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腔溫度

第7章

第七章

蘇照拔完牙，人有些暈暈沉沉的。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到頭就睡，從傍晚直接睡到了淩晨。

他翻個身，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一點二十五。

還是淩晨，但是沒有睡意了。

蘇照揉了揉腦袋，半坐起來，結果看到枕頭上面一片血漬，十分駭人。蘇照詫異地摸摸自己的嘴，趕緊跑到廁所鏡子一看，嘴唇下巴上全是幹涸的血跡。

他抿了抿嘴裏的味道，還有一股血腥，有點惡心。

他用毛巾擦了擦臉，然後給換了一個枕頭。一通折騰下來，愈發精神了。

蘇照靠在床頭，打開臺燈，随便摸了一本書看。可是沒過多久，蘇照就覺得腦袋開始疼，太陽穴突突地跳。

這該不會是什麽拔牙後遺症吧。

沒辦法，書也看不進去，現在感覺臉頰好像有點腫脹難受。

蘇照嘆了一口氣，然後下床走到窗戶邊上。他一把拉開窗簾，看向外面。

即使是淩晨，外面還是燈紅酒綠一片。

A大處在市中心旁邊，位置極佳。這裏以前是比較荒僻的，但是随着經濟發展，到處都開發了，這一塊地方也就發展起來了。

現在這邊的周圍高樓大廈，什麽場所也有，人群也變得密集。

站在窗戶邊上，推開玻璃窗。外面的雨已經停了，随之而來的是冷風。

夾着濕氣土壤的冷空氣直接侵入人的的鼻腔和肺腑，讓蘇照禁不住打了一個噴嚏，渾身汗毛頓時豎立。

果然開始降溫了。

蘇照站在風口，讓冷風吹了吹。口腔似乎在冷空氣的吹拂下有些發涼，不是那麽痛了。他呆站了一小會，然後關上窗戶。、

蘇照舔了舔口腔，緊皺眉頭。嘴裏的血味好像變得更重了，怎麽回事？柳醫生不是說會減淡的嘛？

蘇照拔了牙齒的地方又開始有股濃濃血腥味。他有些想問問柳醫生怎麽回事，順手就打開手機微信，結果看到兩個完全沒有見過的微信好友。

怎麽會有兩個？

哦！對了。

他上次還添加了老師說的實驗室學長，這學長又是恰好在蘇照添加柳塘新的差不多時間通過申請的。這樣一來，蘇照壓根不知道哪一位是學長，哪一位是柳醫生了...

他找到上次和老師的聊天記錄，看到空白一片才想起來，手機自動清空微信垃圾。

糟糕。

蘇照有些焦慮，對于哪一位是學長的微信，哪一位是柳醫生的微信就只能問老師，或者直接問他們。可是這樣一來，萬一問對了，還好，問錯了就有些尴尬了。

盯着手機微信的兩個頭像看了許久，蘇照點進去其中一個頭像就是一片白色的主頁面，裏面的朋友圈空空如也。

另外一個也是。

就這樣焦灼了好一會，蘇照放棄了。在網絡媒體上社交對他來說也很困難，今天這麽晚了，柳醫生可能也睡了，明天再說吧。

也許明天，明天突然其中一個人找他，那他就知道那個頭像是醫生，那個頭像是學長了。蘇照還是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

蘇照放下手機，在房間來回轉轉，好像沒有什麽事可做。忽然，他想起來，上回說要給柳醫生畫一副肖像畫的，反正現在有時間，不如現在動筆好了。

于是一整晚，蘇照就坐在電腦面前不停回想柳塘新的外貌特征：他說的話，他的舉止，他的穿着，他的語氣。

不知不覺，蘇照嘴角漂浮微微的笑意。

蘇照早上在電腦面前醒過來的時候還有些迷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好像畫着畫着就困了。

看到電腦畫面上的人開始有一個清晰好看的輪廓的時候，蘇照想,這個晚上還是有成果的。

蘇照起來洗漱在廁所裏面照鏡子，發現自己的拔牙的臉頰徹底腫起來了。他的臉就像塞了一個小饅頭一樣，用手輕輕按壓，裏面就會有濃重的血腥味伴随刺痛。

好醜啊...像是一只倉鼠，還是那種最裏面塞了很多吃的倉鼠...

