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緊急
緊急
到了車上,狐貍眼笑眯眯遞給單未一瓶水:“你好,我是容總的特助,叫我郝壬就好。”
“單未。”單未接過水,和對方交換了姓名。
“剛看你身手很利索,挺厲害。”郝特助一邊在車裏找醫療箱,一邊和神色還有點懵的單未說話。
單未垂眼盯着被容徊偃觸碰過的小臂,慢了兩秒,走神似的回了郝特助一句:“謝謝。”
醫療箱就在手下,郝特助卻沒有急着拿出來,他視線慢悠悠朝車窗外掃去,看見容徊偃的身影時,他才把醫療箱拎出,又在容徊偃走到車前适時遞給他,随後站在不遠處,把車內的空間完全留給兩個久別重逢的人。
車門被打開,單未下意識往後座裏面挪了下屁股。
男人身上的味道裹挾着淩晨微涼的空氣一同鑽進單未鼻腔,溫潤的香水尾調中和了空氣的涼意,好聞,卻有點陌生,不是單未從前熟悉的味道。
沒了酒吧妖魔迷離的燈光,此刻,容徊偃的樣子終于清晰出現在單未眼前。
“手伸出來。”沒有久別重逢的寒暄,容徊偃的注意力都在單未的傷口上,他拿出碘伏和棉簽,把單未伸過來的手放在自己膝上,輕輕擦拭。
做事的時候,容徊偃的神情很專注,窗外的燈光把他的側顏切割出俊朗沉潤的剪影,濃長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片陰影,單未借着這個機會用目光大膽掃視他的五官,試圖和自己記憶中的容徊偃找不同。
看着看着,單未的眉頭稍微蹙起一個迷惑的弧度。
看五官容徊偃幾乎沒有變化,但他就是覺得有哪裏好像變了。
“弄疼你了?”猝不及防的,容徊偃突然擡頭去看單未,剛好看見他蹙起的眉。
視線毫無預兆的交織,偷看被抓包和許久不見的尴尬一齊朝單未撲面而來,他呼吸一窒,猛眨了兩下眼睛,搖頭解釋:“不疼。”
容徊偃望着他貓兒似的微翹的眼睛,認真瞧了兩秒才慢聲開口,聲音又低又磁,和他手上的動作一樣溫柔:“我以為是我弄疼了你才讓你這麽緊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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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沒有啊哈哈。”單未故作放松地晃了下肩膀,哈哈笑着說,“我一點都沒緊張。”
“是嗎?”容徊偃眉尾忽然輕輕挑了下,眼底浮上了一絲笑意,他把手中的棉簽一轉,修長手指撚住木棒末端去撬單未另一只死死摳着自己膝蓋的手。
沒撬動。
“嗯,是不緊張。”容徊偃含笑重複了遍單未的話,非常給面子地誇道,“就是幾年不見,力氣見長啊球球。”
球球……
單未的臉騰一下紅了。
不僅是因為自己強裝鎮定被識破而臉紅,還因為容徊偃叫了這個親昵的乳名。
他小時候是個胖娃娃,肚皮特圓,大人們總逗他說他在肚子裏藏了個皮球,所以有了球球這個乳名。
後來他五六歲的時候覺醒了美醜意識,只要聽見別人這樣叫他,他就朝人家皺鼻子炸毛,一副氣呼呼的委屈樣子,大家便也就不這樣叫他了。
只有一個人例外,就是容徊偃。
容徊偃怎麽叫他都不生氣,他不僅不生氣還屁颠屁颠找人家玩,可以說他從小就給自己奠定了日後“哥管嚴”的地位。
所以從小學開始,身邊的人裏就只有容徊偃一個人這樣叫他了。
一叫就是十二年。
後來容徊偃出國了,就沒人這樣叫他了。
直到剛剛,“球球”這個昵稱再次從容徊偃口中吐出,喚醒了單未記憶中屬于他們的親密時光,打破了些許重逢的尴尬。
“哥——”單未稍微拖了點長音,好看的眼睛望着容徊偃,肩膀微微下垂,像是在祈求他別拿自己打趣了。
這聲撒嬌似的“哥”讓容徊偃眼底的笑又聚了點,他收起醫藥箱換了個話題:“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再回家?”
“不用去醫院,直接送我回去就行。”單未握拳錘了捶自己初具雛形的大腿肌,這是本月最讓他引以為傲的成就,“我最近總去健身,身體素質超好的,剛剛要不是那兩個……”
單未說到一半連忙嘴剎,小心擡眼去看容徊偃的神色。
說來,單未從小就骁勇善戰,打遍幼兒園無敵手,家裏一度苦惱他長大會變成街頭霸王。
多虧他五歲那年容家搬到了他家隔壁,容徊偃從小就是個彬彬有禮的小紳士,書讀得好,品性德行也極佳,堪稱兒子中的典範。
他的出現成功壓制了單未體內的洪荒之力,只要在容徊偃面前,單未就會心甘情願收起三叉戟,裝成乖小孩。
容徊偃的視線從單未并不明顯的大腿肌上輕飄飄滑過,他當然聽見了單未的話,他也知道單未沒說完的下半句是什麽,即便剛剛那種情況有更好的處理方式,他也沒有因為單未在酒吧打鬥行為而說什麽,只是用安撫的語氣道:“你受委屈了,這件事我會處理,交給我。”
單未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容徊偃繼續說下去,他困惑地微微仰起臉,湊近一點仔細看着容徊偃的表情:“哥,你沒有別的想對我說的嗎?”
