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章
第 63 章
梁安妍沒有明确表示同意, 但也沒明着說不行。黎光強見她有些動容,晚上睡覺的時候接着勸,“我看那孩子挺有誠意的, 他們的路讓他們自己走, 我們就別多幹涉了。”
“再者說, 沒有人能保證另一個人一輩子都不變,你覺得顧懷宴可能會變, 但是別人也有可能變, ”黎光強說, “至少目前為止, 他的誠意是真的, 那就夠了。”
“如果擔心清妤受傷害,那不如讓她一輩子待在家裏吧, 這樣的話就沒人會傷到她。”
身在局中的人往往會陷入邏輯的怪圈, 而旁觀者有時能一陣見血地指出問題的關鍵。
黎光強勸道:“就算他變心,至少清妤還有大筆的財産,而且清妤多聰明, 不會讓自己落到你姐那一步的。”
梁安妍盯着天花板, 聽着丈夫的勸說, 回想白日裏顧懷宴說過的話。她翻了個身, 沒再多說什麽。
梁清妤是在第二天晚上,接到小姨的電話。梁安妍沒有多說什麽,只說讓她保護好自己,至于她和顧懷宴的事情,她自己判斷就好。
挂斷電話, 梁清妤盯着屏幕看了幾秒,給顧懷宴打了個視頻通話。那頭很快接起, 顧懷宴的臉出現在屏幕裏,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梁清妤注意到他似是不在家裏,問:“你不在家嗎?”
顧懷宴走到沙發坐下,“嗯,有點事,在酒店。”
梁清妤沒多想,提起梁安妍打來的電話:“剛剛小姨打電話過來,她不反對我們的事情了。”
顧懷宴低笑了聲:“看來你小姨夫的話起了作用。”
他來南浔的事,他沒有告訴梁清妤,也沒打算告訴她。既然塵埃落定,沒必要讓她徒增煩惱。
“太好了。”梁清妤彎起唇,眼睛亮亮的。
顧懷宴似是被她的笑容感染,也勾起唇角,“想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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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清妤握着手機,含糊地嗯了聲:“想,你呢?”
顧懷宴唇角的笑意更深,“我明天去江城。”
梁清妤心底像是有暖流湧入,溫暖又濕潤,“來江城是找我的嗎?”
顧懷宴盯着她,幾秒後,忽地笑出聲,低沉磁性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一般,掃在心尖癢癢的。他說:“你猜?”
“……”梁清妤癟了癟嘴,“猜不出來。”
顧懷宴又從胸腔裏悶出聲笑:“當然是去找你,明天到之前給你發短信。”
梁清妤臉上重新揚起笑容:“好。”
江城臨海,從飛機上下來,耳邊就是潮起潮落的聲音。這邊的氣溫比北城高,只穿一件薄外套也不冷。
梁清妤這次出差待十天左右,顧懷宴在江城陪她兩天,臨走的前一天,兩人抽空去了附近的沙灘。
夕陽時分,橘色光線灑在海面,海浪蕩漾,呼嘯的海風不絕于耳。
兩人走在沙灘上,夕陽将他們的身影拉的很長。
梁清妤看着他寬厚的背影,忽然喊住他:“顧懷宴。”
顧懷宴:“嗯?”
“我今天走了好久,”梁清妤委婉地切入正題,“我的腳走得有點累了。”
顧懷宴站在原地,挑眉看着她,示意她繼續說。
梁清妤摳着手心,低聲說:“要不你背我走一段吧。”
顧懷宴低眸看她,唇角的弧度上揚,“我怎麽覺得,你今天特別喜歡撒嬌?”
“有嗎?”梁清妤覺得她沒有刻意撒嬌啊,只是想讓做什麽就說了出來。
她的腳是真的累,也是真的想讓他背。
梁清妤撇了撇嘴:“沒有撒嬌,我說的都是實話。”
“上來。”
顧懷宴在她跟前蹲了下去。
梁清妤揚起鮮妍的笑容,她俯身,慢慢趴了上去。
顧懷宴背着她,長腿邁着沉穩的步子,踩在沙灘上。
梁清妤雙手環着他的脖子,有些疑惑地問他:“你覺得我今天很愛對你撒嬌嗎?”
