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幕.煙火(二)
第二幕.煙火(二)
等到這場鬧劇平安結束,霧島也被安全送到醫院後。客人們幾乎都走光了,連降谷零一直關注的那兩個男人也不見了蹤影。
桌上的兩杯咖啡只有一杯被喝掉了一半,那個叫太宰的少年的咖啡和他點的布丁則是一口都沒有動。
“先不管這些了,看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降谷零有點無奈的想。
等收拾好這裏的殘局,已經快要到表演的時間了。
諸伏景光拿起之前放在後廚的琴盒,和降谷零一起前往演出的會場。
這時候已經幾近傍晚,太陽正戀戀不舍的半挂在天邊,白天被曬得奄奄一息的蟬正準備重振雄風,一點一點的躁動起來。
這時候适時的吹起了幾縷晚風,帶着還沒有完全散去的暑氣,吹走了兩人身上的熱意。
降谷零用肩膀撞了一下諸伏景光,故作不經意地問:
“ 哎,hiro你今天要表演什麽?”
諸伏景光則是有點神秘的笑了一下,賣着關子“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啊,zero。”
“怎麽這麽神秘呀……”降谷零不滿的吐槽到。
“也許是因為……有句話怎麽說的?明明有些事情只有有懸念才會有期待,才會讓人不斷的追逐未知,去見證他們的結局啊。”
降谷零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垂下了眼睛,輕輕的說道:“可是,hiro,也許有些選擇,有些事情,你明知道是不會有終局的,到了那個時候……”
你又要如何面對那注定要失敗的結局呢?
他無法抑制自己想到那年的天臺,他心中唯一的燈火悄無聲息地在黑暗中熄滅了。如果再有一次機會,他還會去做卧底嗎?如果那是的hiro拒絕,是不是就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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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感覺他的手被握住了,他看向身邊的青年,青年藍色的眼睛裏只有純粹的溫柔和信任。
“但在此之前,zero,我們一直都在一起。”
降谷零愣了一下,沒等他反應過來,諸伏景光就松開了他的手。
“時間不早了,我要先去準備一下,等會兒見。”說完他就轉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降谷零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家夥,完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啊。”
等他小心的确認了咖啡鋪裏面的東西都被收拾幹淨了,才準備離開。
他随着人群向看臺走去,突然他的目光被一處吸引了——那是因為在賣花的老婆婆,而吸引他的正是籃子裏那僅剩的一束向日葵,金色的花開的燦爛,花瓣在夕陽照射下熠熠生輝。
那位老婆婆顯然發現了降谷零的注視,她伸出手把向日葵遞給了他,降谷零鬼使神差的接過了花,開口問道:“多少錢?”
“呀,不用了孩子,已經有人為他付過賬了。”老婆婆解釋道。
?降谷零正準備開口詢問,就被後面的人推着向前走去,終究是沒能找到機會再開口。
這時,他仿佛想到什麽,有點無奈,只能抱着這束花在觀衆席上找到一個合适的位置。
學生們找到了位置,也都一一落座了。
這個時候表演開始了,前面幾個節目中規中矩,并沒有什麽吸引力。直到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上臺,懷裏抱着一把吉他。
他擡頭望向景光,而黑發青年也心有靈犀地看向他,他們對視了一眼,諸伏景光看着降谷零手中抱着的向日葵,笑意更深了一點。
他輕輕撥動琴弦,輕柔的樂聲響起。
人群中漸漸安靜,諸伏景光輕唱起來。他的聲音沒有那麽低沉有磁性,但十分幹淨,帶着獨有的溫柔腔調。
降谷零已經聽不到其他聲音了。
——無法被宣之于口的秘密被埋藏,在黎明前的黑暗裏點亮新的旭光。
他們在人群中對望,彼此心照不宣。
降谷零知道這是他送給他的禮物,是自始至終都唱給他一個人的歌謠。
一曲終了,人群中爆發熱烈的掌聲,降谷零看向手中的花,突然很想站在諸伏景光身邊。
接下來的節目他都沒有看進去,他現在只想再一次見到hiro。索性節目表演的差不多了,他站起身走出了觀衆席。
諸伏景光就站在觀衆席後方,他看到自家幼馴染迎着夕陽向他走來,夕陽灑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了金色的輪廓,他懷中抱着的向日葵也變成了一團充滿生機的火。
“他像是在發光。”諸伏景光無端的想。
下一秒他就感受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所以我們的賭約算是完成了嗎?”降谷零把頭埋在諸伏景光的脖頸處,聲音悶悶的問道。
諸伏景光知道降谷零在說什麽,也沒有否認。
“我以為你會喜歡,zero。”
降谷零克制的收回的手,結束了這個淺淺的擁抱:“很盛大,我的确很喜歡。”他意有所指。
“喂,這麽說也太犯規了吧?”諸伏景光難得的開了個玩笑,像是才看到降谷零手中的花,意有所指道:“怎麽?不會是送給我的吧?”
“切,想什麽呢!”降谷零翻了個白眼兒,好笑的撞了一下諸伏景光的肩膀。
“送出去的東西哪還有要回來的理由?”
諸伏景光沒有反駁,轉移了話題:“給這首曲子起個名字吧,zero。”
畢竟它一開始就是為了你而誕生的。
降谷零看着手中的向日葵,随口說道:“《向日葵》,怎麽樣?”
