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番外二.所謂過往
番外二.所謂過往
雖然身為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降谷零本身并不相信命運之類的東西。但是他那天的經歷的事情重新塑造了他的世界觀。
無論如何,既然已經發生的命運是不可違逆的,那麽他所經歷的這些奇怪的“偏差”,想來是他曾經所不相信的東西在發生作用了。
不過,按照他的猜想,既然他能夠再次找到他和景光留下來的禦守,那麽所謂平行的命途顯然不知道出于何種原因産生了一部分交疊。
順着這條思路繼續想下去,交疊後所産生的破綻也就有跡可循了。
……
日本,長野
顯然,卧底七年的公安先生的執行力非比尋常,作為一天打三份工的“打工皇帝”,他居然還能抽出一天來長野證明自己的猜想的時間管理能力也讓那些全年堅持007的社畜們嘆為觀止。
安室透望着眼前的日式庭院有些出神,這棟房子有些老了,看着不免有些破舊。和旁邊近些年新建的小公寓相形見绌,就像是白紙上的一滴墨水一樣無可遁形。
這棟房子本不是他記憶裏的東西,那麽就只有可能是世界交疊後的bug了。
只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附近的居民卻對這幢房子視若無睹。他敢發誓,如果他繼續在這棟房子面前站着。旁邊那位一早就開始打量他的大嬸,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撥通報警電話。
安室透無論如何并不打算把自己弄到警局裏,然後讓自己親愛的下屬風間把自己領回去。随即他掏出鑰匙,打開的門。
諸伏宅的樣子和記憶裏的別無二致,修剪整齊的草坪,還有那棵已經長得非常高大的樹。
鑰匙是諸伏高明給的,事實上,作為公安卧底,降谷零并不應該和諸伏高明見面,畢竟諸伏高明也算是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人之一。
但他有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而諸伏高明顯然也沒有想到在收到代表自己弟弟已經兇多吉少的那部手機之後,會再次和自己弟弟的朋友見面。
降谷零回想起自己和諸伏高明對話的內容,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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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的試探中,他發現對于自己重回過去,并在高中時期和諸伏高明見過面的事,後者記得很清楚。
但他無法解釋為什麽自家幼馴染死了許多年之後,他們會平白生出一段并不存在的記憶和一些并不應該出現的事物。
在确認自己弟弟的死亡後,諸伏高明表現的很平靜,也許是因為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當他得知降谷零的來意之後,下意識的摸了摸下巴,說道:“逝者已逝,是再也沒有辦法複活的,降谷君,人還是要向前看。”
降谷零:……?
降谷零明白諸伏高明的暗示,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在一番雲裏霧裏的雞同鴨講之後,降谷零沉默了,降谷零放棄了。
于是他拿着諸伏宅的鑰匙,在諸伏高明關切幻想型精神病患者的目光中離開了。
時間回到現在,他打開房門,目标明确的上了二樓,諸伏景光的房間的布置和之前沒有太大的變化。
他遵循自己的記憶,找到了那個放在櫃子中的箱子,箱子很沉,他費了一番功夫才把箱子移出來。
他從箱子裏面抽出了那幾本相冊,和他記憶中的一樣,所有的照片都被規整好。
他暫時忽略了前兩本,翻開了最後一本相冊。剛剛打開,一朵已經有點泛黃的栀子幹花掉了下來。
這是在他們從溫泉旅館回來後,他順手把這朵不知道為什麽會盛開的栀子花放了進去。
他微微勾起唇角,看着這朵一直盛開的花。
他翻開相冊的第一頁,第一張照片是他在桌子上睡覺的樣子,陽光從他身後的窗子中射進來,勾勒出了金色的輪廓。
降谷零這才發現,照片記錄的日期是他回到過去的第一天。
他一張一張翻下去,才發現有許多只有他自己的照片。
自己在煙火中抱着一束向日葵微笑,在雪地裏摔倒在地上,在網球場發球的瞬間……
他看了這些照片幾年來點點滴滴,也被從記憶深處挖開。
他翻到了他們大學時的畢業照,他們在人群中相視而笑,降谷零看着這張照片的日期和記錄,他心裏清楚,這恐怕就是這本相冊的最後一張照片了。
這是他最後一次和諸伏景光一起整理的照片,自從去了那座神社,他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線。
他正想合上相冊,手卻頓住了。他感到手上有一種起伏不平的觸感,鬼使神差的,他又往後翻了一頁。
看到上面的東西後,他的瞳孔猛地收緊了,他的手無意識的攥緊了紙張。
這一張上的東西也很簡單——只有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諸伏景光手上還拿着那枚粉色的禦守,他站在神社的櫻花樹下,微笑的看着鏡頭。
可這不可能。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拍下這樣的照片,景光明明在那棵樹下消失了,就在他眼前,怎麽會……
他急忙看向這張照片的備注,時間的确是他們去神社的那一天。
備注的字跡他再熟悉不過了——那是他自己的筆記。
備注只有一行字:“和hiro一起去神社參拜,願來年平安順遂,喜樂無憂。”
可這怎麽可能呢?難道這就是世界交疊出現的漏洞嗎?
