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七章
聞祈愣了一下, 似乎沒有預料到陸蔓蔓會突然對他說出這樣一句話，提出這樣一個請求來。
“親我的傷疤？為什麽？”聞祈伸出手指，指腹輕輕碾了碾, 陸蔓蔓猶紅着的眼尾, 對她悄聲問道。
陸蔓蔓一雙清澈的鹿眼望着他, 點點淚水又在其中氤氲蔓延：“因為我想那個傷口那麽深，你當時肯定很疼, 我不想讓你疼。”
聞祈從來沒有聽過任何人對他說這樣的話, 他久久的看着陸蔓蔓, 一雙黑眸沉了又沉, 很快側過臉去, 移開了目光：“這個傷，其實不足為道, 已經過去很久了。”
“嗚嗚！你不讓我親, 我就要鬧了！”陸蔓蔓卻抱着他腰肢不依不饒，尾音上揚，這次甚至直接開始撒起嬌來。
聞祈歷來拿她撒嬌沒有任何辦法, 寬大的手掌揉了揉她烏黑的發絲, 無奈答應了她的請求：“好吧, 給你親。”
他修長的手指解開了自己睡衣的最後一個扣子, 那道處在他堅實腰腹上的傷疤，在他這副肌肉勻稱好看的軀體上赫然出現，在陸蔓蔓眼裏很是顯眼。
陸蔓蔓低下頭，仔細端詳着那道傷疤，現在已經明白了聞祈身上這道疤的由來以後, 在她眼裏，這道傷疤更顯得刺眼。那是聞祈傷害過自己, 甚至試圖放棄過生命的證明。
MIT博士後，享譽國內外物理學界的天才物理學家，這些無不是聞祈在外界面前最光鮮亮麗的一面。
可這道并不好看，甚至有些醜陋的疤痕，是聞祈從不曾在外人面前展露的，卻被她所發現了的，鮮為人知的另一面。
天才和怪咖或許在許多人眼裏，一牆之隔，其實并沒有什麽區別。而懷揣着內心的傷，遠離家鄉，在外求學多年，她其實無法想象聞祈是怎麽度過的。
陸蔓蔓伸出纖長的手指，輕輕撫上了那道疤，從這道疤的開端開始，一直持續到延綿了很長的疤痕的末尾端。
驟然感受到她的觸摸，聞祈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修長手背上因為隐忍而露出了些微青筋，似乎這個傷疤比起其他地方，更令他覺得敏感。
“當時，你受傷的時候疼嗎？是不是流了很多血？”陸蔓蔓驟然擡起頭來，睜着一雙眼睛向聞祈輕聲問出了口。
聞祈的眸光很沉當中流轉着一種深刻的黑暗，他微皺了一下眉，語氣卻很淡然：“一開始的時候會覺得很疼，但當你逐漸習慣了，忍受了這種痛苦後，只會冷漠而麻木看着血流出來，就像一個旁觀者，一點也不會再覺得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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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話，空氣仿佛凝固了，安靜至極，聞祈并沒有聽到陸蔓蔓任何的回答。
他有些疑惑，卻兀然感覺到有灼熱的淚滴，兀然滴落在他腰上的傷疤，熨燙着他的皮膚，低下頭，他看到陸蔓蔓在摸着他那道傷疤，流眼淚。
還沒等他問出為什麽要哭，陸蔓蔓已經将唇貼上去，慢慢吻上了他那道傷疤。她的吻很輕很柔，充滿愛惜和憐惜，甚至可以說小心翼翼。
聞祈身體僵了一下，随即他伸出寬大的手掌，撫了撫陸蔓蔓烏黑的發絲。
其實聞祈從小性格獨立自主，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生活，甚至很多時候，他并不習慣自己的空間，以及行事的自由被任何人破壞。
