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章
挑衣服選首飾再加個點绛唇花了不少時間,所以最後的結果顯而易見——
遲到了。
去含色宮的路上琅塵都快急出汗了,一遍一遍催夜寰再快一點,夜寰倒是不緊不慢地駕着雲,還沿路看了個風景。要不是她的駕雲術太爛夜寰不放心,非要她和自己同駕一朵雲,琅塵早就拽着夜寰和道閃電似的劈進含色宮了。
再看含色宮裏,衆仙神三三兩兩結伴到了,喝着開胃茶吃着餐前小食聊着八卦拉着家常。什麽水神的七胞胎兒子又把他們爹珍藏的夜明珠當賭資賠了出去啊;什麽文婧天妃被天君休棄之後扭頭就嫁了誠毅仙侍,戴穩了天君頭上的綠帽子啊;什麽冰神新發明了一種冰食,果露裏面加上奶酥,用斂冰術一凍就成形了,咬一口,絲滑香甜、沁人心脾,簡直欲罷不能啊……
衆仙神聊得火熱之時,天君天後邁進了落蕊殿,于是衆仙神急忙停止交談,嘩嘩啦啦站起來行禮。
“參見天君!參見天後!”
天君微微颔首,道:“衆愛卿平身。”
“謝天君!謝天後!”
等天君攜着天後落座之後,衆仙神又嘩嘩啦啦坐回去。
“今日是花神的生辰,也是百花齊放之日。”天君緩緩開口,聲如幽谷之鐘,沉厚綿長,不怒自威,“本君希望衆愛卿如往年一樣,不必在乎禮節,暢所欲言、盡情享受。”
天君諱正溱,年歲嘛,不多不少整二十……萬!照人界來算,差不多就是不惑之年,正當壯年。天君穿着一身低調的暗紫色便袍,只有頭頂的鎏金紫玉冠昭顯着他的身份。星眼流光,漆眉如刀,面帶和善,浮着淡淡的笑意,氣質儒雅卻不失大氣、平和卻不失莊嚴。總而言之八個字——身姿凜凜,相貌堂堂。
不過聽說之前的天君可跟現在天差地別,雷厲風行、殺伐決斷,處死了不少不服統治的仙神。直到三萬年前魔尊逝後,天君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再冷戾恨絕,反而開始實施溫和的統治手段,遇事不驕不躁,多方分析,直至給出一個完美的決定。
衆仙神都說帶着人情味,哦不,神情味的天君才是一個好天君。天君以德服人,衆仙神也就心悅誠服,天界一片欣欣向榮、宮商相和之景。
由于花神從不收人禮物,于是開席後衆仙神先是向花神送了祝福之語,之後便繼續飲酒聊天,好不熱鬧。天君舀了一勺淺蜜槐花給天後,天後莞爾一笑,回夾給天君一只金絲小湯包,二人有說有笑,氣氛頗為融洽。
照往年的安排,花神會親自安排節目助興,開席後沒多久,便是十二月花使的舞蹈。十二月花使掌管十二月花,既然是花使,模樣自然是不用說,肯定是美得神魂颠倒、鬼哭狼嚎。而且吧,這美還不是一種美法,各有千秋,比如說正月花使梅花——傲雪欺霜;二月花使杏花——絢麗明媚;三月花使桃花——嬌嫩含羞……衆仙神心裏都有喜歡的花使,一聽她們要出場了,個個扔了酒杯停了話題,伸着脖子揚着頭,盼着這千嬌百媚準備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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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盼啊盼,驚喜沒盼來,驚吓倒是不請自來。
“神君快點呀!都開席了,我還等着吃花神做的花膳呢!”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清脆甘甜的聲音悠悠傳來,衆仙神失望地收回脖子低下頭,還以為是誰家不懂事的小仙,只有天君聽到這個聲音後微微頓了頓。
琅塵挽着,呃……好吧,拽着夜寰的胳膊風風火火往裏走,邊走邊抱怨:“好好的看什麽風景嘛,風景哪有花膳重要?”
琅塵拽着夜寰低着頭悶哼哼地進了落蕊殿,本來熱鬧非凡的大殿剎那間鴉雀無聲,琅塵覺得不對勁,皺眉擡頭看去,便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們身上,一個個眼珠子瞪老大,下巴也快掉了,有的甚至已經掉了。心生狐疑,環顧四周,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白溪正含笑看着她,琅塵踮起腳尖呲着牙揮了揮手,然後又看到了一身火紅,更加興奮了,不光揮手,還喊。
“紅尾雀!紅尾雀!”
宴嶼以手抵額,閉眼皺眉,直搖頭。
唉……丢人吶。
除了白溪和宴嶼,沒人能想到有生之年竟能見到兩萬年不露面的星神!傳言中的星神一身荼白、一柄星雲扇、一只墨玉冠,眼前這如出一轍的不是星神還能是誰?
天君也是一愣,顯然也沒想到星神會出席此次百花節。不過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轉瞬就恢複了神色,開口道:“星神駕到,真是讓本君意外又驚喜啊。”
夜寰從琅塵身上收回目光,斂去笑意,冷峻淡漠攏遍全身,緩緩睇向上首的位子,負起手筆直站在原地,未行禮,只淡淡道:“參見天君。”
天君見怪不怪,也不在意,颔首,目光落到了旁邊的琅塵身上,端詳幾眼,之後慈愛一笑,道:“是你啊,你就是阿……”
“小仙星使琅塵,參見天君、天後!”琅塵急忙打斷天君的話,聽天君的語氣顯然是認出她來了,可不能讓他叫出那個名字,于是趕緊自報家門堵住天君。
天君意會,饒有興趣地瞧了她幾眼,也不戳破,反而很配合,問,“你叫琅塵?”
