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深情血族9
第23章 深情血族9
皮膚被咬破。
短暫的轉化給了百裏辛更加敏感的身體。
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血液從體內流失的方向,帝迦吸食的速度很慢,慢到像一只只螞蟻緩緩爬過傷口。
沒有眩暈,只有酥麻。
血族牙齒中自帶的毒裏攙着點媚藥一樣的物質,每次吸食百裏辛都似乎置身于雲朵之上。
全身輕飄飄、軟綿綿。
他腳下一個綿軟,亮紅色的高跟鞋踉跄一下,身體歪歪斜斜向下歪倒。
帝迦眼疾手快,手快速一撈,帶着百裏辛穩穩陷進了寬大柔軟的暗紅色天鵝絨沙發之中。
厚重的蕾絲長裙蓋住了兩人的腿,也遮住了百裏辛淩亂的坐姿。
百裏辛有些尴尬,他紅着眼看了帝迦一眼,眼尾掃過了帝迦裸露在外的脖頸。
和其他蒼白的血族不同,帝迦的白更像是牛奶滋潤後的乳白。
即便只是短暫轉化成了血族,血族的習性也融入到了百裏辛體內。
不曾留意過的血管被無限放大,一股從未有過的甘霖芬芳從帝迦脖頸處傳到百裏辛鼻尖。
百裏辛忽然想起了一句話。
你永遠無法真正做到感同身受,除非你成為“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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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池的貪婪、帝迦的失控,都可以讓他知道血族對血液的貪戀。
但只有自己變成了血族,他才意識到這種貪戀已經到了近乎瘋狂上瘾的地步。
百裏辛揚起脖子,任由帝迦将他固定在身前,忘情地吸食他的血液。
他兩只手舉起帝迦閑置的那只手,忘我地舉到了自己鼻尖嗅聞。
馥郁芬芳的味道更濃,百裏辛牙齒癢癢地。
正在享受美食的帝迦忽然悶哼一聲,深邃的眼尾驚訝看向身側,就見百裏辛不知何時已經咬上自己的手腕。
鮮血順着傷口流進百裏辛口中,讓他本就紅潤的雙唇更加嫣紅。
青年眼中滿是欣慰和滿足,原本如黑珍珠般漂亮的雙眸此刻如同卷上了濃稠火紅的夕陽,熾熱在眼中暈染。
一貫無欲無求的淡然眼神徹底被欲望侵占。
這一刻,他把天上最純粹的生靈拉入了地獄深淵,化身成了妖冶的暗夜精靈。
此時,他只屬于自己。
帝迦眸光暗湧,他含着傷口,悶悶輕笑,将手腕更湊近百裏辛的口中。
窗外,夜幕降臨,月光爬在枝桠之上,順着窗戶灑落進來,斜斜落到兩名血族身上。
火紅色的巨大裙擺和純白色的晚禮在月光下糾纏交錯,兩人互相吸食着彼此的血液,貪婪地享受對方帶給自己的歡愉。
……
燈火升起,空曠的大廳漸漸聚集了許多血族。
一白一紅兩個身影攜手穿梭在大廳中,立刻吸引住了所有血族的目光。
百裏辛端起一杯葡萄酒,搖晃着酒杯走到角落,“太紮眼了。”
他目光注視的地方,正有幾個血族女士湊到一塊,侃侃而談。
百裏辛重新戴上手套,遮蓋住血契。
帝迦還體貼地給他的脖子套上了一圈緊貼着脖子的黑色蕾絲,來掩蓋被自己咬下的傷口。
因為是血族,百裏辛的愈合能力也提升了很多,像這種咬出來的傷口以前需要兩天才能徹底恢複,現在只需要半天。
相比于表世界的宴會,現在參加宴會的血族數量就少了很多。
加上他們兩個,只有四五十個血族,在這座寬闊的大廳中倒是有幾分門可羅雀的蕭條感。
高臺上還是那個奢華的王座,只是此刻王座上并沒有什麽人。
旁邊的鋼琴前,穿着黑色燕尾服的鋼琴師彈奏着優雅曼妙的音樂,舞池中十幾對血族正在跳着優雅的舞步。
“你知道什麽地方是小道消息最密集地方的嗎?”百裏辛目光再次落到那幾個血族女士身上。
帝迦:“酒吧?”
