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有情人
有情人
不知不覺，時間已過去了一多半。
陣中十二人将孫驚雷團團包圍，好似要将他給牢牢鎖住。
只見孫驚雷飛身一腳踢開砍向他腰間的一柄刀，整個人往上一縱，另一只腳在一柄刀的刀尖上輕輕一踏，手中刀已架起勢往陣法中央砍去。
木刀帶起一陣強風，呼呼作響，一下子就将七八個人掀翻在地。
餘下的幾人毫不遲疑，舉刀攻了過去。幾人無聲地配合着，不出兩三招，便分別打在了孫驚雷的小腿處。
孫驚雷雙膝一軟，猛地跪了下去，頓時磕得鮮血淋漓。
段蝶兒的腳下意識地往前一動，又生生落了回來。
看着她眼裏泛起的盈盈淚光，黎生曉忍不住嘆了口氣，一面敬佩于她的堅強，一面又為她今後的處境憂心。
若孫霏霏這個小姑子因此記恨上她，怕是她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想到小助手罵她的那些話，黎生曉決定活學活用，轉而拿來教育孫霏霏。
“霏霏小姐，孫驚雷除了是快刀門的弟子之外，還有什麽特殊的身份嗎？”
乍一聽到黎生曉的主動發問，孫霏霏有些愣怔。
因着白落照的緣故，孫霏霏對黎生曉的感情有些複雜。算起來，這還是她們第一次正式交談。
想了想，她才答道:“哥哥他……還是未來快刀門的掌門人。”
黎生曉用力點頭，煞有介事地說道：“沒錯！你哥哥是下一代快刀門的掌門，身上肩負着光大整個快刀門的職責。他這次與蝶兒姑娘遠走高飛，往小了說是私奔，往大了說卻是棄整個門派于不顧。”
說着，她一指圍攏在四周看熱鬧的衆多快刀門弟子。
“孫掌門如果不嚴加懲戒，拿出點态度給大家看，恐怕你□□後就難以在門中立足了。你哥哥顯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他既然有心要挽回局面，今天這處罰就必須捱過去。”
孫霏霏看着猶在小聲議論的師兄弟們，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平日裏這個時辰大家應當都在練功才對。
若非有孫掌門暗自授意，恐怕他們是不敢公然來看孫驚雷笑話的。
孫霏霏看着場上又一次跌倒的孫驚雷，心中大為震撼。
原來爹爹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嚴懲，竟然蘊藏着這麽多的深意。
她不禁想到了娘親之前說過的話。
“可有時，對一個人好并非就是要有求必應。驚雷有他自己的責任要肩負。”
原來，就連娘親也是提點過她的。只是令她沒想到的是，這位小梨姑娘看起來雖年紀不大，說出來的話卻如此通透。
她不由得有些自慚形穢起來，再不提為孫驚雷求情之事了。
時間緩緩地流淌而過，太陽也漸漸落下山去。
孫驚雷此刻鼻青臉腫，幾乎連站都站不起來。他身上布滿或深或淺的傷痕，有的早已幹涸，有的卻還在往外淌着血。雖并不致命，看上去也是十分駭人。
段蝶兒臉上的淚同他身上的血一樣，幹了又流，流了又幹。一雙眼睛幾乎腫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終于，一個時辰就要到了。
可孫驚雷卻忽然躺在地上，久久沒有動彈。
衆弟子眼睜睜地看着孫驚雷如同困獸般在陣中掙紮，又親眼目睹他是如何一次次跌倒，再一次次爬了起來。
先前對他的輕視早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油然而生的敬畏。
看到孫驚雷倒地不起，衆人皆自發地為他加油助威起來。
“師兄，快起來啊！”
“師兄，你就要贏了！”
“師兄，你可以的！”
……
在此起彼伏的吶喊聲中，一個輕柔細膩的嗓音顯得格外特別。
“驚雷，你忘了曾經答應過我的話了嗎？”段蝶兒朝着練武場上大喊着，“站起來！”
孫驚雷渾身一顫，雙眼被血污蒙蔽，眼前一片迷蒙。但他仍是費力地擡起頭來，循着聲音的方向望去。
模糊的視線中，他似乎看到一個淡粉色的身影，正在呼喚着他。
那是他的伴侶，是他願意為之舍棄一切的人。
而現在，他願意為了她重新将舍棄的東西一點點拾起來，只為有能力更好地保護她。
孫驚雷終于動了。
他努力用胳膊撐住身體，緩慢而堅定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當他渾身是血、衣衫褴褛地站在練武場十二驚風刀陣中央時，十二把刀不約而同地放下了。
十二個師兄弟對着連站着都顫顫巍巍的孫驚雷，齊齊拱手道：“時辰已到，恭喜師弟通過考驗！”
他們退至一邊，重新站成一排，每個人看向孫驚雷的眼神裏都充滿了敬佩。
這一刻，眼前的少俠終于憑實力成為了他們真正的少主。
孫驚雷費力扯出一個笑容，遠遠看去，只怕比哭都要難看。還不等哭，他卻好像再也支撐不住，重重往後倒去。
