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一輛車停在距離兩人不遠處的街邊良久,車上的人看着月色下坐在牆上笑容明豔的少年,突然靈感大發,掏出相機拍下一張照片。
[黑夜中,警報聲大作,花牆前的少年只管低頭看着心上人,獻上世間最燦爛的笑。]
相機的快門聲被白渝鳴捕捉到,他瞬間轉頭,看到不遠處停着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色豪車。白渝鳴感到奇怪,但沒有懷疑偷拍的人在豪車上。
雖然沒找到快門聲的出處,但是白渝鳴還是匆匆跟祝羿告別。
他自己只是個小糊明星,影響不大,但是祝羿是豪門少爺,跟他傳出點什麽總歸對祝羿不利。
祝羿目送白渝鳴離開,随後打了個哈欠,轉身準備跳下圍牆,一轉眼對上封家三人的死亡凝視,祝羿摸摸後腦勺,嘿嘿一笑。
“都醒啦?”
“祝羿!我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麽不接?”
許昕月有些生氣,但看到祝羿平安無事,嘆了一口氣,沒等祝羿解釋,便說道:“怎麽爬牆?摔下來多危險,學哲,去找個梯子來。”
祝羿小聲道:“我手機沒電關機了。”
“不用梯子,我自己能下來。”
說着,祝羿撐着牆往下一跳,順利落地。
“抱歉,把你們都吵醒了。”
“別說這些,快點去休息,淩晨一點了。”
面對祝羿,許昕月決定保持最大的寬容和讓步,她想管束對方,但很顯然,祝羿哪怕聽話也不會全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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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算了。
祝羿小心地跟面色很臭的封址道歉,随後回到房間洗漱睡覺。
翌日,祝羿起了個大早,打理好自己後,祝羿去花店買了一束向日葵,按響了蘇家的門鈴。
昨天陸晉骞說蘇緒獒最近不開心讓祝羿過來看看,祝羿其實有點擔心蘇緒獒看了自己後會更不開心,他等待大門打開的同時,腳尖不安地輕輕踢着臺階。
要不把花送到就離開吧。
“小羿,你來啦,快進來。”
沒想到是溫青親自來開門,祝羿在對方熱切的招呼中被一路帶到蘇緒獒的房間前。
溫青苦惱地嘆息,小聲請求道:“緒獒最近在鬧脾氣,幫阿姨勸勸他。”
“啊……好。”
祝羿懵懂地點點頭,随後在溫青的注視下,敲響了蘇緒獒的房門。
“蘇緒獒,是我。”
祝羿屏息等待,沒過多久,門被緩緩打開一條縫,蘇緒獒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出現在門後,此刻他眼睛通紅,眼下一片青黑,看起來是沒休息好的樣子。
祝羿擔憂道:“你還好嗎?”
蘇緒獒伸出手,攥住祝羿的手腕,将人拽入房內,随後“嘭”的一聲,将門關上。
溫青被隔絕在門後,只得嘆息一聲,緩緩離去。
祝羿很突然地進入到蘇緒獒的房間內,他環顧了一圈,最終視線還是回到蘇緒獒身上,看着情緒不佳的蘇緒獒,祝羿輕聲問道:“你是不是沒休息好?”
蘇緒獒擡眸,對上祝羿清澈透亮的眼睛,沉悶地應了一聲。
“我給你帶了向日葵,不喜歡要告訴我哦,先放桌子上。”
祝羿将向日葵放在桌邊,見蘇緒獒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再度鼓起勇氣,提問道:“你為什麽跟叔叔阿姨置氣……”
“祝羿。”
蘇緒獒突然出聲,打斷了祝羿的提問,他一步一步朝祝羿走去,在祝羿呆呆的視線中,蘇緒獒垂下頭,将額頭靠在祝羿的肩膀上。
“我陪你出去玩怎麽樣?”
祝羿慌張地眨眨眼,擡起手輕輕拍拍蘇緒獒的後背。
“放松放松心情。”
祝羿只是随口建議一句,但沒想到蘇緒獒居然答應了。
二十分鐘後,祝羿坐在蘇緒獒的跑車上,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詢問:“我們要去哪呀?”
