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起霧了
起霧了
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暗處緩緩滋生。他找不到，也摸不着。這種感覺讓百鄞焦躁，卻毫無辦法。
似有所悟，百鄞拿出【商陸】那張卡，金色的花紋已然黯淡，牌面上的人穿着一身寬大的黑色祭司服，跪在祭壇上，衣訣翻飛。他閉着眼，眼角帶着血色，身前是一片血紅。
黑色的傘扔在遠處，傘角還在滴血，流下的紅色在地上彙成一片，中間似有一點金光。【商陸】的介紹也變了。
馬甲：商陸(冷卻中)
技能：司命
介紹：此有赤白(重傷中)二種
狀态：半重傷，不可使用。
您有一份馬甲忠告：大兇之兆。請注意您身邊的一切異樣，相信自己的直覺。陰影藏在暗處，衆人朝拜，星辰一直指向東方。
還沒行動，剛到地方就直接廢了一張卡。
百鄞心情有些沉重。
因為島上人排外，這裏也沒有住人的旅店或者民舍，他現在暫住在村長家，也是外人唯一能住的地方。
他一路走，感覺到島上的人在看他。那種目光讓人很不舒服，有打量，也有驚奇，偶爾議論，說着百鄞聽不懂的當地方言，跟看猴一樣。
百鄞忍不住皺起眉，加快了腳步。
等百鄞到村長家時，正好吃晚飯。村長将飯端進他的屋子，是一盤海鮮刺身。
百鄞吃完飯，就直接休息了。月光從屋子窗戶照進來，打在少年帶着疲倦的面容上，為他帶來了一絲絲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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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仍是淩晨。村長家裏已經開始叮叮咣咣地響起來了，他們準備出海了。
村長有只有一個兒子，父子兩收拾好一切，就帶着東西走了。留家裏三個女人一個孩子。
百鄞扶着頭起來，站在窗戶邊，總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什麽夢。
他來不及細想，就被村長家的動靜拉去注意。
村長家的小孫子大概五六歲。他藍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百鄞的房間亮起燈，下意識地看了窗戶一眼。剛好和百鄞對上眼。
他一愣，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裝作随意地挪開了眼。
然後忍不住再看，發現百鄞在看他。
百鄞笑了笑，示意他過來。
“你好”
當地人習慣用方言，也就村長少部分人會通用語，男孩跟在村長身邊耳語目染，也會了一些。
但是畢竟還是孩子，他的語調十分奇怪，一字一頓地說道：“哥哥...好。”
百鄞看着遠方：“你害怕嗎？”
男孩努力理解了一下百鄞的意思 還是有些茫然：“什麽”
百鄞比劃給他看：“你害怕出海嗎？”
男孩這次聽清了，他用力地搖了搖頭：“enyshejjwidhhejwisj。”
百鄞：...
百鄞迷茫。
感受到了百鄞的迷茫，男孩盡量一字一頓地說清楚：“媽媽說...孩子...不怕...神...”
百鄞艱難地辨認熟悉的字詞，最後坦然承認自己不行。
他想了想，敲了敲系統：“三圈，來個翻譯器”
系統000十分給力，不愧是攜帶了無數程序和壓縮包的系統：“正在加載地球物種翻譯器——
加載完成。祝您使用愉快。”
百鄞這次能聽清了，他開口，看到自己的宿主板面上加了一個【地球物種翻譯器，薩爾納斯語使用中】
晦澀又陌生的字母被他清晰地吐出，小孩的眼睛微微睜大：“告訴哥哥，你害怕出海嗎？”
百鄞一愣，這不是美式英語的發音，甚至不在任何百鄞得已知詞彙中。
【縫隙書屋】，拘那夷放下在櫃臺看着的書，看向了一樓的書架，在浩瀚書海裏，有兩本書在發光震動。
随着他的目光，兩本書流光似的落到他的面前——
《祂的低語》
《黑夜降臨》
小孩子興奮極了，他也改用當地的語言，這次熟練又快速：“不怕！媽媽說我已經是個成熟的大孩子了！一個成熟的大孩子是不會害怕出海的！”
男孩微微挺直胸膛，驕傲極了：“而且，我媽媽說神的使者會保佑我們。”
“哦”，百鄞拿出一個巧克力遞給他：“我能知道你們信奉的□□號嗎？”
男孩本來故作老成地搖了搖頭，看見巧克力時臉上帶上了渴望，但他還是拒絕了：“媽媽說，不可直說□□諱。”
“媽媽也不沒和我說過。但是神的使者會保佑我們的！”男孩怕百鄞不信，強調道：“真的！”
他努力想了想，大聲道：“我爸爸和爺爺都被使者救過！”
百鄞點頭，将巧克力塞給了男孩：“這個給你，謝謝你願意陪我說話。”
