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報官
報官
方如逸的呼吸急促了不少:“魏臨和他的人如何了?可有受傷?”
“魏大哥沒說,可小人見傳信的小哥右臂上全是血,魏大哥他們多半是傷着了……”
“咚!”
房裏似乎有什麽倒在地上,方如逸回頭一看,餘照正扶着桌腿,慢慢爬起來。
“照兒,魏臨出了事,正是需要你幫忙的時候,這會兒千萬要穩住。”
餘照艱難點頭:“姑娘,奴婢,奴婢穩得住……”
方如逸道:“收拾一下藥材,我們去武館看看他們。”
“姑娘,魏大哥的人特意叮囑了,讓姑娘千萬別過去。”毛大樹伸手一攔。“來人說,武館裏有大夫,會給他們治傷。
今夜出了這樣的事,顯然是何家早有準備,只怕眼下他們正等着姑娘自亂陣腳,好拿住姑娘與武館有秘密聯絡的證據。若是他們倒打一耙,害得姑娘出事,魏大哥實在無顏向江國舅交代。”
方如逸頓住腳步,思索片刻道:“既如此,今晚就別去了,明日你到徐哥哥家去,讓他想法子告訴魏臨,就說私鐵坊的事有我,他和武師們先好好養傷,低調一陣子再說。”
“小人記住了,明日便去,姑娘和餘姐姐也別太擔心,魏大哥是個高手,武館的小哥們也不是吃素的。眼下雖然吃了些虧,可只要将來能把何家一舉拉下,什麽氣啊仇的,還怕解不了麽!”
方如逸難得松了眉頭:“大樹,你是個明理的,好些事多虧有你在外頭跑。夜深了,你早些休息,接下來我們還有大事要做。”
毛大樹不好意思道:“多謝姑娘挂懷,姑娘和餘姐姐也早點安歇。”
衆人各自回了房間,都有些難眠。
次日天光才剛透亮,方如逸便起身洗漱,餘照頂着兩個烏眼圈進來服侍。
方如逸從銅鏡裏一望,見她鼻頭紅紅的,像是哭了一夜,沉聲道:“照兒,事情越亂,心要越穩,魏臨也不願見你如此。”
“姑娘,奴婢明白,就是有些忍不住……”餘照吸了吸鼻子,極力按下哭腔。“也不知道魏大哥如何了。”
“魏臨是你的心上人,他出了事,你難過些也正常,但千萬別被難過沖昏頭腦。”
餘照用力點頭:“姑娘,奴婢記住了。今日姑娘是不是要去私鐵坊?可那裏昨晚出了事,如何是好?”
方如逸拉開抽屜,點了點裝着地契鋪面的木盒子:“契書在我這裏,便是告到陛下那裏去,我也是這間私鐵坊的東家。既然他們要鬧事,我們不妨把事情鬧得更大一些。”
她盯着那只木盒,冷笑一聲:“何齡仗着自己背靠梁王,以為從此就得了通天的依仗。可京城裏到處都是官,她一個皇商女,難道還想同官鬥麽?”
“姑娘想怎麽做?”
方如逸起身走到桌案邊,把昨夜寫好的一封狀子交給餘照:“你去京兆府,把這份狀子遞上去,就說我名下的私鐵坊遭了賊,損失慘重,請府尹看在我爹爹的面子上,帶人過來查查。”
“姑娘,這樣能查到何齡頭上麽?”
“讓京兆府來人,不過是做做樣子,把事情鬧大,我倒不指望他們能查出什麽來。雖說我方家是武将出身,可畢竟是官,豈是商戶能比的?我從不用家中的官勢壓人,可對付何齡這樣的小人,什麽樣的手段,我都嫌不夠。”
餘照把狀子小心收好:“奴婢明白了,現在就去!”
送走餘照,方如逸進了後院,敲開自己哥哥的房門,方孚遠早就起身了,此刻正坐在房中讀兵書。
“要不要跟我去私鐵坊看看?”
方孚遠翻了一頁書:“我聽大樹說,你讓大家都穩住心神,怎麽自己反倒坐不住了?”
“私鐵坊總是要重開的,況且我還想了法子,讓何齡不敢再對這間私鐵坊下手。”
方孚遠擡頭看她一眼:“你要報官?”
方如逸驚訝:“你怎麽知道?”
“商戶就算再怎麽猖獗,也越不過官老爺去。”方孚遠合上書頁,伸了個懶腰。“也罷,我就同你去瞧瞧。”
……
梁王府內,元轼坐在桌案前,心不在焉地用着朝食。
昨夜他派出高手,在私鐵坊大鬧了一場,雖說沒能把銅模帶回來,可也算是知道,江與辰的人已經同方如逸勾搭在一起,何齡查出來的消息,多半都是真的。
既如此,自己也沒什麽好顧忌的,反正方如逸不懂鐵冶生意,私鐵坊裏的物件也被砸了個七七八八。江與辰如今不在京都,她沒了依靠,行事自然會小心謹慎些。
只要她心中忌憚,明白同何家還有自己争鬥的下場,便不會再碰這間鋪子。
想到此處,元轼臉上浮現一絲陰狠的笑。
方家這張牌,雖說已經不由自己掌控,可若是将來時機得當,也不是沒有打出去的機會。
畢竟,銅模還在她方如逸的私鐵坊裏埋着,若一朝事發,到底是誰在私鑄銅幣,又怎能說得清呢?