百裏辛:“是角落的八卦中。”
百裏辛直起身子,“我去去就回。”
帝迦:“不用我陪你?”
百裏辛桃花眼淡淡一掃,像貓爪一樣在帝迦的心裏撓了一下:“這可是我們女士難得的私聊時光,男士請回避。”
帝迦:“……”
沉浸式演技?
帝迦站在牆角,目送着百裏辛離開。
因為穿着高跟鞋的緣故,他走起來路腰部婀娜地扭動着,球菊一樣的裙擺也跟着一顫一顫。
他坐下來,微垂着眼眸,神色慵懶,不過眼角卻一直在關注着遠處那團耀眼的火紅。他舔了舔唇角,口腔中再次回味不久前的香甜。
有幾個血族男士狂熱地追逐着百裏辛的身影,帝迦嘴唇抿起,眼神略冷。
眼看着百裏辛就要走到那幾名女士面前時,一個黑影忽然擋住了他的視線。
帝迦擡起頭,就見一名男性血族站在自己面前。
這個血族看起來很年輕,只有十八九歲的樣子。
對方怯生生的貓瞳害羞地俯視着帝迦,臉頰羞澀地泛紅,眼睛裏帶着崇敬和欲望,像一只被把玩在掌心的金絲雀,乖巧無害。
帝迦微微蹙眉,少年紅着臉緩緩開口,“這位先生,我能邀請你跳舞嗎?”
帝迦語氣冰冷,“不能,讓開。”
怯生生的少年呼吸一滞,臉更加紅了,眼眶中瞬間就充滿了水盈盈的淚水。
他咬咬牙,竟然得寸進尺地坐到了帝迦身邊。
“先生,您的女伴真漂亮。”
聽到百裏辛被誇獎,帝迦耐着性子沒有趕走少年:“是的。”
“您,一定沒有嘗過男孩的滋味吧?”少年咬着唇,眨着濕漉漉的眼睛看向帝迦,聲音軟糯中還帶着幾分若有似無的嬌喘。
帝迦愣了一下,眉頭再次皺起。
難道他發現百裏辛是男的了?
“先生,從您一進入宴會我就注意到您了。您……要不要嘗嘗我的滋味?”少年咽了口唾沫,“我的腰很細,身體也很柔軟,聲音甘甜,一定會讓您感受到從未體驗過的快樂。”
帝迦凝眉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少年原本就泛紅的臉頰現在透着不正常的紅,眼睛都能滴出水來。
他嘴巴微微嘟起,兩條腿還在不自覺的亂動。
這個少年是在勾引他?
少年繼續開口:“我們血族耽于本能,我不會介入您和那位美麗女士之間。從您進來的那一刻我就迷戀上了您的身體,只希望能夠擁有您一夜,僅此而已。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見帝迦抿唇沒有說話,少年心道有戲,将手舉起,緩緩朝着帝迦的大長腿移動。
眼看着手越靠越近,忽然,一道重如高峰的壓迫感忽然襲來!
少年身形猛地一頓,身體不受控制地從椅子上滾落而下,雙手扶着地面,艱難地喘息。
那股力量可怕無比,比給予他賜福的三代血族不知道強悍多少倍。
少年慌亂地看向四周,卻發現別人神色如常,好像根本沒有感受到這股力量。
空氣正在從周圍迅速抽離,少年眼眶中緩緩有血滲出,涕淚橫流,哪裏還有剛才軟糯乖巧的從容模樣。
他想大口呼吸,可即便張開口也無濟于事。
就連三代血族大人也無法輕松地隐藏力量,更何況對方還能将血脈壓制局部開放!
他驚恐地望着面前這個慵懶的優雅男人,想從對方的雙眼中看到一絲憤怒,但最終他只看到了無聊和嫌棄。
對方視他為蝼蟻,剛才的魯莽動作,在對方看來也不過只是小醜行為而已。
少年掐着自己的脖子,他想去抓住男人的鞋子求饒。
可又擔心自己的行為惹惱男人,只能哀求地看向男人。
求求你,饒了我。
我再也不敢了。
放了我吧。
淚水混合着血水,從眼角落下。
就在少年以為自己要在壓迫和窒息中死去時,帝迦終于收回了血脈壓制,冷冷道:“滾。”
少年立刻從地上倉皇地爬起來,跌跌撞撞狼狽地離開了大廳。
礙眼的東西離開,帝迦重新擡起眼皮,視線不需要搜尋,像安了定位瞬間鎖定了遠處的百裏辛身上。
沒嘗過男孩的滋味?
