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陰鸷人魚飼養指南11
第68章 陰鸷人魚飼養指南11
半月海灣的溫度越來越暖, 陸呦呦坐在路法斯·阿珈爾的尾巴上，感覺他略冷的呼吸落在她的頸側。
蜷着勾刺的舌尖從脆弱的脖頸舔過，驚起一身酥顫。
她腳背弓起, 等漸漸适應了野魚的舔舔, 才紅着臉, 努力按照《向導疏解手冊》, 嘗試着召喚出自己的精神力觸角——
每次制造完向導素, 她的精神力就會增加一些，應該能伸出精神力觸角。
小食物的睫毛在掌心下不停的掃動, 皮膚泛着粉色, 體溫更是海底火山噴發時偶爾能碰到的溫度。
她的雙唇張開, 舌尖控制不住地吐出了一小截, 好像已經快要毒發了。
都是他的錯。
路法斯·阿珈爾用力攥緊了拳, 混亂的精神圖景壓迫着劇痛的精神海，讓他理智全無。
他加快了給小食物解毒的速度，但他舔的越用力，小食物的毒就發作的越快, 到後面, 已經開始不停的在他尾巴上弓腰發抖。
陸呦呦被野魚舔的想死。
她努力了半天，終于顫顫巍巍的從精神海裏深處了一只小小的精神力觸角。
小毛團一樣的精神力觸角一探出, 陸呦呦腦海裏轟然一聲，清晰地浮現出現肉眼看不見的東西——
無數猙獰龐大的精神力觸手肆意揮動、填滿了整個特質疏導室。
它們黑漆漆的、長着豎鈎和倒刺，一發現陸呦呦的精神力, 立刻就像聞到了腥味的鯊魚，厮殺沖撞着小毛團奔來。
陸呦呦措手不及, 根本來不及把小毛團收回去，就被一只龐大的猙獰觸手狠狠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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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她的聲音一下變了形。
……
向導的精神力觸角是和向導精神海緊密相連的東西。
向導在撫慰哨兵時, 需要通過它們連接哨兵的精神圖景，從而感知到哨兵的過往，和他們連成共感。
簡單來說，就是小毛團并不只是精神力觸角那麽簡單，它是有感覺的，且和陸呦呦五感相連。
突然被用力撞了一下，陸呦呦的整個精神海都被路法斯·阿珈爾的精神力觸角填滿了。
她的瞳仁在一瞬間渙散，雙腿痙攣着踢打。
她的反應太過激烈，以至于路法斯·阿珈爾以為她快要被自己的毒液毒死了。
野魚雙眸赤紅，眼角不停的往下掉落珍珠，舔的愈發用力——
他失控了。
于是，陸呦呦還沒回過神來，無論是她，還是她的精神力觸角，都遭受了十分邪惡且殘忍的對待。
甜膩的茉莉香伴随着水流聲響在耳邊，陸呦呦雙眼緊閉，幹脆破罐子破摔，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将小毛團慢慢打開了一個口子——
向導給哨兵疏導時，如果無法進入對方的精神圖景，可以退而求其次，用自己的精神力包裹住哨兵的，和對方建立更次一次的共感。
路法斯·阿珈爾常年處于畸變的邊緣，他的精神力更是十分狂躁。
先前會狠狠撞上陸呦呦的精神力，也是感受到了她精神力的包容和溫暖。
那軟乎乎的毛團形小觸角，只要碰一下就能撫平長久的痛苦，那些混亂的、沒有理智的猙獰觸手怎麽可能不瘋狂？
現在小毛團張開了一個口，仿佛能夠容納它們，一時間，路法斯·阿珈爾整個精神海都在沸騰。
頭痛欲裂的感覺再次襲來，喚醒了銀發人魚些微的理智。
他擰起了漂亮的眉毛，心口愈發焦躁——
頭疼病發作了，為什麽偏偏是這個時候？
路法斯·阿珈爾呼吸漸漸變得沉重，摻雜着難以言喻的痛苦。
強大的力量總是伴随着代價，從幼年時期開始，他就患有嚴重的頭疼病。
那是比打架打輸了還要劇烈數十倍的痛苦。