說完，百鄞将手指抵在唇邊：“這就是我們兩個之間的秘密了，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包括我會說你們的語言這件事，好嗎？
你是個成熟的大孩子了。一個成熟的大孩子能夠保守自己的小秘密，對嗎？”
男孩子天生喜歡冒險，也喜歡神神秘秘的東西，他自認是個重諾的成熟大孩子，興奮地将巧克力收起來，重重地點了點頭。
百鄞成功将小男孩哄走，看着天邊已近黎明，周圍人也陸陸續續起來。
海邊的人和吃海一般都會信仰海神類似的神明，這類神明都會有大型的廟宇，再不濟也會有小型的雕像和與之相關的畫像之類，以供人們在出海前供奉，求個平安和豐收。
但是百鄞并沒有在這裏看見任何有關神明和信仰的廟宇和畫像，沒有相關的雕塑和建築。如果不是小男孩提起，他不會覺得有任何問題。
作為一個無神論，他沒有信仰，但他知道信仰者的苛責和規矩。有信仰的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應該供奉神明，甚至遇到什麽大事時，也會選擇待在神明身邊，就像信上帝的會去教堂，信佛祖的會去廟宇一樣。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何況天天出海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遇險的漁民呢？
危險的境遇，要麽造就強大的人，要麽造就強大的信仰。
這麽大的村子，竟然沒有任何有關神明的建築，這不正常。
“三圈，你說信仰能夠造就神明嗎？”
系統000是堅定的科學産物，沒有信仰。
面對百鄞的問題，它還是認認真真地給出了數據推演：“據系統顯示，人類現有神明都是人造出來的。也有極個別的信仰是溝通了更高維度的結果，但這種情況很稀少，在經過漫長的時間後，已經消失。
天塌下來，人會下意識地尋找個高的；危難時，人會自發信賴強大的人或者物。根據系統資料顯示，人類造就神，依賴神。當一件事壞到了極點時 ，人會相信是神的旨意，然後坦然面對。
但其實，根據數據分析來看，人類信仰的神其實是其他更高維度的生物罷了。”
百鄞同為堅定的社會主義接班人，科學發展觀的弘揚者，贊同地感嘆：“你說的對。”
趁着天還沒亮，他出去找有關神明的東西。
百鄞想了想【商陸】給的提示，先去了東邊。這邊住戶很少，道路也沒完全清出來，大部分是原始森林樣式的植被，房子被覆蓋在其中，不仔細看甚至看不見。
天将亮，整個島嶼仿佛也在沉睡中，還未随着人們的動作醒來。樹木枝葉上全是露水，百鄞小心翼翼防着自己的衣服被打濕，沒注意腳下，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了下，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去，百鄞心一跳，恍惚間聽見了一聲嘻笑。
他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身旁的樹，将将站在邊緣，沒有直接滾下去。
後又朝下面看了一眼，這是個下坡，灌木叢生，滾下去可不是鬧着玩的。
百鄞：“...三圈，你剛剛聽到笑聲了嗎？”
清晨的空氣很涼，風吹過，有種刺入骨髓的寒氣，山林寂靜，只能聽見露水掉落的聲音，那聲笑像是一場幻覺，憑空出現又極速消失，似極了記錄中的山鬼精怪，帶着尖銳的如同指甲刮撓黑板的刺耳扭曲，短促，令人毛骨悚然。
百鄞身上不自覺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系統000聲音如同接觸不良般斷斷續續：“系統...捕捉到了極其細微的...能量波動。”
“請宿主...務必...”
它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完全被刺啦的電流聲取代，讓人無端想起八九十年代的黑白電視機信號不良時，只剩雪花般的白色。
系統000這種情況和當初跨越世界縫隙時極其相似。
百鄞皺眉，心中的湧出一股不安：“系統？”
沒有任何回應，只有死寂般的周圍，和腦中刺啦刺啦電流聲。清晨的霧氣自遠處彌漫而來，白液般流動着，将這個空間包連，蜘蛛網般籠住了它的獵物。他一個人站在這，仿佛被整個世界隔絕。
起霧了。
百鄞心中的不安在此刻達到了頂峰，霧起了，白茫茫籠罩了這裏，但好像也帶來了其他的東西。
本能在瘋狂叫嚣，他的手開始顫抖，那是面對裏面藏着的未知和身體本能對那個東西的恐懼。
跑！快跑！
百鄞想起【商陸】的話，沒有絲毫遲疑，拔腿就跑。
眼看着霧馬上就要彌漫到他身上，百鄞有些驚悚，本能告訴他，如果這個時候被霧吞沒，會發生一些很不好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