帝迦赤紅的眼眸漸漸暗下來,絕美的芬芳漸漸環繞在鼻翼周圍。
腰很細?
帝迦的視線落到百裏辛的腰上。
百裏辛本來就又長又細的腰線,現在在大裙擺的襯托下更加纖細。
身體很軟?
傍晚百裏辛坐在自己腿上揚着脖子的畫面出現在腦海裏。
聲音甘甜?
那隐忍壓抑又不甘心的清冷低喘猶在耳畔。
帝迦深吸一口氣,将窩在手裏的葡萄酒一飲而盡,狠狠壓抑下了心底的躁動。
帝迦将自己靠在身後的牆上,微微阖眸,暗暗将聽力釋放過去。
而在遠處的百裏辛,明顯能夠感受到一雙灼熱的目光黏在自己的身上。
他的後背火辣辣的,如芒在背。
一位女士舉起精致的翠綠孔雀翎羽扇擋在臉前,咯咯笑了兩聲:“辛小姐,您的男伴看來十分在意你啊,眼睛都快要把你戳穿了。這可怎麽得了,晚上一定會疼愛地你一晚不睡吧?”
百裏辛幹笑兩聲,“那倒不至于,他沒這體力。”
正在偷聽的帝迦:“……”
喂,青年,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
頭上戴着一頭珠花的血族女孩開口:“伯爵大人對他的未婚妻也是十足的寵愛,聽說他的人類未婚妻喜愛玫瑰,他就為她種上了滿滿一花園的玫瑰。”
百裏辛睫毛微不可查地顫抖一下。
所以那片玫瑰園,實際上是為了蘇菲亞小姐種的?
“我還聽說那位人類未婚妻懷孕了。”孔雀羽毛扇表情驚訝,“人類竟然懷上了血族的孩子,太可憐了。”
“可不是嘛?我們血族力量這麽強大,脆弱的人類又怎麽能夠孕育得起這個嬰兒。估計還沒等生産,嬰兒就早早把母體的營養搶幹淨了。”
“不過放心啦。”珠花女士打趣,“默先生不會眼睜睜看着人類妻子死的,只要給她初擁就行了。我們還是關心一下,今晚默先生會為我們帶來什麽新鮮的食物吧。”
珠花說着看向百裏辛,“辛小姐,你可別喝太多葡萄酒,等下才是宴會最精彩的時刻。默先生十分大方,每晚都會為我們準備最新鮮的人類血液。漂亮的男孩,精致的女孩,應有盡有。”
百裏辛抿唇微笑颔首,“好的,謝謝提醒。”
看來默先生拿人類招待客人的習慣,一早就存在了。
孔雀扇女士從手袋裏掏出懷表看了看,“默先生馬上就出來了,在那之前,我們也去舞池裏找個舞伴打發打發時間吧,辛小姐,期待你的舞蹈哦。”
幾個血族女士笑吟吟對視一眼,大方地走到看中的單身男性面前,邀請他們跨入了舞池。
鋼琴師手中的音樂漸漸從舒緩變得激烈。
百裏辛站在舞池邊緣,看着這些華麗的血族們放肆地舞動着腰肢。
一只寬大的手伸到了百裏辛面前。
百裏辛順着黑色的袖子看過去,就看到一名年輕的血族湊過來。
他眼睛熾熱地盯着百裏辛的臉,微笑時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獠牙。
“這位美麗的小姐,能否邀請您共舞一曲?”
百裏辛正準備拒絕,一只雪白的手套忽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冷冰冰的聲音溢出:“他有伴了。”
百裏辛微愣,側頭看去,剛才還在角落休息的帝迦不知道何時已經走了過來。
趕走了失望的年輕血族,在百裏辛詫異的目光中,帝迦牽起對方的手,将他帶入了舞池。
百裏辛有些懵:“你幹嘛?”
帝迦已經擺出了男步的起勢,紳士手伸出,示意百裏辛把手放上來:“跳舞。”
百裏辛環顧四周,臉上寫滿了拒絕。
跳舞?
那他豈不是要跳女步?
