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紅蘋果之家10
第55章 紅蘋果之家10
嘀溜咣啷的瓶瓶罐罐和金屬的打砸聲響起,百裏辛還趴在鐵門處聽牆角呢,就聽見房門內的腳步聲急促地朝着這邊走來。
百裏辛立刻拉着帝迦往旁邊一躲,假裝路過。
開門的是個男人,長相還挺端正,但現在眼神兇惡,穿着個黑色背心,背心下的肌肉撐開。
男人顯然沒想到走廊上會有人,用力打開房門的手頓了一下。
看到百裏辛向自己看過來,朝着他們兩個用力瞪了一眼,喊了聲“看什麽看?沒見過夫妻倆吵架的?”就從褲兜裏抽出了包煙,走到黑漆漆的走廊抽煙去了。
他走了兩步,忽然身體踉跄兩步,嘴裏更是罵罵咧咧起來,“草,哪只不長眼的狗把屎拉這裏來了,晦氣!”
頭頂昏黃的白熾燈,閃爍地更快了。
百裏辛透過打開的鐵門向裏面看,就見裏面一名女人正蹲在地上默默收拾東西,收拾着收拾着,忽然抱頭痛哭起來。
在房間深處的卧室裏,一顆小腦袋探出來,一位紮了兩個羊角辮、六七歲左右的小女孩探出腦袋,怯生生的眼睛偷偷看着滿地狼藉的大廳。
見女人哭,小女孩猶豫了兩秒,穿着拖鞋走過去,“媽媽,不要哭了。”
正在哭泣的女人忽然擡起頭,雙手抓住女孩的胳膊用力搖晃,“都怪你,要不是為了你這個拖油瓶……嗚嗚嗚。”
女人用力搖晃間,女孩被推倒在地,手紮進破碎的啤酒瓶裏,頓時血流了一地。
女孩因為疼痛失聲痛苦起來,伴随着尖銳的哭泣聲,女人驟然轉頭看向鐵門外,對着百裏辛他們露出了一直藏在頭發裏的臉。
沒有任何心裏防備,百裏辛呼吸猛地一滞,手下意識用力抓了下身邊帝迦的手。
那是一張用蠟筆畫出來的臉,還是畫技很糟糕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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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臉是用土黃色打的底,畫畫的人沒輕沒重地,顏色深淺不一,整張黃臉看起來很髒。
黃臉之上,兩只眼睛是用蠟筆轉着圈塗出來的,沒有鼻子,血紅色的嘴巴現在變成向下彎曲的括弧號。
這麽一張臉看過來,要多詭異有多詭異,樓上那些鬼怪看起來都要比她可愛幾分。
樓上那些鬼,頂多算是長相醜陋,但面前這個女人的臉,她不是醜陋,而是透着一種詭異的絕望感。
女人歪頭,兩個看不出眼神的蠟筆黑眼睛對準他們。
百裏辛還不确定,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那個女鬼時,女人向下的括弧嘴抿起來,變成了“—”的形狀,也不管獨自哭泣的小女孩,兀自慢吞吞推開鐵門,移動到了他們面前。
黑漆漆的淩亂蠟筆眼睛盯着百裏辛和帝迦:“你們兩個有點眼生,你們兩個不是這一層的居民吧?”
百裏辛:“不是。”
雖然看不到女人的表情,但女人的語氣還是能聽清的,女人的聲音裏透着些狐疑,“你們是找誰的?”
百裏辛對着鬼說起慌來早就駕輕就熟,臉不紅心不跳:“我們是來通水管的。”
女人茫然地看着兩人,呆呆道:“哦,知道了。”
百裏辛說罷,拉着帝迦就要向裏面走。
就在他們走出兩步時,女人叫住了他們,“等一下,通水管是吧?正好過來先給我們看看。我們的水管也堵了。”
百裏辛:“……”
這麽巧?幸運值F-又開始起作用了?