他壓下心中的疑問,翻開下一頁。
後面的內容稀松平常,沒有什麽特別的。唯一奇怪的是他完全沒有這些事情的記憶,仿佛他從來沒有做過一樣(事實上也的确如此)。他飛快的翻了過去。
幾頁後的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照片上的自己和諸伏景光穿着警服,微笑的注視鏡頭。
備注是上警校的第一天。
之後的記錄裏時間線被拉得很長,降谷零推測是因為警校的訓練太過繁忙,照片肉眼可見的變少了,但降谷零還是從照片中看到自己和諸伏景光同萩原三人成為朋友。
他看着班長伊達航拉着自己和松田陣平以及他們的幼馴染,在警校門口合照,心知這是他們畢業的照片,也是他們最後的合照。
在那之後,自己和hiro應該就加入公安成為卧底了。
可是……如果相似的代表的真的是另外一個平行的時空呢?他們的命運能否改變呢?
他心有所思,又翻開了下一頁。
事實上,他的猜測是正确的,從照片的備注上來看,自己和hiro沒有在畢業後直接失聯。
記錄的事件和畢業前也沒有太大變化。
顯然,無論是什麽世界的他們,都沒有把工作的事情記錄在日常生活中的習慣。
他沒能從這些照片裏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也漸漸放寬了心,開始一張一張端詳起這些照片。
記錄的事件頻繁而瑣碎,大到什麽案件成功偵破,小到今天在咖啡店遇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都被諸伏景光記錄了下來。
就目前來看,那個自己和hiro好像在一起生活。就算是被記錄的事情千奇百怪,降谷零依然看出那個世界的他們很少會聚會和旅游,也無法忽視他們工作的兩點一線。
當然這也沒什麽不好的,降谷零心想。他們沒有去卧底的原因無從考證,但這種平凡的生活也的确是某一時間段他們最想過的日子。
不用處心積慮的謀劃計算,不用處處防備着身側之人反咬,也不用在黑暗無際的黑夜中被充滿鮮血和尖叫的惡夢驚醒。
他們不用是波本,不用是蘇格蘭,不是安室透,也不是綠川光。
降谷零的眼神變得柔軟而溫和,他輕輕地拂過照片中諸伏景光的臉,指節摩挲着那雙漂亮的天藍色的貓眼。
他繼續翻着相冊,一張萩原研二被松田陣平拉着喝酒的照片映入眼簾。
下面是諸伏景光的記錄。“萩原和松田成功拆彈,有驚無險。”
時間寫的是11月7日。
降谷零繼續看下去,發現不僅是萩原研二,連松田陣平,諸伏景光和伊達航原本命定的軌道,也因為某種原因被改寫了。
幾年的記錄并不算少,降谷零一張一張看下去,翻到最後一張照片時,殘陽已經穿透了窗戶,灑在他的臉上。
他看着最後一張照片上,諸伏景光手機上挂着的禦守,嘆了口氣,合上了相冊。
他把相冊都裝到随身帶着的包裏,收拾好了諸伏景光的房間,離開了諸伏宅。
降谷零走到自己的白色馬自達rx旁邊,拉開車門,順手從口袋裏面拿出兩枚禦守,放在車的置物槽裏。
……
“你別告訴我,你讓我過來真的是想和我約會。”安室透坐在吧臺上,輕輕地搖晃手中的蘇格蘭威士忌,他的聲音比以往還要低沉一點,卻毫不掩飾的顯露出幾分危險的味道。
“別這麽說,波本。這麽對女士說話可不是什麽紳士的行為。”貝爾摩德揚了揚眉毛,慢悠悠的點燃了一根女士香煙。
“不過你居然會點一杯蘇格蘭,怎麽,難道是波本喝膩了?”
“我想我還是有選擇自己的酒的權利的。”安室透難得的露出一點不加掩飾的不快。
“不要變成和琴酒一樣無聊的男人啊,波本。”貝爾摩德笑了笑,說道。
“願意送我一程嗎?”
安室透把杯中最後一點酒一飲而盡,完全沒有思考現在自己開車算不算酒駕。
開什麽玩笑,作為波本的他殺仁放火的事情也沒少幹,自然不用在這種地方在意。
貝爾摩德自然而然的坐在副駕駛座上,目光瞥到了一個和波本二字格格不入的東西。
她拿起那兩枚粉色的禦守,目光變得有點微妙。
“真沒想到,波本,你還會求這種禦守。”
安室透揚了揚眉毛,沒有回應。“你到底要告訴我什麽?貝爾摩德。”
金發女人眯了眯眼睛,說道:“那位先生最近在找計算機網絡方面的天才……你明白我的意思,波本。”
安室透露出一點滿不在乎的表情。“看來他還沒有放棄那個想法。”
“這次不一樣。”貝爾摩德放下了手中的禦守,莫名其妙的轉移了話題。
“你覺得人的一生會有多種可能嗎?波本。”
安室透握着方向盤的手收緊了,他不着痕跡的笑道:“你會相信命運嗎?貝爾摩德。”
貝爾摩德并沒有在乎安室透的諷刺,她繼續說。“從某種角度上而言,人的選擇本身就有概率性,換言之,不同的選擇和傾向,也會誕生不同的平行分支……”
“那位先生要做的,就是找到最正确的分支。”
“聽起來像什麽三流小說的內容。”安室透評價。
“到了。”他把車穩穩的停到了一家五星酒店的門前。
貝爾摩德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就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安室透沉默的坐在車中消化着剛剛的消息,那位先生要找的最正确的“平行分支”是什麽?就算找到了,又有什麽意義呢?
他不由的想到了今天發現的那些相冊,他實在是沒有辦法不多心。
也許是酒精對大腦的麻痹作用,他的思緒又一次飄到了其他地方。
如果那幾個混蛋真的在另一個他不知道的時空活得好好的,好像也挺不錯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