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回到垂星宮之後,琅塵仔細回想了一下那個叫淳霂的小仙,長得花枝招展,聲音妖裏妖氣,行為矯揉造作,最氣人的是她看夜寰的眼神!肆無忌憚、堂而皇之!總之琅塵對她的評價就沒什麽好詞。
琅塵放下的心又瞬間提了上來,不管夜寰怎麽着,再忽視也好、再保證也好,情敵出現了就是出現了,淳霂就像一根刺,猝然紮到她的心上,難受得緊,沒法視而不見。再說了,淳霂那張妖豔的臉她看了都心動,何況夜寰這個異性呢,她可保證不了他不會被淳霂勾過去,她也沒那自信!
琅塵越想越煩躁,急得在地上團團轉,她要想辦法摸清淳霂的底細,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突然想起宴嶼是天界人緣最好、人脈最廣的人,先找他去問問。
夜寰正在後院看書,只覺面前一陣疾風刮過,反應過來才發現是琅塵騰着雲風風火火往外跑,不禁搖搖頭,很是無奈。
琅塵和個無頭蒼蠅似的在子爍宮亂竄,挨個殿裏找宴嶼,衆人攔不住她,最後還是宴嶼聽見聲響尋過來的。
“塵……”
“兒”字還沒出口就被琅塵一把抓住,生生頂了回去。
“紅尾雀你知道東海淳霂嗎?她是誰?多大了?成親了嗎?沒成親定親了嗎?沒定親有對象嗎?”
她的問題和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個接一個往下掉,宴嶼愣了一下,也沒着急回答,帶着琅塵進了拂熠殿。
見她跑得一頭汗,宴嶼取了個帕子給她,又倒了一杯茶。琅塵什麽也沒接,坐也坐不住,一個勁兒催促道:“你快說啊,那淳霂到底是個什麽來頭?”
宴嶼乜了她一眼,抱怨道:“你這毛躁的性子什麽時候能改一改?”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坐到椅子上,“淳霂是海神之女,東海小霸王,比你大點,今年三千五百歲,沒成親、沒定親、沒對象。”
宴嶼慢悠悠、一個個地回答琅塵,琅塵聽完就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一屁股跌到椅子上,自言自語,“沒成親……沒定親……還沒對象……完了完了,真是來和我搶神君的……”
宴嶼本來還疑惑琅塵怎麽好端端的來問他淳霂的事,聽罷才明白過來,原來是遇到情敵了。忍不住,不地道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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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塵聽見他笑聲又氣又急,小臉通紅,慌得不行,宴嶼見狀笑得更大聲了。
琅塵拿他沒轍,吼:“你還笑!不準笑!不準笑!!!”
宴嶼終于停了下來,他覺得自己都快要笑出眼淚來了。喝了口茶緩緩,故作嘲諷,“平常你不是挺能耐的嗎,自诩魅力比天大,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天界第一冷男子——星神神君。怎麽一個淳霂就讓你現了原形呢?”
琅塵哪聽不出他是在挖苦自己?但她沒時間跟他鬥嘴,解決情敵比較重要。
“哎呀你就別說風涼話了,快給我出出主意啊,我該怎麽辦啊?”琅塵頭頂的烏雲更濃了,“她長得又好看,還是海神之女,身份可比我高貴多了,萬一神君着了她的道,被她拐跑了怎麽辦?”
琅塵覺得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稀裏糊塗就給自己招了個情敵。
“你對星神沒自信?”宴嶼問。
“我是對自己沒自信……”琅塵垂頭喪氣,像根蔫了的茄子。
宴嶼捏着茶盞的手一停,問:“為什麽?”
琅塵嘆了口又重又長的氣,道:“神君到現在只生了喜魄,雖然他有了情緒,但這畢竟都不是真實的。”頓了頓,繼續道,“他現在說喜歡我,保不準下一瞬就喜歡上淳霂,就像小孩子,今天喜歡這個玩具喜歡得不得了,明天有了新的就再也不看一眼了。只有愛魄生了,他才會知道他喜歡的到底是誰。我又不傻,這些我還是能想明白的。”
“你不光傻,還蠢!” 宴嶼接上她的話。
莫名其妙就被罵了,琅塵擡起頭,眨巴眨巴眼,她怎麽就“蠢”了?
宴嶼放下茶盞,雙手交叉置于身前,悠悠道:“誠然,他現在愛魄未生,但他的‘心’,是因你而生的。”
琅塵不解,“什麽意思?”
“七魄雖然是情緒之源,但心,卻是感受之本。”宴嶼解釋道,見琅塵雲裏霧裏,他問她,“你去垂星宮之前,星神是什麽樣子的?”
琅塵想了想,老實回答,“冷冰冰的。”
“錯。”宴嶼否認,“不是冷冰冰,是木然。”
兩條眉毛絞到一起,“木然?”
“對,兩萬年裏他都是一個人,對一切事物都是一種無所謂的态度,表情是木的,身體是木的,心也是木的。這種木然在別人看來,就是冰冷淡漠的樣子。”
“然後呢?”琅塵追問。
“然後你來了,身邊突然多了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心裏必然會有所反應,這種反應就是所謂的‘感受’。比如說,他沒有拒絕你,就說明他對你并不反感。還有,在我看來,你叽叽喳喳的吵得人頭疼,但在他聽來卻覺得悅耳,還因此給你改了名字。他喜歡你的聲音,這也是一種感受。你再想想,他如今出現的所有情緒,是不是都是因為你?”