“咳,好敷衍啊,不過是個好名字呢。”
向日葵,是太陽,是我沉默的愛和忠誠。
最後一縷夕陽不舍得消失在天邊,天黑了下來。随後,不遠處的星星點點燈火又形成了嶄新的白晝。華燈初上,有萬千煙火在遙遙的望着他們。
“快走吧,zero。煙火大會要開始了。”諸伏景光拉起了降谷零的袖子。
“知道了……”
所以……
“太遜了吧,hiro?一條小金魚你都沒抓到。”降谷零忍不住吐槽道。
“你不也一樣?zero。”諸伏景光反駁道。
兩個近乎成年的人高馬大的青年,把自己縮成一小團和一群沒上小學的孩子擠在一個用紙網撈金魚的攤位邊上,既幼稚又好笑。
兩人互相吐槽着對方的技術,最終是沒撈上來半條,老板見他們可憐,居然送了兩條。
他們只能無奈的拎着兩條被老板“施舍”的魚,在一群家長嘆為觀止的眼神裏離開了這個攤位。
“這次沒穿浴衣,真的有點可惜呀。”降谷零看着兩個穿着華麗和服的女生感慨道。
“因為時間不夠用嘛……等等,zero,他們好像是花田和小泉吧!”諸伏景光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驚訝的說道。
這個時候兩個女生也發現了,走到他們面前打招呼。
“嗨,今天晚上表演的不錯嘛,諸伏君。他們都在猜你打算什麽時候和你的‘心上人’表白。”
小泉鏡衣着一件淡青色的和服,上面繡着銀鼠灰色的百合,她指了指那邊的女生,往日優雅的語氣中居然出現了一點戲谑的味道。
“……不,你想多了,小泉同學。”諸伏景光的笑容有點勉強。
“太失禮了,鏡!”花田嚴肅的說道。令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吃驚的是,和平日低調的風格不同,花田班長穿着一件火紅色的和服,金色的銀杏紋樣在燈光的照射下閃着微光。她把眼鏡去掉了,似乎還帶着一點淡妝。
“所以你們到底是怎麽抽出時間換衣服的呀?”降谷零忍不住問道。
“哼哼,秘密喲~”小泉鏡得意的回答。
“說起來,煙火大會好像要開始了,你們要不要一……”花田似乎不太适應沒有戴眼鏡的自己,下意識的做出了一個扶眼鏡的動作。
只是沒等花田說完,小泉靜就不由分說的拉開了花田,意有所止:“好啦好啦,奈奈醬~我們不要打擾了,降谷君,諸伏君玩得開心喲~”
降谷零眼尖的發現了花田奈奈的臉似乎紅了。
“都說了不要叫……”
“哎呀,哎呀,對不起啦,奈奈醬~”
“你……算了”
兩個人的聲音越來越小,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望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同時感慨:“感情真的很好呢,花田和小泉。”
等他們兩個又在集市上轉了一圈,手裏又多出了一堆小吃。
降谷零啃着蘋果糖,和諸伏景光一起慢悠悠的向高處走去,走到高處一片有着柔軟草地的平地上,他們沒什麽顧忌的席地而坐。
他們的腳下是蜿蜒的燈火,流光溢彩,如同浮動着的金色溪水,起起伏伏地轉向了遠處的郊野。
許多年後的降谷零再一次回想起那時的場景,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暴曬過的牆皮,撲落落地掉在了地上碎成了渣兒,唯獨hiro的樣子和那條金色的華錦刻在他記憶裏沒有被洗刷褪色。
“ Hiro,那個無名的曲子是怎麽彈的來着?”
諸伏景光輕輕地哼了幾句,勾起了他的回憶。
“适合溫柔的曲子呢……”他說到。
“是啊……zero,不過他現在已經有名字了。”
“嗯?”
“它叫……”
天空猛地炸開一聲巨響,諸伏景光最後說的幾個字被淹沒在了聲響中,他們同時望向那盛開的煙花,彩色的華光點亮了星空,照亮了他們身邊綠葉成蔭的櫻花樹。
降谷零的心猛地收縮了一下,他剛才并沒有聽見這首曲子的名字,但是卻有一種再也聽不到的錯覺。
——也許有些人的生命就像煙花一樣盛大而又短暫,只可惜世事無常,凡人往往是稍有踟蹰,命運就換了個風向,叫人再難回頭。
他們看到漫天的金光如同細雪一般飄落,降谷零看到了街道上的熙熙攘攘,人們擁在一起興高采烈的讨論着這場盛大煙花。
這就是他要選擇守護的東西,就算是他付出性命也甘之如饴的東西。
不是某個政黨,不是什麽組織,而僅僅是這個國家最平凡的普通人。
他突然覺得自己之前想的那些都沒有什麽意義,無論是他還是hiro,想來就算是知道自己的結局,也一定會義無反顧的踏上戰場吧。
在黑夜中行走的時間太長,他也開始患得患失了嗎?不過現在不一樣了,他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
所以……
降谷零拿起了放在地上的花束,說道:“走了,hiro。”
諸伏景光像是猜到了什麽,淺淺的笑了一下。
……在一切還未結束前,他們總歸還是有機會改變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