穿女裝也就算了,還要讓他跳女步?
音樂歡快,越來越多的血族進入了舞池。
百裏辛正準備離開,帝迦一個拉扯,抓住對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手環住了百裏辛的腰,帝迦眼神微暗。
腰,好細。
百裏辛懵逼了一下。
就是這一個懵逼,周圍已經被熱舞的血族環繞。
帝迦壓低聲音:“現在大家都在跳舞,你如果不跳只會顯得更加突兀,你也不想成為大衆的焦點,繼而被關注懷疑吧?不是還要刺殺那誰嗎?”
百裏辛環顧四周,周圍還在三三兩兩游蕩的血族全都朝着舞池聚集。
帝迦主導着這場舞蹈,一個男步将百裏辛轉向另外一邊。
音樂越發激烈。
百裏辛扶着帝迦的肩膀,眼角掃過周圍,模仿着周圍的女步跳動。
這個舞蹈有點像藍星中的華爾茲,但是比華爾茲更加熱情。
他學習能力很強,只是看了幾次就學會了其中的舞步。
紅色高跟鞋在光潔的瓷面上跳動,響亮的聲音響徹大廳。
瀑布般的黑色長發飛揚而起,旋轉時擦過帝迦的鼻尖,留下了一抹獨屬于青年的芬芳。
音符挑動着每一位血族的心髒,人群躁動地在舞池中沸騰。
漸漸地,他們的目光聚焦到了舞池中央。
在那裏,身穿豔紅色晚禮的黑發冷豔血族像一團滾辣的火焰,點燃了全場的氣氛。
她的臉龐昳麗絕豔,可眼神卻清冷高貴,紅裙随着舞動像巨浪一樣展開,那巨浪一下下重重拍打下來,給他們視覺上的享受和心靈上的震撼。
在美麗紅裙血族的燃動下,血族們開始紛紛張揚着自己的舞姿。
這場躁動的舞臺,勁辣十足。
鋼琴師身體随着音樂擺動,手指快速彈過鋼琴,一個個的音符從上面跳動而起。
最後鋼琴家一個重重的落手,音樂戛然而止。
随即,幾個細小的音符從指尖再次流瀉而出,剛才還火辣熱情的音樂已經換成了舒緩的小調。
一曲作罷,一陣鼓掌聲從舞池的上方傳來。
百裏辛側眼看去,就見一直不曾露面的默先生已經出現在了上面。
此刻的默先生要比他在表世界見到的年輕很多,表世界裏的默先生已經有三十多歲,而現在的默先生看起來只有二十四五的樣子。
他依舊穿着一身黑色的貴族服飾,身後披着一件外黑裏紅的巨大披風,披風上兩扇巨大的立領幾乎要将他的臉全部包在裏面。
默先生神色淡漠,臉上卻有些勞累。
他斜斜倚在王座上,兩只手正在拍着掌,“跳得真棒,各位能在這裏享受快樂是我的榮幸。”
“下面就是我們的娛樂環節了,大家一起看看,這次我的眷屬們又為大家帶來了什麽美味的食物。”
默先生兩只手臂舉起,重重拍了兩下。
幽深的走廊上,由遠及近傳來了車輪滾在地上的沉悶聲音。
不過片刻,三輛推車被推進來,血族侍衛們從上面擡下了十八個籠子放在大廳兩側。
看着侍衛們的這些舉動,百裏辛忽地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就在不久前,他也是籠子裏的一員。
從侍女之前對默先生的正面評價裏,他曾幻想過默先生的過去或許沒有表世界中那麽荒唐殘暴。
但事實擺在面前,默先生從一開始,殘忍殺戮就寫在了他的基因裏。
而侍女的那些所謂正面評價,只是源于蘇菲亞小姐的描述。
所以在蘇菲亞小姐的認知中,默先生一直是一位“心地善良”的血族。
百裏辛驀然有些同情那位蘇菲亞小姐。
她想要逃離被控制的婚姻和生活,一心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從天而降的默先生身上。
默先生在和她相處時或許是溫柔和體貼的,這讓她徹底淪陷,和默先生墜入愛河,甚至偷嘗禁果,懷了身孕。
如果只是看開頭,那就是王子公主沖破世俗,勇敢走在一起的幸福結局。
但事實卻非如此,婚後生活才是挑戰。
跟着王子來到城堡的公主,到底什麽時候才會發現王子的真面目呢?
