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院中的少年身材高大,面容俊朗,手中提着一把重劍,刀鋒含霜,他身後站着的,正是方才給盛星河引路的兩人。
來者不善!
盛星河心頭一跳。
他悄悄從戳破的窗戶紙邊移開,指了指另一旁的窗戶,求救似的看向黑衣少年。
對方面無表情,并沒有什麽表示。
“盛星河,快出來,別逼老子砸門!”門外那人還在叫嚣,語氣很沖。
盛星河雙手合十,朝黑衣少年拜了拜。
道友救命啊!
許是他臉上表情太過可憐,對方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此時,小院內,在那人的咆哮下,前面三扇門依次打開。
穿着道袍的小道士、一身白衣的溫煦、和包紮着手臂的賀钰走了出來。
看着院中那少年,溫絮率先開口:“方道友,是有什麽事嘛?”
兩人交情也許不錯,那暴躁少年見了溫絮,表情收斂了些,語氣卻還是忿忿道:“溫兄有所不知,我今天聽同門說盛酽仙君在水鏡中看上了一個新生,還幫他通過考核。真是豈有此理,不過一個小屁孩,哪裏能讓仙君看上?所以特意想過來讨教一番!”
另一邊的賀钰眼神陰鸷,他問:“盛星河也在這裏?我怎麽不知道?”
他左右看了看,眼神鎖定在第四扇唯一還緊閉的門上,冷笑幾聲:“好啊,原來他竟然在這?害我被行屍抓傷的仇,我可還沒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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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道友,這話是什麽意思,你跟這盛星河認識?”姓方的少年出聲問。
“我跟他不僅認識”,賀钰一想起當時的場景,便咬牙切齒,“這盛星河卑鄙無恥,明明廢物一個,修為低下,卻使陰招,搶了本來屬于我的行屍不說,還設計将沾血的帕子放我身上,害我被三階行屍抓傷!若不是盛酽仙君及時出現,怕是我此刻、也要化作行屍了!”
他一番話颠倒黑白,不過除了在水鏡中看到全程的溫絮之外,其他幾人倒是不知當時的場景。
溫絮淡笑着看了一眼怒氣沖沖的賀钰,藏起了眼中的興味。
躲在牆角暗中偷聽的盛星河差點沒忍住出聲,可惡,還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這個賀钰是怎麽好意思說出這話的?
可惜,姓方的少年信以為真,越聽越氣:“可惡,好一個卑鄙小人!”
賀钰繼續道:“正是,也不知他如何蒙騙了盛酽仙君,竟然幫他度過考核?這日後成了同門,還不知要怎麽騙仙君呢?”
他清楚盛酽就是這方庭盛的逆鱗,故意說得嚴重。
果然,這蠢貨當即大怒:“不行,膽敢诓騙仙君,我一定要給他個教訓!”
他雙手持劍,就要往第四扇門劈去!
賀钰的目光也越來越興奮,盛滿了惡意。
呵呵,得罪了這位,就算盛星河傍上了盛酽,日後在太一宗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而他,一定要讓盛星河、生不如死!
“咯吱——”
千鈞一發中,第四扇門從內打開,露出一張冷玉般的臉。
黑衣少年擡腳走出,正對上方庭盛高舉的重劍,日光在刀鋒上折射出凜冽冷光。
“有事嘛?”
他掀起眼皮,看了看鋒利重劍,語氣淡淡,“還是說,這就是你們太一宗對待新弟子的态度?”
“怎麽會是你?盛星河呢?”賀钰忍不住叫出聲。
竟然不是盛星河?!
方庭盛傻眼,忙放下劍,對身後兩人怒吼:“怎麽回事!你們不是說盛星河住在這嘛?”
那兩人也是一驚,支支吾吾道:“這……許是其他弟子安排出錯,他見人滿了,就去了其他處。”
另一人忙補充:“但明日就是擇英會,他無論如何也會去的!”
“哼”,方庭盛冷哼一聲,轉頭看了一眼黑衣少年,面色有些不自然,卻拉不下臉道歉,只匆匆帶着兩個弟子離開,背影頗有些狼狽。
賀钰也是惋惜,要是盛星河在,便能借機報仇了。
不過,他也沒忘記眼前這少年正是搶了他二階行屍的人,當下惡狠狠瞪他一眼。
不過礙于對方修為高,且在太一宗境內不好操作,只好先讓他一馬。
賀钰冷哼一聲,“啪”地關上房門。
身後,溫絮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黑衣少年。
江平野眉目清冷,擡頭跟他對視,眼神幽深不可測,似乎能洞穿人心般。
溫絮被他看的臉上笑容挂不住,只匆匆點頭,接着也關上了房門。
只有小道士開口說:“那人是天璇峰峰主之子、方庭盛,莽人一個,是盛酽仙君的頭號追求者,讓那小孩躲着點。”
他意有所指。
江平野神色不變,朝他點了點頭,便轉身進屋,關上了房門。
身後的小道士摸了摸下巴,“可真是冷漠啊”。
“不過看來,接下去可有得熱鬧看了。”他哼着歌,進屋繼續畫符去咯!
另一邊,江平野一進門,一顆腦袋便從窗戶邊冒出,盛星河爬了進來。
他後怕道:“好吓人啊,多虧有江道友!”
