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酒店房間裏，墨柒躺在柔軟寬敞的床上，白色燈光将她皮膚襯得更加白皙。
厲書衍坐在床邊，目光複雜地看着她。半晌，起身朝洗手間走去。
拿着濕毛巾出來，沙發上的女士手提包傳來聲響。厲書衍擡腳走過去，從裏面拿出手機，來電顯示讓他毫不猶豫按下接聽鍵。
慢條斯理開口：“春宵一刻值千金。這話沒聽過？”
手機裏傳來岑錦白滿是威脅的話：“厲書衍，不要找死。”
厲書衍輕嗤一聲，直接挂斷電話，并長按關機鍵。一段關機動畫後，屏幕陷入黑暗。轉身走到床邊，動作溫柔給墨柒擦臉擦手。
大概是感覺到觸碰，墨柒轉了個身，濃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陰影。
厲書衍淡笑，毛巾扔在床頭櫃上，擡手給她掖好被角，關掉燈，摸黑走到沙發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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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墨柒睜開眼，看着陌生的環境，記憶慢慢回籠。
突然想到什麽，墨柒猛地掀開被子，身上還是昨晚的衣服，身體也沒有不舒服。頓時松了口氣。
“墨小姐真以為我會趁人之危？”
循聲擡頭，墨柒這才發現房間裏還有另一個人。男人架着腿坐在沙發上，長相妖孽，宛如神怪故事裏專門勾人射魄的狐貍精。
他竟然沒走！
墨柒尴尬的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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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即便心裏再抓狂，墨柒面上依舊雲淡風輕，啞聲開口：“昨晚我喝醉了，抱歉。”
厲書衍起身，順勢拿起手機扔給她，語氣坦然：“昨晚那男的打電話，我接的，他好像誤會什麽了，如果覺得對你名譽有損，我可以跟他解釋。”
墨柒先是一愣，随即搖了搖頭，淡淡道：“不用。”
她無所謂的态度讓厲書衍目色一暗，猶豫良久，終究沒說什麽。
墨柒下床去洗手間洗漱。
出來時，對方竟然還在。
見她出來，沖她挑了挑眉：“一起吃個飯？”
墨柒點頭：“我請你，昨晚的事謝謝你。”
厲書衍一笑，心情似乎很好：“不客氣。”
進入電梯，墨柒後知後覺還不知道他怎麽稱呼，剛要問。對方似是提前猜出她的想法，先一步開口：
“厲書衍。”
“厲先生。”
“嗯，墨小姐。”
墨柒驚訝：“你認識我？”
厲書衍靠在電梯側壁上，斂着眉眼，沉默良久後，緩緩吐出四個字：“岑家養女。”
辦理完退房，順着旋轉門出來，熟悉的身影讓墨柒猛地停住腳步。
岑錦白站在酒店門口的臺階下，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更加修飾了他沉穩冷峻的氣勢。
視線在空中對撞，墨柒先一步移開目光。
岑錦白一步一步走上來，茶色的眼眸裏看不出任何情緒。
厲書衍看着朝自己揮過來的拳頭，眼睛都沒眨一下，硬生生挨了這一拳。
墨柒完全沒想到岑錦白會動手打人，錯愕過後，急忙查看厲書衍的情況，語氣焦急：“你怎麽樣？沒事吧。”
厲書衍疼得直抽氣：“沒事。”
“你幹什麽？！”墨柒擋在厲書衍身前，看向岑錦白的眼睛裏滿是憤怒。
沒料到她是這個态度，岑錦白臉上有一瞬驚詫，下一秒又恢複正常：“你和男人鬼混，問我幹什麽？”
“在這件事上，輪不到你教訓我！”
撂下這句話，墨柒抓起厲書衍轉身離開。
她腦子裏亂糟糟一片，只顧悶頭往前走，步伐極快，直到身後響起男聲：“慢點，跟不上。”
墨柒猛地停住，轉身看向一直被自己拽着走的人，連忙松開手：“抱歉。”
“我餓了。”
墨柒終于想起吃飯這檔子事，可是看到他臉上的傷：“先處理傷。”
厲書衍不在意道：“傷沒事，緩一緩就好了，先吃飯。”
“真的沒事嗎？”墨柒還是不放心。
“真沒事。他拳頭軟的跟棉花似的。”厲書衍不屑道。
對方都這麽說了，墨柒也沒再堅持：“吃中餐可以嗎？”
“可以。”
在附近選了一家中餐廳，墨柒打開菜單遞給厲書衍：“你點，別客氣。”
打量人均消費四位數的餐廳，厲書衍淡淡一笑：“吃完這頓飯，準備跟我兩清了？”
心思被猜中，墨柒沉默。
她确實不想和他有太多牽扯。
厲書衍沒再說什麽，認真看菜單：“有沒有不吃的？”
墨柒：“都可以。”
整個吃飯過程，兩人誰都沒說話。
墨柒實在沒胃口，但又不好很快撂筷子，只能一邊敷衍地吃東西，一邊偷瞄坐在對面的人。
終于，厲書衍放下筷子。墨柒見狀也跟着放下，起身去結賬。厲書衍跟在她後面。
怕他搶，墨柒飛快掃碼付款。
厲書衍啞然一笑。這是多怕和他扯上關系。
付完款，兩人從門口出去。
墨柒再次道：“昨晚的事，謝謝。”
“小事。”厲書衍不在意地擺擺手，“下次別一個人喝酒了，誰惹你不開心，你就揍他。揍不過就雇人揍。”
從極為認真的語氣能聽出來，他沒開玩笑。
