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
延希意外死在百媚樓一事成為轟動京城的大消息,在一日之內傳遍全城
當百媚樓老鸨發現延希死了,吓得立刻去報了官刑部接獲消息後不敢怠慢,一方面派人去青樓調查,一方面将此事上報給執掌刑部的琮鳴知曉,琮鳴第一時間親自趕往百媚樓
雖然他下令封鎖消息,但是青樓中龍蛇混雜,老鸨當時驚惶失措的表現早已驚動樓裏的客人和妓女們,哪裏還隐瞞得住?
消息傳入宮中,皇後幾度哭得昏厥過去,皇帝也備受打擊雖然這個兒子讓他一直心煩,但畢竟是自己的血脈,也是皇後唯一的親生兒子,如此離奇之死是斷然不能接受的
皇帝下令徹查此事,要琮鳴連夜将整座百媚樓都封了起來,包括樓內的嫖客和妓女,一個都不許放出來
深夜回到王府的懷素也被要求參與調查,他自然表現得十分驚詫和熱心,但在皇宮內和堅白會合時,兩人眼神交錯,他相信堅白必然已經心中了然什麽
皇帝一個個給他們下達緊急命令,将延希生前負責掌管的吏部交給五皇子清越暫為代管戶部堅白攜同懷素,以及刑部的琮鳴,一起調查這件事
但是四皇子秋野卻在一旁冷嘲熱諷,暗指這樣調查只怕查不出任何結果,他懷疑延希是被自己人害死的
堅白朗聲道:“四弟,你要是有什麽證據,不妨現在拿出來眼下六弟剛剛去世,不要讓父皇再為了我們兄弟手足之間的任何矛盾心寒”
秋野挑着眉說:“我若是有實證,現在當然會拿出來只是有些人也不要得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老六死得如此冤,我這個做兄長的肯定要替他報仇!”
“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在鬥嘴!”皇帝大怒,“都出去!把兇手抓來再見朕!”
堅白和懷素并肩走出皇宮,堅白是乘坐馬車來的,在他上車時,懷素低聲說:“這件事不是我做的”
堅白大為吃驚,俯盯着他看,“不是你?”看了眼四下無人,他又問:“那……”
“我知道是誰,三哥不必查,這個人對我們有利無害”
然而他的堅定并沒有讓堅白釋疑,反而更加疑惑地盯着他,最後說了句,“你自己掌握好便是”
一轉身,進了馬車車廂
此後一個月,京城裏的情況可以用“雞犬不寧”四個字來形容
因為妓院老鸨供稱,當晚延希是去後面的小樓見樓中花魁楚楚,然後離奇死亡,刑部和兵部就将調查的重心放在尋找這叫楚楚的姑娘上當然,化名楚楚的公孫若慈早被懷素藏了起來,留在自己的私人小院中,誰能找得着她?
找了一個月都找不到之際,琮鳴悄悄來找堅白商量,是不是從牢中找個女死囚,就說那人是楚楚,報個畏罪自殺給父皇,了結此案
堅白說了一篇大道理,表示不應當如此處理,但是最終裝出好像拗不過琮鳴的勸說,勉強點頭同意,還不忘交代這件事一定要辦得小心謹慎,別給別人留了把柄
琮鳴認為事情可以就此解決,歡天喜地地離開了,而也在戶部商讨此事的懷素這才微微一笑
“三哥猜得真準,二哥果然用這樣的損招來搪塞父皇”
早在三位皇子聯合辦案的聖旨下達之後,堅白就大膽猜測過,琮鳴最終必定會選擇這樣的方式結案
此時成了料事諸葛的堅白卻不怎麽得意,“老二向來用這種方法欺上瞞下,不是第一次了,要猜中并不難而且此事将來是他操作,若出了事,也由他去頂着,與我們無關,你就不要再出頭了而那個人……你準備何時了結掉?”
懷素一震,“三哥的意思是,讓我滅口嗎?”
“不然你還想将那人留在身邊?這可是你的危險,他既然知道你的包庇,将來就有可能會反咬你一口,不得不防”
堅白的心狠手辣這一次卻沒有換得懷素的俯首帖耳,而是沉默不語這讓堅白心裏的疑惑和不安更加擴大
“懷素,到底下手的人是誰?”近一個月裏,他還未曾就此事與懷素做深入的探問,怕是隔牆有耳,走漏了消息眼下四下無人,解決之法也已由琮鳴去操控,他這才有心思詢問
懷素望着他,“三哥,如果我說我要保下這個人,三哥可否允許?我保證她絕對不會對三哥和我不利的”
堅白望着他,喃喃自語,“老六的死法太奇特,太醫都說不好和父皇說明精盡而亡……他向來風流,但應該不至于玩出人命,我看這倒像是被人下了什麽毒,而你認識的人中,會用毒的就只有……”
他的眼睛一亮,“原來那丫頭還在京城,還在你身邊!難怪你一直對婚事推三阻四懷素,你瘋了還是傻了?忘了父皇當初怎麽對付老五的?你以為你能和她在一起嗎?”
堅白冷峻的口氣并沒有吓到懷素,相反的,他異常冷靜和堅決,這态度讓堅白更吃驚了
“三哥,我素來敬重你,你說的話我都聽,但是這一次,我不能辜負若慈有生以來,全心全意對我好的人,除了三哥,就只有她我若是辜負了她,就是辜負自己的良心,我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
堅白死死地瞪着他,“你竟然這麽鐵了心的要她?”
