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排球]令人苦惱的幼馴染

第3章 章

第 3 章

9.

某種程度而言，紅葉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正如牛島所說，沒有定下目标前，做什麽都是可以的。既然已經開始練排球了，那就先繼續打下去，等到以後有了其他愛好再放棄也不遲。

這麽想着，紅葉在第二學期伊始遞交了學校女子排球部的入部申請，正式加入排球部訓練。

“我覺得既然暫時不知道如何選擇，就先定一個目标好了——打排球打到畢業吧。至于更遠的以後，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她也不再避着牛島訓練了，周末在排球館的時候滿場都能看到她找搭子訓練的影子，頗有一種她初次和牛島搭話的感覺。

“若利，你要練扣球嗎？我來攔網！”耳尖聽到牛島和一個看起來比較大的練習托球的男生說話，紅葉抱着剛才還對着籃球框練習托球準度的排球跑了過來，躍躍欲試地看着對方。

——趁現在身高還沒有太大的差別，先攔上幾個若利的球。

牛島不置可否，托球的男生也沒有意見，紅葉就趕緊繞去網後擺好姿勢随時準備起跳攔網。

接着——

“嘭——”排球落地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紅葉僵硬地轉頭看向球落地的位置。

不是沒有反應過來沒有起跳，而是她根本沒碰到被扣向己方的球。

起跳的時機慢了？

跳得不夠高？

不對不對，剛才那個力道，真的能用手接住嗎？

紅葉自忖看過很多次牛島扣球，但作為對手站在網對面時，對方的速度、力量所帶來的震撼和壓迫完全不是在觀衆席上感受的量級。

就在紅葉還在分析剛才的那個球時，同樣已經落地站在網對面的牛島說道：“跳得還不夠高。”

“……”紅葉啞然，覺得自己猜是猜不出牛島到底在說自己剛才扣球還跳得不夠高還是在說她攔網跳得不夠高，索性直接問道，“我嗎？”

牛島愣了下，然後點頭。

“……你給我等着！”紅葉咬牙切齒，重新擺好架勢，沖着對面說道，“繼續！”

牛島眨了眨眼，後退留出助跑的空間，在托球手托球過來時再度起跳扣球。

“不夠高。”

“再來！”

“起跳快了。”

“再來！”

“這次慢了。”

“再來！”

……

最後制止兩人繼續下去的是被找來幫忙的托球手。

他抱着球看着隔着網似乎互不相讓的紅葉和牛島，無奈地出聲道：“我說……該我練扣球了，你們誰來替我托球？”

紅葉：“……”

牛島：“……”

10.

三人換位置，紅葉幫忙托球，牛島在對面攔網。

一開始托球的男生一頭黑發，紅葉打聽到他大紅葉四歲，因為是在三月前出生上學比較早，所以今年已經六年級，即将畢業了。

“咦，那會去參加今年小學生排球比賽的縣內預賽嗎？”紅葉好奇地問道。

“沒戲，我前不久才開始接觸排球。而且我們學校也沒有排球部，所以才會到這裏來練球。”

他說話時很耐心，也不因為紅葉年紀小就不耐煩。這麽說着，他看着空中紅葉托出的球，在助跑後高高躍起，随後以不小于牛島的力氣将球扣出。

球重重地擊向牛島的掌心，在紅葉以為球會被攔下時——

牛島的手勢被球沖開，球也砸向了後方的球場。

騰空的兩人一前一後地落地。

牛島的眼睛不可置信般睜大，褐綠色的眼瞳看向自己被球打中後還在因其力道發燙微痛的掌心。

紅葉也不由屏住了呼吸。

——他剛才說自己才練排球不久？

就算是因為年齡，但這樣的天賦和攻擊力……

“太欺負人了吧。”紅葉沒有說出口。

——所以我才猶豫要不要繼續打排球。

牛島擡起了頭，看向比他高出一個頭的準畢業生，露出了充滿攻擊性的笑容：“再來！”

黑發黑眸的準畢業生點頭準備，後退出一段距離便示意紅葉繼續，紅葉也将球托出。

然後——

即使隔網相對，在立場上她和牛島是相反的，但紅葉看着相繼起跳的兩人，默默祈禱若利能夠成功攔網。

可惜二年級和六年級的力量差距還是太大了。

一天訓練結束。

三人收拾球場道別，臨走前準畢業生突然叫住了紅葉。

“前輩？”

“雖然沒有機會參加下個月的縣內賽了，但初中我會成為王牌。”

“然後總有一天打進全國。”

對方這麽說着，笑容肆意，與若利第一次接他的扣球時如出一轍。

“緒方同學，走了。”牛島拍了拍紅葉的肩，她才回過神來。

“若利同學。”

“怎麽了？”

“那個六年級前輩……”

“嗯。”

“是個大池面诶，我居然沒有問他名字和聯系方式。”紅葉感嘆道。

“……”

11.