她那位英俊善良的王子,殘忍地吞食着她的同族,而她只是那些食物中特殊的存在。
籠子放下,有個男人忽然抓着籠子沖着默先生大喊:“默先生!把蘇菲亞放了,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們兩個從小有婚約在身!”
百裏辛循着聲音看過去,在鐵籠之中,一名年輕的青年帶着恨意怒瞪着高座上的血族。
未婚妻?
那這位青年就是那位法官的兒子了。
從這位法官兒子的表現來看,那場被解除的婚約應該只是法官單方面的決定。
這位青年不顧死亡出現在這裏,明顯是沖着蘇菲亞來的。
“你的未婚妻?”默先生陰鸷地看向法官兒子,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
他笑得很開心,像是在嘲弄眼前的青年。
“我記得你是法官的兒子,你們一家對血族都深惡痛絕。你應該知道我和蘇菲亞的關系吧,就算這樣你也要把她奪回去?”
法官兒子咬咬牙,“那是她受了你的蠱惑!”
默先生:“呵,真深情啊。如果蘇菲亞不是我的妻子,我都要被你感動,成全你們了。”
“但很遺憾,她不愛你,她愛的人是我。她不僅懷了我的孩子,還決定被我轉化成血族。”
“我的女人,你一個低賤的人類也配和我争?”默先生表情驟然一冷,眼睛裏已經帶上了殺意。
他緩緩開口,用最少的文字說出了最殘忍的話:“吃了他。”
籠門被打開,血族們表情忽然變得瘋狂貪婪起來。
沒有了先前的優雅,取而代之的是最原始的野蠻。
法官兒子被血族侍衛輕松地拎出了籠門。
他被高高舉過頭頂,在看到那些看食物一樣的目光後,剛才的倔強全都變成了驚恐和畏懼。
他的身體開始戰栗,手指不受控制的瑟瑟發抖。
臉色慘白,牙齒上下打顫,嘴唇還能看出輕微的哆嗦。
他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憑着一腔熱血來到這裏,卻忽略了對方的強大和殘忍。
直到死亡來臨,他才知道自己是多麽渺小。
侍衛輕松舉起法官兒子,将他提到了客人面前。
已經有血族按捺不住,俊美的面容變成了猙獰的尖銳獸頭,嘴唇快速上下震動,發出了刺耳的尖銳顫音。
幾個獸頭嘴角一咧,吐出了裏面蛇信一樣的鮮紅舌頭。
獸頭靠近法官兒子,舌頭一舔,粘稠唾液留在臉上。
“啊啊啊啊!”法官兒子徹底吓傻了,他瞳孔驟縮,手舞足蹈地瘋狂大叫着。
就在衆人馬上就可以享受到這道年輕食物時,一個細小的慌亂女聲響起,“住手!”
百裏辛擡頭,一名穿着紅裙子的女子急促地沖進來。
她有一頭金色的大波浪卷發,清純無垢的臉上有些許慘白,和表世界裏的玫瑰夫人長得一模一樣。只是玫瑰夫人看起來已經三十多歲,面前的這個女孩只有十八九歲的光景。
這應該就是蘇菲亞了。
百裏辛看向她的肚子,小腹微微隆起,看樣子已經有五六個月的身孕。
從日記本上的記錄看,她現在應該懷孕才兩個月而已,為什麽肚子長的這麽快?
同樣都是紅裙子,百裏辛是冷豔昳麗,他的美具有沖擊感,一眼看過去,就像天邊的火紅太陽一樣耀眼刺目。
少女穿着紅裙,卻如花園裏還未綻放的玫瑰花,含苞待放,羞怯單純。
蘇菲亞飛撲到默先生身邊,“你答應過,不會傷害我的朋友,放了他。”
默先生猶豫兩秒,“好,把他關進籠子裏,把其他人類弄出來享用。”
伯爵将少女收進懷裏,“我可以放過你的朋友,但人類是我們的食物,我們也需要生存。”
吓傻了的法官兒子重新關進籠子裏,其他十七個人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這些少年少女尖叫着被帶出籠子,無數血族蜂擁而上,可怕的獸頭暴露而出,狂躁地在這些人類身上咬出一個又一個傷口。
鮮血從人類身上不斷流出,染透了衣服和身下高檔的白瓷地面。
蘇菲亞驚恐地看着下面的畫面,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流出。
默先生:“你需要适應,蘇菲亞。變成血族之後,你也會吸食人類。你會變成血族的吧?不會背叛我的吧?”