在遇到小食物之前，路法斯·阿珈爾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睡覺。
睡覺可以短暫的平息他快要炸開的腦袋，讓他度過難捱的時間。
因為沒什麽文化，所以路法斯·阿珈爾也不知道，其實他間歇性的“頭疼病”不是病，只是他的精神力過于龐大，逐年增長，而他的精神圖景又破破爛爛的，無法像其他哨兵那樣将精神力融合在其中，才會越來越痛苦。
因為文盲，所以野魚的處理方式也很簡單粗暴——
疼不死就疼着，疼暈了就醒了繼續疼。
他的精神力常年游蕩在精神海之外，逐漸形成了克拉肯一般恐怖猙獰的精神力觸手。
這也是路法斯·阿珈爾能成為雪亞納海王者的重要原因。
畢竟其他人魚和異種都不是野生的，人家打架的時候不會把自己的精神力暴露在外面。
廢話，精神力多脆弱啊！還有感覺，這被咬一口得多疼？
更別說用多了還容易畸變。
但野魚卻不在乎。
他疼習慣了，對疼痛的感知程度和其他哨兵都不一樣。
就是這麽酷炫。
有這麽一個不靠譜的主人，路法斯·阿珈爾的精神力可以說從來都沒吃過好的。
現在忽然吃到了溫暖柔軟的小毛團，怎麽可能不瘋狂？
全都拼了命的往小毛團裏擠。
陸呦呦：“……”
啊啊啊！！
她的精神力本來就很弱小，包住野魚一條精神力觸手都費勁，能不能不要這樣啊！
但野魚聽不懂人話，他的精神力更聽不懂人話，陸呦呦整個人都被擠傻了，啜泣着哭出了聲，才勉強包住了一條猙獰恐怖的大觸手。
“轟——！”
淺層共感形成的一剎那，陸呦呦眼前一花，緊接着，心口湧上了無邊無際的痛苦和黑暗——
那是漫長的、寒冷的寒冬。
陸呦呦渾身刺骨的冷，她來到了漆黑的深海，恍惚間看見一條小小的人魚在珊瑚叢中游蕩。
“海溜子”人魚大約剛剛打完架，尾巴上全都是斑駁的血跡。
他明顯沒有打贏，不僅背上都是傷口，牙齒也被打了好幾顆，連漂亮的銀色耳鳍也撕裂成一半。
他不正常蜷曲的指節不斷在烏黑的海底淤泥裏翻找，試圖在漫長的寒冬季找到可以果腹的食物。
但雪亞納海十分貧瘠，小人魚翻找了許久，也只找到了一只被吃幹幹淨淨的牡蛎。
他嚼碎了牡蛎的殼，腹部卻還是湧動着火燒一樣的饑餓感。
陸呦呦看見他的肚子很癟，兩側全都是凸起的肋骨。
那是……
路法斯·阿珈爾。
……
精神力化成的小毛團一點點融化開，像溫暖的陽光，灑上了那一條痛苦的觸手。
漆黑刺骨的觸手一點點變得透明，咕嚕嚕的舒服蜷起，終于飽餐一頓。
而陸呦呦也終于從那種漫長的黑暗中掙脫了出來，渾身泛起了一股暖洋洋的溫暖。
她的精神力消耗大半，正要撤回去，路法斯·阿珈爾的那條精神力觸角都卷着她縮小了一大半的小毛球鑽進了野魚的精神海。
陸呦呦：“……”
她就剩這麽點可憐的精神力了，放過她不好嗎？
她正要把精神力撤回來，心口卻湧上了一股傷心絕望的情緒，伴随着無與倫比的自我厭棄和難過——
【小食物要死了。】
【她摸到了我的毒液。】
陸呦呦：“？？？”
小食物？毒液？
小食物說的該不會是她吧，毒液又是什麽，是她剛剛不小心摸到的那一手黏糊糊的液體嗎？
那竟然是毒液？人魚也會分泌毒液嗎？
陸呦呦一頭霧水。
而她心口來自路法斯·阿珈爾的情緒愈發的暴躁和激烈——
【為什麽我的唾液無法給小食物解毒？】
【為什麽我要長出第二條尾巴？】
陸呦呦：“？？？”
所以這條野魚把她的衣服剝光了還不停的舔她是為了用唾液給她解毒？
這都什麽跟什麽？！
趁着野魚彎下腰，去清理她雙腿上“毒液”的時候，陸呦呦悄悄壓榨出一點點精神力，“望向”了路法斯·阿珈爾的鱗片處——
或許是因為覺得她看不見，野魚沒有再遮擋他醜陋可怕的第二條尾巴。
也因此，陸呦呦清楚的看見了那是個什麽東西。
陸呦呦：“……………………”
淦！