之後紅葉和牛島沒再遇上那個池面六年級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忙于升學才沒來練排球。

紅葉問他的小學生排球比賽是全國性的賽事，每年五六月各地會舉行預選賽，然後在八月暑假時舉行決賽。

參賽的不僅可以是校內的社團，也可以是校外的小學生排球俱樂部，參賽組別除了男子組與女子組外還有男女混合組。

因為男女身體差異在前期還不明顯，因此小學是有混合組的比賽的。而紅葉的目标就是混合組大賽。

原因無它，以後就沒有混合組的比賽了。

“因為不确定以後會不會繼續打排球，所以要盡量選擇以後不會有的免得落下遺憾嘛。”

本來紅葉是想拉着牛島一起去混合組比賽的，但是牛島在進入三年級後身體發育所帶來的的能力增長使他早早成為了男子組比賽的種子選手，男子排球社的教練根本不放人。

紅葉在五年級時作為替補參加了縣內預選賽，于縣內決賽時被淘汰。同年牛島參加男子組進入了全國賽，收到了白鳥澤初中的特招，可惜最後仍在全國賽的小組賽中被淘汰了。

第二年，紅葉以首發球員的身份參加了縣內預選，成功出線參加全國賽，然後在第二天的小組賽中遭到淘汰。

“就這麽結束了啊。”

同隊的隊員們都望向體育館的方向，紅葉的心中也再度茫然了起來。

比起男子組和女子組，混合組并不受學校重視。除了少數像紅葉這樣一開始就選擇混合組的人外，大多數球員都是在男子組或女子組選拔遭到淘汰後聚在一起的，他們能一路打到全國賽已經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小學的比賽規則和初高中不太一樣，今後他們要重新熟悉排球規則。而且因為他們是混合組，所以他們以後只能選擇男排或者女排了。

紅葉心中不太舒服。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輸了的原因，心中悶得慌。但這并不是她第一次輸球，以往也不會有這樣的感覺。

直到帶隊老師安慰他們先回住所，其它隊員陸陸續續哭起來為止。

——“就這麽結束了啊！”

——“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我要去排球強校，就算是替補，我也想要再次站上球場！”

紅葉突然明悟了自己的感受。

他們隊的隊員，大多數是被淘汰下來、連代表學校參加縣內預選都沒有資格的人。

然後他們聚集在了一起，在混合組被“收容”，在混合組訓練，然後參賽，在除了他們自己以外沒有人期待的目光下走上了全國的賽場。

對于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這是他們小學六年裏唯一一次站在全國賽的賽場上。

這場失敗斬斷了他們的希冀，使他們在第二天就狼狽退場。

既然比賽，即使再沒有勝負心，也會想着有那麽0.1％的幾率獲勝。

只是這渺小的幾率不屬于紅葉。

今後，即使在初中、高中進入全國賽，也不再是這場比賽了。

他們現在依舊是敗者。

就像她一次次地想要追上若利卻發現他們之間的差距越發遙遠一樣。

紅葉想，今後她不會再參加這種競技性強的社團活動了。

無論訓練時有多開心、付出了多少努力與汗水，在比賽時那些快樂似乎都沒有了意義，所有場上的人都只剩下一個目标——得分，然後取勝。

在勝敗分曉後，敗者的過去皆為塵土。

這項一定要分出勝者與敗者的競技運動，對紅葉而言太過殘酷，會摧毀她至今累積起來的對排球所有的興趣。

她不想成為敗者，也不想讨厭排球。

“我初中，不會再打排球了，”她想到當初定下打排球時給自己定的目标，“我已經在排球上花了太多時間了，這一點都不像我。”

明明是釋然了，紅葉卻跟着隊友們一起哭了起來。

“我還會繼續打下去！”

“我大概也不會打了……”

……

隊友們緩緩說着今後的打算，最後抱作一團哭了起來。

這一年的末尾，紅葉拒絕了白鳥澤初中的體育特招，然後在次年一月參加了白鳥澤的升學考試。

12.

升學後，紅葉出于自己也不理解的心态去過一次白鳥澤初中部的排球部。

和小學不一樣，升上初中後，因為力量速度等身體素質明顯的差異，男子組和女子組練習時的網高已經有了差別。

女排隊員們的練習網高從200m升高到了215cm，男排網高則增到了230cm。

明明已經放棄了繼續在排球上追逐若利，但看見現實擺在眼前時，紅葉心中依舊不是滋味。

紅葉離開了排球部。

13.