快刀門的弟子們想要上前去攙扶，但竟有人比他們還要快。
段蝶兒像一朵真正的花蝴蝶一般，飄飄然地紮進了孫驚雷懷裏。
他們在一片狼藉之中緊緊擁抱在一起，放聲大哭起來。
殘陽如血，在天邊鋪陳成一片。晚歸的鳥兒鳴叫着從夕陽下飛過，一起落向屬于自己的巢穴。
不遠處的長廊下，一個魁梧卻略顯蒼老的身影不知已站了多久。
他飽經滄桑的臉上除了略顯溝壑的紋路，似乎還挂着一絲淡淡的笑意。
孫夫人挽住他的胳膊，欣慰道:“這下你可消氣了吧？”
孫掌門撫上她的手，喜悅之情在言語間飄蕩。“勞夫人擇個黃道吉日，盡快為他們定親吧。”
黎生曉在系統的賀喜聲中，激動得熱淚盈眶。
“恭喜玩家，支線任務‘失蹤的孫驚雷’已更新，系統獎勵一百積分！”
勞心勞力大半個月才得了一百分，還不如和花孔雀不小心來個親密接觸給得多。
系統真是心黑！
小助手:？
正想争辯幾句，忽見一個嬌小的身影沖過來，一下子抱住了黎生曉。
是有佳。
“姐姐終于回來了！可擔心死我了。姐姐可一切安好？沒有受傷吧？”說着忙從頭到腳、前前後後将黎生曉看了個遍。
黎生曉苦笑。“我好得很。有大俠在，誰也傷不到我。”
再不濟，還有他傳給她的武功傍身呢。
不知想到了什麽，白落照的耳垂泛起淡淡薄紅。
有佳見黎生曉果真生龍活虎，這才松了口氣。
她躊躇片刻，才壓低聲音道:“近日絮城可是出了件大事。”
黎生曉好奇心大盛，忙湊了過去。
“聽說，有個被稱作千斤錘的俠客，被……被人一劍封喉了！”
黎生曉身子一僵，下意識地望向白落照。
在孫掌門的壽宴之上，曾有個掄錘的人，險些将她砸成肉醬。莫非……就是他？
白落照也是一臉凝重，朝她微不可聞地點了點頭。黎生曉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近日外面都在傳，說江湖上要有大動靜了。還好你們将孫公子給平安帶了回來，不然快刀門可就亂套了！”有佳慶幸道。
黎生曉卻怎麽也開心不起來。
她有一種預感，千斤錘之死，恐怕和她有關。
一股惡寒順着她的後背攀升上來。
“小助手，我怎麽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呢？千斤錘那麽高的武功都被秒殺了，我可怎麽辦啊？”
聽到她的擔憂，白落照想也沒想就牽住了她的手。
他雖能護她一時，可凡事難免有意外，還是得想辦法讓她有自保之力才行。
牽手傳功就是個好辦法。
有佳瞥見他們緊握在一起的手，瞬間羞得扭過頭去。
黎生曉看看周圍來來往往的快刀門弟子，也跟着紅了臉，心裏反而沒那麽害怕了。
“大俠他好主動。就是心急了點。”
白落照:……
遠處，剛為兄嫂的愛情掉完眼淚的孫霏霏，轉眼看到這邊的情形，差一點又紅了眼眶。
賀蘭花明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近前。
“有情人總算是終成眷屬。真是為驚雷兄與凝香姑娘高興。”
孫霏霏忙收回情緒，得體地和賀蘭花明見了禮。
就聽他又道:“不過經此一事，我倒更加堅定了一件事。”
見孫霏霏好奇地看向他，賀蘭花明莞爾一笑。
“縱使有千難萬阻，只要心誠，定會得償所願。”
說着，他忽将視線落向遠處，目光缱绻而深情。“若是能遇到一生摯愛，便是舍生忘死，也值得了。”
孫霏霏聽得一頭霧水，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卻恰好看到了白落照與黎生曉。
突然，一個大膽的猜想在她腦海中成型。
“你？”她大驚失色，“可……黎姑娘她……”
賀蘭花明眉梢微挑，笑容裏頗有幾分玩味。“那又如何？感情之事本就沒有先來後到之說。我只知: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孫霏霏心如鹿撞，砰砰直跳。
本來她已打算慢慢放下白落照的，可今日親眼見證了孫驚雷與段蝶兒的愛情，她又有些意難平起來。
察覺到她的猶豫，賀蘭花明的眼底迅速閃過一絲狡黠。
他用一種略帶魅惑的語調，不無惋惜道:“其實霏霏小姐聰明可愛，秀外慧中，與白兄剛好互補，實在是良配。”
想到那個總是和煦溫柔的人，孫霏霏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紅暈。
“俗話說:烈女怕纏郎。想必這話用在男子身上，也是一樣的。”
“不管霏霏小姐作何選擇，反正，我是一定不會輕易放棄所愛之人的。”
說完，賀蘭花明輕笑一聲，邁步走開了。
孫霏霏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久久緩不過神來。
只是此刻，她那顆枯萎的心，又開始萌發出新生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