他通水管就是胡謅的,怎麽可能會通水管。
百裏辛指了指前面,“額,要不等我去前面的客人那裏看完再回來看你的?”
女人涼飕飕的聲音立刻鑽進了百裏辛的耳朵裏,“這一層,就我們這一戶還有人。”
百裏辛&帝迦:“……”
僵硬地轉過頭,百裏辛尴尬地看了看門牌號:“這樣嗎,那是我們走錯樓層了,呵呵。”
偷偷地,他拽了拽身旁帝迦的袖子。
帝迦立刻點頭,“是啊,都多大人了,還這麽馬虎,連樓層都記錯了。”
女人繼續涼飕飕開口,手煩躁地拍打着鐵栅欄,“反正都走錯了,先給我們看看。最近下水道經常堵,本來這破房子物業就不行,煩死了要。”
百裏辛和帝迦對視一眼,不再遲疑,走進了房間裏。
既然這一層只有這一戶人家,女鬼說不定就是面前這個女人。
跟着蠟筆臉女人走進屋子,小女孩還在哭泣,女人沒搭理她,拿腳踢了踢流血的小女孩,“去,藥箱在卧室裏,自己去處理一下傷口。”
小女孩哭哭啼啼擡頭,水蒙蒙的眼睛在看到百裏辛懷裏的福娃臉是明顯一僵,瞳孔猛地縮了一下,大叫一聲就跑進了卧室裏。
目前看來,這個房子裏面,媽媽的形象最奇怪。相反的,父親和女孩的五官卻很正常。
女人将百裏辛和帝迦領到狹窄昏暗的衛生間,頭頂的燈光比走廊上還要昏暗幾分,衛生間的陶瓷地面上全是頑固的泥濘污漬。圓心下水道過濾網裏,漂浮着一團細細密密的頭發。
一個只有幾平方的狹窄浴室裏,牆邊嵌着一個浴缸,邊邊角角堆滿了衣服和雜物,坐便器、洗手盆一應俱全,在洗手盆面前的牆上還挂了一個巨大的平面鏡。
女人穿這個紅色吊帶,斜斜倚靠在牆邊,涼飕飕道,“你們通下水道,怎麽不帶通下水道的工具?”
百裏辛眼睛都不帶眨一下:“那位客人說下水道堵得很嚴重,所以今天來只是看看情況,給你具體情況再回去找通下水道的工具。”
女人“哦”了一聲,塗着紅色指甲的手指了指地上纏着頭發的下水道,“就是那裏,最近老堵,經常往上冒一些味道很難聞的水,有時候還會出現莫名其妙的頭發。”
她頓了頓,罵了一句:“肯定是那個死鬼,趁我不再帶了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來!”
百裏辛看了眼那團頭發:“這頭發不是你的?”
女人:“肯定不是,我的頭發沒那麽細,而且我的頭發是純黑的,那個女人的頭發是一團亞麻色。你等着,我給你找一下。”
找一下?找什麽?
幾分鐘後,女人扭着婀娜多姿的腰肢,提着一個工具箱走了過來,“喏,我們家的問題應該不大,你走了我也不知道你還回不回來,工具都在這裏,你就用這些工具通一通吧。放心,錢我會給你的,不會讓你們白幹。”
百裏辛接過工具箱打開,裏面的工具還挺齊全。
鈎子,長鑷子,橡膠手套等等,一應俱全。
過了一會兒,女人又拿了個長長的金屬管走過來,“再給你這個,我看很多通下水道的都用這個,就也買來用了用,但我不管通幾次,沒過幾天又堵住了。”
百裏辛和帝迦戴上橡膠手套,打開了下水道的蓋子。
百裏辛捏起頭發看了一眼,和女人說的一樣,這個頭發又細又軟,和女人質地堅硬的頭發完全不一樣。
下水道嗎?
