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回到座位，厲書衍支着下巴，像模像樣開口：“姐姐快吃。”
“……”墨柒看着滿眼壞笑的人，“我好像比你小。”
厲書衍不以為然：“這不是看姐姐喜歡這類型的，裝裝嫩。”
墨柒深吸口氣：“我不喜歡。”
厲書衍一挑眉，瞬間切換模式：“快吃，一會涼了。”
墨柒：“……”
不去演戲真的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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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兩人又在校園裏逛了逛，便準備回去了。
走到西門口，厲書衍回頭看着校園裏盛開的櫻花樹，有些遺憾道：“再看這樣漂亮的櫻花，要等明年了。”
四季交替輪回，還有等到之時。而一些事情，可能永遠也等不到滿意的結果。
不如就讓它徹底結束。
這一瞬間，墨柒做了決定。
靠着沖動一口氣把話說完：“我父母在我十七歲時去世了，葬在華京。我想帶你去見他們。”
回應她的長久長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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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人來人往，還混着車流聲，墨柒懷疑他沒聽清自己說的話，正準備再說一遍時。
低啞的聲音傳來：“怎麽走？火車、高鐵還是自駕？”
墨柒愣了下：“高鐵吧。”
厲書衍解鎖手機，點開訂票軟件，行為一板一眼仿若機器人：“什麽時候？”
“清明節可以嗎？”她每年清明節都會回去，前後幾天不會安排工作。
“那就買清明節前一天的票。”
墨柒“嗯”了聲。
買好票，厲書衍擡頭看向墨柒：“你身份證號多少？我加進去，一起買了。”
墨柒順着他的思路，乖乖說了身份證號。
添加好信息，厲書衍點進去購票，不滿皺眉：“座位沒挨着。”
墨柒聞言，不在意道：“沒事，四個多小時就到了。”
重新确認一遍購票信息，厲書衍按滅手機，語氣平靜：“路上開車小心。”
墨柒眨眨眼，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幹巴巴說了句：“你也是。”
回到車裏，墨柒終于後知後覺發現了問題所在。
她說帶他去見父母。
他直接訂票。
好像，就是執行力和辦事效率高了點。
除此之外，也，沒什麽毛病。
還挺好的？
這麽想着，墨柒發動車子，走了一小段距離後又靠邊停下，點開手機，給柴妍璐發消息。
墨柒：【璐璐，你在忙嗎？】
柴妍璐：【沒啊。在家待着呢。】
墨柒：【你能不能來接我，我現在不太能開車。】
看到這條消息，柴妍璐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關切詢問：【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墨柒：【沒有，就是總走神，開車不安全。】
柴妍璐：【定位發我，我這就打車過去。乖乖等着。】
墨柒把位置信息發過去，靠在座椅上，任由時間慢慢流逝。
她要結婚了。
跟一個并不相熟的男人。
墨柒曾經幻想過自己結婚會是什麽樣子，唯獨沒想過這種。
沒有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也沒有嫁給喜歡自己的人。
有點普通，又有點不普通。
半小時後，柴妍璐取代墨柒成為新司機，車子沒入車流。
趁紅燈，柴妍璐好奇問：“說吧，怎麽個事？”
墨柒想了想：“回家再說。”
“這麽正式？”
“我怕現在說了你也沒法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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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書衍走到車邊，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車鑰匙對準鑰匙孔，好幾次都沒插進去。
他的手在顫抖。
失敗七次後，厲書衍将車鑰匙丢到副駕駛，深吸一口氣，打開手機，撥通電話。
“哥，她說要帶我去見父母。”
厲嶼欽唇角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看來婚禮能如期舉行了。”
“我剛剛……”厲書衍擡手揉了把臉，平複了下情緒，繼續說，“差點叫出來。幸虧忍住了，要不就吓到她了。”
“見完父母直接把證領了。趁熱打鐵，遲則生變。”
厲書衍皺眉：“婚禮還沒辦呢。”
厲嶼欽：“領證比婚禮早，這是常識。總不能婚禮辦了證還沒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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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心撓肝了一路，到了墨柒家，柴妍璐迫不及待詢問：“快說，到底怎麽了？”