“牛島同學看過話劇社的演出嗎？”周末放假，回家的路上紅葉和牛島有一段同路，紅葉借此機會問道。

這是他們難得的見面。

本來兩人就不是一個年級。而自從牛島若利升初中後，因為白鳥澤會為運動社團的隊員在學校附近提供住宿方便隊員們訓練，所以兩人以往的周末訓練也取消了。

在去年八月比賽結束後，她給牛島發了一條自己不打排球後的消息。之後牛島回了一句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通信就再也沒有下文了。

牛島沒有詢問原因，也沒有問她比賽結果，紅葉反而因此松了口氣，同樣沒有去問那時候在初中同樣出線全國賽的牛島的比賽結果。

“沒有。”牛島回答。

紅葉失望地“诶”了一聲：“不感興趣嗎？”

“沒有了解過，怎麽了嗎？”牛島轉頭便看見手裏提着書包的紅葉在一旁踩着他的影子一跳一跳地走路，心情看起來還不錯。

然後——

看着紅葉埋着頭似乎全身心都放在踩自己影子身上，牛島加快了腳步，讓自己的影子脫離紅葉的踩踏。

“？”

見牛島突然加速，紅葉怔愣地擡頭看了眼牛島的背影，小跑幾步追了上去，攔在他的前方，張開雙臂，一邊倒退着一邊仰頭看着牛島大聲宣布道，“我加入了話劇社哦。”

在偶然看到白鳥澤話劇社的開學春演後，決意加入話劇社的紅葉如實說道。

牛島見狀停下了腳步，伸手拉了把紅葉，讓她不要在大街上做這麽危險的動作，在紅葉停下倒退站定後才了然道：“你的新興趣嗎？”

“目前來說算是吧，”紅葉跟着站定，想了想後回答道，“舞臺的燈光很耀眼，閃閃發光，臺下所有人的注意都在舞臺上的演員和故事裏——我也想成為能在舞臺上吸引目光的主角！”

牛島“嗯”了一聲，并未質疑：“你可以的。”

紅葉對牛島平靜的态度卡了一下，沉默片刻問：“那等我演主角的時候，你來看嗎？”

“如果沒有比賽和練習的話……”

“啊，果然是你說得出的話！”牛島話還沒說完，紅葉哼了一聲打斷道。

紅葉不由有些想念牛島的父親。牛島的父親空井叔叔在一年前和牛島的母親離婚去美國了，如果他還在的話一定會制止牛島這種回答方式的。

牛島沉默地看她，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便見少女微擡下颌，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不過看在你這麽相信我能演主角的份上，原諒你了——但是我的演出一定讓你後悔沒有來看！”

——我不去看演出的話怎麽會知道自己會不會後悔沒去看？

看着紅葉勉強算是把這件事揭過的表情，牛島選擇不把心裏話說出來，而是牽過紅葉的手應了一聲：“嗯，該回家了。”

紅葉：……

她盯着被牛島極其自然牽過的手，又擡頭看着走在側前方牛島的背影，突然有些不自在，連忙把手掙開，牛島那邊也很自然地松開手。

紅葉把手背在身後：“怎麽突然牽手啊！”

牛島不解地回頭，用疑惑的語氣說出自己的目的：“回家？”

牛島指的是他們小學周末前往體育館練排球時的事，空井先生如果沒有一起的話，牛島就會牽着她走。

但是紅葉在四五年級的時候他們就把這個步驟省略了！

“我們很久沒這樣了吧？！”紅葉的心情還是有些崩潰。

牛島get到了紅葉的疑惑，認真解釋道：“你剛才那樣倒着走路很危險——”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若利同學！”紅葉更加崩潰，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放在牛島的臉側，捧着他的臉接着往回一轉，讓牛島直視正前方的大路，松手後拍了兩下牛島的背，“我會好好遵守交通規則不逆行，但是剛才那種動作——”

“那種動作？”

“突然牽手！”

“嗯。”牛島表示明白了。

“——不可以再做了！如果被人看到會誤會的！”紅葉震聲。

牛島更為不解：“誤會什麽？”

紅葉也因牛島的天真更加震驚：“就是那種——那種關系！”

牛島以一種稀疏平常的語氣問道：“幼馴染？我們本來就是。”

“誰和你說幼馴染啊！我說的是男女朋友那種交往關系！”

聽到這裏，牛島皺眉：“無聊，無中生有的事。”

紅葉也點頭：“對啊，這麽無聊的關系要是被人誤會了會很麻煩的，誰都會來問一句，超級可怕！所以不要随便作出這種動作了！”

牛島點頭表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