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來者不善
第23章 來者不善
紀府主院,高座上紀父表情冷若冰霜,他一手端着茶托,一手拿着茶蓋将茶水拔了拔,然後低頭飲了一口。
地上跪着的人影,自說完話後,就一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也不敢亂動,生怕惹惱了他。
紀父放下茶盞,眉頭深深皺起,不怒自威,底下的人更是如履薄冰。
沉默了片刻,他揉揉眉心,發話,“去領賞吧。”
“是,是,多謝主君。”跪着的人立即喜笑顏開,連連叩謝。
待人一走,他的表情立即冷了下來,身上散發着駭人的寒意,本來他還想留那外室多活些時日,但現在看來,斬草要除根,以免日後留下後患。
紀父眼中閃過一抹狠辣,為了我兒前程着想,那外室必然不能再留了。
他銳利的眼神掃向身側之人,“述陽,你去安排一下。”
述陽跟在他身邊已有十幾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紀衣容也是他看着長大的,他也不想父女二人離了心,遲疑着道,“那外室正得小姐喜歡,若是此時沒了,只怕小姐……”
他話沒說完,但紀父已然明白他的擔憂。
紀父不在意的擺擺手,眼含冷意,“不過是個外室罷了,過些時日她也就忘了。”
“記得做幹淨些,莫讓她發覺異常。”
“是。”
——
紀衣容是走着回來的,一路上她表情悲疼失魂落魄的,跟丢了魂似的,如此凄慘模樣,引的路人紛紛投來好奇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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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冬不喜他們的眼神,生氣的驅趕行人,“看什麽看,都給我走開,不準看。”
見冬的聲音如此大,卻也沒能喚回紀衣容的魂,她仍是渾渾噩噩的向前走,仿佛只是個提線木偶。
見冬目露心疼,可也沒辦法幫她,只能無力的跟在她身後。
回到院,紀衣容終于有了動靜,“見冬,我想喝酒。”
“小姐。”見冬想說,她身上的傷還未完全痊愈,不宜飲酒,可她執拗的看着她。
見冬只能點頭應道,“是,小姐。”
別院裏,宿玉半阖眼簾,他出神的看着手中的身契,心中格外的平靜。
明日便離開吧。
他孤身一人,也沒什麽要帶的,宿玉苦笑,他已漂泊半生,天地那麽大,會有他的容身之所的吧。
未知的生活,讓他眼裏重新生出希冀。
竹青不舍的看着他,“公子,你真要走嗎?”
“嗯。”宿玉緩緩點頭,“一個人,自由自在。”
竹青沉默下來,他也想和公子一起走,但這裏還有他的家人,他做不到不管不顧。
——
天漸漸黑了下來,直到天邊的最後一絲灰白也變成了暗沉的黑色,今夜的月光明明滅滅的,為這萬籁俱寂的夜晚增添了幾分寂寥感。
紀府後門,述陽趁着夜色帶着三四個人離開。
別院黑暗的屋中,一道聲音響起,“公子,你睡着了嗎?”
“沒有。”宿玉應道。
因着他明日便要離開這偌大的郾城了,竹青很是不舍他,眼眶都濕潤了。
宿玉是在青樓長大的,沒有那麽多主仆規矩,再加這段時間竹青對他頗為照顧,便讓他過來和自己睡。
竹青本來是不願意的,說于禮不合,但最終還是在他的勸說下來了。
竹青聲音悶悶的,“公子你會去哪裏?”
“以後若是有機會了,我就去找公子。”
聽此,黑暗中宿玉怔愣一瞬,心間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随後無憾一笑,原來被人牽挂的感覺是這樣的。
此前,他只會被人抛棄,現在終于體會到了別樣的擔心。
宿玉認真的想了想,“大概會去江南一帶吧。”
很早以前,他曾聽說書先生描繪過江南的雪,當時的場景歷歷在目,讓人記憶猶新,從那以後,江南就成了他的執念。
如今,他終于能親眼去看了。
“公子,你一定要平安順遂。”竹青的聲音裏有了哭腔。
黑暗中,宿玉的眼眸熠熠生輝,那是對未來的向往,他堅定道,“會的。”
他一定會的。
聊了這麽久,兩人也有了睡意,正準備睡覺。
卻見竹青緊張兮兮的坐起,“公子,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見他這麽說,宿玉也立即坐起來,安靜去傾聽,聽着聽着,他臉色越來越差。
有人在試圖撬門,那聲音斷斷續續的,很小,但他很肯定,外面的人就是在撬他們的門。
為財還是為什麽?