可今天在研究所裏，看到窗外驟然下起暴風驟雨，他心裏卻總牽挂着陸蔓蔓，眼前總止不住浮現出陸蔓蔓的身影，這對他來說是從未體驗過的一種感受。
所以他放下了手頭一切的研究工作，和方秦匆匆道了別，便開車離開研究所，趕回了家。
無論是有人惦念着他，還是心裏有了惦念的人，這都使得他像一只風筝，有了回歸的線。
一直等到陸蔓蔓親完，聞祈才伸出修長的手指将自己睡衣最後一個扣子扣好，複又整理好自己的睡衣，一絲褶皺也沒留。
陸蔓蔓将整個背脊，靠在聞祈散發着冷木香味的胸膛，就像是一只躺在他懷裏撒嬌的貓。窗外的雨聲并未小，時不時的雷聲仍然會驟然響起起，可她待在聞祈身邊，在屋裏亮着的那盞暖黃的臺燈下，她從未如這一刻般感到安穩而有安全感。
“關燈吧，該睡覺了，時間不早了。”聞祈在她頭上沉聲說了一句。
陸蔓蔓卻并不想睡，轉頭，一雙鹿眼看着聞祈賣萌：“聞祈，我還睡不着，要不你給我唱首催眠曲？”
“催眠曲？你忘了上次我唱的兒歌？”聞祈摘下鼻梁上的眼鏡框，一雙黑眸鎖住陸蔓蔓，向她問了一句。
“哈哈哈哈！”聽了他這句話，陸蔓蔓立刻笑出了聲，她耳朵裏已經立刻自動浮現了，上次聞祈在巴黎打電話給她唱的，她挑的最簡單的兒歌，裏面那三句最簡單的歌，聞祈連一句都沒唱在調上的歌聲。
聞祈一雙有神的黑眸驟然鎖住她，問了一句：“我記得，媽說過，你從小能歌善舞，不如你來給我唱首催眠曲吧。”
聞祈竟然反客為主了？而且還把蘭女士說的話給記了下來。這令陸蔓蔓感到驚訝，但她并不怕，因為唱歌一直都是她的優勢項目，這樣想着，陸蔓蔓來了勁，清了清嗓子應了下來：“既然聞教授您親自點單，那我就給你露一手吧。”
“嗯。”聞祈點了點頭，一雙黑眸饒有興趣的看着她，專注等待着她唱歌。
在聞祈灼灼的目光裏，陸蔓蔓的心跳卻莫名加速了幾分。一點也不像，當年藝考時，她大方到随時在哪裏都可以表唱起來的社牛模樣。
她發現，在聞祈面前，她做很多事情都會變了樣，莫名的令她臉紅，莫名的令她緊張。
“kadza-li-'ho-nos sanendei-i:leun-dei……”
片刻的安靜後，陸蔓蔓的歌聲在夜空裏響起，傳入了聞祈的耳朵裏，她的歌聲空靈，遼遠而沉靜，而且唱的是聞祈此前從未聽到過的一種語言。
聞祈突然明白了為什麽蘭女士說起陸蔓蔓從小能歌善舞時的自豪之情，因為她唱起歌來确實好聽，是獨一無二的唱腔。
“你唱的是什麽歌？”待陸蔓蔓唱完以後，聞祈低頭向陸蔓蔓沉聲問出了口。
陸蔓蔓紅着臉回答了他：“一首圖瓦族的民歌，歌詞意思是在那風吹的草原上，有我心上的人……”
“你為什麽會唱圖瓦族民歌？”聞祈似乎更覺疑惑，敏銳的向她問出了口。
陸蔓蔓臉上的表情卻多了些波動，緩緩回答聞祈：
“小時候，我爸帶我和我媽，我們一家三口，唯一出去旅游了一次，那裏是草原。其實關于那裏的回憶，我什麽都記不清了，只記得草很綠很綠，天很藍很藍，甚至我連我爸長什麽模樣，現在都不記得了，只記得他教我唱的這首歌……”
“原來如此，你唱的很好聽。”聞祈聽的很認真，若有所思，一雙黑眸緊緊鎖住她，似乎任何關于她的事情，他都想了解，并且願意聽下去。
被聞祈如此直白的誇贊，陸蔓蔓的臉瞬間紅了起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現在氣氛好像變得暧昧了很多，越讓聞祈了解她，越讓自己了解聞祈，代表她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就越近。
