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南初很意外, 李媛媛居然在早上七點半就給她發來了消息。
說她和Bunny已經醒了,半小時的洗漱整理時間就可以出門。
南初從書桌前起身,去洗手間揚起清水沖了把臉。
她給李媛媛回複到:【如果還困,可以多睡會, 不着急。】
李媛媛的消息很快跳出來:【不困的, 我們昨晚睡得早。但如果南總你現在時間不方便的話, 我們也可以推遲。我們的時間很自由的, 怎麽安排都可以。
】
話說得這麽幹脆又周到,“我們我們”地稱呼着,南初不難懷疑,手機那面是不是有着另外一個人。
如果圖慎思從昨晚她離開的時間就這麽一直睡着的話,那的确, 睡的時間足夠長了。
“我可以。”南初直接回過去語音道, “那……半小時後見。”
說話的語調盡量地輕盈溫柔,以免給某只兔子造成過度的驚吓。
那邊的正在輸入斷了兩下,最終只回過來一個字:【好。】
南初當然不會再拖延這個時間,她已經等了圖慎思一整個晚上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圖慎思今天見到她會是什麽反應,就像是一個待拆的驚喜盒子,讓時間每一秒的流逝都變得那麽緩慢焦急, 卻又有趣。
南初仔細洗了手, 整理了頭發。
衣服是昨晚睡前已經挑好了的, 不用再浪費時間。
不化妝,只薄塗了一點口紅增加氣色,長發松散地披散着, 配着墨鏡,很有度假的風味。
南初在七點四十五分出門, 約定的地點在度假村的東出口,也就是離海灘最近的那條道路,步行過去,需要五六分鐘時間。
她是習慣于提前一點到達的,可當她剛望見目的地,便有人站在那裏朝她揮手,一蹦三尺高的,生怕南初看不見她。
是李媛媛。
而在李媛媛身邊垂手乖乖站着的,是色彩鮮豔的圖慎思。
她穿着一條明黃色印滿向日葵的吊帶連衣裙,配着薄薄的白色開衫,頭發上又是和裙子同布料的花色三角巾,卷蓬蓬的發絲襯得臉蛋只剩下了巴掌大點。
南初微微擡了擡手,示意她看見她們了。
李媛媛立刻興奮地轉頭同圖慎思說着話,而圖慎思還是那個姿勢,一點兒都沒變,手指垂在身前緊緊地糾纏着,脊背挺得筆直,腳跟碰在一塊。
南初就這麽看着她,朝她走。
每向前一步,看到的細節便越多,越清晰。
裙子一層層向下越來越寬大的下擺,裙擺邊緣細白的如同藕節一般的小腿。
腳上是露趾的系帶涼鞋,不是昨晚那雙,昨晚那雙已經沒有辦法穿了。
臉上化了全妝,濃密的長睫毛又卷又翹,唇色是同衣服相配的橙紅色,亮晶晶的像剝開的紅柚。
底妝輕薄自然,腮紅打在眼下,向四周蔓延而開。
哦,不,那或許不是腮紅的顏色。
經歷過昨晚,南初都快忘了,那個清醒狀态下的圖慎思,看到她,是會自動臉紅的。
南初來到了圖慎思面前,果然那紅暈正在瘋狂蔓延,蔓延至耳邊,讓南初看見了圖慎思紅紅的耳垂上戴了枚向日葵耳釘。蔓延至脖頸,讓南初看見圖慎思頸上有一條細細的鏈子。
圖慎思的睫毛快速眨動,她垂下了眼,不敢去看南初的臉。
而南初在盡情地欣賞過後,确認了,圖慎思絕不可能是七點半才醒的。
這麽細致入微的打扮,沒有一個小時下不來。
如果上次公司聚會,圖慎思的精心打扮還有可能是為了在雙方同事面前的形象,那麽今天,南初實在是有理由懷疑,圖慎思是為了見她。
哪怕前一晚狼狽成那個樣子,哪怕這一刻窘迫得想要鑽到地底下去,圖慎思也要漂漂亮亮地出現在南初面前。
可真會呀。南初想。
她忍不住笑起來,笑得十分親和又随意,轉頭向李媛媛道:“你們今天起得可真早啊。”
李媛媛正認認真真地看着她們兩,聞言立馬道:“可不是,天剛擦亮我就醒了其實,叫Bunny起床倒是費了一番功夫呢。”
“嗯?”話都送到這裏了,南初自然要問了,她看向圖慎思,“宿醉不好醒?沒睡夠嗎?頭疼不疼?”
圖慎思快速搖頭,她保持着那個端正的姿勢,先問候道:“南總早上好。”然後又補充道:“我睡好了,頭不疼。”
“哎——”南初長嘆出一口氣,嘆得圖慎思的呼吸都停止了。
但南初沒有再提喝醉酒的事,她道:“都跑這麽遠了,還擺脫不了南總的稱號呢,南總也是有自己私人生活的呀。”
李媛媛立刻接話道:“就是嘛,出了公司就不要總來總去了,總感覺還在上班,這樣對南總也是一種壓力啦,那南總,我們要怎麽稱呼你呀?”
南初朝圖慎思擡了擡下巴:“喏,她知道咯。”
李媛媛擡胳膊撞撞圖慎思:“Bunny,怎麽叫呀?”
圖慎思頭都快埋地底下去了,手指糾纏着,嗫嚅着發出細細的聲響:“叫姐姐就好了……”
李媛媛立馬:“南姐好!”
南初:“……”
圖慎思:“????”
圖慎思疑惑的腦袋都擡起來了,她偏頭看着李媛媛,那表情明晃晃地飄過去一行字:你是怎麽對着這樣一張美麗的臉,喊出這樣老幹部的稱呼來的?
