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黃雀在後
黃雀在後
新元縣衙位于城東，與雲散樓離得并不算近。
好在衙門提前派了馬車來接，不然以黎生曉的腳力，怕是要走到天黑了。
進得大門，一片肅穆之氣迎面襲來。院中一隊身着官服的衙役正在巡視，見他們進來，齊齊轉過身來，腰間佩刀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着懾人的寒光。
見這陣勢，黎生曉吓了一跳，下意識地就往白落照身旁靠了靠。雖不是做賊，可也是探賊，她總是有些心虛的。
為首的一個大胡子大步朝他們走來。
“見過小白公子。周大人已在正廳恭候多時了。”
白落照也拱手還禮:“有勞馬捕頭了。有一事還需馬捕頭幫忙。”
說着，他稍一側身，讓出身後的黎生曉來。
“見鬼手之事，還有諸多疑點需要查證。煩請馬捕頭先帶小梨姑娘去探探見鬼手的口風，我稍後就去與你們彙合。”
聞言，大胡子狐疑地掃了黎生曉一眼，皺眉道:“這不是屋頂上那位姑娘？”
原來昨晚抓捕見鬼手時他也在場，怪不得看着眼熟，沒想到竟然是新元的捕頭。
被那鷹一般的眼神掃視過後，黎生曉的腿都有些軟了，她忙道：“見過馬捕頭，我是小白的助手。”
小助手:？
見白落照颔首，大胡子終于打消了疑慮，丢下一句:“跟我來吧。”率先朝前走去。
不多時，兩人便來到一座巨石壘成的四方建築前。此處院牆高立，斑駁的牆壁上只開了幾扇窄窄的小窗，均用鐵栅欄給牢牢封死了。
看來這裏就是大牢了。
想到黃昏可能被關在這樣一個陰森的地方，黎生曉就一陣惡寒。
等進了牢房她才明白，為什麽大胡子敢這麽輕易就将她放進來。
裏面銅牆鐵壁一般，除了大胡子，還有好些獄卒。幾人顯然分工明确，分別把守在要緊的關卡處，不時還會在牢房間轉悠一番，以防有犯人鬧事。
黎生曉強忍着不去看牆上的刑具，專心在昏暗的大牢裏穿行着。兩人七拐八拐，終于在一間牢房前停下了腳步。
大胡子冷聲道:“這便是見鬼手了。小梨姑娘且問吧。”人卻穩穩地立在原地，一副并不打算離開的模樣。
裏面并沒有床，只在牆角處鋪了一層枯草，枯草上坐了一個人，正在閉目養神。雖已摘掉了蒙面的黑布，他身上卻依穿着夜行衣，正是見鬼手無疑了。
小助手倏地冒出來:“玩家，怎麽樣？他到底是不是黃昏？”
黎生曉認真觀察了片刻，才确定道:“我不知道。”
那張臉雖五官端方，對她來說卻十分的陌生。
她又去回憶其他人的模樣。不管是冷漠的同事，還是已故的親人，甚至小區裏那條癞皮狗她都能記起來。唯獨黃昏，就像在她腦子裏蒸發了一般，沒有留下任何的印記。
果然如此。看來她得啓動備用方案了。
可是守着馬捕頭，有些話也不方便開口啊。
她只好再次把大俠搬了出來。“馬捕頭辛苦了。只是小白公子交代了，此事事關機密，還請馬捕頭稍微回避一下。”
大胡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冷哼一聲，不情不願地走開了。
黎生曉這才松了口氣，只覺後背都被汗濕了。上一世為了上班摸魚她也耍過不少小聰明，可那時被發現了無非要她點錢，眼下可是要命的。
他們說話的聲音并未壓低，可見鬼手卻始終雙目緊閉，似乎睡熟了一般。
黎生曉覺得有些奇怪，試探地喊了一聲：“黃昏？”
見鬼手倏地睜開了眼，一雙漆黑的眸子緊緊地盯住了她。
黎生曉一驚，該說不說，這眼神和黃昏還真有幾分神似。
剛要說什麽，就聽見鬼手開口道：“能否請姑娘幫我個忙？”他聲音沙啞，氣息有些微弱。
黎生曉一愣，下意識道:“什麽？”
他忽彎起嘴角，笑意裏帶着一絲勾引與促狹。“你只需告訴那大胡子，我毒發身亡了就可以。”
話音未落，就見一縷黑血從見鬼手的嘴角流了下來，他頭一歪，整個身子直挺挺地往地上倒去。
“喂！”黎生曉大驚失色，忙喊道，“馬捕頭！快來啊！”
大胡子本就沒有走遠，乍一聽到動靜立刻趕了過來。待看清眼前的情形，不由目眦盡裂，狠狠瞪向黎生曉。
“你做了什麽？！”
黎生曉都快要哭了。“我什麽都沒做啊！”
她連問都沒來得及問，就眼睜睜地看着見鬼手死在了她的眼前，給她幼小的心靈造成了極大的沖擊。
“他……他死了？”
一句話猶如驚雷打在馬捕頭身上。見鬼手可是重犯，不日上頭就會來要人了，若此刻他死在獄中，整個快班房都得陪葬。
