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是你的話沒關系
第四十五章 、是你的話沒關系
在記憶裏,林夕一直都是個外表冷硬的人。
他在面對酗酒的謝成明家暴時很難有抵擋之力,但卻會在危難時刻為了元宋而反抗。
元宋還記得在他剛分化的哪一年,謝成明幾乎每天都躲在暗處看着他,似乎等待着随時将他吞吃入腹。
而在一次謝成明半夜偷偷潛入他房間被發現時,林夕第一次大着膽子反抗了謝成明。
元宋躲在自己的雜物間裏,能聽見外面傳來劇烈的争吵怒罵聲。
那家裏能砸的東西本就不多,一夜之間幾乎變成了廢墟。
他不知道林夕是用什麽方式才将謝成明制服,但一夜未眠的元宋第二天早上出門,就看見了林夕裹着紗布的頭,一張臉被打的高高腫起,腿也有些瘸了。
之後謝成明雖然還會一找到機會就接近他,用那樣陰暗觊觎的眼神盯着他,但是卻奇跡般沒有再動過手。
那時候的元宋很感動,雖然在他分化前林夕對他愛答不理,每天讓他做工不給吃飽飯,但等他分化以後,林夕卻也像是變了一個人,讓他不準幹重貨,還給他買新衣服穿,每天補充營養。
那段時光就算是如今的元宋回想起來,也會覺得像是做夢一樣。
他曾無數次猜測林夕這麽做的原因,但林夕所表現出的情緒卻讓他難以捉摸,以至于他真的以為林夕是打算好好對待自己的孩子了。
可知直到有一次,元宋半夜起床上洗手間時路過了林夕的房間,聽見裏面傳來謝成明的怒吼聲。
他害怕謝成明又是喝醉了酒要打林夕,便躲在門外想要讓林夕去自己的床上睡覺。
可是卻聽見了讓自己意外的話。
謝成明不停罵着林夕,質問他什麽時候才能将元宋賣了。
而林夕情緒十分不耐煩,說已經有人在出價了,但是還不夠高,要再等等,将元宋養的再漂亮一些。
聽見那些對話以後,元宋整個人僵在原地,而那場從十七歲開始的夢境只維持了不到一年,終于也破碎了。
再後面,林夕還沒來得及将他出手,喬家便發現了喬萬星血統有問題,于是将元宋從林夕手中買走了。
對視的那短短一秒,從前的畫面在眼前迅速閃過。
元宋深吸一口氣,耗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沒有失控。
“找我有事嗎?”
林夕眼神有些躲閃,似乎是心虛了。
他一直都是這樣,唯利是圖,在利益面前什麽都能做。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紀大了,又營造出這樣委屈的假象。
元宋有些不耐煩了,但是沒有說話。
“元宋,我聽說你今天在這,特意來看看你。”林夕嗫嚅着說了這麽一句。
元宋皺眉看了他一眼,幾乎瞬間就明白了什麽。
“是喬萬星叫你來的?”
林夕似乎很猶豫是否要将真相說出來,這會兒糾結了很久,還是小聲說:“只是來看你。”
元宋不相信他的話,但是也懶得戳穿,只道:“你已經看見了,走吧。”
說完他正要離開,林夕卻忽然哭嚎一聲跪倒在地。
“以前是我錯了,但你也不能這麽絕情啊,我們家現在真的生活不下去了!”
元宋被他吓了一跳,連忙後退躲開他的手。
“你做什麽?”
林夕坐在地上仰頭看他,像是很可憐的樣子。
“喬家對我們有怨,我的餐館也做不下去了,現在根本沒辦法,我只能求你了!”
元宋愣怔片刻,只覺得好笑。
“我又能有什麽辦法?我被喬家趕走的事情你應該很清楚,之前欠你們的我早就還清了,你應該去找喬萬星。”
此話一出,林夕的眼神瞬間躲閃了起來。
他在慌亂時便不會撒謊,現編對他來說不是難事,但此時硬是半天都沒有說出來。
但在這期間,元宋卻看出了什麽。
“所以,喬萬星給你許諾了什麽好處?讓你在這裏堵着我?”
林夕連忙搖搖頭:“真的沒有,你要相信我。”
“你如果願意坐,就在這坐着吧,別被保安趕走了。”
見他不打算說實話,元宋冷冷丢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
而林夕踉跄着起身跟在他後面,哭着鬧着。
“我們好歹養了你這麽多年,喬家現在因為我們換孩子,是要我們死啊!你不能見死不救!”