江平野擡手,給他撤去了身上的結界,看着他一張蒼白的小臉,想了想還是道:“明日、你多小心些。”
盛星河頓時臊眉耷眼。
躲得了一時,還能躲一世嘛?
他爹可真是藍顏禍水啊!
不過這方庭盛,長老之子,看着也挺厲害,難不成是渣爹?
盛星河回想了一下方才手舉重劍、兇神惡煞的少年,登時一個寒顫。
不可能!他爹怎麽可能被這人糟蹋!
盛星河瘋狂搖頭,是他魔怔了,看着誰都像渣爹。
盛酽好歹是萬人迷主角,怎麽可能給他安排一個這麽寒碜的攻!最起碼也要像江平野這樣的吧?
盛星河沒忍住又看了眼黑衣少年絕美的側臉,心情都好了些。
算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翌日清晨,引路弟子來帶他們前往擇英會。
看見盛星河從黑衣少年房中出來時,賀钰瞪大了雙眼,似乎不明白昨日為什麽沒見到人?
盛星河故意往他包紮的手臂多看了幾眼,這人小肚雞腸,最是在意自己的形象,他就偏要挑他痛處踩。
果不其然,賀钰注意到他的視線,側過身體擋住了受傷手臂,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殺父仇人,但礙于引路弟子在次,不能動手。
盛星河被他看得通體舒泰。
最喜歡這種看不慣他、又拿他沒有辦法的無能狂怒。
今日的引路弟子是個新面孔,他眼神在明顯有仇的兩人身上來回看了幾遍,确定新弟子不會動手後,又往盛星河臉上看了幾眼,許是也聽說了他的光榮事跡,眼神中流露出明顯的嫌棄。
盛星河:“……”
這太一宗怎麽回事,全宗上下不好好修煉,八卦倒是傳得挺快!
你們仙門第一宗就是這樣的水平嘛!
幸好,一路上都很順利。
擇英會在主峰天樞峰大殿舉行。
盛星河一踏進去,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許多人在盯着他。
他艱難咽了咽口水,往江平野身後躲了躲。
而黑衣少年看了看他臉上的表情,欲擡的腳一頓,算是默認了。
盛星河身形小,對方挺拔高挑的身影一遮,頓時擋住了許多灼熱視線。
周圍弟子看見他如此慫,似乎有人“嗤”了一聲,表示不屑。
盛星河假裝沒聽見,他偷偷擡頭,往上掃了一眼。
就見大殿之上,以雲若竹為首,他爹和其他一些弟子分列立于兩旁。
察覺到盛星河的視線,盛酽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輕笑了一下,剎那間芳華盡顯,美得不可方物。
殿中響起明顯的驚嘆聲。
當然,也有人察覺,往他的方向瞪來。
盛星河頂着這些視線,硬着頭皮給他爹回了一個笑,心想,真是甜蜜的負擔啊。
不過,他回過神來,既然是擇英會,怎麽沒有太一宗的長老呢?
疑惑間,就聽備胎爹之一的雲若竹緩緩道:“昨日宗門禁地有異動,導致三階行屍出逃,進入水鏡之中,若竹代表宗門,向各位新生弟子表示歉意。
由于禁地一事,宗主和各長老今日忙于封印,因此擇英會便由我來舉行。不過諸位放心,根據昨日爾等在水鏡中的表現,各長老已經挑選好心儀弟子。
現在宣讀名單——”
雲若竹身為宗門大弟子,又是現任掌門之子,他來舉行自然是毫無異議。
随着名字一個個念出,盛星河也不由緊張起來起來,不知道能不能進入天樞峰,跟他爹成為同門。
他先聽見了熟人的名字。
“黎清,天璇峰峰主親傳弟子……賀钰,天璇峰峰主記名弟子……杜半明,天璇峰內門弟子”
小胖子竟然跟賀钰一個峰頭,不會被欺負吧?
正擔憂着,就聽見了他的名字。
“……盛星河、江平野、溫絮,天樞峰掌門親傳弟子。”
“以上便是新生弟子歸處,各位可有異議?”
“我有!”雲若竹話音剛落,一人便迫不及待跳出來,正是賀钰。
大殿之上,他目光充血,嗓音憤怒:“我不服,憑什麽我只是個記名弟子,還只能進天璇峰!但他這個廢物”,他指向躲在黑衣少年身後的盛星河,“他卻能成為掌門的親傳弟子,有黑幕!我不服!”
他嗓音尖利,餘音在寬闊大殿回蕩。
聽說過昨日之事的宗門弟子面色各異,不滿、鄙夷、嘲諷、幸災樂禍的目光全朝盛星河湧來。
這下可躲不了了。
盛星河嘆了口氣,大大方方從江平野身後轉出,周圍人也有意無意離他遠了幾分,一時間,好像就他一人站在大殿正中。
盛星河像是沒有察覺一般,他清了清嗓子,蒼白的小臉肅容,衆目睽睽之下,大義淩然道:“我沒有異議,即便現在把我從親傳弟子變為外門弟子,也絕無怨言!既然是宗門的安排,是大師兄的安排,自然是有道理的,星河一切以宗門利益為先,絕對服從宗門安排,絕不會為自身私利而違抗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