想到這，馬捕頭果斷打開牢房門，快步走到見鬼手身旁，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見鬼手鼻下一片冰涼，胸口全無起伏，竟真的沒了生機！
他大聲叫來獄卒，吩咐道:“見鬼手中毒身亡了，速去禀報周大人！”
那獄卒聞言也是一震，忙轉身報信去了。
黎生曉無措的站在原地，心中隐隐升起一絲不安。
她好像……闖禍了？
“方才你們單獨相處時，可曾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大胡子怒視着她，滿臉戾氣。
“沒，沒有啊。”黎生曉結結巴巴道，“就是他突然問我，能不能幫他，然後就讓我告訴你:他中毒了……”
聽到這，大胡子眉心一跳，手下意識地按向刀柄。
見鬼手那雙原本緊閉的雙目卻一下子睜開了。
馬捕頭大驚失色，剛要拔刀，見鬼手的手指已疾速在他胸口點了幾下，瞬間封住了他的穴道。
見鬼手微微一笑，擡手擦掉嘴角的血跡，對着目瞪口呆的黎生曉眨了一下眼。“多謝。”
馬捕頭渾身僵硬，一動都不能動，只得聲色俱厲地喝道:“你們是一夥的！”
“什麽？我沒有！”黎生曉矢口否認，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中計了。
見鬼手卻不再理會他們，徑直往外走去。
意識到被人利用，黎生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不管不顧地朝他喊道:“喂你給我站住！”
見鬼手果然站住了。卻不是因為她。
牢內獄卒聽到動靜紛紛趕了過來，正對着他拔刀相向。
馬捕頭喊道:“抓住他！”
幾人再不遲疑，猛地出手與見鬼手打在一處。
見鬼手赤手空拳，卻絲毫不懼，閃轉騰挪幾個來回，便将其中兩人掀翻在地。另外幾個心生怯意，再戰已是後勁不足，很快也被見鬼手給點中了穴道。
黎生曉倒抽了一口氣，這才記起這裏是武俠世界，若見鬼手真想殺她，恐怕不會費多少力氣。
她迅速偃旗息鼓，只差找個地方躲起來了，哪裏還敢繼續和他叫嚣。
眼見阻礙解除，見鬼手就要奪門而出，大胡子急道:“他若跑了，你和小白公子都難辭其咎！”
一句話瞬間點醒了她。她差點把大俠給忘了！她是借着大俠的名義進來的，若真任由見鬼手逃走了，可不就連累了他？
想到這，她心一橫，拔腿又追了上去。
心急之下，她體內忽騰起一股陌生的氣流，帶動身體運轉，竟幾步就奔到了見鬼手的身後。
感受到肩膀被人一把扣住，見鬼手有些訝然，身子一頓，擡掌猛然向她擊去。
黎生曉本能地一側身，堪堪避開了，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他竟然對她出手！
“你不是黃昏！”
她與黃昏勉強也算生死之交。最艱難的時候黃昏都不曾将她丢下，又怎會與她大打出手呢？
見鬼手冷笑一聲:“是你先動手的。”腳下動作卻是不停。就見他淩空一躍，人已沖出大牢。
黎生曉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他跑了。顧不得細想體內的異動，她腳下用力一蹬，竟也跟着飛了起來。
疾風在耳邊呼呼刮過，門外突如其來的陽光刺得眼睛生疼，她心中卻湧起一陣狂喜:“我會武功了！”
小助手也激動道:“恭喜玩家，技能轉化成功！”
不遠處傳來一陣喧嘩聲。看來是牢房裏動靜太大，終于驚動了衙門裏的守衛。
見鬼手皺眉，揮掌又攻向她的面門，卻被黎生曉笨拙地躲開了。他微眯雙眼，暗暗運起內力，打算速戰速決。
剛要動手，一陣疾風忽從身後向他襲來。見鬼手一個旋身，躲開了對方的攻擊，折扇打着轉眨眼便回到了主人的手裏。
白落照一襲白衣從天而降，俊美的臉上卻滿是寒霜。
在他身後，一衆衙役飛奔而來，緊緊護在周大人左右。
見到大俠，黎生曉心裏一松，喜道:“大俠！”
剛要過去，見鬼手身子一動，人已閃到她的身後。不等黎生曉反應過來，就覺脖子一涼，一柄尖刀已抵上了她的喉嚨。
黎生曉徹底僵住了。
白落照面色一變，冷冷道:“此事與小梨無關！把她放了。”
見鬼手邪邪一笑，道:“與她無關？我能如此輕易脫身，還多虧了她幫忙呢。”
此話一出，衆人不由面面相觑。這女子是見鬼手的內應？可她不是小白公子帶來的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