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亂情
第67章亂情
然後，深牆大院，冰冷欄柱，他并非無情，只是那赤誠未放在她的身上，而是朝朝暮暮挂念于一個美人，燕京第一美人，她的嫡姐雲依。
後來，她沒了争寵的心情，甘于平靜地守着小小的一隅，等着枯敗，等着容顏憔悴。
她想着若是就那樣也好啊，左右不過是個嫁錯郎君的不幸女子。而世間不幸的事如此之多，她懦弱地甘于不公，一讓再讓，可等來的是什麽？是無止境的折磨，是夜不能寐的夢魇，是欲死卻被強吊着一口氣的絕望。
如今，她再不能敗了。
她笑得魅惑，漸漸又湊近他，指尖在他胸前劃弄，本不是會賣弄風情的人，生澀的照搬着畫本裏的不堪。
她将頭搭在他的頸間，聽見他喉結處咕嚕一聲，在夜裏如驚雷，格外震耳。她聽得笑起來，“怎麽樣？坐懷不亂的君子。”
垂放的手驀地擡起，閻千墨大力推開她，起身神色莫測地看着癱坐在地的人。下腹間一團灼人的熱流洶湧地鼓動着，漸漸散開，從血液中蔓延開來。
雲依癡癡笑着，幾近瘋狂，朱紅口脂似鮮血一般，糊花了她的臉頰。如墨青絲，此刻淩亂地搭在額前，如厲鬼一般，偏又讨人生厭地笑着。
雙目不禁赤紅，他冷冷地諷刺一笑，“這就是你的法子？那可還真是個好法子，的确夠作踐自己。”
他不是無心無情之人，年至二十又八，閨房之事他不是沒有領略過，但向來是他來了興致，再尋個幹淨順眼的姑娘，也都是草草了事，何曾被人這般算計過。
原本想以她驕傲的性子，定然不會作出這種下作事，可終歸是他看走了眼。
既然如此，她自甘下賤，也不怪他不懂憐惜。一掌揮滅飄忽的燈火，就着冰涼的竹木板，撕破輕薄的衣衫，沒有任何撫慰，他沉身一入，身下的人呼出一陣悶痛，眼裏雖因那層阻隔閃過詫異，可欲望纏身，再不能多思考，深深淺淺，翻滾的不止情潮。
倦了，累了。雲裳緊閉着紅眼，死死咬住嘴唇，不至于真像勾欄裏下作的女人，應承着他人的欲望。
疼痛從未減輕，但沒有後悔可言。她為了這一世，付出已經太多，沒有什麽是舍棄不了。
就算搭上一輩子又如何，就算被他看不起又如何，唇色慘白，唇心猩紅，她何嘗不是固執，固執地用一輩子去報複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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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漸漸清涼，她意識漸漸淺薄，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處，身下劇烈的疼痛漸漸麻木，時間有時候過得很慢很慢，緩緩如行将木就的老人，拉着齒輪在肉體上如淩遲一般。
夜漫漫，纏纏繞繞不知所終。
清晨在千呼萬喚中來了，當第一縷光劃破雲層，金黃的色彩如同生生不息的期望，總算來了。
困難地睜開眼，不用行動，全身的知覺就被喚醒，無一處完好，無一處不疼。
擡眼望去，屋裏已經沒人，聽到有響動聲，門外的丫鬟端着銅盆問道，“雲姑娘可是醒了，門主吩咐奴婢照顧好您，現在可是要梳洗了？”
其實不然，閻千墨的語氣全然不是如此，他不過是出院門時望着過路得丫頭，順便指給她罷了。
也沒說什麽照顧不照顧的話，反倒是面有愠色，說了句別讓她死了，可萬沒有照顧好這句話。雲裳何嘗不明白，心知他的态度定不能這般溫和，能忍手沒取了她的性命，便是她的幸運。
但，這一局，算她贏了。
丫鬟是不懂兩人間的糾葛，聽不見屋裏有人回應，又輕聲扣門，問道，“雲小姐，您可醒了？”
雲裳搭上外衫走到梳妝櫃前坐下，屋裏這才傳來一道嘶啞的嗓音，“進來吧。”
丫鬟推開門，陰暗的屋子射進一抹猝不及防的光，雲裳下意識眯着眼楮，緩了許久才睜眼向丫鬟看去。
丫鬟生得并不好看，憨憨厚厚的抿嘴笑着，但也不難看出唇瓣略微豐厚，她端端正正地立在梨花木架子旁，發覺雲裳瞧她，雙唇抿得更緊了，看起來是個老實人。
雲裳收了目光，轉身看向銅鏡，斑駁的紅痕在胸前肆意，眼睫微顫，“給我打盆水來。”
做了選擇，就不需要無謂的矯情。
點點頭，丫鬟動作很快，待雲裳淨面潔身後，小巧淳樸木梳齒在黑絲中流連往返，三千煩勞絲有它獨特的韻味。
“小姐，您頭發生得可真好。”丫鬟雖嘴笨，說不得什麽讨巧的甜瓜，但實打實的贊美還是會些。
雲裳卻生不出什麽愉悅的心情，只是勉力笑笑，唇色如同晨間的白霧，整個人都微微泛着缥缈的氣質。
“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世間歲歲年年，花敗花開尚有四季倫常，而滿頭青絲卻只有一季，白發以後，哪有複還的時候。”
人生最悲哀的莫過于此，無來由的雲裳有些諷刺。
許是她的話太過沉重，丫鬟有心讨好，便笑意憨然地咧着嘴，“小姐生得這般好看，是那些花兒一輩子也及不上的，再說，有門主這麽好的人護着，肯定能嬌豔長久。”
為雲裳梳着頭，丫鬟垂首自然能看清那白皙肌膚上觸目驚心的紅痕，但她也不是幾歲的稚童，自然能明白那是男女間的歡愛，旁人不懂，他們卻自有其中的樂趣。
總之，丫鬟是一門心思的覺得，門主那麽好看的人，就應與美得不可方物的雲小姐站在一起如此最配。而門主也應像那話本裏的癡情郎一般，将自己心悅的人捧着，疼着，細細呵護着。
“是嗎？”雲裳聽言垂下眼眸，讨厭極了自己扒着那男人的醜态，“可你們門主待我究竟如何，想必你今日也看見了。”
木梳倏地卡在青絲間，丫鬟些微怔愣，豐厚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張着，嗫嚅幾下，終究是垂下眼轉開話題。
她侍候過的主子不在少數，往往是哪兒卻差使的她就往哪兒補去，遇着的脾氣也多有不好。而如今雲裳也算得半個主子，脾氣卻算是個不錯的，比起那動不動就咬牙切齒就掐着她脖子紅三娘，簡直就跟個活菩薩似的。
然而，人心隔肚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