于是她咽了咽口水，立刻從聞祈身上下去了，自己鑽進了一旁的被子裏：“你關燈吧，可以睡覺了！”
聽了她的話，聞祈不再說什麽，高大的身影轉到另一側，修長的手指按下了床頭臺燈的開關。
房間內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除了窗外淅瀝的雨聲，安靜極了。陸蔓蔓深吸了一口被子上屬于聞祈身上的冷木香味，其實她發現一個非常神奇的地方，只要她睡在聞祈身邊，她就會有一種自己會睡的很沉，睡的很安穩的感覺浮現。
她側過身去，看着聞祈，比起以前離得遠遠的安全距離，現在聞祈睡的離她近了一些，他的睡相依然很好，很端正。
在黑暗裏，她也能透過窗外的光，看清聞祈幹淨利落，好看的側臉，明明只比她大了3歲，很多時候處理事情，聞祈卻比她成熟了至少十歲一般。而且湊近看，他的皮膚很好，好到根本不像比她大了三歲的樣子。
那麽快就睡着了？睡眠真好，陸蔓蔓突然想戳一戳聞祈的臉，于是伸出了纖長的手指。
可下一秒，她的手指還沒到對方臉上，已經被聞祈寬大的手掌攥進了寬大掌心裏，聞祈睜開眼睛，轉過臉來，一雙黑眸鎖住了她，沉聲問了一句：“還不睡？想偷襲我？”
驟然和聞祈對視上，陸蔓蔓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加速跳動了幾下，整張白皙的臉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她突然想起，自己有個問題沒有問聞祈，而那個問題她很想知道答案。
“聞祈，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陸蔓蔓紅着臉對聞祈問道。
聞祈離她更近了一些：“什麽問題？”
這個問題其實問出來令陸蔓蔓覺得非常羞恥，停頓了好幾秒後，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對聞祈小聲問出了口：“聞祈，你在巴黎出差的時候，有沒有想着我自己弄過？”
終于把這個問題脫口而出，陸蔓蔓的臉紅的更甚，不敢再看聞祈眼睛，渾身也熱的厲害。雖說當時明明她拍了自己穿旗袍的照片給聞祈，還在電話裏教會了聞祈做某些事情，但她仍然覺得自己這樣問非常羞恥。
片刻的停頓後，聞祈寬大的手掌緊緊圈住她腰肢，将他自己貼近她身軀，啞着聲音，在她耳邊回了一個字：“有……”
聽到這個字，陸蔓蔓紅着臉，身體驟然顫抖了一下。
第二天早上，陸蔓蔓被自己大腦裏的鬧鐘叫醒，她往後往令她感到舒服的人肉墊子上靠了靠，又惬意的伸了個懶腰。
但随即，她突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人肉墊子？聞祈不是雷打不動，六點要起床跑步嗎？她立即睜開眼睛，坐起身來。看到她的動靜，身後的聞祈也坐起了身來。
“那個聞祈……你怎麽還沒去鍛煉啊？”陸蔓蔓一臉心虛的向聞祈問道。
聞祈使勁揉了揉自己胳膊，又奮力甩了甩，這才無奈的出聲回答：“因為胳膊被某人霸占，枕了一晚上，動不了，而且差點被擠下床。”
原來自己把聞祈胳膊當枕頭枕了一晚上，而聞祈怕他一動胳膊，自己就會被驚醒，所以才錯過了晨練的時間，陸蔓蔓耳朵紅了幾分。
