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波濤洶湧
第八十八章 波濤洶湧
飯桌上的氣氛算得上融洽，只是裴南媛一直看向顧澄，少用了些飯菜，裴南媛的用意本就簡單，她平時與顧澄見面的次數實在是屈指可數，這樣近距離觀察他的喜好更是鮮少能有機會。
她見顧澄只是夾了幾筷子的青菜，微微皺了皺眉，不曾想這炒的油綠的青菜當真有這麽好吃嗎？裴南媛心裏這般想着，不覺間伸出筷子夾了幾筷子青菜放入碗中，這下桌上就屬這青菜最先清了碟子。
花妍見狀，笑眯眯地一會兒看向顧澄，一會兒看向花妍，覺得這兩人實在是般配極了，就連這口味都這般相近了。
顧煥輕輕搖了搖頭，誰曾想有無數愛慕者的裴家大小姐居然有一天會揣摩別人的口味和興趣愛好，說出來還真的是叫人有些難以相信，想到此，顧煥在給顧溫翎夾魚肉的間隙悄悄瞥了一眼一旁神色淡淡的大哥，大哥倒是停了筷子，端起熱茶喝着，不知道是不是她也注意到裴南媛在研究他了。
“二哥，夠了，夠了，你怎麽給我夾這麽多魚肉，這魚有好多小刺，我不吃！”顧溫翎手裏握着筷子用力地戳了戳碗中的魚肉，那浸滿了油鹽醬的魚肉中确實有幾根小刺戳了出來。顧溫翎擡眸看向一旁渾然不覺，只專心盯着大哥的二哥，然後朝着他嫌棄地撇了撇嘴。
顧煥身子微微一歪，看向阿翎的碗中，好像确實有不少魚刺，心裏有些汗顏，剛才光顧着想大哥的事了，可的确是沒注意到給阿翎夾去的魚肉中布滿了刺，不過顧煥可不願承認，在場這麽多人呢，他不要面子的嗎？
顧煥收了筷子，不悅道：“呵，你個鬼丫頭，二哥給你夾菜，你還不高興了，說吧，你到底想吃哪個菜，二哥給你夾！”說着，還用手支在桌子上撐着額頭，對着顧溫翎挑了挑眉，語氣甚是輕松愉快。
顧溫翎倒是沒想到今日二哥非要在母親面前上演兄妹情深，背對着花妍，對着二哥狠狠做了一個抹脖子的表情，而後上翻了一個白眼。做了這一切小動作後，顧溫翎朗聲道：“二哥。我要吃青菜，不然你給我夾些。”
好啊，都要吃大哥愛吃的青菜，擠兌誰呢？“自己夾。”顧煥握着筷子撥着碗中的米飯，這下他可不配合，真的是，說話陰陽怪氣的。
看着這兄妹倆的對話，花妍也是沒忍住笑，笑着搖了搖頭，真是一對小冤家，阿煥老是埋怨阿翎就知道對大哥好，不顧及他，溫翎嫌棄二哥總是像個不着邊際的風流公子一般流連在萬花叢中。
“好啦，好啦，都別鬧了，大家安心吃些飯。”花妍臉上的笑意不減，孩子在身邊就是對她最大的寬慰。
飯桌上剛安靜沒一會，楚蕭披着大氅闖了進來，臉上的表情除了茫然、生疏還有小心翼翼的戒備，她環視了飯桌一圈，最後目光停駐在了一身白色對襟長裙的裴南媛身上，她見過她，長得秀美标致。能在飯桌上坐下并且安心吃飯的人絕對不是平常人，她與永安侯府的關系匪淺，或者說她與顧夫人、顧家二兄弟的關系匪淺？只這輕輕相看了幾眼，楚蕭的心思千轉百回。
顧煥偏頭一看，見楚蕭站在門外，大喜過望，忙站起身，“咦，蕭蕭來啦。”丫鬟很會識眼色，很快便又端來一個小凳子放在顧煥的旁邊，顧煥忙拉着楚蕭坐下，要給她布菜：“就知道你按捺不住你這喜熱鬧的性子，來，這些菜可多是我母親親手煮的，可一定要嘗嘗。”
楚蕭一來，顧煥就忙碌了起來，前前後後又是夾菜又是噓寒問暖的。
楚蕭這才後知後覺，猛然站起身向花妍問好。
“都是家裏人，就不要客氣了，來嘗嘗我熬的雞湯。”花妍含笑望着楚蕭，心情大好，她的兒子準兒媳女兒都在身邊，這樣的團圓怎能不叫她欣慰。
只是楚蕭看着熱情如火的顧煥如坐針氈，她的右手邊是顧澄，她每每借由餘光看向他時，他卻是神色平淡，好像她的到來沒有帶給他一絲一毫的波動，而這個座位也應當不是随便坐的，他與她相挨着坐的。她與顧澄到底是什麽關系？楚蕭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在顧煥輕喚了她幾聲都沒有注意到。