顧懷宴回頭看她:“走路主動牽手,走不動求抱抱,還不算愛撒嬌?”
梁清妤腦袋擱在他的肩窩,一本正經地說:“我不覺得這是撒嬌,不過我也沒法準确的界定撒嬌的定義,畢竟我八歲之後,只對你撒過嬌。”
顧懷宴腳步一停,忽地笑出聲:“以後也只能對我撒嬌。”
梁清妤癟了癟嘴:“你這人還挺專.制。”
顧懷宴坐實這個罪名:“點頭,說你答應。”
梁清妤說:“連佛祖都不會按頭讓人皈依。”
“……”
“不過看在你背我的份上,我答應你,”梁清妤很大度地答應他的要求,“我以後只對你一個人撒嬌。”
她今天格外黏人,顧懷宴自然察覺到了,但是她不想說他也沒有戳破。
海岸邊,高大的男人背着纖瘦的女人,看着夕陽一點點緩緩下落。
梁清妤眼皮顫了顫,睜眼看着眼前的男人。
距離故事開始的那頁已經太遠,但她還記得,當初那通從天而降的電話如天外之音一般拯救了她。他總是默默地為她做了許多,如果不是黎子賢說漏嘴,她都不知道,原來他前兩天去南浔找過小姨。
難怪梁安妍會松口,原來是他做的。
梁清妤趴在他的背上,想到他剛剛說的話。和他在一起之前,她沒有對任何人撒過嬌,因為別人并不會買賬。可和他在一起之後,她知道他總會依着她,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起來。
其實不止梁安妍有那樣的顧慮,梁清妤覺得自己應該也有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因為對方是顧懷宴,本該存在的不安被抛之腦後,她原因把自己的整顆心交給他。
毫無防備,不留後路的。
全身心去愛他。
因為他值得。
“顧懷宴。”梁清妤喊他的名字。
顧懷宴很輕地應聲:“嗯?”
梁清妤勾住他的脖子,“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顧懷宴回頭瞥她:“說過。”
“哦。”梁清妤覺得他有些沒情趣,自顧自地把話說下去,看着他的側臉,“那我今天再說一次。”
她輕柔的聲音順着海風吹得很遠:“顧懷宴,我愛你。”
不止愛撒嬌,她也好喜歡對他說情話,說那些沒有任何法律意義的情話。
她不再像從前那樣,心底對愛情有抵觸。
她愛他,也想讓他知道。
她愛着他。
夕陽只剩下最後一抹餘晖,顧懷宴停下腳步,直勾勾地看着他後背上的梁清妤,眼眸低沉晦暗,仿佛能把人溺斃。
他聲音很輕:“我也愛你。”
梁清妤頓了下,彎起唇笑了起來。
這句話,是對她那句“我愛你”的回應。
-
今年冬天格外冷,十二月初下了第一場雪,氣溫直逼零下二十度。
梁清妤這段時間工作很忙,周恒走後,團隊一時沒有招到合适的執業律師,葉欣把很多工作都壓在她身上。壓力比之前做助理時大了很多,但同時工作能力提升的也快,工資也随之增長。
下初雪這天恰是周六,前一天晚上,知道她第二天不用工作,顧懷宴讓她操勞整個晚上。梁清妤覺得自己就是案板上的鹹魚,被他翻來又覆去,比加班到淩晨還要勞累。
而且顧懷宴不知道在哪裏進修的,解鎖的場景也多了,從落地窗到書房的書桌上,他都抱着她待了許久,這讓梁清妤快要無法直視那些家具。
第二天醒來時已經要到中午,梁清妤原本還有點悶氣,餘光瞥到窗外的晶瑩,她立刻興奮起來,晃他的胳膊,激動的跟小孩子似的,“快看快看,下雪了!”
梁清妤是南方人,南浔這二十幾年來,也就下過一兩次的雪,而且都是很小的雪,到地上差不多就化了。
在北城讀書這幾年,每年都會下大雪,原本已經過了看到雪就會興奮的年紀,可這是今年的初雪,還是她和顧懷宴看的第一場初雪,梁清妤心情激動難耐。
顧懷宴早已起床,抱着平板不知道在看什麽,聞聲朝窗外看去,“昨晚就開始下了。”
頓了下,他繼續道:“不過你昨晚太累,應該沒看見。”
“……”
他還好意思說!