“不好意思啊，我睡相從小就不太好，不過我昨天晚上睡的很好，而且好像還做了胎夢！”陸蔓蔓向聞祈道了聲歉，提起了令她覺得奇妙的事情。
聞祈有些疑惑，似乎并不理解：“胎夢是什麽？”
“就是有預示作用的夢啊，據說能夠提前預知到肚子裏孩子的信息！”陸蔓蔓一臉神秘，其實這個說法也是她刷視頻時偶爾看到的說法。
“那你夢見了什麽？”聞祈下了床，一邊整理床鋪一邊向她問。
陸蔓蔓仔細回想那個夢，向聞祈描述：“我夢到我睡在一片草地上，周圍鳥語花香，我四周開了很多五顏六色的小花，有一株開的最好，形狀是最特別的！所以我覺得小小聞可能是個小女孩！”
“這應當是一種迷信的說法，因為沒有科學依據能證明這兩者存在必然聯系。現在你應該吃些維c和鈣片那倒是真的。”聞祈看了她一眼，扶了扶鼻梁上的鏡框，說法依然掃興，一副書呆子的考究模樣。
“切！”陸蔓蔓朝他背影翻了個白眼，也站起身來，動作利索的開始洗漱。
在浴室裏一邊刷牙，一邊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陸蔓蔓卻覺得她身上似乎又多了一些變化，比如胸部變得更加大了，令她衣服都覺得有些緊了。
陸蔓蔓洗漱完，走到客廳裏，聞祈已經給她準備好了熱氣騰騰的早餐，擺在了桌子上。她坐下身去，今天聞祈準備的早餐也不錯，美式的，烤的焦黃的面包片，配果醬，以及一旁聞祈自己炒的雞蛋，聞起來很香，也很新鮮。
聞祈把叉子和勺子遞到她手裏，陸蔓蔓大口朵頤了起來，現在吃慣了聞祈給她做的各種各樣好吃的，她反倒在電視臺食堂吃飯都會有些不習慣了，覺得油太大，索性她孕反已經沒以前那麽嚴重了。
“吃完早餐，把維c和鈣片也吃了。”聞祈接着把一杯水，以及幾塊藥片放在了她身旁。
陸蔓蔓點了點頭，卻看到聞祈轉身又往浴室裏走去了，他把裏面的洗發水和沐浴露等洗浴用品拿了出來，裝到了一個袋子裏，又拿了一個新的袋子，把新的未拆封的洗發水和沐浴露等等，拆開後放進了家裏的浴室。
“聞祈，你在幹嘛呀？”陸蔓蔓看不懂他的操作，一邊吃勺子裏的炒蛋，一邊向他高大的背影問出了口。
聞祈一邊蹲下身忙碌，一邊回答她：“我把這些洗浴用品，都換成了孕婦專用，溫和無刺激的，另外孕婦專用的護膚品，我媽已經讓老張送過來了，你可以看一看。”
說完這句話，聞祈站起身來，把一個非常精美的袋子遞到了陸蔓蔓手上。陸蔓蔓低頭看了一眼，毫不例外全是一大袋子大牌高端系列的孕婦專用産品。
“那你幫我謝謝媽！”陸蔓蔓覺得心裏有些暖，她婆婆不僅是個能征戰商場的霸道總裁，其實為人處事也沒話說，對她也很好。
聞祈的目光卻落在她身上，接着說了一句：“今天你早點下班，我去接你逛商場，買一些更舒适，寬松，更合适你的內衣褲。”
啊？他竟然連這個也注意到了，陸蔓蔓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臉又不由自主的紅了幾分。自己肚子的變化，聞祈必然放在眼裏，但就連自己胸部的變化，他竟然也察覺到了，他是在什麽時候發現的呀？
她不由在心裏感嘆，聞祈不愧是能做科研的人，察覺變化非常敏銳，而且細心至極。
聞祈擡起手腕上的機械表看了一眼時間，突然對陸蔓蔓沉聲說了一句：“明天上午你請半天假，我去電視臺接你。”
陸蔓蔓聽他說完這句話，瞬間瞪大眼睛，愣了一下：“還要請假？有什麽要緊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