蘇照十分無奈，看來柳醫生說的沒錯，臉是腫起來了，今天上課只能是帶着口罩才行。

蘇照早上9點還有一堂課，他現在收拾收拾，趕緊去上課。他記得今天的課程好像也是和之後的那個實驗室有關。

蘇照拿好材料，本來想吃點東西，結果嘴裏痛的不行，喝了一點牛奶就趕去教室。

“同學們，我們這門課程分為兩個階段，分別解釋兩種不同的實驗理論技巧，前面的課程這個月大概就結束了。之前的老師也估計解釋過，所以現在接下來的課程是我來給大家上課。”臺上的老師緩緩解釋。

沒錯，A大的課程設置就是這樣。可能一門課程的前半個學期是一個老師，後半個學期就會換老師。雖然說不知道學校這樣設置的初衷是什麽，但是這樣課程蘇照已經習慣了，剛開始還會因為中途換老師有些不适應，但是把它看做一門新地課程也能接受。

這個老師講課講的非常緩慢，內容雜而多，比上一個老師講的內容複雜多了，很多同學聽得一臉的懵。不知道他說的化學公式是什麽，不知道什麽反應劑的作用，大家底下也是昏睡了一片。

蘇照也有些困，昨天的熬夜加上早上沒有吃東西，胃也有些隐隐犯痛。于是他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的撐着自己聽老師接着講課。還好老師今天講課的東西，蘇照很早就預習過了，所以聽起來不是很費勁。

下課鈴聲一響，衆人就從昏昏欲睡當中起身。這時候臺上的老師喊：“哪位同學是蘇照？”

蘇照聽見老師喊他，一激靈站起來，周圍的人投過去目光。

“哎，今天蘇照怎麽戴口罩了啊？”周圍有人竊竊私語，一面說，一面偷偷打量蘇照。

“啊，估計是不想引人注目吧。聽說上回還有女生借機騷擾他。”

一邊的男生順勢接話：“哎，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周圍一圈的人忍不住的笑出聲來，蘇照有些尴尬，低着頭。他走上前去，希望大家不要注意到他。

“蘇照同學是嗎？”老師很溫柔的說。

蘇照擡起眼睛點點頭，然後覺得自己帶着口罩和老師說話非常的不禮貌，趕緊解釋：“不好，不好意思老師，因為拔了牙齒，臉...腫了，只好帶着口罩。”

老師拍了拍蘇照的腦袋：“沒關系孩子，我就是了解到你的情況，然後...你是申請進實驗室對吧？”

蘇照：“嗯。”

“現在就是想和你說說實驗室的情況。因為現在實驗室是我帶同學們做，上次也從其他老師那裏看了看你的報告，很好的，可以先進來試一試。材料申請我也看了，都行。”

蘇照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微紅的臉頰被擋在口罩裏面：“謝謝老師。”

“現在呢，我們實驗室的進程上面是沒有問題的，就是你可能需要提前了解材料。我到時候發給你。”老師收拾講臺上的講義，然後拿出手機：“來，添加個聯系方式，我把電子版材料給你。”

又是添加聯系人...

這幾天，蘇照連續添加了好幾個聯系人了，幾乎打破了他微信有史以來添加頻繁次數的記錄。可是也沒有辦法，他加上老師微信，想起來昨天晚上弄不清沒有備注的微信名，趕緊給老師備注。

“老師姓張，直接備注張老師或者張教授就可以了。”張上恒看到蘇照的手機頁面，提醒他。

蘇照感激的點點頭：“謝謝老師，那個，我想問問實驗室什麽時候讓我去？”

“估計就這個星期了，到時候和教務處安排好了，我會把課程實驗排班發給你。”

“那，那就麻煩老師了。”

“沒事孩子，回去吧。”張上恒對蘇照的印象還是非常好的。本來他受邀來學校講課，剛好碰上了學校合作實驗室，實驗的課題他也很感興趣，就主動請纓做了實驗室的主導教授。

一般來說，這個實驗室不會收大二學生。後面從其他地方知道到了蘇照的家庭情況，張上恒心裏挺不是滋味，再後期了解，這孩子的成績也很不錯。于是上回讓其他老師轉交了一個題給蘇照，讓他做一個報告，結果這報告看得他非常滿意，做的非常的好。