“是!我家神君取的。”說着又挽上夜寰的胳膊,揚揚眉毛,相當炫耀,“好聽吧?”
天後被她得意的樣子逗到了,掩唇輕笑,眼波清幽、溫柔似水。琅塵看去,腦中搜刮了好久才尋得兩個可以形容天後的詞——冰肌玉骨、不染纖塵。
天君也爽朗地笑了幾聲,點頭道:“好聽,好聽,哈哈。”
天後擡起如水的眸子望定琅塵,琅塵也不覺窘迫,自如地對上去。天後一笑,她為風神,這笑容也真如春風拂面一般和煦又輕柔,她向琅塵招招手,“你上來。”
聲音也柔柔和和的,聽着真舒服。琅塵這樣想着就擡腳往前去,卻被夜寰一把拽住,琅塵一頓,回頭不解。
天後并不意外,反而柔聲細語道:“星神不用擔心,我只是看這小仙活潑可人心生歡喜而已。”
夜寰冰色依舊,踟躇半晌,見天後面色平靜并無惡意,遂緩緩松開了手。琅塵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寬心,之後蹦跳着上了花臺。
天後牽起她的手,笑着端詳了她幾眼,不拘小節、靈動大方,尤其是那一雙閃閃發光的眼睛,又大又圓、清澈透亮,于是心中更加歡喜。看了一眼身邊的天君,他雖不語,但眼神卻時不時地落到琅塵身上,心中了然,溫柔地問琅塵:“你是星使?”
琅塵笑吟吟地點點頭,“嗯!”
“多大了?”
“三千一百四十七歲。”琅塵如數回答。
卻聽得下面一陣隐忍的笑聲,天後也是一聲淺笑,“別人都是報個整數,你到一歲不差都給說出來了。”
琅塵鼓鼓腮幫轉轉眼珠,并不覺得有什麽,年齡嘛,管他千年萬年,反正都是一歲一歲地長。
琅塵的小動作盡數落到天君眼裏,和藹的眼神黯了黯,不由地想起十二萬年前,那人也是這般調皮好動、無拘無束,只是那時的他,卻把她那自由不羁的天性當成了對他權威的挑戰。一念之差,釀成大錯,此後,便是無頭無盡的愧疚和自責翻湧而至,壓得他晝夜難安、不見天日。
天後見他出神,不着痕跡地輕咳一聲,把他給拉了回來。
天君深吸一口氣,別開了目光。
琅塵背着雙手扭着身子,不谙世事的樣子讓天後心下一動。真的是太像了,難怪天君會失控出神,可是她絕不可能是那人,那人……
天後不忍再想,恢複溫柔的神态,左手輕翻,掌心便多了一件泛着微光的東西。
琅塵好奇地盯着,綠綠的細細的,好像,是片葉子?
天後握起她的手,将掌心之物置于其上,解釋道:“這是漏金柳的葉子,可以護身。以後若是想來蒼幕宮玩,拿出這個,沒有人會攔你。”
蒼幕宮?那可是天君天後的居所啊,可不是想進就能進的。
琅塵腦袋轉得飛快,脫口而問:“我真的可以去蒼幕宮玩嗎?”
天後笑着點頭,“當然。”
“那蒼幕宮裏有好吃的嗎?”琅塵眨巴眨巴人畜無害的大眼睛。
底下又是一陣笑,有的甚至憋不住笑出了聲。而宴嶼和白溪則是不約而同地搖頭別開臉,無奈又無語。
我不認識她,我不認識她……
天後先是一愣,随後綿柔的笑聲便從總是含着笑意的朱唇中溢了出來。
“有,而且還很多呢。”琅塵童言無忌,讓天後簡直想把她留在身邊一同用膳了,不過再一看下面夜寰那張冷冰冰的臉,還有那一動不動盯着琅塵的眼,瞬間打消了注意。
把琅塵的手并起,天後又說:“你很可愛,我很喜歡,若是以後我想叫你去蒼幕宮陪我聊天,你會來嗎?”
會!為什麽不會?天後是琅塵見過最溫柔最沒有架子的人了,她長得好看,說話也慢聲細語,不會自稱“本君”,還給她柳葉當護身符。琅塵可喜歡她了,頭立馬點得和搗蒜似的,“嗯嗯!一定去!”
天後又捏捏她的小手,笑着放她回到夜寰身邊。夜寰上前兩步伸手接她下了臺階,看向她的眼神化了化,琅塵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沖他嘿嘿一笑。
天君看着他二人如此和諧,心生寬慰,指了指下首的兩個空位,道:“落座吧。”
琅塵卻是擺了擺手,煞有其事道:“天君你也知道,我家神君不喜熱鬧,要不是我死乞白賴地求他他也不會來的。所以呀,我們坐那裏就行了。”說着伸出一根手指頭指向殿緣最不起眼的位置。
天君倒也不強求,點頭同意。
于是琅塵歡天喜地地拉着夜寰走過去坐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突如其來又任性的二更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