“公子,現在怎麽辦?”竹青很是焦急,那門恐怕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只怕庭院外的人很快就要撬開門進來了。
宿玉皺眉思考,竟莫名覺得,庭院外的人是沖自己來的。
想到下午紀衣容才還了自己身契,晚上就出現意外,他眉心一跳,越發肯定是沖自己來的。
半夜而來,只怕是來者不善,宿玉表情凝重,還未等他想出對策,外面便傳來嘭一聲,門開了。
宿玉緊張的吞咽着口水,未知的恐懼讓他心跳加快,仿佛下一刻便要從嗓子眼跳出來,宿玉搖搖頭,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不停的對自己暗示,一定要保持冷靜,只有保持冷靜才能找到出路。
院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來不及了,宿玉焦急的看向竹青,快速說道,“外面人的目标不是你,你找機會逃出去找紀衣容。”
“我記住了。”竹青用力點點頭,堅定說道,“公子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好。”
宿玉深吸一口氣,淡定自若的起身,将屋中燭火點亮,那不停顫抖的手昭示着他的緊張與害怕。
唰一聲,黑暗的屋子立即充滿光亮,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院中幾人停下腳步。
他們一致看向述陽,有一人小聲叫道,“述叔,還進嗎?”
述陽朝光亮的屋中看了兩秒,主君交代的事今夜是一定要完成的。
他毫不猶豫道,“進。”
他一把推開門,發出巨大的響聲——哐,屋中燭光明亮,他一眼就看見了穿着白色裏衣,坐在燭火旁的宿玉。
烏發,唇紅齒白,面如冠玉,述陽心中了然,确實有幾分姿色,難怪能勾的小姐為他這般。
竹青站在他身後緊張極了。
角落裏,芍藥盆裏因水太多,已有些溢出來,這時宿玉緊急關頭,想出來的辦法,只要離開這個屋子,竹青就能出去求救。
面對述陽的打量,宿玉也不俱,在他的目光下慢條斯理的提起茶壺,傾斜一倒,并未有茶水流出。
宿玉皺了皺眉,将茶壺遞給竹青,“沒水了,去燒點水來。”
“是。”
竹青接過茶壺,走到門前,門前站着兩人,他們将目光投向述陽,詢問是否要讓他出去。
述陽盯着宿玉如白玉的臉,冷不丁道,“外面有人看守。”
言外之意,想逃跑是不可能的。
宿玉不搭話,只是面色平靜的看着他,仿佛真的只是想喝水一般。
見此,述陽揮揮手,讓人放他出去,反正外面有人守着,他是不可能逃跑的。
竹青壓抑住內心的喜悅,他低着頭,拿着茶壺快速走出。
出了屋,他望院門方向看去,那裏果然有兩個人守着,他不由得感到慶幸,還好公子想到了其它辦法。
竹青轉身朝着西邊牆邊去。
門口看守的兩人,見他沒往這邊來,便不再管他,反正他們的任務是不讓院中有人出去。
竹青來到西邊牆角處,按宿玉所說的找起來,果然在一處雜草旺盛的草叢裏,看到了一個狗洞。
這狗洞是宿玉那次來這處理下過藥的茶時發現的,當時他只是随意掃了一眼,沒想到會在今日派上用場。
竹青不敢再耽擱,他跪下身,用手扒開雜草,然後狼狽的爬過狗洞。
一穿過狗洞,他連忙起身,卯足了勁的往外跑,喉嚨火辣辣的疼,他也不敢停歇,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公子在等他。
屋裏,述陽走近宿玉,他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白的小瓶子,放到桌上,無情的看着宿玉,“你自己喝,還是我幫你。”
宿玉抿緊了唇,下颚緊繃,他眼眸死死的盯着桌上的小瓶子,手心裏滿是汗。
他不想死。
他明明就快見到他期望已久的江南了,命運為何要如此對他。
“我會離開,不再回來。”宿玉試圖與他商量。
述陽一笑,話裏滿是冷漠無情,“那可不行,只有死人才不會讓人惦記。”
他招招手,讓門口的兩人過來,“既然他不願意自己動手,那你們幫幫他。”
兩人走過來,一左一右的架起宿玉的手臂,宿玉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他掙紮着,可他的力道在兩人面前,完全沒有作用。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述陽感嘆一聲,打開小瓶子,他伸手一把捏住宿玉下巴,宿玉緊閉的嘴被迫張開。
述陽眼中閃過怪異,這不是他第一次給人灌藥,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以前那些人的嘴,可是要費好大的力氣才能捏開,而此次好像輕而易舉了些。
裝滿了毒藥的瓷白瓶子離宿玉越來越近。
宿玉眼睛泛着血絲,他死死的盯着他手中瓷白的瓶子。
眼中不甘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