容徊偃轉頭看他:“比如?”
單未抿了下唇,像是有些奇怪,又有些開心,他搖搖頭端正坐好:“沒什麽比如,我随口問的。”
容徊偃探究的目光還落在單未臉上沒有移開,車窗卻在這時突然被敲了兩下,聽聲音有些急促。
“容總……”
車窗降下,郝特助神色嚴肅地低聲在容徊偃在耳邊說了幾句話,似乎有什麽棘手的事情需要解決。
單未很有眼力地拎起相機包,等郝特助和容徊偃說完後道:“偃哥,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我送你。”容徊偃拉住要開車門的單未。
“真不用,我住的公寓離這裏不遠。”單未下車的動作很快,他朝容徊偃擺了擺手,“走了,偃哥再見。”
關車門的時候,單未像是想起了什麽,他頓了一下,彎下腰歪頭看着車裏的容徊偃,眼睛在黑夜裏亮晶晶的:“上次聽家裏說你下個月回來,沒來得及給你準備接風,有時間的話,過兩天我請你吃飯啊?”
“好。”容徊偃答應得快。
“嗯!那就這麽定了。”
分開後,單未快步走在街上,涼爽夜風吹透薄薄的T恤布料,單未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後背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我果然在緊張。”單未在十字路口停下腳步,無奈地自言自語批評自己,“單未啊,你做壞事被偃哥發現為什麽還是這麽心虛?三年了,都從未成年人變成成年人了,怎麽就沒長進?”
“容總,你這小竹馬自言自語些什麽呢?”正在等紅綠燈的黑色賓利裏,郝特助打趣地回頭去看容徊偃的神色,那雙狐貍眼明晃晃寫着“看戲”兩個字。
容徊偃沒說話,愛挑事的郝特助眼珠一轉,又開始了:“在國外那三年總聽你念叨這小竹馬,我還以為關系多親密,今天一見,唉,人家好像和你也沒有那麽親……”
容徊偃充耳不聞郝特助的糞廁之言,目光久久落在單未身上,看單未嘟囔個不停的嘴巴,看夜風把布料貼在單未腰上時的隐約線條,也看單未修長筆直的雙腿……
從上到下看完一遍後容徊偃又把視線往回游蕩,他記得剛剛在車上時單未指給他看大腿肌,可惜,此刻單未是站着的,略顯寬松的牛仔褲把大腿肌擋了起來。
“對了,你還記得酒吧裏攔架的那個紅發女孩不?”郝特助這人素質一般,找了個新角度繼續犯賤,“她和你那竹馬的關系好像不一般啊……”
這次,容徊偃的表情稍微有了變化,他冷冷看向郝特助:“郝壬。”
“?”郝特助豎耳傾聽。
容徊偃面無表情:“綠燈了。”
車子發動,郝壬臉上打趣的表情很快消失,他又變成專業的郝特助。
賓利連超兩輛車,看上去很急,幾分鐘前還坐在上面的單未一眼就認了出來。
其實這三年單未陸陸續續聽說過容徊偃在國外的雷霆手段,自他接手後,容家在國外的分公司蒸蒸日上,目前已經有了反超總公司的趨勢,也是因此,容家才急急召他回國,他的能力和才幹毋庸置疑,衆人有目共睹。
容徊偃是當下商圈炙手可熱的人物,數不清的人想要和他合作,絞盡腦汁也要和他沾上點關系。
單未越想越驕傲,在夜風中嘚瑟地甩了一下頭,不愧是他偃哥,真的牛。
回去的路上他就已經想好了要帶容徊偃去哪家餐廳接風,正好他明天一下午都沒有課。
但計劃沒有變化快,第二天早上他剛要問容徊偃下午有沒有時間的時候,他突然收到了姜玥的微信。
【抱歉單未,我這邊出了點變化,聯姻的事你找別人吧。】
頂着一腦袋雞窩,還沒從睡夢中緩過來的單未登時被這條微信震得睡意全無。
家裏公司正面臨危急,急需一場家族聯姻來支撐鞏固,盡管不願,但作為家中獨苗,他不得不承擔起這份責任,這半個月他見了七八個聯姻對象,精神和身體都疲憊萬分,那些聯姻對象只能說各有各的不合适,具體原因他也不願回想了。
相過的人裏只有姜玥能夠和他在婚後協議上達成一致,他本以為這場聯姻也就這樣了,可沒想到昨天還說得好好的,姜玥今天就放了他鴿子。
單未把眉頭擰成一個結,重重倒在床上,兩眼痛苦地看着天花板。
他真的是要瘋了!
時間緊急,他上哪再去找一個合适的聯姻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