如果沒有放在裏面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般是不會堵的,除非……
百裏辛凝眉,拿出手電筒朝下水道裏面照了照。
管道又細又長,手電筒照到一半,就被什麽東西擋住了光線。
百裏辛拿出長鑷子去夾,很快地,鑷子就夾到了一個東西。
他試着将東西扯上來,發現扯的時候還有點吃力。
最後,他用力一扯,終于把東西拽了上來。
一團連着頭發的腫脹頭皮,就這麽被他從下水道裏弄了出來。
頭皮還連着一團模糊的腐爛碎肉,因為長時間泡水腫脹的緣故,它堵住了下水道。
頭發也是又細又長,和下水道口的頭發對應起來。
蠟筆臉的女人一直倚着門框看着百裏辛通下水道,見到百裏辛拽上來一團頭皮,她也不害怕,只是走上來用黑漆漆的眼睛仔細看了看頭發。
“原來是她的頭發,晦氣,死了還不讓人省心,我還以為男人偷人了。”
女人語氣滿不在乎,“再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東西。”
百裏辛将頭皮放在粘着污垢的地面上,“這可是人的頭發和頭皮,你怎麽一點都不害怕?”
女人掐腰:“我有什麽好害怕的,誰都要死的,她又不是我殺的。”
她指了指隔壁的位置,語氣開始神神叨叨的,“知道這棟樓為什麽只剩下我們一家了嗎?要不是沒錢,我們也搬家。半年前,隔壁死了個人。”
女人壓低聲音,像吃了小孩一樣的紅豔豔蠟筆嘴巴一開一合,“死的是個女人,女人是個單親媽媽,獨自帶着一男一女兩個小孩。”
“也不知道是被誰殺死的,到現在警方還沒破案。女人被碎屍,碎成了很小很小的一塊,屍塊都被沖進了廁所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女人講話的聲音太詭異,百裏辛懷裏的小娃娃腦袋眉頭緊緊皺起來,五官擠到一塊,眼看就要哭出來。
百裏辛見狀,脫掉橡膠手頭,安撫地拍了拍娃娃的腦袋。
感受到熟悉的味道,娃娃立刻松開了緊皺的眉頭,眉毛舒展開,繼續睡着了。
女人好像對這個娃娃沒有任何的好奇。
百裏辛一邊安撫着娃娃,一邊問向女人:“後來屍體是怎麽發現的?兩個小孩報的警?”
女人停頓兩秒,她像是回憶起了什麽可怕的事情,渾身打了個寒顫:“邪門就邪門在這裏,發現不對勁的是兩個小孩的老師。”
“兩個小孩是龍鳳胎,在一個班裏。那段時間每天都帶盒飯去學校,但每次盒飯裏都散發着很刺鼻的臭味,就像什麽東西腐爛的味道一樣。”
“有學生和家長向班主任反應,班主任把兩個小孩叫到面前,發現發出腥臭味的不僅僅只是盒飯,還有兩個小孩的衣服和身上。”
“當時老師就覺得不對勁了,就問他們飯盒都是誰準備的。”
“結果你猜怎麽着?”
百裏辛:“接過,那兩個小孩說,飯盒是媽媽準備的?”
女人頓了兩秒,從嘴角洩出一聲“切”,“你可真沒意思。沒錯,兩個小孩異口同聲說,飯盒是媽媽做的,衣服是媽媽洗的,澡也是媽媽幫他們洗的。”
“班主任當時沒多想,以為是家長的惡作劇。當天就跟着孩子們回家,上門家訪。”
“結果一回家不要緊,她就看到兩個孩子對着空氣一直在喊媽媽。”
“班主任直接吓尿了,在吓暈之前報了警。”
百裏辛看着地上那團連着頭發的頭皮,“但是你們就沒有什麽發現?比如說屍臭味什麽的。”
“我們這裏就是個貧民窟,臭魚臭吓的味道經常出現。”女人嘆了口氣,“誰能往那方面想,大家雖然說都不熟吧,但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也知道那家就一個媽媽帶着兩個小孩,兩個小孩天天按時上學,我們當然會以為大人沒事了。”
“後來警察來調查,我們才知道那段時間一直聞到的臭味竟然是屍臭味。警察在下水道裏找了很久,也沒把那個女人拼全。警察臨走前還跟我們說呢,如果居民又發現了受害者的身體部位,要及時聯系他們。”
女人一拍腦門:“對了,我得趕緊給警局打個電話,找到了屍塊,應該會有獎勵懸賞金。”
百裏辛叫住她:“警察說受害者是什麽時候被殺害的?”