墨柒被這話弄得一愣，随即輕笑出聲：“是個好主意，我會認真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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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有個同傳會議，墨柒打車去酒吧開上車子，徑直去了公司。
作為公司的高級譯員，墨柒有獨立辦公室。進了辦公室，助理韓玲玲和往常一樣端上一杯黑咖啡。
墨柒道謝：“謝謝。”
“不客氣，墨姐有事叫我。”韓玲玲說完，轉身離開辦公室，并貼心關上門。
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手機沒有自動識別人臉解鎖，墨柒微頓，手指按下側邊的按鈕。
開機動畫結束，屏幕上竟然有13通未接來電提醒。均來自同一個人——岑錦白。
距離上一次他主動打電話已經不知過去了多久。岑錦白沒事從來不會主動聯系她。有時候因為工作沒接到，墨柒會第一時間打回去。
這次她卻做了相反的決定，把手機放到一邊。
電話再次打進來。
墨柒深吸一口氣，接通：“哥。”
簡單的一個字，卻讓岑錦白整個人僵住，過了好久才開口：“你叫我什麽？”
“哥。”墨柒又喊了一遍。
以前跟岑錦白說話時，墨柒從來不帶稱呼。
這是第一次叫他哥。
一筆一劃，寫盡了墨柒所有的期盼和等待。
初識心動，是十九歲那年。
岑錦白生日時，墨柒去看他。沒提前打招呼，直接去了他的大學。看到他跟一個女生在梧桐樹下接吻。看上去登對極了。
心好像被鑿出個口子，痛的她無法呼吸。
那一刻，墨柒終于明白了對他的感情。
為時已晚。
從此，他的身邊女人不斷，她的感情不見天光。
沒什麽必須放棄的理由。
只是不想再堅持了。
感情就是這樣，她可以九年如一日，在他身後等着、盼着。等他回頭看看自己，等那一點點的可能。也可以頃刻放棄。臨界點連墨柒自己都搞不清楚。就是一瞬間的決定。
九年，她已經說不清喜歡更多，還是執念更多。
反正她不要再喜歡了。
放棄很難。
她可以一點一點做到。
比如，從扔掉生日蛋糕開始。
那邊遲遲沒有聲音，墨柒繼續說：“有什麽事嗎？沒事我要忙了。”
隔了好久，手機終于傳出岑錦白沙啞的嗓音：“你到底有沒有……”
後面的話止于沉默。
墨柒：“我是成年人了。”
這句話完全可以理解為變相承認，甚至還有“不要多管閑事”的意味。
手機裏的呼吸聲重了些，像是極力壓抑着什麽。半晌後，更沙啞的聲音混着電流聲傳來：
“成年人也要自愛。”
“上床就是不自愛嗎？那你呢？”
嘴巴先于大腦，等墨柒反應過來時，為時已晚。手機兩邊都是良久良久的沉默。
最終是墨柒先挂掉電話。
哪怕被這場曠日持久的暗戀傷得體無完膚，墨柒都沒掉過一滴眼淚，此刻卻突然有點想哭。
她不停眨眼，壓下眼裏的濕意，繼續看資料。
下午的會議進行很順利。從對方公司出來，墨柒收到了岑鳴打來的電話。
岑鳴是墨柒爸爸生前好友，父母意外去世後，是他把無家可歸的墨柒接回家裏，供她讀書。
岑鳴開門見山：“我之前說的那件事，考慮怎麽樣了？”
大約半個月前，岑鳴約墨柒出來吃飯，跟她說了相親的事。
當時墨柒沒明确表态，岑鳴讓她回去考慮。
半個月過去，墨柒想通了不少：“一切聽叔叔的安排。”
岑鳴沒想到她答應的這麽痛快，反倒愣住，半天才開口：“你能想通最好，有些人就是拿來錯過的，死抓着不放只會蹉跎自己。”
大腦有一瞬的空白，墨柒握着手機的手微微顫抖。
原來，她自以為天衣無縫的感情，早已被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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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後，墨柒再次收到岑鳴的電話：“明天下午三點，西木咖啡廳，二層3號桌。對方是厲嶼欽。”
“是不是非他不可？”聽着完全陌生的名字，墨柒想知道自己有沒有選擇的餘地。
“是。”
“我明白了。”
“還有，”岑鳴語氣嚴肅，“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錦白。”
“好。”
她本來也沒打算說。
結果已定，墨柒對這場相親不抱任何期待。不過出于尊重，她還是認真打扮了。
一襲純白赫本風連衣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頭發盤起來，纖長白皙的脖頸上戴着一條珍珠項鏈。優雅知性。
墨柒提前二十分鐘到達，對方還沒來。
她昨晚在網上搜了厲嶼欽，什麽都沒記住，就記住了工作狂這個标簽。想必也是百忙之中抽空來應付這場相親。
多等一會也沒什麽。何況本就是她早來。
墨柒無聊，低頭看手機。直到椅子被抽開，傳來輕微響動，她才緩緩擡起頭。
厲書衍坐在對面：“看來我們緣分不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