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見
初見
窗外的路燈透過窗簾在屋內灑下暗暗的光,剛好讓人在黑暗的屋內也能看個大概。
林向榆突然從睡夢中醒來,四周寂靜,她緩了幾秒,想起睡夢中彷佛聽到門外鑰匙插進鎖眼轉動的聲音。
她輕輕地從床上坐起,看向緊閉的門,屏住呼吸仔細聽門外的動靜。
她剛搬進來的時候看着網上的視頻換了門鎖,每晚睡覺前也會把鑰匙插進鎖芯,從門外面應該是不能插進來鑰匙的。
十幾秒後确認沒動靜,她才光着腳從床上下來,悄悄地搬起椅子放在門後,擡頭确認門上報警器的紅點在正常地閃動,并順手拿起門邊的掃把斜靠在門上。
假如門被打開,即使報警器壞掉,掃把倒地的聲音也會驚醒自己。
做完一切後她輕輕地趴在門上聽,外面靜悄悄的,沒有危險。
過了兩分鐘回到床上,林向榆躺在那扭頭看着不遠處的門,內心安撫自己應該是夢,調整呼吸,期盼着白天早點到來。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剛剛亮,能微微聽到小區裏大爺拿着大竹葉掃把清掃的聲音,沙沙作響。
明亮的天色和熟悉的聲音一掃昨夜被驚醒帶來的恐懼。
林向榆在床上伸了個懶腰,閉着眼躺了一會兒,起床把前天自己蒸好的紅豆饅頭從冰箱裏拿出來和雞蛋一起放到鍋裏蒸,然後利用這段時間洗漱。
站在鏡子前她注意到眼下有微微的青色,一邊刷牙一邊放着英語音頻練聽力。
快速洗漱完,她站在廚房裏幾口解決掉饅頭和雞蛋,之後照舊提前10分鐘出了門。
林向榆以往都是8點出門,這個習慣在一個月前改變了。
那天早上是周六,林向榆因為前一天晚上熬夜看電影,第二天早上在補覺。
這個小區房子隔音效果不是太好,她被屋外吵鬧的聲音弄醒,下床走到貓眼那兒往外看,原來是西邊的空房子搬來人了。
兩個男生在往裏面搬東西,其中一個留着寸頭,聲音響亮,一邊拉着行李箱,一邊打着電話,
“謝謝哥們兒今天幫忙哈,等我搬完家請你吃飯。”
林向榆住的這棟樓總共8層,每層三戶人家,兩邊是兩居室,中間對着樓梯的是一居室,林向榆就住在三樓中戶。
西戶二居室在一個月前一直未有人住,東戶的男女主人偶爾會帶着女兒回來住,男女主人的父親住在這兒的時間較多,老人喜歡在家看電視放音樂。
林向榆剛搬來的時候因為陌生的環境內心充滿了警惕,時間久了對鄰居家情況大概了解後就慢慢安定下來,至少能确認是和善的人。
有時候隔壁小女孩的歡笑聲或者老爺爺固定時間響起的音樂都會讓她不那麽孤單。
聲音有點微弱模糊,但從中能感受到家人相聚的溫馨,她的心也會溫暖起來,讓她能在陌生的大城市再堅持一下。
之所以開始提前10分鐘出門是因為她發現那兩個男生的出門時間跟她是一樣的。
在不确認新鄰居是什麽樣的人前,林向榆并不想被別人注意到,尤其是作為獨居女性。
即使是東戶的鄰居,她也只是堪堪信任,會有意識地避免與他們打照面。
第一次碰到西戶鄰居時,林向榆剛準備去上班。
她打開門就看到寸頭男生站在門口提鞋,寸頭男生聽到聲音擡頭一瞥,立刻站起身來,
“你好,我是剛搬來的,原來這個房子有人住啊。”說着指了下林向榆的房門。
林向榆禮貌性地微笑點頭,并不打算多作寒暄,準備繞過他下樓。
寸頭男生這時回頭向屋裏喊了聲:“李仁,快來,跟咱鄰居打個招呼。”
聽到這話的林向榆不得不停住了腳,跟門裏面另外一個男生簡單點了下頭,之後手朝樓下指了指,正準備說走,那寸頭男生心領神會,搶先出聲,
“你也趕着上班啊,路上小心啊。”
林向榆三步并兩步地從樓上下來,腳下似風火輪一樣趕緊走出小區。
坐上公交車後,她一直想着今早的事,一貫的謹慎讓她有點懊悔早上出門為什麽不先聽下聲音,以避免這次相遇。
雖然她也不想一開始就把一切事往負面想,但是獨居的不安全感和社會上那些可怕事件都讓她不得不警惕起來,尤其是隔壁搬來兩個青年男性的情況下。
在确認西戶鄰居的出門時間也是8點後,她就決定提前10分鐘出門。
但是周末有時侯她從外面買完東西回來,會碰上那個寸頭男生幾次,依舊是那麽自來熟。
今天也遇見了他,林向榆有意放慢腳步,以期待男生先走一步,沒想到對方也慢下來,
“妹子,最近好久都沒見你,你這是去逛街了?”
