子往身上拽。她摸着身上柔軟得像雲朵一般的錦被,腦子也越發的輕了。
忽得她突然想起自己似乎不該睡這般柔軟的床,即便是有鬼也該是極其陰冷的才對。于是她開始努力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還有方才那群人喚她陛下。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當秋明月再次看向眼前神情淡漠的女子時,周身頓時如過了電一般。心中暗道,【靠!!!方才睡覺時便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事,我讓姜忠把人帶回來,怎麽就睡着了,還把這事兒給忘了!!!】
她有些心虛地瞄了一眼高行也,只見先前還對她不理不睬的人,忽的擡起了頭。秋明月一時不查和他對上了眼,那幽深的目光,似是一座囚牢要将人随時困在裏面。
秋明月頓時吓得吞咽了口口水,尴尬地咧嘴一笑,忙從床榻上爬下來。手腳還有些不聽使喚,走了一步直接被地毯絆倒,一米九的高大身體就這麽趴跪在高行也面前。
被她的蠢樣無語到,高行也極不優雅的翻了個白眼,且呼了口氣将手裏的杯子放置到一邊。雙手理了理衣擺,姿态桀骜地俯視着她,用本是溫和的聲線吐出冰冷的話語。
他瞟了她一眼,道:“朕還在想,若是怎麽都叫不醒你,是不是應該如了你的願,直接賜你長睡不醒才好?”
秋明月趴跪在地上,膝蓋處隐隐發疼,卻根本顧不上想其他,忙不疊地從地上爬起來。雙手攀扯着他的小腿,臉上笑得一臉谄媚,說道:“臣妾該死,讓人請陛下過來,自己卻等得睡着了。都是臣妾的錯,這......賞賜就不必了,臣妾一向覺少,平日根本睡不了多久。
今日着實是因臣妾從未睡過這般柔軟的床,這才一時貪睡,往後再也不敢了。”
她臉不紅心不跳地撒着謊,一面還不忘恭維道:“方才危急時刻多虧陛下機智應對,否則換了臣妾要不了多久就要被人拆穿的,陛下果真是睿智、機敏聰慧,不是尋常人能及的。”
高行也什麽人,多年來如一日的冷靜自持,卻在今日全毀于一旦,他甚至記不清自己今日破防了多少次。若說是因為旁的便也罷了,偏偏因為這個女人,讓自己做盡了丢人之事。
要是換作平時,他早就賜她厚葬封口了,偏偏此時兩人呼喚,自己這會兒子偏偏還換不回來。高行也現在非常困惑,自己為什麽偏偏和她換了身體,換就換了吧,自己竟然還敢放心讓這人代替自己。
這絕對是他人生裏得一大敗筆,先不說萬一被傳出去該怎麽辦,他老子這會兒若是泉下有知,想來會樂得再死一回。
真是該死,秋貴人、姜忠還有那個該死的刺客,統統都該死,罪該萬死!!!
見高行也毫無反應,秋明月心中更加忐忑不安,忍不住心裏罵道:【我都道歉了,你還想怎麽樣,又不是我非要跟你換身體的。現下咱們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一個被噶了另一個也活不了。
還是皇帝呢,心氣兒這般小,這能成什麽大事,真是個小氣鬼。】
高行也猛地轉頭,一臉震驚的看向她,這女人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都在說些什麽,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她好歹也是平江織造郎中之女,他爹又是自己的心腹,平時看着挺穩重一人,怎得私底下這麽教養女兒的嗎?
秋明月忽地被他吓了一跳,眼珠子直打轉,見他只盯着她看也不說話,心中有些納悶兒。用手抓了抓腦袋,小心猜測道:“可是臣妾說錯了什麽話?臣妾是小地方來的,平時也不與人交際。宮裏的規矩雖學過長時間未曾使用,也差不多忘完了。若是臣妾哪裏說的不對,求陛下念在臣妾并無壞心的份兒上,繞過臣妾一次。”
高行也聽着一通幾乎算得上是‘情真意切’的話語,幾乎要被‘感動’的當場賜她九尺白绫了。‘并無壞心?’這女人滿口胡話,兩副面孔來回變化,哄人的話張口便來。
真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這最近的官宦女子行事都是如此做派不成?高行也回想自己見過的幾位妃嫔,細細回想起來,都是再正常不過的女子,說話柔聲細語、溫柔小意,行事端莊大方,堪稱天下女子的表率。
當初他挑選秀女時,便是以這些條件為基礎挑選的,唯恐他将來後宮不寧。怎的就看走了眼,竟然挑了一個這麽個人進來,當初選秀時那個說着自己平日喜歡看‘女戒女訓’彈琴作畫的女子哪去了?
怎麽進了宮就對養豬種地感興趣了?這皇宮的風水竟能讓一個人的改變有如此之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