蘇緒獒回答道:“去見一個人。”
跑車停在一個滿是灰塵的破舊停車場,祝羿扇扇面前飛揚的灰塵,跟在蘇緒獒背後,陪着對方繞過陳舊的小區,緩緩走進布滿坑窪的潮濕小巷。
蘇緒獒沉默地帶路,祝羿也選擇沉默地跟随,兩人繞出小巷,來到一處地勢略高的臺子上,蘇緒獒垂下頭,視線緊緊盯着一處。
祝羿見狀,也跟着望去。
在這個臺子上,能看到下方巷子中的情況,蘇緒獒盯着的地方此時坐着一個人,那人褲腳卷起露出結實的小腿,正在費力地洗衣服。
隔得很遠,祝羿看不清對方的臉。
“這是……”
祝羿正準備問,蘇緒獒就開口解釋道:“他叫謝入淵。”
“是……是蘇家真正的少爺。”
蘇緒獒說着,閉上雙眸,不想再看。
[蘇緒獒不知道為什麽休學一年,今年也不想讀。]
[他可能想多陪陪父母。]
陸晉骞的話語很突然地在耳邊回放,祝羿嘴唇微張,呆呆地看着蘇緒獒。
良久,祝羿才問出聲:“你怎麽知道?”
【火火,蘇緒獒怎麽這麽早就知道了?】
【不知道啊,我去跟客服掰頭一下,寶你等等我。】
火火也覺得奇怪,看這個樣子,蘇緒獒應該是知道了有一年才對,不應該。
“高考完的那個假期,我玩賽車出了點小事故,去了醫院之後,我發現我血型不對。”
“這事我沒和他們說,我想自己查一查是不是哪裏有古怪,查了之後發現,原來我真的不是他們的孩子。”
蘇緒獒說到這裏,情緒出現波動,他長長地嘆息一聲,看向祝羿,試圖在祝羿清澈的眼神中尋找一些支撐。
“然後我辦了休學,在這一年開始找他們真正的兒子。”
“就在前天,我找到了。”
蘇緒獒說着,看向下方努力洗衣服的謝入淵。
“可是我不知道,找到了要怎麽辦。”
蘇緒獒罕見地流露出脆弱的情緒,祝羿對上他迷茫的視線,擡起手輕輕撫摸蘇緒獒的後頸。
“我偷走了他的人生,我應該怎麽面對他?”
蘇緒獒想象不到自己要怎麽樣才能接受這件事,他奪走了謝入淵的前二十年人生,他才是那個應該坐在水龍頭前努力揉洗衣服的人。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偷。
“那就讓我替你面對呗。”
祝羿環抱住蘇緒獒,将下巴擱在蘇緒獒的脖頸旁,用臉輕輕蹭了蹭蘇緒獒的脖頸,輕聲安慰道:“別擔心,這不是還有我嘛。”
蘇緒獒摸摸祝羿的後腦勺,良久,他終于做下一個決定。
他要回蘇家,将真相和盤托出。
得知蘇緒獒的決定,祝羿并不驚訝,蘇緒獒是個很好的人,在崩潰過後依舊會選擇去做正确的事,祝羿松開蘇緒獒,拍拍他的手臂,鼓勵道:“你去吧。”
旋即,祝羿看向下方的謝入淵,輕聲道:“沒關系,這裏我替你來說。”
蘇緒獒想說這是他自己的事,不希望祝羿攪和到裏面,但旋即就被祝羿的的笑容擊退,他無法對祝羿說出拒絕。
祝羿将蘇緒獒推走,絲毫沒有給他拒絕的餘地。
趕走蘇緒獒之後,祝羿長呼一口氣,朝着下方喊道:“謝入淵!”
埋頭洗衣服的謝入淵聽見有一道清亮的聲音在呼喚自己,擡起頭望去,就見一個皮膚雪白容貌精致的人站在臺子上,朝自己揮手。
那人笑得很甜,嘴角挂着兩顆梨渦,謝入淵一愣,這張臉和他夢中時常浮現的笑臉漸漸重合。
他怎麽會認識我?
