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節
第 2 章節
疑惑。
弟弟為人随和︰“不像吧,來的人都這麽問。”下午趕,沒來得及認識,“我們有漢名,我叫古二麟,我哥,古一麒。”
“麒?麟?”盧占星嚼着幹巴巴的餅幹,找不痛快,“你倆那姓還挺應景。”
程念嫌棄他那副沒德行的樣子,拿眼楮剮他︰“我聽村裏人叫你們桑格,夏瓦。”
哥哥擡頭,看程念︰“你叫什麽?”除了下午,這是他第二次主動和程念說話。
“哦,我叫程念。”不習慣被那麽黑的眼楮望着,他飛快地打岔,“他是梁铎,那邊那個,盧占星。”
哥哥點點頭,又埋頭吃他的飯。
弟弟找來錢包,打開讓程念看︰“是我們阿媽起的。”80年代的老照片,斑駁泛黃,但依舊能看出上面的男人高鼻深目,明顯的日耳曼人的特征,“我阿爸是德國人,他不懂藏文。”
“怪不得呢,混血啊。”梁铎釋然。
“古一麒。”盧占星突然正經,“你們這村裏,女人不多啊。”自從掏了錢,他就擺上譜了,盯上悶聲不響的男人,不怎麽客氣地問,“一屋子男人就一女的,為什麽呀?”
橘色的火光在臉上跳,像某種古老怪誕的舞蹈︰“在藏區……有些地方……”越往下說,梁铎的聲音越小,後頭幹脆聽不清,“兄弟幾個,娶的是同一個老婆……”因為窮,那些家庭必須緊緊湊在一起,日子才能過下去。
盧占星聽完絲毫不驚訝,眯眼在屋裏打轉,幹淨,整潔,空蕩蕩,沒個女人昇涼難br />
話說得輕巧,似乎在好奇,又挺看不起︰“你倆挺招女人喜歡的,就沒想過成個家?”
03.
盧占星的嘴,可算是開了閘。
就着兄弟倆人的緘默,他把那塊餅幹嚼得 擦 擦︰“你得有二十五、六了吧,你弟看着也夠年紀娶媳婦了,那麽多女人,就沒一個看上的?”
本來倒也不是什麽不能提的事兒,可他斜在那兒,仰長下巴颏,像個老爺看長工似的瞥古一麒,那樣兒,那點倨傲的神情,連梁铎都看出不對。
“他們還愁娶不上媳婦。”梁铎是個會說話的,盧占星自然不好得罪,但往後幾天還得靠這兄弟倆,“就他們這樣的,要是在我們學院,那女生都得為他們打起來,只有挑花眼的份兒。”
盧占星陰陽怪氣地笑了兩聲,古一麒站起來︰“不早了,我去收拾下床。”走到古二麟身邊,他用藏語和他弟嘀咕了幾句,他弟聽了,臉色都變了,也不笑了,讪讪收起錢包。
好好一頓飯,給盧占星攪和的,程念瞅他,還給他瞧高興了︰“念兒,晚上冷,咱倆一被窩擠擠呗,暖和。”
程念絆開他伸過來的手︰“有地方能洗洗麽?”他想洗把臉。
“有,就在院裏,我帶你去。”古二麟給他引路。
梁铎默不作聲,嘴裏塞了口土豆,黏黏糊糊地說︰“程念他……就這脾氣……那兄弟倆也不是什麽壞人……”
盧占星瞪他︰“好人壞人又沒寫臉上,你還能看出來?”扔下手裏的餅幹,他搓了搓手,“得了得了,我有分寸。”
摩挲下巴颏,盧占星想着程念臨出門前隔着火光看他的那一眼,別說,還真他媽來勁。
不想對着盧占星,程念故意在外頭磨蹭了好一會兒,把車上的裝備都清點了一遍,才踩着一身寒氣回屋,除了古一麒,人都在呢,各自占了床。
說是床,其實也就是三張一人多寬的石頭炕,兩張相對,一張橫平,都鋪了新褥子,看起來還是單薄。
盧占星霸了中間那床,掀被子朝程念招手︰“念兒,這呢。”知道程念怕冷,他故意說,“我都給你暖好了。”
程念還真聽話,乖乖過去,盧占星喜歡得不得了,使勁往裏挪,貼牆,給他騰出一個人的地方︰“念兒,上來,來啊。”
程念不理他,拿了個枕頭,調頭就走︰“我能跟你擠擠麽?”他問古二麟。
“行啊。”古二麟的被窩熱得驚人,小夥子的火氣,旺的,頂上暖爐。
梁铎從被子裏露出雙眼楮︰“你哥呢,他不睡這兒啊?”
“愛睡哪兒睡哪兒,哪兒那麽多屁話!”盧占星的脾氣,全撒他頭上,“關燈,老子要睡覺!”