元轼昂起下巴,緩緩舀了一勺粥,正要送入口中,一名侍衛卻從門外匆匆奔進來:“王爺,方家報官了。”
他的手一頓:“報官?他們為何事報官?”
“說是昨夜,名下的私鐵坊裏被人搶走了不少財物,請京兆府帶人過去查查。”
元轼舉着勺子不言語,片刻後卻舒展眉頭:“我們的人做事妥帖,不會給人留下什麽把柄,方如逸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盡管讓官差去查……”
話一出口,他忽地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方如逸安排江與辰的手下在私鐵坊外蹲守,不正是知道私鐵坊有問題麽?
怎麽會突然大張旗鼓地查人?除非……
“不好!”
元轼指尖一松,勺子“啪”地摔在地上,斷做幾節。
“方家一定是挖出了銅模,所以根本不怕官差來查!”
他的身子猛然一抖,要是方如逸昏了頭,當着官差們的面,把何家私鑄銅幣的事抖出來,雖說傷不到自己,何家也有法子脫身,可勢必會糾纏上幾個月。
自己在朝中布局的大計,才剛剛重新開始,怎麽能在這當口,被攔腰截斷!
“快!你親自去私鐵坊盯着,有什麽消息立即回來報本王!”
侍衛得令,登時躍出王府,直奔城南的私鐵坊。
到了那裏,只見高牆下已被官差牢牢圍住,坊門大開,府尹王實因親自帶人過來,正站在院中,對方孚遠和方如逸陪笑。
“少将軍身上還有傷,連陛下都擔着十萬分的心,怎麽還親自到這私鐵坊裏來了?”
方孚遠生得本就威嚴,此刻板起臉來,越發讓人心驚:“王府尹,私鐵坊本是舍妹買下的,因為不通鐵冶,便一直鎖着沒動。
未曾想到,天子腳下,居然有賊人如此膽大,連一間荒了大半年的工坊都不放過。舍妹膽小,若不是我在京中住着,她多半只能忍氣吞聲,吃了這個暗虧,給王府尹送個今歲安泰的人情!”
王實因哭喪着臉:“少将軍這話從何說起!本官管理京都,向來是勞心勞力,兢兢業業。你看,貴府剛派人遞了狀子來,本官就親自帶人過來查看了,一定不讓方姑娘吃什麽暗虧!”
方孚遠冷着臉道:“那好,既然官府來了人,我們也放心。王府尹,有勞了。”
王實因拱了拱手,一疊聲地指揮起手下的人來,命他們快些翻找,看看賊人可否留下什麽痕跡。
十幾個官差,把私鐵坊裏翻了個底朝天,愣是一點線索也沒發現。
王實因的後背冒出冷汗。
雖說自己是個從三品的文官,論起來不比方岱這個正三品的昭武将軍小多少。
可眼下方孚遠為國所負的傷,前幾日才又發作了一回,正是陛下心尖尖上的擔憂,若是今日砸搶私鐵坊的賊人查不出來,只怕傳到陛下耳中,免不了龍顏大怒。
他百般糾結,拼命想了老大一通讨好的話,正要說給方家兄妹聽,可方孚遠卻忽然嘆了口氣:“看來這賊人有些本事,連王府尹都查不出來,想必他們早就做了周全的打算。”
“正是正是!”
王實因大喜過望,很快又努力沉下臉,呵斥了手下幾句,轉頭對方孚遠陪笑道:“少将軍,今日來得急,府衙裏那些個查案的好手都沒過來,不如少将軍和方姑娘先回家安歇,明日本官帶些好手來,一定把賊人翻出來!”
方孚遠回頭看了妹妹一眼,見她點頭,才緩了語氣道:“王府尹如此上心,我們實在感激,那明日便看王府尹的手段了。”
“放心放心!”
見方家兄妹出了私鐵坊,王實因也帶人離開,藏身暗處的侍衛松了口氣,飛快奔回兩王府。
元轼正在書房內走來走去,焦躁不安地等着消息。
一進門,侍衛便道:“王爺,王實因親自帶了人過去,好在我們做得隐秘,他什麽也沒查出來。”
元轼急忙問道:“銅模呢?”
“方家兄妹沒提起這件事,莫不是并沒有發現?”
元轼心頭一震,他們不是沒有發現,而是故意不說!
這對手段陰毒的兄妹,從前真是小瞧了。
他們讓官府來查,又沒查出東西,分明就是做給自己看,讓自己着急!
“這是要跟本王明牌啊……”元轼冷笑一聲。“那便看看,你方家究竟有什麽本事,同本王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