帶着疑惑,謝入淵放下衣服,起身朝祝羿的方向走去。
來到臺子下方,謝入淵出聲詢問:“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謝入淵的聲音低沉有磁性,像貝斯低鳴,很好聽。祝羿趴在欄杆上,朝謝入淵眯眼笑笑,轉移話題道:“我叫祝羿,我找你有事。”
祝羿說着,轉頭打量周圍:“我要怎麽樣才能下去找你啊?”
謝入淵正準備給祝羿指路,就見祝羿撐着欄杆翻身一跳,站到了欄杆外面。
謝入淵被眼皮一跳,下意識着急道:“小心。”
祝羿蹲在欄杆外邊,手向後緊緊抓着欄杆,聞言,對謝入淵眨眨眼。
這個臺子并不算高,祝羿自己跳到地面也沒多大問題,但他看了眼地面上坑窪中堆積的髒污,又看了眼自己嶄新的白色運動鞋。
祝羿眼中帶上幾分請求,小聲問道:“你可以接住我嗎?”
謝入淵喉頭一動,應了一聲。
“謝謝你。”
祝羿面上再度綻放笑容,他松開抓着欄杆的手,伸長手朝謝入淵的方向傾倒而去。
謝入淵擡起手抱住掉落的祝羿,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能觸碰到祝羿,對方緊緊抱着自己的脖頸,溫軟的臉頰緊緊貼着自己的耳朵,謝入淵甚至能夠聞到對方身上好聞的淡淡清香。
小心地将祝羿放在一塊還算幹淨的地面上,謝入淵低下頭,用冰涼的手指揉了揉通紅發燙的耳根。
“你找我……有什麽事?”
“是比較嚴肅的事,你爸媽……嗯,監護人在家嗎?”
祝羿看着謝入淵凍得開裂的手指,突然理解了蘇緒獒為什麽不敢面對謝入淵。
這還是夏天手就裂開了,冬天可要怎麽過。
謝入淵敏銳地發覺祝羿的視線在自己手上停留,不動神色地将自己的手背到身後掩藏,他飛快地擡眼望了一眼眸光閃閃的祝羿,随後又低下頭,回答道:“在。”
謝家夫婦還在睡覺,生鏽的鐵門被推開,祝羿聞到刺鼻的酒味,他想跟謝入淵說說話,随後發現對方的頭又低下幾分。
說起來,還沒看清謝入淵長什麽樣呢。
謝入淵叫醒謝家父母之後,祝羿在火火的劇本提示下,飛快地說出了二十年前發生的事。
“總之,李女士,你當年趁着事故調換了兩個孩子,我沒說錯吧?”
突然被叫醒又突然被這麽一頓說的李椒反應跟不上,下意識問道:“你在說啥?”
“懂了,要我報警是吧。”
祝羿摸出手機,李椒被丈夫狠狠拍了一下腦門,這下徹底清醒,趕忙攔住祝羿。
“別!別!你是來幹嘛的啊?”
見謝家夫婦着急的模樣,祝羿收回手機,嘟囔着:“現在才知道怕。”
“不幹嘛,就是提醒一下你們,這幾天吃好點。”
就算祝羿現在沒報警,蘇家那邊知道情況之後肯定是要追究這兩人責任的。
祝羿起身準備離開,謝入淵仍舊低着頭站在門邊,他全程一句話未說,也沒給個反應,祝羿都不知道他聽沒聽見這些話。
“對了,謝入淵我帶走了。”
祝羿說着,伸手握住謝入淵的手臂,将人帶離謝家。
直到兩人走出去一段路,謝入淵才敢擡起頭,看向祝羿清瘦的背影。
就在這時,祝羿突然停下腳步,另一只手飛快地将謝入淵額前過長的頭發往上撩,謝入淵猝不及防地與祝羿對視。
“喔,長得好帥。”
謝入淵五官立體棱角分明,眼眸幽暗深邃,祝羿也沒想到他長得這麽帥氣,一時間多看了兩眼。
還以為只有主角們長得好呢。
祝羿松開手,捋了捋謝入淵的劉海,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妥,小聲道歉:“對不起。”
“沒事。”
謝入淵趁着祝羿背過身去,長呼一口氣,試圖安撫自己狂跳不止的心髒。
他悄悄掐了一把自己的腿,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如果不是在做夢,那為什麽他心心念念那麽久的人會來到他身邊,帶他逃離肮髒破爛的地獄。
還……誇他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