屋裏暗了一陣,門開了,屋外青白的月光,照着一個黑的人影,看不清臉,單憑輪廓,是古一麒。
盧占星又扯嗓子叫喚︰“靠!關門吶,冷不冷啊!”
一團漆黑,古一麒往程念這兒來,程念适應了黑暗,沒法不看清,古一麒的兩條大長腿,眸子虛地繞過某個部位,懵了似的一眨眼,這麽冷的天,這家夥,居然光着身子沒穿上衣。
古一麒往被子上摸,一個人形,頭發絲很細膩,皮膚……很滑……
不是他弟的。
冰涼的手指,劃過耳朵,程念打了個激靈︰“不好意思啊。”他是真舍不得古二麟的熱被窩,跟他哥打商量,“占了你的床。”
古一麒的手猛的縮回去,他搖搖頭,什麽也沒說,往別人那兒去。
盧占星肯定是不會勻地兒的,那大爺早就四仰八叉地躺平,宣告主權。沒轍,古一麒那麽大個,只好去跟梁铎擠一張炕。
的動靜,梁铎那小子也不知道摸人哪兒了,在那兒嚷︰“哥們!你這肌肉可以啊。我靠,這麽大!吃什麽長的?”
“吵什麽吵,還讓不讓人睡了!”盧大爺發飙。
這下徹底安靜了,沒多久,鼾聲浪湧般起來。
程念睡得淺,給吵醒了,聞着陌生的被子上陌生的味道,他睜開眼。不大的小床,古二麟前胸貼着他的後背,規律的,有生命力的,一起一伏。
這小子火真旺,和他一起睡,程念連腳趾尖都是粉的。怕吵醒人,程念小幅度地朝外挪了挪。
雲散了,一段皎潔的月光,銀晃晃爬進窗,落在對面的小炕,照亮一雙同樣醒着的眼楮。
古一麒也沒睡呢,正用他那雙比黑夜還深沉的眼眸,遙遙望着他。
04
講不清楚是什麽感覺,和那麽一雙眼楮對視,很難說沒有一點觸動。
古一麒的眼眸太深邃,瞧久了心都發慌,好像有股力量拽着,要把人拉過去,醒了也跟做夢一個樣。
身上毛毛躁躁地熱起來,竄了一背的汗,不像在藏北的初冬,倒仿佛置身七月的海南。
程念想轉身,又覺得太突兀,幹脆鑽出被窩,下地輕輕套上鞋,用口型和手勢比劃︰“我去外面,方便一下。”
古一麒怕他不認道,要起來帶路,程念趕忙摁住他︰“別,你睡你的。”
掌心下微妙的觸感,不像絲,也不是緞子,帶着某種離奇的微電流,有吸力地黏着手,那是古一麒的皮膚,緊繃,蓄着力,他的身體,他線條幹淨利索的肌肉,電光火石般闖進程念腦袋裏。
那身臊熱又回來,程念扭開臉︰“我自己去就好。”
不讓他起,他偏跟來,腳步聲隔開兩三米,就這麽跟在程念身後。
石塊壘的半人多高的矮牆,程念在跟前停下,一叢陰影漫上牆,古一麒跟個無聲的幽靈似的,在他身邊,解開袍子。
剛想問你幹嘛,尿聲就下來,聽着挺大聲的,尿了很久,程念驚愕的褐眼珠打古一麒的家夥上瞟過,終于明白梁铎嚷什麽。臉一臊,掏自己東西的動作都變得別別扭扭。
在學校,男生們也經常勾肩搭背一塊兒去撒尿,洗澡,胡鬧着你瞧瞧我,我瞅瞅你,比比小兄弟的大小,看誰射地遠,射的準,多沒羞沒臊地的事兒,也不是沒見過,可這會兒只是和這個男人并肩站着,他就渾身不自在。
程念斜了身子避他,越急越尿不出,藏區的夜有多冷,褲裆裏的玩意兒凍得都快不靈了。
“你不尿了?”古一麒渾厚的嗓音鑽進耳朵眼,風過稻穗似的,程念打了個擺,下頭也活絡地灑了一地。
回屋的路頂風,因為冷,古一麒和程念肩挨着肩,手臂貼手臂︰“你們為什麽這個時候進山?”
每年的5月到7月才是珠峰的登頂期,山腳下的大本營,橙色黃色的帳篷一頂連一頂,一夜之間從地底冒出一座城寨,一旦入冬,那些登山客又候鳥似的收拾上他們的行李,撤得空空蕩蕩,他們來這兒是為了找刺激,可不是尋死,誰也不會和自己過不去。
程念不是不清楚︰“我得去找我的朋友,他們進山了。”
“你呢?”程念也挺好奇,古一麒是這個村裏唯一一個肯給他們當向導的人,“為什麽願意給我們帶路?”
“為了錢。”
挑不出毛病的答案,程念笑笑。
古一麒能讀懂他的唇角的意味,談不上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