女人停住腳步:“半年前就死了,屍體都在臭水溝裏泡發了。”
百裏辛和帝迦對視一眼。
帝迦沉聲問道:“死了半年,那給那兩個小孩做飯的人呢?那兩個小孩現在在哪?”
女人:“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邪門地很,兩個小孩一口咬定這半年來媽媽一直都在,飯菜都是他們媽媽做的。不過我倒是見過這兩個小孩去菜市場撿爛蔬菜葉。”
“我可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這倆孩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我尋思着,應該是這兩個小孩說了慌。他們兩個感情挺好的,又是單親媽媽,一旦母親去世的事情被發現,他們兩個就會被送進孤兒院,以後說不定就會被分開。”
“我猜啊,他們就是不想分開,才撒了這個彌天大謊。但小孩就是小孩,如果早一點報警,說不定警方還能找到更多的線索。現在半年都過去了,該有的線索也都沒了。”
“哎。”
“警察發現他們媽媽被殺後,那兩個小孩就被送到了孤兒院。不過我聽說啊,那兩個小孩在孤兒院過的并不好,流言蜚語什麽的,你們應該也懂。大家都說他們是鬼娃娃,也不跟他們玩,他們被孤立了。”
百裏辛盯着那張驚悚的蠟筆臉:“……”
不信神神鬼鬼的?
您說這句話的時候,要不要先照照鏡子?
您本人就已經很神神鬼鬼了好嗎?!
女人嘆了口氣,踩着拖鞋大步走到電話面前,開始撥打起報警電話。
昏暗髒亂的衛生間裏,百裏辛看了看那塊頭皮,問道:“做飯這事兒,你怎麽看?”
帝迦:“我倒是不覺得小孩會撒謊。”
百裏辛從背包裏取出了那串生鏽的懷表,女人剛好扣了電話,挪着步子朝着他們走來,腳步輕快,看起來心情很好:“我剛才問了,這塊頭皮可以換10塊錢。太好了,這一周的吃飯有着落了。”
“隔壁受害的那一家,是這一家人嗎?”百裏辛将懷表打開,舉到女人面前。
女人黑漆漆的蠟筆圓圈眼睛看去,語氣忽然警惕起來,“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會有他們的東西?”
百裏辛不慌不忙指了指下水道,“剛才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又掏了掏,掏出了這個東西。聽你說是一個母親帶龍鳳胎,這裏面也是一個女人帶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就想着是不是就是他們。”
女人放松下來:“原來是這樣。沒錯就是他們。”
“看起來。”百裏辛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女人,“照片雖然模糊了,但還是能看出來女人很漂亮。”
女人不屑一笑:“漂亮?不過是專門勾搭男人的狐貍精罷了,我看就是因為她不檢點,才被相好的情殺的。”
百裏辛收起了懷表:“兇手都還沒有找到,為什麽你會這麽篤定?”
“為什麽?當然是因為她就住在我家隔壁,以為隔着一扇牆,我就聽不到隔壁發生什麽嗎?聲音騷死了。”
“你見過那個男人嗎?”
女人:“那倒沒有,對方還挺隐蔽的,一直沒被我抓到把柄。而且也不一定是一個男人,我在這個走廊上,好幾次看到那狐貍精對着過來過去的男人抛媚眼,連七十多歲的老漢都不放過。她自己不嫌丢人,也不怕讓兩個孩子得上個什麽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