“嗯。” 林向榆禮貌地回道。
“妹子,你在哪上班啊,哪的人啊……”寸頭男生一路喋喋不休。
林向榆慶幸不久便到了家,微笑說道:“我先回去了。”
“行,回見啊,以後有啥需要幫忙了來找我,別怕麻煩哈。”
寸頭男生站在門口看着林向榆進去後,掏出鑰匙開自己家的門。
他看到李仁坐在飯桌前吃着泡面,喊道:“哥們兒,周末別吃泡面了,來,我給你帶的燒烤。”
林向榆放下購物袋,坐在沙發上喝水休息,時不時會聽到隔壁音量突然加高,此刻寸頭男生就在激動地講着什麽,聲音不停地傳入她的耳中。
幾次偶遇下來,林向榆知道了寸頭男生叫趙軻明,26歲,紹寧市人。
和那個不太愛說話的李仁在同一家公司,從事計算機相關的工作。
兩個多月後,林向榆對隔壁兩個男生的警惕程度降低,但依舊避免打照面。
其中原因之一就是趙軻明實在太自來熟了,每次一見面就說個不停。
不過時間一久,趙軻明也感覺到這鄰居妹子對自己有距離感,不太愛說話,也就開始克制自己的熱情,再見了面就僅僅微笑點頭,偶爾寒暄幾句。
———
轉眼到了5月,天氣熱得很快,小區裏那棵5、6層樓高的大樹在耀眼的陽光下顯得特別翠綠。
林向榆最近有點煩躁又疲憊,既因為悶熱的天氣,還因為公司加班開始多了起來。
她已經好久沒過個悠閑的周末了,每天晚上下班走出大樓的時候,才發現天都變黑了。
坐地鐵回家的時候人還算多,看着周圍都剛加完班疲憊的人群,她也有點昏昏欲睡。
但是一走出地鐵,她就換上了另一種模式:瞌睡一掃而光,注意着四周,手伸進兜裏握住報警器,加快腳步走回家。
從地鐵站到小區大概步行12分鐘,路上十分安靜,偶爾看見一兩輛電車飛快駛過。
林向榆腳下不停地往家走,走進小區後她才松了一口氣,擡頭看到此時稀稀疏疏亮着燈光的人家,心裏想着回去後趕緊上床睡覺。
突然林向榆聽到了稍稍急切的腳步聲,在安靜的路上尤其明顯。
她好奇地回頭看了眼,那人彷佛沒有料到她回頭,突然停住了腳步,站在樹影下看着林向榆。
那一剎那,林向榆覺得不對勁起來,他好像是在跟着自己。
她慢慢回頭,繼續往前走,後面的腳步也開始動了。
可能是自己走在住了好久的小區裏給了她安全感,加上以前也遇見過同樣晚歸的上班族,她想也許那個人只是在朝家走。
她走進單元門,準備上第2層樓梯時,使勁跺了下樓梯,以期待1層的感應燈能再次亮起驅散黑暗。
因為2至4層的燈前幾天都壞掉了,物業還沒及時修。
樓下此時響起輕輕的腳步聲,她扶着樓梯瞥了一眼,是剛剛那個人。
強烈的第六感告訴自己,她确實被尾随了。
林向榆的心髒開始急促地跳動,她感覺自己的手腳有點發麻,大腦快速思考網上看到的自救方法。
恐懼帶來的氣憤讓她第一反應是想下樓跟那個人面對面對峙,大不了魚死網破,但是理性告訴她這樣不行。
馬上就到三樓了,她不能打開房門,那個人也許會在自己進屋時跟着闖入。即使沒有,也會知道自己住哪兒。
“該怎麽辦?”林向榆緩慢地向上走着,看着房門越來越近。
眼睛不經意往右邊掃了眼,想到回來時看到的三樓燈光,她立刻想到了應對辦法。
對比後面鬼鬼祟祟的人,林向榆此時對趙軻明的信任達到了頂峰。
她打定主意去敲西戶的房門,樓下的人聽到聲音停住了腳步。
林向榆繼續敲門,同時大聲喊道:“趙大哥,你在家嗎?”
幾秒沒人回應,林向榆彷佛聽到樓下的人開始挪動腳步。
她攥緊兜裏的報警器,開始急切地拍打房門:“趙大哥,你在嗎?”
仍然沒有回應,林向榆此時開始絕望,她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看着黑暗的樓梯,大腦什麽也想不到,只能死死地盯着樓下。
黑暗中林向榆模糊地聽到那個人即将轉過拐角,朝自己這邊走上來,他的臉卻仿佛逐漸清晰。
原來是西戶房門從屋裏打開,灑落的燈光逐漸照亮了樓梯。
林向榆扭頭看向屋內的人,不是趙軻明。
但她像抱住救命稻草一樣,趕忙說道:“趙大哥呢?我還以為沒人。”
她說着瞥了眼樓下,不顧眼前人疑惑的目光側身擠進屋內。
男生低頭看着林向榆自來熟一樣竄進屋裏,心想:“難道是找趙軻明的?”
一扭頭發現樓梯處站着一個中年男性,兩人目光交彙,那人上下看了眼男生,扭頭朝樓下走去。
等男生看過來後,林向榆問道: “趙大哥不在家嗎?”
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出去,那個人也許就在某個地方觀察等待。
她快速瞅了一眼屋內,安安靜靜的,趙軻明好像不在。
眼前的男生也有點陌生,并不是李仁。
“你找趙軻明?”男生看到林向榆點了點頭,這才關上門回道,“他今天加班,還沒回來。”
“原來在加班,自己得想個借口呆在這兒。” 林向榆心裏盤算着,并盡量自然地從包裏掏出一盒水果放在餐桌上,
“我買了些楊梅,想着給趙大哥送些。”
男生看了看楊梅,又瞅了眼林向榆,似乎确認了什麽,熟練地說道:“如果你想在這兒等他,可以坐會兒,不過他今天可能加班到很晚。如果你等不了的話,我會幫忙轉告你來過的。”
說完男生就留林向榆一個人在客廳,走進左手邊的卧室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