她就說剛剛那個觸感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不太像血，但她怎麽都沒想到她摸到的會是路法斯·阿珈爾邪惡的武.器！
還有那哪裏是什麽毒液啊，明明就是……
臉頰一陣滾燙，陸呦呦簡直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什麽第二條尾巴呀？
沒文化，真可怕！
察覺到野魚幫她清理“毒液”逐漸清理到了要命的地方，陸呦呦連忙打斷了他的動作。
她之前總覺得渾身發軟沒力氣，給路法斯·阿珈爾的一條精神力觸手疏導之後，倒是恢複了一些。
【阿珈爾，我不會死的，我沒有中毒。】
操控着那些湧入了路法斯·阿珈爾精神海的精神力傳達完了自己的意思，陸呦呦終于感覺野魚停下了動作。
路法斯·阿珈爾停頓了許久，而後才又傳來了略顯平和的情緒——
【真的麽？】
陸呦呦立刻點頭，【真的，我沒有中毒，你是條人魚，怎麽會有毒液呢？】
【可是我長出來第二條尾巴，很醜。】
雖然聽不見路法斯·阿珈爾的聲音，陸呦呦也能從他的念頭中聽出他的委屈和他對他“第二條尾巴”的嫌棄。
“噗呲。”陸呦呦沒忍住笑了一聲。
路法斯·阿珈爾：“……”
海妖的氣息越來越危險，陸呦呦連忙補救，她想說不醜不醜真的不醜，第二條尾巴又大又威武還會吐毒液，簡直太酷了！
但違心的話還沒說出口，她進入路法斯·阿珈爾精神海裏的小毛團精神力就被那條野魚吞吃完了。
陸呦呦：“……”
這下有理也說不清了！
她百口莫辯，但她剛剛的笑聲似乎打擊到了路法斯·阿珈爾，海妖抿了抿唇，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掌在陸呦呦脊背上來回摩挲。
他緩緩低下頭，高挺的鼻尖抵着陸呦呦的頸側，深深嗅了嗅她的味道——
和之前一樣，甚至更加甘甜。
小食物沒有騙他。
她沒有中毒。
只是嫌棄他尾巴長的醜。
他應該憤怒的。
路法斯·阿珈爾想。
在雪亞納海，沒有食物可以嫌棄他的尾巴醜。
但他不知道為什麽，不僅舍不得，抱着她的時候頭也不疼了，連把第二條尾巴弄斷的力氣也沒了，只是很想……睡覺。
長長的眼睫阖緊，海妖閉上了眼睛。
“阿珈爾，把我放開好不好，我有點冷。”
野魚終于沒再繼續舔她，陸呦呦松了口氣，弱弱的求饒。
野魚沒有反應。
“阿珈爾？”
陸呦呦又叫了他一聲，野魚還是沒反應。
？
陸呦呦有點奇怪，但絲毫不耽誤她從野魚懷裏爬起來。
出乎意料的，海妖沒有強行留下她。
陸呦呦內心狂喜，抖着腿撿起了地上的衣服，等她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回過頭才發現路法斯·阿珈爾已經閉上了眼睛。
他的第二條尾巴還有小半條露在外面，整條魚卻睡着了。
是魚生第一次，沒有痛苦的、甘甜的沉眠。
……
……
接到帝國最高級緊急召集軍令的時候，阿瑞斯正在接受姜穗的精神疏導。
黑發綠眼的s級黑暗哨兵坐在疏導室的旋轉椅上，長腿将寬闊的椅子襯的十分狹小。
姜穗坐在他對面，握着阿瑞斯的手掌，身邊蜷着一只白色的小貓咪——
作為女主，姜穗的向導等級雖然不高，淨化量卻不算少。
她的精神體是一只可愛的白色小貓，可以通過和哨兵的精神體互動讓他們放松。
“阿瑞斯，今天不叫白寒出來嗎？”
白寒是阿瑞斯的精神體，一只戰鬥時能變成三層樓高的巨型白虎。
“謝謝你的好意，白寒最近有些狂躁，需要壓一壓。”
阿瑞斯聲音低沉，綠色的眸子在姜穗身邊的白色小貓咪上掃了一眼。
姜穗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對不起，我的精神體太弱小了……”
雖然黑暗哨兵十分強大，也不依賴向導對他們的疏導，但是如果有向導定期給他們疏解一下，肯定比不疏解舒服。