懷素淡淡一笑,“我要她的心,就和三哥要皇位的心一樣,一旦決定,絕不更改”
堅白臉色一變,揮手道:“你先走吧,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談”
懷素向堅白微微躬身後,這才轉身離開
懷素走後,堅白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用手敲了敲牆壁,原本看似閉阖的牆壁開了一道縫,一名面色慘白、身材削瘦的刺客從內走出,抱劍躬身,“三皇子,有何吩咐?”
堅白冷冷命令,“跟上八皇子,如果見到一個叫公孫若慈的丫頭,不惜一切代價,殺了她!”
“是”那道人影如輕煙一樣,倏然間不見蹤影
懷素走進小院,這裏很清靜,除了看守院子、負責打掃做飯的兩名下人之外,再沒有別人了他的到來,讓正在院子中打掃的管事連忙迎了過來,懷素擺擺手,讓他不必拘禮問安,徑自抱着一個大大的包裹,走到後面公孫若慈所住的房間
已經日上三竿了,她還沒有起床,她裹着被子,将自己幾乎纏成了粽子,又弓着身,像蝦米似的,睡得很香沉
懷素輕聲走入,在床邊低身看着她的睡顏,不禁一笑,“若慈,起床了,有東西給你”
她咕哝着,沒有理睬,身子蜷縮得更緊了
無奈地苦笑搖搖頭,他将手中的包裹打開,把一大片厚厚的、如白雲一樣的東西覆蓋在她身上
她這才将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一只手從溫暖的被窩裏小心探出,模索着問:“是什麽?”
“你不是嫌這被子又冷又潮嗎?給你換一條”他拉着她的柔女敕小手,引領着她觸模這條新被子
她的眼睛完全睜開了,驚喜地坐起來,将新被子翻來覆去,又是模又是聞的,“從哪裏找來這麽一條好寶貝?”整條被子是用無數的天鵝羽毛做成,所以通身雪白,沒有一絲雜質,被子的做工相當精細,蓋在身上又輕又軟,卻很暖和
懷素笑道:“是前幾天父皇賞賜給三哥的,三哥又送了我”
她嬌笑着将整張小臉都埋進那床被子中,摩掌了好半天,又拉着他也坐在床上,像是獻寶似的連聲說:“你看你看,好舒服!”
他望着她煥發着動人神韻的小臉,忍不住伸手托住她的後頸,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然後慨嘆地自嘲,“我快要被你帶壞了”
她的明眸精靈狡黠,猶如星子光輝,勾起唇角笑,“帶壞了就帶壞了,反正我最喜歡看你偶爾使壞的樣子”她伸手将他拉倒在自己身上,兩個人的身體,連同床上的白羽被,很快就裹纏在一起
不一會兒的工夫,兩個人都已經汗水淋漓,呼吸紊亂,只剩激情蕩漾的申吟充斥房中
“你們皇家的子孫,一定都有當登徒子的潛質”公孫若慈抱着他,喘着氣笑,“以前我以為你是塊木頭,可是在這種事情上,你也可以無師自通,可見人不可貌相”
“還不是被你逼的!”懷素的臉上都是汗水,白皙的臉漲得紅紅的,像是個熟透的蘋果,頗為誘人,惹得公孫若慈忍不住又在他的唇上輕輕咬了一下
懷素動了動身子,想要起來,她的一只手卻勾着他的脖子,媚媚地問:“你要去哪兒?”
“打盆水,擦擦身子,這一身的汗味兒如果回去被人發現,會讓他們懷疑”
他安撫似的拍拍她的臉頰,她終于松開手,他起身披上衣服,走出房門
鮑孫若慈還蜷縮在白羽被中,悠閑地哼着歌兒,哼着哼着覺得有點口渴,于是也披上衣服走到桌邊,伸手去拿茶壺
突然,原本緊閉的窗戶被人從外面大力撞開,一個人影轉瞬間來到她眼前,因為事發突然,她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就驚詫地瞪着自己的胸口——
一柄長劍直直刺入她的胸口,劍身上很快就有血珠淌下,而尖銳的痛就在血珠滴落到地上的一刻,從胸前爆裂開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胸前的劍,呆呆地看着眼前這個面色慘白的人——
她不認識他,為什麽這個人要殺她?但随即她就明白了,原來懷素之前說的都是真的,只要他們在一起,必然會有人想盡辦法拆散他們但是……她不想死,不甘心死,不能死!她用盡力氣撐着身體,抓起桌上的茶壺,不是丢向那名刺客,而是奮力丢到了窗戶外面
罷剛打水回來的懷素,聽到這一聲清脆的瓷器破碎聲,頓覺不對,丢下手中的水盆,飛身撲進屋內,一見屋中情況,簡直肝膽俱裂,眉宇間霎時凝結起的煞氣讓他不顧一切的撲向那名刺客雖然手中毫無寸鐵,但是他出拳的速度和力度,讓那名刺客也不得不畏懼,一轉身,逃出窗外
懷素沒有去追,返身抱住鮑孫若慈,連連叫道:“若慈!撐住!我會救你!”
“我……會……撐住”她喘息着,努力壓下喉頭要噴出的那口血腥,嘴角還挂着笑意,“誰也不能……拆散我們”
她不懼怕死亡,就算死在他的懷中,也是最大的幸福
最初的一瞬,懷素是手足無措的,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讓公孫若慈平躺到床上,刺已經被刺客抽走,從她胸口油油流出的鮮血被他用封住穴道的手法暫時止住,但是那血的顏色卻讓懷素揪心——
是黑色的,這意味着她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