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你,先坐會兒吧,我去趟隔壁。”說完,陳景林沒敢看慕辰華的反應,低着頭從他身邊擦身而過。
慕辰華暗沉着臉,深深地看了屋裏被爺爺抱着、長得和陳景林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小娃娃一眼,然後轉身,也跟着陳景林走了出去。
而陳景林卻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還跟了一個人,他正在思考要如何把這件事情壓下去。
陳家與隔壁人家的間隙,早在陳景林的外公這一輩就已經結下。
陳媽媽并不是白水鎮土生土長的鎮民,她是小時候随着自己的父親,也就是陳景林的外公一起到的白水鎮。
當時經濟不發達,交通也不便利,很少會有人背井離鄉到陌生的地方定居,再加上陳景林的外公是獨自一人帶着女兒生活,就更顯怪異。
有鎮民看他家沒有女主人,手裏還有幾分資産,就熱情地給陳景林的外公介紹對象,結果都被婉拒了。
被拒絕的人多了,閑話自然也就來了。
有說外公是什麽天煞孤星克妻命的,有說外鄉人擺架子看不起的,也有說外公可能犯了事所以躲到鄉下來,總之說什麽的都有……
而這些閑話,大部分都是隔壁那家人傳出去的。
他家是最早給外公介紹對象的,介紹的還是他家那個因為太過潑辣還好吃懶做,都三十幾歲了都沒人要的老姑娘。
陳景林外公自然是拒絕了,不過他只是說自己沒有再娶的打算,态度也是客客氣氣的。
結果隔壁家卻不高興了。他們覺得自家的黃花大閨女嫁給你一個帶着拖油瓶的外鄉人已經是委屈了自家姑娘,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罷了,竟然還拒絕?
這之後,他們就編排了很多關于陳景林外公的閑話,還經常吓唬年幼的陳媽媽,說她爸爸馬上就要娶後娘了,到時候她就是沒爹疼沒娘愛的可憐蟲了。
後來這事兒被外公發現了,兩家就徹底斷了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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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給女兒一個好一點的成長環境,外公去學堂做了老師,父女倆平常就在學堂提供的小屋裏生活。
因為在學堂教書,又樂善好施,外公漸漸贏得了鎮民們的尊重;而那家的姑娘一直到到死都沒嫁出去,拖得她弟弟也一直成不了家,後來好不容易才娶了個和他姐差不多類型的。
按說倆家之後應該就沒什麽交集了,但事實上卻并不是如此。
那家人因為老姑娘的拖累和新媳婦同樣的好吃懶做,日子一直過得緊巴巴的,他們就把自己的這些不幸都歸結在了陳景林外公身上。
再後來陳媽媽和陳爸爸結了婚,陳爸爸是入贅,沒有房子,他們就又搬到了原先的院子裏。
這之後更是矛盾不斷。
陳景林不止一次勸過爸媽搬家,但媽媽說這個院子是外公留下的唯一念想,不管怎麽樣她都不會搬的。
所以,為了讓爸媽能夠住得更安心一點,今天的事情,他必須得好好解決了,不然到時候,折騰的還是自己的父母。
雖然陳景林剛才信誓旦旦地對崽崽說一定會解決,但實際上他自己也沒什麽把握。
那家人的潑辣和無賴,陳景林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态度太軟,對方得理不饒人,态度強硬,對方又撒潑賣慘。
真的是相當棘手啊……
雖然頭疼不已,但陳景林還是敲響了隔壁的門。
敲了十幾分鐘,裏面從終于有了回應:“哪個不長眼的,非挑着飯點來?急着投胎啊!”
還沒見到人呢,陳景林就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
陳景林木着臉,然後就看禁閉的大門被打開,一個怯生生的小臉露了出來:“你,你有什麽事情嗎?”
開門的,是隔壁家的孫女。她才七歲,瘦瘦小小的,大過年的還穿着非常不合身的破舊棉襖。
看到這個小姑娘,陳景林的臉上終于帶了點溫度:“是小小呀,你家裏有大人嗎?”
小姑娘點了點頭:“奶奶在家。”
“你弟弟呢?”陳景林又問。
“弟弟在院子裏玩。”小姑娘乖乖回答道。
“臭丫頭,你在和誰說話呢?我不是讓你把人趕走嗎?!”剛剛那個罵罵咧咧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陳景林趁機應聲道:“王大嬸,是我,陳景林。”
“呦,我當是誰這麽大架子呢,原來是陳大老板?”穿着一身大紅棉襖的王大嬸滿臉狐疑地走了過來,“你不是在那翠屏山上開飯館兒麽,來我們家做什麽?”
陳景林早就習慣了這位王大嬸的刁鑽刻薄,開門見山地說道:“你們家壯壯用石頭砸了我們家崽崽。”
王大嬸聞言臉色一變,怒罵道:“放屁,我們家壯壯那麽乖,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情?你不會是想訛錢吧?好啊,我就說你們陳家沒一個好東西,小飯館開不下去,就來我們王家打秋風了?”
雖說早料到了這家人的反應不可能太和善,但這麽一下子就被冠上了個“訛錢”的罪名,就算是脾氣再好的人也不可能不生氣。
陳景林自然是氣的,但他更清楚不能和這種人一般見識。
他板着臉,神情嚴肅地和王大嬸說道:“首先我承認我家崽崽的确也有不對的地方,但你們家壯壯用石頭砸了我們家崽崽還讓他受了傷也是不争的事實。我不缺那幾個錢,也不會訛你們,但是你們家壯壯,必須向崽崽道歉。”
“道歉?憑什麽?”王大嬸高高在上地說道,“我家孫子可金貴着呢,和你家那個沒媽的野種可不同。道歉?想都別想!”
“丫頭,關門!”說着,王大嬸就命令小小把門關上。
這回,陳景林卻是真惱火了,他雙手推門,阻止了小小的動作,然後怒視道:“你說誰是沒媽的野種?”
王大嬸這才有點怕了。
她就算再潑辣也是個女人,看平常文文氣氣的陳景林突然發難,她很真有點怕對方打過來。
她把孫女小小拉到自己身前給自己做擋箭牌,一邊色厲內荏地罵道:“怎麽,你自己丢臉還不讓人說了?我說錯了嗎?你那兒子不就是沒媽的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