蘇菲亞慘白着臉,僵硬地點頭:“不會,我不會背叛你。”
不進食太突兀了,在亂糟糟的血族進食氛圍中,帝迦和百裏辛悄悄退場。
他們走出去老遠,還能聽到大廳中的尖叫聲和咀嚼聲。
在回到房間前,他特意去看了一下被關的其他玩家那裏。
可能是已經經歷了兩次失敗,即便是被關着,這些玩家也是相當冷靜和淡定。
向這些玩家簡單交流了信息,百裏辛就離開了。
夏池最終沒睡在棺材裏,這孩子實在可憐,在百裏辛的強烈要求下,管家終于給他安排了一間卧室。
雖然不大,但有正常的床鋪,總算能讓夏池睡個安穩覺。
默先生和蘇菲亞的婚禮在七天後,蘇菲亞死亡的時間節點也是在七天後。
百裏辛問身側的帝迦:“蘇菲亞的肚子看起來有點大,血族的懷孕周期是多久?”
帝迦遲疑片刻:“你還真把我問住了,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三個月。”
百裏辛垂眸。
随着回到過去,越來越多的疑點被解開。
但這些疑點被解開的同時,卻又多了更多的問題。
現在的蘇菲亞就是默先生曾經的亡妻,從表世界得到的信息裏,蘇菲亞是因為生孩子難産而亡。
這和從裏世界得到“血族嬰兒會飛快奪走人類母體營養”這件事情不謀而合。
所以說七天後蘇菲亞的死因,是因為難産嗎?
如果是因為正常難産,這座城堡又怎麽會出現含有那麽多怨恨的禁區?
還是說死亡另有原因,只是對外的說法是難産?
這是第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就是玫瑰夫人和蘇菲亞的關系。
她們兩個竟然長的一模一樣。
曾經在畫室裏見到畫像時,他曾以為那是玫瑰夫人,甚至以為玫瑰夫人以前是人類,是後來被轉換成血族的。
但現在看來,那些畫像畫的,可能是蘇菲亞。
人類蘇菲娅,和成為血族的蘇菲亞。
那玫瑰夫人又是誰?她是蘇菲亞的替身嗎?
還是說……她就是蘇菲亞?
如果玫瑰夫人就是蘇菲亞,那裏世界裏蘇菲亞的死亡又該怎麽解釋?
需要完成的其中一個任務可是找到殺害玫瑰夫人的兇手。
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被殺,肯定有其中的邏輯關系。
只要找到玫瑰夫人是誰,再順藤摸瓜找到她的關系網,就能有機會找到她被殺的原因。
第三個問題,那個作畫的人到底是誰?
然後就是第四個問題,也是最重要的一個。
這個世界裏的三代血族還沒有死,他掉進了裏世界,或許能夠因禍得福找到默先生的真名。
掌握他的真名後,他就有60%的機會殺死默先生。
百裏辛微微皺眉:“既然血族胎兒會傷害人類母體,為了母體的健康,默先生應該是會盡快将蘇菲亞轉化成血族才對。可我們今天見到蘇菲亞的時候她還是人類的模樣,是她心裏其實不願意轉化嗎?”
他停頓兩秒,很快否定了自己這個猜想。
“她已經走投無路了,懷了孕回到人類世界,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條。而且她的日記本上曾經多次說過自己想變成血族,不管是從現實出發還是從她本身出發,變成血族都是唯一的選擇。”
百裏辛看向帝迦:“是因為她懷了孕,轉化時會有危險嗎?”