李媛媛接收到了信號,十分不服氣地斜着眼:“嫌我叫的不好聽,那你倒是叫啊。”
“南初姐姐!”圖慎思擰着眉頭,一字一頓地教她。
“唉。”不等李媛媛接話,南初自己倒是上趕着應了,不僅應了,還擡手捏住了圖慎思的下巴,将她的臉掰了回來,讓她直視着她。
圖慎思的理直氣壯瞬間便偃旗息鼓,她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對上南初的視線,水汪汪地晃動。
南初微微傾身,望進這雙眼睛裏,道:“喊人得看着人。”
李媛媛捂緊了自己的嘴巴,興奮得不能自已。
圖慎思臉上的色彩瞬間燒得通紅,她實在不敢去看南初,現在,又不敢不去看南初。
不對着人說話,的确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
圖慎思試圖解釋:“我剛才,只是,跟……跟媛媛,說……”
斷斷續續,字不成句。
南初卻完全把這話聽進去了,立馬接了一句道:“哦,這樣啊,那現在該輪到跟我說了吧?來,再喊一遍。”
圖慎思沉默了,白裏透紅的臉頰在南初的掌心裏,像顆熟透了的水蜜桃。
李媛媛絕對不允許自己此刻發出任何聲響來打擾這兩人,但她實在是難以抑制自己的崇拜之情,于是悄悄地給南初豎了個大拇指。
南初把一切都看在眼裏,覺得現在這個狀況,确實是好玩。
驚喜盒子打開了,随便拿點裝飾品出來,就已經是讓人心情愉悅的禮物,南初捏着圖慎思臉頰的手指不自覺地動了動,若有似無的摩挲,就像是在鑒賞這禮物。
圖慎思已經顧不得什麽禮貌不禮貌了,她在南初細微的動作下`身體發顫,快速垂下了眼眸。
嘴巴也像完成任務一般,極快地喊了一句:“南初姐姐。”
“嗯。”南初沒有嫌棄她的敷衍,也沒有再做過多的要求,就像一壺水快要燒沸了,容她涼一涼,下次再燒。
她放開了圖慎思,自然地走到了她的身邊,同李媛媛道:“麻煩向導引路了,帶我們吃大餐。”
“好的!”李媛媛快樂地喊道,“沖啊!”
喊完自己便蹦跳着朝前沖去,和南初圖慎思拉開了足有三四米的距離,然後便兀自開心地走着路了。
清晨的海風像薄紗,吹到圖慎思的身上,再帶着圖慎思的香味,裹到南初的肩上。
南初随着圖慎思的步伐,不緊不慢,一點點地跨越着時間和空間。
她不說話,圖慎思自然也不說話。
光是走在南初身邊,就仿佛已經用盡了圖慎思所有的力氣和思維,她盯着自己的腳面,看兩人斜斜地交疊在一起的身影。
南初想,圖慎思一定在等着她提昨夜的事情。
如同等着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忐忑,惶恐,又有着豁出一切的期盼。
南初偏不提,她就要享受這等待的時光,她已經完全換了一種思路,她對圖慎思不再僅僅是憐惜和疼愛,她在圖慎思這裏遭受的折磨,她想要讓圖慎思感同身受地體會一遭。
報複心悠悠地升起了,本來是兩人步伐節奏相同的并行,南初頓了頓,在繞過一個路障時換了腳。
換了腳,身子自然是會晃悠一下,晃悠這一下,自然會縮短兩人之間原本就并不長的距離。①
胳膊碰上,純屬合理的意外。
這輕輕的一撞,甚至不能稱之為撞,她觸了她一下,隔着各自薄薄的布料,感受到在布料下包裹着的,溫熱又柔軟的身體。
圖慎思卻突然蹲下了身。
猝不及防地突然矮下去,抱住了自己的腿,埋頭進懷裏。
她的向日葵的長裙,随着動作散開來,變成一個明亮的、燦爛的圓。
南初愣住,而圖慎思在這圓心裏,固執地縮着,一動不動。
海風還在吹,海浪也還在嘩啦作響。
太陽慢慢地升上高空,李媛媛樂滋滋地在路的前方邊跳邊走,背影越來越遠。
南初也蹲下了身,她在圓的邊緣,聲音溫柔地詢問着:“是身體不舒服嗎?”
圖慎思兇猛地搖頭。
南初不得不想起昨天的那個夜晚,也就是在目之所及的這片沙灘之上,圖慎思抱住了她的腿,賴着不肯走。
那把懸在頭頂的劍,只得稍稍往下放了放。
南初繼續詢問道:“那是鞋子不舒服嗎?或者衣服哪裏有問題?”
圖慎思還是搖頭,她搖得那麽用力,好像要把自己的腦袋甩出去。
她不像醉酒後那個她那麽直白,那麽大膽,她在清醒的時間裏,不敢說話,不敢提出要求。
她只會做一些無謂的躲避,好像把腦袋埋起來,不讓南初看見那張臉,一切便都過去了。
南初不會讓它過去。
她已經深陷進了這個游戲中,她無法後退,也無法越過進程到達終點。她只能探求,不斷地向圖慎思探求。
如今,正好用上她新鮮的手段。
“那就是犯懶了,不想自己走了。”南初笑着道,“又要對姐姐用一些撒潑耍賴的小戲碼了。”
“嗯……”她長長地拖着聲音,頗有些無奈地道,“好吧,那就再背你一回吧。從這裏背到餐廳,讓所有人看看愛扒着姐姐脖子不放的小朋友,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