“蕭蕭？你剛才怎麽了？”楚蕭猛然轉頭與顧煥對視，他的眼神清亮，有着一種熱烈的光芒，楚蕭滿心愧疚，不敢與他對視，只是愣愣地低聲道：“我，我剛剛只是走神了。”
“你還想要吃什麽菜，我給你夾。”顧煥絲毫沒有注意到楚蕭神情的變化，仍是熱情不減，挨着楚蕭輕輕問着。
恰巧楚蕭的眼神與桌上的最後一抹綠意相撞，便随口一句：“青菜吧。”
話音剛落，恰好顧澄伸手夾起最後幾根青菜放入裴南媛的碗裏，聲音淡淡：“你不是喜歡青菜嗎？吃吧。”
裴南媛大喜，應聲點頭。
“哎，大哥！算了……蕭蕭還想吃什麽，也不知道這青菜就怎麽對你們口味了，一個兩個嚷着要吃。”顧煥見最後那一點青菜也被大哥捷足先登只得悻悻收回筷子。
“下次啊，我定少燒些魚肉，炒些青菜，難得你們都喜歡這青菜。”花妍笑道。
楚蕭愣愣看着顧澄為裴南媛布菜，在她剛剛将話說出口的時候，顧澄便……他是什麽意思。楚蕭死死盯着顧澄，像是能從他身上找到回答似的。楚蕭的心有點被針紮一般綿綿密密的疼。
“蕭蕭，你可還要吃什麽？”顧煥以為她又走神了，便再次出聲提醒道。
楚蕭這才偏過頭，慢慢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默默垂下了眼眸，只是專心對付碗中的米飯了，撥弄了幾下，實在沒有胃口，飯菜在口中咀嚼時，她竟然有些反胃。
楚蕭輕聲問道：“她是誰？”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誰？”顧煥吃着飯，倒沒有在意楚蕭說着的話。
“坐在你大哥身旁的人。”楚蕭斂了眸子，降低了聲音問道。
“她啊，寒祁第一才女裴南媛，我大哥與她訂了親，将來她會是我的嫂嫂，你說她是誰呢？”顧煥淡淡說到，他哪裏注意到蕭蕭眼底的波濤洶湧。
“她将來會是你大哥的妻子，是嗎？”答案明明已經很明顯了，楚蕭卻還是愣愣地反問了一句，好似這樣她才能稍稍清醒一些。
顧煥尋思自己剛剛的話說的也足夠清楚明白了，不想她一個反問又讓他疑惑了，卻還是回答道：“是的，會是我大哥的正妻。”
“婚期是什麽時候？”楚蕭的眼神又不期然地向顧澄那兒瞥去，恰見裴南媛仰起臉朝着顧澄明媚一笑，顧澄低頭也是笑了，笑意很淺卻很是動人。楚蕭将這話問出口後便看見了這一幕，心裏再次有着密密麻麻的疼布滿。
怎麽看都覺得他們兩人是彼此心悅着的，怪不得顧澄當初說他只當她是朋友，對她無意，果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顧煥這下收了筷子，認真地看向楚蕭，盯着她的臉，楚蕭感受到一股熾熱的目光，轉過頭看向顧煥，楚蕭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麽，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愣愣道：“怎麽了嗎？”她見着顧煥的眼神凝重又嚴肅，氣氛突然緊迫了起來。
顧煥很快收了自己的表情，換上了一張笑臉道：“蕭蕭，我覺得你過于關心我的大哥和大嫂了。”雖然臉上含着笑，可這話中有着幾分玩笑又有着幾分認真呢？
楚蕭輕笑了幾聲，想要掩飾自己心裏的心虛。不敢與顧煥對視，反倒是握起手中的筷子在碗中撥着飯。
“哪有？我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這頓飯吃的楚蕭如坐針氈，終于了了後，後又有丫鬟婆子在院子的長亭裏上了水果和熱茶，一行人窩在長亭裏握着手爐披着大氅話着家常。
處在一片皚皚白雪中，看着紛紛揚揚的雪飄落，手爐在楚蕭的手中微微發熱，只是她現在根本感受不到寒冷或者溫暖，她的一顆心還懸在顧澄身上。顧澄與裴南媛挨在一塊，炭盆燒火的吡吡聲刺激着楚蕭的耳膜。