兩人走在空曠的走廊上,廊邊的窗戶打開,一陣晚風吹過,将一片火紅色的玫瑰花瓣吹落到了百裏辛漆黑的發間。
帝迦幫百裏辛撚起玫瑰花瓣,“嬰兒在母體懷裏,是會持續不斷地吸收營養的。這個吸收量血族還能承受,畢竟血族的體質本身就足夠強悍。但人類就夠嗆了。”
“轉化時,血族需要先将人類的血全部吸幹,再将自己的部分血液注入到人類血管中。此時人類會陷入昏迷,心髒停止跳動,進入假死狀态。”
“那些被注入身體的少量血族液體,會在人類體內迅速分裂增生,等增生到足夠多時,心髒重新跳動,就完成了人類到血族的轉變。這個過程一般是持續三天。”
“并不是所有人類都能輕松轉化成血族,如果在這期間人類被殺,就會徹底死亡。轉化的這段過程轉化者身體非常脆弱,不能見到陽光,所以通常血族會将轉化者放進棺材裏。”
“蘇菲亞現在懷着孕,一旦假死心髒驟停,嬰兒立刻會感受到危險,繼而更加拼命地吸收母體營養。到時候蘇菲亞不僅無法轉化成血族,她還會一屍兩命,她和孩子誰都活不了。”
百裏辛:“可如果蘇菲亞把孩子生下來再轉化,她能活着完成生産嗎?”
帝迦:“可能性幾乎為零。一個血族生一個小孩都要損失半條命,更何況是一個人類。還沒到完全生産的時候,蘇菲亞就要被耗死了。”
“如果既要救孩子,又保證蘇菲亞的存活,只有一個辦法。”帝迦将玫瑰花瓣撚在手裏把玩,嫣紅的花汁暈染在他的指尖,像抹在上面的一層胭脂。
帝迦側頭看着百裏辛,心中微動,指尖靠近百裏辛,在對方驚詫的目光中把“胭脂”抹到了百裏辛唇上。
柔軟的唇瓣在指尖下微微變形,帝迦塗抹的動作既緩又慢,細心地如同再對待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手指遺憾地取下來,帝迦滿意地盯着百裏辛嫣紅的唇瓣,淺笑道:“這樣就好多了,我看到別的小姐都塗脂抹粉的,你剛才太素了。”
百裏辛眼皮跳了兩下,斜睨了帝迦一眼,問道:“快說,什麽辦法?”
帝迦:“剖腹取子,再轉化。”
“等孩子到了一定月份,提前把孩子取出來。這樣孩子也能活,母體也能活。接着對母體進行轉化,她就能安全地變成血族。”
百裏辛想起一個問題:“懷了血族的胎兒,能堕胎嗎?”
帝迦:“并不能。血族是很頑強貪婪的種族,即便只是胎兒,它也不會簡單地死去。任何藥物都無法殺死胎兒,反而會對母體造成傷害。一旦胎兒意識到母體正在攻擊他,胎兒就會反過來控制母體,操控母體掠食補充營養,從母體身上大量掠奪營養。”
帝迦:“就連很多血族都在說,懷個孕就像養了一只吞噬本體的寄生蟲。”
百裏辛:“其實不光是血族吧,任何母體都是如此。我記得有這樣一種說法,胚胎對母體來說,是入侵者。胚胎在剛剛着床時,母體會表現出各種不适和排斥。其實是母體将胚胎當成了病毒,進行排異清除。”
百裏辛:“母親這個角色,給了母體太多的枷鎖和負擔,偉大又悲壯。”
帝迦沉默地看了百裏辛兩秒,稍稍換了換題,“我的血,好喝嗎?”
百裏辛驟然擡頭,眼神閃爍:“額,還不錯。”
帝迦想起了他在大廳偷聽到的內容:“我雖然一千多歲,千年來一直未進食,但我的身體一直很健康。”
他頓了頓,低聲從嘴裏吐出了幾個字:“體力也很好。”
百裏辛:“哦。”
???
忽然說這個幹嗎?沒頭沒尾,莫名其妙。
兩人緩步走在走廊上,剛拐上二樓拐角,就聽到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皮鞋踩在地上發出“踢踏踢踏”的清脆聲響。下一秒,一道火紅的身影直直沖了過來,和火紅色的百裏辛撞了個滿懷。
百裏辛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險些就要跌倒的蘇菲亞。
蘇菲亞看清面前是兩名血族是本來就慘白的臉色更白了一下,可看清兩人的容貌後又是一愣。
百裏辛将蘇菲亞扶好,輕聲道:“小心點,蘇菲亞小姐,摔倒會很疼。”
蘇菲亞以為對方是在關心孩子,臉尴尬了一瞬,有些懊惱地開口:“不用擔心,這個孩子堅強得很,根本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