她太累,還不是因為他!
看在初雪的份上,梁清妤不跟他計較,拿出她的平板找到那部韓劇,窩在他懷裏,“陪我看會兒吧,下初雪要吃炸雞喝啤酒還有看韓劇的。”
顧懷宴調整姿勢,讓她靠的更舒服,“這是哪來的習俗?”
梁清妤:“我定的。”
反正是周末,兩人窩在床上,看到下午兩點,顧懷宴倒是尊重她的習俗,真的叫人送來了啤酒和炸雞。
垃圾食品不健康,但偶爾吃一吃真的很美味,連帶着早飯和午飯,梁清妤一個人吃了一整份,還喝了一瓶啤酒。
吃完飯,外面的雪停了,還出了太陽。
現在這個點,太陽快下山了。
梁清妤原本在客廳無聊地刷手機,顧懷宴忽然發短信,喊她去天臺。
她沒多想,拿着手機,換好鞋就上去了。
因為住在頂樓,樓上的小花園也是他們的,平時沒有人會上去。
雪雖然不下了,但還沒開始融化,很冷,但也很美。
日落西山,橘紅色的餘晖灑在雪上,冷暖兩種色調交相輝映,畫面唯美的像是文藝電影裏的鏡頭。
梁清妤推開門,就看到立在雪地裏的顧懷宴。
他站在寥落的雪地中央,身形高挺修長,漆黑的眸子裏含着笑,嗓音低沉清冽:“過來。”
梁清妤有些忐忑,腦海裏不合時宜地生出他要抱着她從天臺跳下去的想法。她晃了晃腦袋,一步步朝他走近。
她這才注意到,他今天穿的格外正式。穿着很正式的黑色西裝大衣,領帶系得一絲不茍,懷裏抱着一束鮮妍的紅玫瑰花。
梁清妤腳步一頓,腦海裏閃現一個念頭。
下一刻,顧懷宴證實了她的猜想,将玫瑰花遞給她後,高高在上的男人在她面前,緩緩地單膝跪下來。
顧懷宴手裏拿着戒指,漆黑的目光與潔白雪地形成鮮明對照,他目光深沉認真,“梁清妤,嫁給我。”
梁清妤怔怔地看着他,似是不理解,他們明明已經結過了婚,他為什麽還要讓她嫁給他。
她看着他将銀色圓圈套入她的無名指上,和他的手指上的素戒,是同一款的。
那是她在他生日那天,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他居然找人定制了同款。
梁清妤聲音有些顫抖:“你怎麽知道這是在哪兒做的?”
“很好查到。”顧懷宴笑着說。
梁清妤鼻子募地一酸,聲音哽咽:“你快起來。”
說着,她去拉他的胳膊,顧懷宴站了起來,順勢把她抱在懷裏,兩人的手指放在一起,一男一女兩個同款的戒指,看起來非常般配。
就和他們倆一樣。
“為什麽要今天求婚?”梁清妤身體縮在他的大衣裏,擡眼看着漫天白雪。
顧懷宴低低笑道:“不是你自己說的麽,初雪這天求婚最浪漫。”
之前,他陪她看劇時,聽她随口感慨的那句——
“初雪,玫瑰花,鑽戒,求婚,集齊所有浪漫主義。”
梁清妤眼眸微動,酸澀更難耐,腦海裏閃過許多畫面。
幼時沉默的小女孩,總愛坐在角落裏,靜靜地看着幸福的一家三口,有時候他們的幸福能感染到她,讓她産生一種錯覺,她似乎也在幸福着。
後來年紀漸長,幸福對她來說不再重要,她也不是那個把幸福陪伴放在首位的小孩子。她以為她不在乎這些,其實真的沒有那麽重要,不是嗎?
但直到此刻,她恍然明白,她仍憧憬幸福,屬于她的,只為她而存在的幸福。
是他給她的。
梁清妤眼眶沁出淚水,輕聲說:“顧懷宴,有你真好。”
白雪皚皚的屋頂,顧懷宴低下頭,緩緩在她額前落下一個溫柔的吻。
夕陽最後的光落下來,光影後是擁抱着的男女。
漫長的人生旅途中,幸好有你。
還好有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