只是他們現在還只是協議情侶的關系，并沒有真的發展到可以肉.體結合的那一步，她只能用自己的精神體去幫他疏導。
可惜她的精神體太弱小，阿瑞斯的精神體和它接觸了一次就不願意再繼續接觸了。
“沒關系，這不是你的錯。”
阿瑞斯的語氣客氣而疏離，“姜小姐，你的精神海恢複的怎麽樣了？”
“已經沒有大礙了。”
“好的，那你好好休息，我先離開了。”
阿瑞斯皺着眉讀完了智能光腦傳來的緊急召集令，起身拿起了大衣。
“呃，好。”
姜穗想說，她才剛剛開始給他疏導，但話到嘴邊，她還是什麽都沒說。
畢竟她和阿瑞斯只是協議上的情侶。
當初她被退了婚，在07軍區走投無路，萬念俱灰之下抱着一絲僥幸心理聯系了阿瑞斯，希望他能看在當初她意外救了他一命的情分上假扮她的男朋友，幫她一把。
阿瑞斯同意了。
他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同時也一絲不茍。
他們簽訂了為期三年的協議情侶合約，在這三年期間，阿瑞斯會作為她名義上的男朋友，幫助她擺脫傅修遠的陰影。
他也做的很好，從來沒有讓她在外難堪，上個月陸上将欺負她，也是阿瑞斯第一時間對她伸出了援手，還申請處死了那條人魚。
看着阿瑞斯高大的背影，姜穗心口酸澀，難得陷入了迷茫——
她承認，她當初的接近只是為了報複傅修遠，但幾年的時間下來，她已經習慣了生活中處處有阿瑞斯照顧，也漸漸的不再滿足于繼續當他的協議女友。
“阿瑞斯，你要去哪裏，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
姜穗說完，就知道自己沖動了。
但她已經忍不住了，協議只剩下了最後三個月，她不想等到協議結束後再後悔。
“抱歉。”說實話，對于姜穗主動提出的要求，阿瑞斯十分驚訝。
當初這個善良的向導救了他，卻沒有謝恩圖報，唯一一次走投無路，也只是希望他能假扮她的男朋友。
阿瑞斯是黑暗哨兵，但也很清楚向導一旦和哨兵結合就會陷入被動，所以沒有拒絕幫助她。
三年的相處下來，他也很清楚姜穗是一個善良溫柔的向導——
姜穗在外面從來不會主動提起他們的關系，也不會利用他上将的名頭做一些讓人厭煩的事，除了上個月她被陸一一刁難，不得不找他幫忙外，幾乎從來沒有麻煩過他。
平心而論，阿瑞斯并不讨厭她。
“抱歉，是緊急軍令。”
阿瑞斯解釋了一句，“我不能帶你過去。”
如果是s級以下的軍令，帶着姜穗一起去也沒關系，他是上将，這些權力還是有的。
這次不一樣，這次是要去圍剿路法斯·阿珈爾，一個疑似神級哨兵的重刑犯。
事情還牽扯到了陸一一，姜穗如果跟着去了，很容易對她造成二次傷害。
“沒有沒有，是我的要求太過分了。”姜穗連忙擺手，急的臉都紅了。
她只是想試試，并沒有想耽誤阿瑞斯工作的意思。
後者“嗯”了一聲，轉身離去。
姜穗有點失望的回到了疏導室，她從窗戶裏看着阿瑞斯離開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感到十分恐慌。
好像他這一去，就會離自己越來越遙遠。
阿瑞斯……
心髒突突的跳，姜穗慢慢握緊了拳。。
……
陸呦呦不知道因為某條人魚的發.情期，折騰的連原書男女主互訴衷腸、大do特do的劇情都沒了。
此刻，外面的暴雪已經停了，她趕緊在799的幫助下把野魚搬到了水床上，撥通了莉莉絲的通訊號碼——
她要找幾個路法斯·阿珈爾的同族來。
沒辦法，路法斯·阿珈爾實在是太文盲了！！
他不知道人類的生理結構就算了，居然連他自己的發.情期和那什麽他都不懂，甚至還以為他長出了會分泌毒液的第二條尾巴……
今天的事要是再發生一次，她真的會受不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