琅塵低下頭,嚅動嚅動嘴唇,“好像是。”
“嗯,有一點你說對了,他現在生了情緒,但這都是假象,其實都是他內心的感受。不管是生氣還是傷心,他到現在生的一切情緒都是假的,只有高興是真的高興,因為他的喜魄已經生了。”
“我明白了。”疑雲飛走了一塊,可還是有個問題沒弄明白,“但是,這跟他會喜歡上淳霂并不沖突啊。”
宴嶼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在對牛彈琴……但也不得不耐住性子給她講明白。
“是你喚醒了他的‘心’,他的心只會跟着你走,只會為你高興,為你生氣,為你傷心,對于其他人他依舊是木然的。我再舉個例子,如果我拿劍刺了他一下,他依舊不會有任何反應,但如果我拿劍刺了你一下,他必定會因為你的受傷而遷怒于我。這樣講你明白了嗎?”
“嗯……”琅塵模棱兩可地點點頭。
宴嶼又說:“這些感受會慢慢彙聚成魄,之後不管是感受還是情緒,都只會為你而生。這樣的七魄雖然有些畸形,但總歸是能生成的。所以啊,你也不必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因為星神絕不會喜歡上她,我跟你保證。”
說完宴嶼向她看去,琅塵并無撥開雲霧見月明的豁然,反而低着頭垂着眼,一副悵然若失的樣子。
宴嶼直起腰,探身向前,問她:“怎麽了?”
琅塵不說話,不知道在想着什麽,宴嶼耐心地等着她,過了好久,琅塵才幽幽開口。
“紅尾雀,是不是不管是誰都能助他生魄?我只是最幸運的那一個?……”
宴嶼眼神微滞,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一瞬恢複,糾正她道:“不是幸運,是我特地選中的。”
琅塵猛然擡頭。
宴嶼繼續寬慰她說:“不然我為何頂着天君的壓力等了三千年?”
“為何?”
宴嶼不答,眼睛避過她的目光,臉偏到一邊。他背着光,原本溫潤的神色攏上一層陰影,讓人捉摸不定,眸上的長睫微微垂下,遮住了眼裏的流動。
不是三千年,是兩萬年,自我發現他的秘密後,就一直在等了……
兩萬年前他發現了星神的真身,驚詫又驚喜,但他試了許多辦法都不能接近星神,星神的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保護着他,不是神力也不是結界,他始終都探不出那到底是什麽。直到三千年前,星神停住游走了兩萬年的步伐,看向空中的那粒塵埃之時,他猛然發現他身上的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了,再之後便探出星神有了靈識,那時他就知道,兩萬年的等待,終于有了結果。于是他将連自己真身都弄不清楚的琅塵帶回宮中,後來之事,一點一滴,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紅尾雀,紅尾雀?”看他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麽,琅塵忍不住喚他。
宴嶼回過神,輕咳一下,然後對她說:“ 總之你不必杞人憂天,你的存在就是為了助他生魄。”靠回椅背,恢複了往日溫潤的神色,“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嗎?”
琅塵搖搖頭,他說的那麽清楚,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紅尾雀肯定還有什麽事情沒有告訴自己,但她只要得到那個“他只會愛上你”的保證,就再也沒有什麽好擔憂的了。
琅塵是一路趴在雲上回到垂星宮的,覺得路上早就看膩了的風景今天卻格外得好看。本來是打算一直趴到參商殿門口的,但快接近垂星宮的時候琅塵看到了宮門前那個海藍色的身影,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下了雲,背着手哼着小曲兒,蹦跳着過去。
淳霂老早就來了垂星宮門前,見宮門緊閉,便用千裏傳音通傳,可用了十好幾次卻都沒有回應,她哪裏受過這種委屈?二話不說擡起手就砸,可那宮門她連碰都沒碰上就被一股強烈的法力頂了回來,淳霂氣急敗壞,擡手撚起破冰術,想要暴力打開宮門,這時就聽着身後悠閑的聲音傳了過來。
“沒用的。”琅塵在不遠處站定,和看小醜似的看着淳霂,得意一笑,“神君給垂星宮設了結界,就算是天君也進不去,你就別白費力氣了。”
淳霂恨恨地一甩手,怒氣沖沖盯着琅塵,鼻子出聲,“哼!”
琅塵也不氣,宴嶼跟她講了那麽多,都是好消息,她心裏也有底了。于是慢悠悠踱到淳霂身邊,腦袋一揚,站到宮門前,什麽都沒做,那宮門便自己緩緩開啓了。
淳霂怒火更旺,指着琅塵的後背吼道:“憑什麽?!”
“嗯?”琅塵脖子一偏,從容地轉了過來,“什麽憑什麽?”
“憑什麽你就能進去?!”
琅塵看着火冒三丈的淳霂心裏更加痛快了,也不遮掩,直接告訴她原因,“因為呀,神君在結界裏加了我的氣息,所以我一靠近,這結界知道是我所以就打開了呀。哦對,結界裏只有我一個人的氣息,”伸出一根指頭晃了晃,“一個人喲!”
璀璨明澈的笑容晃得淳霂難受,她卻偏偏奈何不了她,因為她一上前,琅塵就跟看破她的意圖一樣,一腳邁進了宮門裏,得意地看着她。
淳霂咬牙切齒,指着琅塵威脅道:“你給我等着,我早晚會把星神搶過來,就讓你再蹦跶上幾天!”
“好啊我等着!”琅塵一口應下,神色輕快,眼神不屑,“不過呢,我先給你提個醒,不管你做什麽,神君他也永遠不會瞧你一眼。”
“你,你!”淳霂握起拳,狠狠地往地上跺了一腳,眼睛似是能噴出火來,“你就得意吧,我早晚會讓你哭都沒地方哭!”
又給了琅塵一記惡狠狠的白眼,轉身提起裙擺駕雲走了。
琅塵踮腳目送那朵都快比火燒雲還要紅的雲,揮揮手,“慢走不送!”
作者有話要說: 這更有點兒肥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