當時就一口答應說讓蘇照進實驗室了，張上恒也知道，就算是大二沒有進，蘇照大三的時候照樣會被招生進來的。所以張上恒對他這個還沒有進門的學生比較關注。

蘇照收拾好東西，開心的準備回去了。

終于可以進實驗室了，他等這個機會等的太久了，本來以為可能還要一段時間才能進來，現在沒有想到這個星期就可以進去了，不覺面露喜色。

蘇照因為和張上恒聊了一會，時間也過去了，食堂的飯菜也只剩下最後一些殘羹。他雖然早上沒有吃什麽東西，但是中午還是不怎麽餓，看到飯菜之後就更沒有什麽胃口，在食堂喝了一點米稀就吃不下了。

回去的路上，蘇照的牙又開始流血，不知道是不是吃了東西的緣故。這回嘴裏的血腥味越來越重，戴着口罩，蘇照鼻尖被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籠罩。

他趕緊回出租屋，一看，發現口罩都被不小心流出來的血浸濕了一小塊。

他忘了柳塘新的囑咐，不要去舔舐傷口，也不要一直漱口，結果就是血越來越多，口腔裏面越來越痛。

他正想打開手機聯系柳塘新，結果張上恒就非常迅速的電子材料給他了。蘇照打開看了一眼，果然是一些報告，蘇照忙回複張上恒。

“老師，非常感謝。”

“沒事孩子，但是這裏面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在方周那裏，就是上次鄭老師讓你添加的那個學長，你找他要就可以了。”

張上恒的一番話讓蘇照忽然夢醒。是啊，他還不知道哪一個是學長。

蘇照再一次盯着手機屏幕，有些發愣。過了一會，他看了看手機添加人，于是在兩個頭像之間來回看。

白色的頭像和一個灰色的正方形頭像，兩個頭像什麽也看不出來。

又過了一會，蘇照點開白的頭像。...應該白色的是學長吧，白色好像是他們實驗室的一個部分的代號，應該是吧...這，有些糾結。

蘇照想了想，應該就是這個了。如果，如果錯了，那就可能是柳醫生...柳醫生估計不會在意自己不知道哪一個是他的吧...就說發錯了。

蘇照深呼吸，手指點開聊天頁面。

“方周學長，你好，我是蘇照。”

蘇照乖巧的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後接着又開始打字“...是這樣的，張教授說還有一些實驗電子材料在你這，所以...”

蘇照還沒有碼完，對面忽然一個語音電話過來，猝不及防的，蘇照被吓了一跳，手機也掉在地上。

愣了幾秒，蘇照趕緊撿起來，接通電話，這還是他第一次和別人語音通話。

“喂...”蘇照接通後，小心翼翼地朝電話那邊喊。

那邊好像有些嘈雜聲，過了一會，安靜下來了，這時候那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蘇照。”

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聽，蘇照聽到對方的聲音後，心裏面咯噔一聲...糟糕。

“嗯...”

“知道我是誰嗎？”

蘇照非常的不好意思，臉色微紅，說話也有些磕巴。蘇照還沒開口，對方接着又說：“我不是你的方周學長。”

對面的人不高興了，蘇照能聽得出來。

“我，我知道......柳醫生...”說到後面三個字，蘇照聲音變得微弱，沒有底氣。

“你不記得我的聯系方式是嗎？”柳塘新還穿着白大褂，站在窗戶邊上一板一眼的說，語氣有些像是質問。

“沒，沒有，我只是點錯了。”蘇照撒謊道。

對面沉默了好一會，這種沉默讓剛剛撒謊的蘇照心裏面十分不安，以至于電話那邊遲遲沒有聲音的時候，蘇照差點就全盤交代了。

結果這時候柳塘新突然問：：“蘇照，你會置頂聊天嗎？”

蘇照很少操作這些東西，不會置頂，随即搖搖頭，然後發現自己搖頭對方根本看不見，于是馬上說：“這個，我，我不太會。”

柳塘新低沉好聽的聲音，夾着通話不穩定的電流聲，緩緩道：“蘇照，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