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還是沒能走出來
我還是沒能走出來
到了飯點，王嬸過來喊他們兩個去吃飯，夏暖笑着跟王叔叔問好。
大家坐在一塊兒聊着這些年的事兒，互相了解着對方的生活。
多半都是王嬸他們在問夏暖的事，問這些年她和她父親過得怎麽樣。得知夏志國再婚還有了一個兒子，聽夏暖說夏志國再婚妻子對她也不錯，王嬸也松了口氣。
“你這孩子從小就懂事，這些年跟着你父親一點信兒也沒有，嬸子就擔心你在外面受了委屈。過得好就行！哎對了，小暖今年高考是吧？考的咋樣啊？”
夏暖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被王彥平打斷了，“哎呀媽，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學生最不喜歡家長問成績了！你整天逮着我問就算了，小暖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就不能讓她好好吃口飯嗎？”
王嬸瞪了他一眼，“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啊！整天沒個正形，你那個成績我都不稀得說你，替你覺得丢人！小暖從小就乖還聽話，她可比你省心多了，成績也鐵定比你好！”
王彥平猛扒了兩口飯，“行行行，反正你看誰都比你兒子好！你兒子偏偏就是這麽沒出息，給您丢人了！”
王嬸氣的擡手去打他，王彥平嗷一嗓子喊了出來，“謀殺親兒子啊！不能下手輕點嘛？爸！你管管我媽，你兒子要給打死了！”
王叔不鹹不淡看了他一眼，給夏暖夾了一筷子肉，對着她道：“小暖，你別管他，來，好好吃飯。”
夏暖笑着伸碗接下，“謝謝叔叔！”
“沒天理啊！夏暖，你看你一來我都變成撿回來的兒子了！爸媽你們就說實話吧，當年你們是不是偷偷把兩家孩子給換了！看看你們這心偏的！”
王彥平在那兒瞎叫喚，氣的王嬸又要伸手去打他，這回被他給躲開了。
“我倒是真想把你給換了！你瞅瞅你，再看看人家夏暖！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哥哥，我都替你丢人！”
王彥平小聲嘀咕了一句，“再怎麽嫌棄也沒用，你兒子就這副德行。”
王嬸氣的又要打他，王彥平端着碗就跑，坐到院裏一處離飯桌遠些的地方蹲着吃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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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喊他坐下好好吃飯，王彥平識趣地離他媽媽遠了一點，坐到了夏暖旁邊，也沒再開口說一些欠揍的話。
夏夜庭院裏涼爽，還能聽見知了拉長了聲音叫的歡快，依稀還能聽見些蛙鳴。
看着面前其樂融融的一家人，彥平哥的吵鬧，王嬸充滿愛意的嫌棄和責罵，還有王叔無聲的縱容，讓夏暖覺得，人間煙火，不外乎如是。
夏暖想，她所向往的安寧祥和的生活，大抵便是如此了。
飯後幾人聊了會，夏暖就回去了，王彥平将她送了回去。
“就幾步路，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可別，我媽得罵死我。不過你晚上一個人睡沒問題嗎？要不我喊我媽過來陪你？”
“真不用，我沒那麽膽小。”
“話是這麽說的，可你這不也還是個小姑娘嗎。”
“真不用，我一直一個人睡來着，多個人反而不習慣了。”夏暖覺得心裏暖了暖，王嬸一家從小時候就很照顧她，不管什麽時候，她在他們眼中都是個小姑娘，是需要被照顧的妹妹。
王彥平見她堅持也不說什麽了，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她。
“這個你拿着吧，剛我媽讓我給你的，說你吃飯那會就一直撓手背。咱這裏可不比大城市的樓房，蚊子多，叮人也狠，你回去了抹一點就不癢了。”
夏暖沒有拒絕，笑着接下了，“謝謝哥，也替我謝謝嬸嬸。”
王彥平應下，把她送到家門口，見她進了家門才折返回家去了。
夜裏躺在床上，夏暖想着近來發生的事兒，她總覺得不真實，腦海裏一遍遍走馬燈似的想着亂七八糟的事，不知不覺陷入睡夢中。
大約花了四五天的時間，夏暖才把老宅收拾好，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院子裏的雜草也除幹淨了。
也許是因為從來沒有做過這些事，夏暖手上起了好幾個水泡。
悠閑地在小鎮裏過了幾天，夏暖收到了小藍發來的照片視頻還有信息。
照片裏她穿着民族服飾，對着鏡頭有些腼腆拘謹的笑了笑。
還有些是風景照或者當地古建築，還有路上的行人。視頻裏是奔騰不息的峽谷江水，聽着聲音都能感受到波瀾壯闊。
——玉龍雪山這時候沒有雪，聽那邊的人說冬天的時候會特別好看。不過麗江古城挺熱鬧的，那裏當地人很熱情，街上游客也很多。我穿了他們的民族服飾，那個大娘說我很好看。
——虎跳峽的江水波濤洶湧，有種直擊人心的震撼。
——回程的路上差點摔了一跤，被一位路人扶了一把。
——夏暖，已經過去兩個月了，可我還是走不出來。
——那個男人來扶我，我的第一反應是把人推開，自己也摔了。
——路過的人全都在看着我，他們譴責我，說我不識好人心。他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就像那天夜裏回家被人圍觀時一樣。
——他們沒有惡意，只是目光落在我身上讓我覺得自己在被淩遲。
——我好不了了，人群讓我覺得可怕。
夏暖看着手機上的消息，不知道方苡藍是懷着怎樣的心情發過來這些消息，也不知道她在手機那一端是不是在崩潰，在哭泣？
更不知道該怎麽回複她，跟她說‘沒事，一切都會過去’嗎？
萬一過不去呢？這種事情落不到自己身上，真正經歷過的人心裏有多痛苦誰會知道呢？
夏暖給她打了通電話，那邊的人沒有接。她只好給方苡藍發了幾條信息。
沒有等到回複，夏暖覺得消失已久的，高考前那種疲憊感再度襲來。心理好像壓着一團火，從內裏開始燃燒起來，猛烈的急于尋找一個宣洩口。
走出老宅，夏暖随便走了走，在小河邊坐了下來，看着河面上緩緩漾開的波紋，還有那一片随着水流緩緩遠逝的綠葉。
世上有人奔忙，有人清閑，有人活着承受別人留下的痛苦，有人因為自己引起的痛苦而贖罪。
只是這些與人而言“驚天動地”的大事，如同被丢進河裏的小石子，除了那很快消失的幾圈漣漪，什麽也沒能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