墨柒大腦現在還有些遲鈍，明明是自己主動做的決定，卻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恍恍惚惚的。
“我說清明節要帶他去見父母。”
柴妍璐反應一秒：“厲書衍？”
“嗯。”
“他怎麽說？”
“他直接訂票。”
柴妍璐愣了一秒，随即抱着肚子笑的前仰後合：“看不出來他還是個行動派！”
墨柒被她的笑聲感染，也不由跟着笑起來。
“見完父母記得把證領了，領了證才能辦婚禮。”柴妍璐正色道，“要不名不正言不順。”
墨柒“嗯”了聲，把這話記在心裏，而後又問：“璐璐，你說這樣行嗎？”
“為什麽不行？挺好的啊。”柴妍璐拍了拍墨柒的肩膀，語氣認真，“別怕，有我呢。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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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每年清明節、忌日祭拜父母，墨柒從來不回華京。
華京這座城市握着她記憶的開關，最極致的甜、最刻骨的痛都在這裏經歷。如非必要，她實在不想碰觸。
檢票上車後，墨柒找到位置坐下。沒多一會，一位五十多歲的阿姨坐在了她身邊。
阿姨拍了拍墨柒肩膀，笑眯眯開口：“小姑娘，咱倆換換坐，我想靠窗看風景。”
墨柒對坐哪無所謂，正要答應，厲書衍走過來：“阿姨我跟您換，我的座位也靠窗，就斜前面那個。”
阿姨看了眼厲書衍，語氣戒備：“不換。”
墨柒看出阿姨的想法，笑着解釋道：“阿姨，我們是一起的，就是票沒連着。您放心吧，沒事的。”
有了這話，阿姨放心去前面坐着。
“我長的很像壞人？”厲書衍坐到墨柒身邊，語氣懷疑。
墨柒思考片刻，委婉說：“很具有迷惑性。”
畢竟就他這張妖孽臉，完全有使個眼神就能把人勾走的能力。
墨柒一上火車、飛機就發困。怕自顧自睡過去不禮貌，轉頭沖厲書衍道：“我睡一會。”
“嗯。眼罩要嗎？”
車內光線明亮，戴上眼罩确實更容易入睡。
墨柒疑惑：“你帶了？”
厲書衍從包裏翻出一個未拆封的黑色眼罩：“怕犯困，拿了兩個。”
“謝謝。”墨柒接過來，撕開包裝，戴在眼睛上。
喪失視覺，其他感官便變得敏感起來。墨柒後靠在椅背上，總覺得厲書衍在看自己。可她現在什麽都看不見，又确認不了。
忍住摘下眼罩的沖動，墨柒身體側向窗戶那邊，沉沉睡了過去。
或許是近鄉情怯的緣故，墨柒夢到了父母。
油罐車發生爆/炸，火光沖天，連同周圍經過的車輛都無一幸免。爆/炸發生的那一瞬，墨柒瞳孔裏映着猩紅的火舌，似乎要将她全部吞噬。
墨柒猛地驚醒，渾身顫抖，額頭布滿冷汗。
意外發生時，她正在學校讀書。等知道了，一切早已結束。爸爸媽媽當場身亡，警方用了很多辦法才确認了具體身份信息。
墨柒在班主任的陪同下趕到醫院時，看到的只有用白布蓋住的兩具屍體。她想掀開看一眼，卻被一名警察攔住。
“不看，聽話，不看啊。”
警察死死抱住她，任憑她如何掙紮、哀求都不松手。墨柒只看到了露在白布外面，一小塊燒到焦黑幹癟的皮膚。
而夢裏的爆炸場景，墨柒已經夢到過無數次。人的聯想能力真的很強大，哪怕沒有親眼目睹，也能夢的如此“繪聲繪色”。
等情緒稍微平複，墨柒摘下眼罩放到一邊，轉頭想跟厲書衍說自己要出去，卻發現他也睡着了。
大片陽光灑在他身上，臉龐光潔白皙，五官線條流暢自然。眼睛閉着，露出好看的眼睛形狀，長睫在下眼睑投出一排陰影。雙唇輕抿，睡得很沉。
墨柒沒擾他，站起身，順着縫隙小心翼翼走出去。
用完洗手間，墨柒打開門出來。門外等了位小姐姐，見是墨柒，滿是羨慕地開口：“你男朋友真愛你，你睡覺的時候他一直在看你。”
墨柒微頓，心想看來她之前的感覺沒錯，他就是在看她。
“祝你們一直幸福甜蜜！”小姐姐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磕到現實裏的真情侶，語氣有些激動。
墨柒愣了下，也沒解釋什麽，禮貌回應：“謝謝。”
周圍都是等着用洗手間的人，墨柒沒擠在這裏，準備回座位。剛一轉身，便撞上厲書衍似笑非笑的眼眸。
兩人的座位靠近車廂尾端，正好是洗手間這一側。墨柒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不自然眨眨眼，擡腳走過去。
“你沒睡啊。”
厲書衍讓開位置：“睡了，剛醒。”
墨柒坐進去，決定主動出擊：“剛剛那個小姐姐說你一直在看我。”
“嗯。”
厲書衍大方承認，語氣坦然：“看你睡得不安穩，想着要不要叫醒你。”
“……”
主動出擊失敗，墨柒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戰略性轉移話題：“快到了。我訂個酒店。”
“訂好了。”
打開軟件的動作一頓，墨柒“哦”了聲，關閉手機。
過了幾分鐘，剛剛和墨柒說話的小姐姐從洗手間出來，坐在兩人斜前方。時不時就轉過頭看一眼，神色激動興奮。
墨柒被看得不好意思，再加上之前兩人的對話，忍不住開口：“她好像誤會我們的關系了。”
“對。”厲書衍語調帶笑，“不是男朋友，是未婚夫。”
墨柒：“……”
他果然全聽到了。
半小時後，高鐵進站。
出站後，墨柒看着周圍的環境，眼底湧上濕意。終其一生，她都無法平靜面對這片這地。
身邊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似感慨，似懷念：
“好久沒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