“蕭蕭？”顧煥輕輕換了一聲楚蕭，只是楚蕭并沒有搭理他，顧煥順着她的眼神看去，眼前便是大哥與裴南媛恩愛的樣子，二人相談甚歡。顧煥在搖椅上晃着，看着楚蕭眼神中的認真模樣，不得不叫顧煥多想，為什麽楚蕭今日總是看向大哥那邊，或者說是格外向裴南媛那邊看去，還是說裴南媛和大哥身上有什麽是她需要的呢？
顧溫翎在一旁握着手爐，膩歪在花妍的身旁，當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其實她看大哥和二哥之間那是清晰無比，楚姐姐的眼神總是有意無意飄向大哥那，而大哥曾經也說過他不喜歡裴南媛，更不會接受她，所以大哥現在與裴南媛相處的這般融洽或許都是裝出來的吧？
顧溫翎在心裏微微思量，只是盡管這炭盆一直環繞四周，她還是覺得冷，想來大哥也是畏寒之人，為何還是不見他叫冷呢？這般想着顧溫翎便擡頭看向大哥，大哥臉上竟然浮現了幾抹紅暈，實在是難得。
楚蕭見不得顧澄與她恩恩愛愛，便強制着自己收回目光，不要再這樣殘害自己的心。這樣說服着自己，便仰頭看向漫天飛舞的雪，心裏不知怎的又陷入了低谷。
“顧煥，其實我還是有家人的，再過幾日，我就要走了，謝謝你和……你大哥救了我。”楚蕭突然道，她在舞啓國還是有親人的，她的弟弟和外祖母還在。
顧煥很快端直了身子，問道：“家人？”顧煥記得楚家的血脈單薄，怎麽還會有其他的親人呢？話語中帶着的全是疑惑。
“我還有個弟弟。”楚蕭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楚為寧一張憨憨的臉，那麽可愛有趣，嘴角不自覺就微微上揚。
楚蕭話音一落，顧煥更加疑惑了，他們在渝國的探子徹查過将軍府，根本沒有查到将軍府除了一個楚家大小姐還有其他的孩子，怎麽在楚蕭這又多了一個弟弟，“我怎麽不記得你還有個弟弟呢？”
“是義弟。”楚蕭解釋道。
渝國皇宮裏，季陵川雲支着額頭，眉頭緊鎖，長長嘆息了一聲。
“陛下……夜深了，不知今日去哪個宮啊？”何公公小心翼翼詢問道。
“還是老地方。”季陵川雲嘆息後，站起了身，向外走去。
“陛下……蕭娘娘最近情緒比較……奴怕她會傷害陛下。”何公公硬着頭皮還是将一直憋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多嘴。”季陵川雲轉眸狠狠冷瞪了一眼，而後揚長向前走去。
“陛下，是奴多嘴了。”
季陵川雲剛走出殿外便見季陵瀾白走了過來，眼神裏帶着幾分怒意，走近後季陵瀾白便直直跪在了季陵川雲的面前。
“太子，你怎麽在這個時刻來了？”季陵川雲微微皺了皺眉，今日朝中清流都言太子是國之根本，太子早已行過冠禮，卻還未完婚，與國之社稷有不利，稍有不慎就會動搖國本，一衆人都紛紛進谏，催促太子殿下早日完婚。只不過，季陵瀾白一直狠狠咬着這件事不肯松口，就是不願意完婚。
“如果你是為了那件事，那你就不必再說了，早些回去歇息吧，夜是深了。”季陵川雲對這個兒子實在是無可奈何，其實在所有兒子中，季陵瀾白是最不像他的一個，反是性子中有一些善意和軟弱是随着蕭漓九的，不過他還是最疼愛他的，因為他的身體裏流淌着九九的血，他對季陵瀾白的溺愛早就惹了一些皇子的不平，不過季陵川雲哪裏會在意這麽多，他只是知道，這就是他與九九的唯一一個孩子。
季陵川雲伸手将季陵瀾白扶起來，聲音裏有着一些無可奈何，“瀾白，身居此位，有許多無可奈何，父親希望你能接受。”不知為何，季陵川雲現在愈發對季陵瀾白放縱了，好像這樣可以叫他得到些許安慰。
“父親，兒臣知曉近日無川是不安寧的，談及國之根本，此刻的要事應當是處理好無川的混亂。”
“呵，零國還真是狼子野心，只不過也要知曉自己有沒有這個實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