聽着後面的動靜,元宋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一陣一陣發疼。
他沒有要再回複的沖動,只快步朝着大門外走去。
喬家因為謝成明和林夕當年換了自己孩子對他們做出懲戒,實則只是為了發洩自己的怒氣,和他半點關系都沒有。
林夕求錯了人,他以為自己在喬家又有什麽話語權呢?
他從來就沒有自己的栖息之地,只是在一個地方渾渾噩噩生活了一段時間,又被撿到另一個地方,最後又重複被丢掉的命運。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人可以依靠。
可明明腦子裏想的很清楚,可他此時看着不遠處緩緩朝着自己開來的車,眼眶卻不知道什麽時候盈滿了淚。
車在面前停下,司機将車門打開後,容翊那張英俊冷漠的臉出現在車內。
可視線定格在他帶着委屈的臉上,卻忽然皺緊了眉頭。
“怎麽了?”
元宋遲鈍地反應過來,忽然間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一垂眸,眼眶裏的淚水就簌簌落了下來,直直雜砸在地上。
“我沒事。”
他聲音裏帶着細微的啞然,聽上去委屈極了。
這個時候不用看車裏,他就知道容翊的臉上肯定不好看。
沒有浪費時間,他坐進車內,給自己系好了安全帶。
等車發動時,他再轉頭看向窗外,果然沒有再看見林夕的身影。
心底有些發笑,再将視線收回來的時候,就察覺到了身側投來的目光。
不免心虛,他轉頭看過去,觸見容翊不算好看的表情以後才抿抿嘴唇。
“容先生,您怎麽知道我這個點就出來了,我忘記給你打電話了。”
容翊沒有說話,前面的司機便道:“隐小姐告訴我們你一個人留在宴會廳,就知道您肯定會出來。”
元宋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小聲說了句謝謝。
“是先生猜到您不喜歡那種場合,才叫我早一些出發的。”司機的聲音帶着笑。
而元宋聽見這句,瞬間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轉頭看向容翊,有點尴尬。
“謝謝容先生。”
可容翊卻沒有看他,只是很輕地笑了一下,說:“我很好奇,要怎樣才能讓你誠實?”
元宋一怔,眼眶又微妙地紅了。
他明白容翊的意思,是要自己和他訴說自己的心事。
可是他覺得這些事情,不應該說出來讓容翊不高興。
後面回家的路上容翊沒有再和他說一句話,元宋愣愣地坐在原地,心底也盡是無措。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感覺到身邊的門被打開,正要下車時才發現外面并不是容家,而是舞室樓下。
愣怔一下,他松開門把手轉頭,看見容翊安安靜靜坐在後面的時候,心忽然就酸澀了一瞬。
“抱歉,我對您不誠實了。”
容翊什麽話也沒說,只這麽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些什麽。
外面的司機已經跟随容翊多年,現在一看見他的舉動就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
所以現在他也很快将車門輕輕關上,自己朝着路邊走了幾步,給他們騰出了說話的空間。
車內一片安靜,元宋的鼻尖一陣酸澀。
在肩上搭了一只手的瞬間就沒忍住靠了過去。
容翊的肩膀很寬,埋進去時能夠嗅到細微的淡香,帶着些許清冽,同他的性格很像。
元宋對香味不是很敏感,但也知道這是香水或柔順劑的氣味,而不是他的信息素。
心底的情緒逐漸湧動,可是他沒有再哭了。
等到心情好不容易緩和了過來,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擡起頭來,眼睛發紅地看向容翊。
“容先生,為什麽我沒有聞到過你的信息素味道?”
容翊擡眸看他,神色卻很淡。
“你會想聞到嗎?”
元宋微怔,腦海中忽然回憶起了自己還縮在那小出租房中,嗅到門外許久不散的alpha信息素時心底所盤旋着的恐懼。
他盡力想要遠離所有的alpha,為此特意跑到了貧民窟裏,可是最後還是沒有逃過。
他的眼神有些飄忽,可在察覺到容翊想要将視線轉移的瞬間,卻忽然間堅定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他鄭重其事地看向了容翊,眼底的情緒十分認真。
“如果是您的話,沒有關系。”
說出這句話耗費了他許多的勇氣,可即便心底盡是羞恥,他也并沒有第一時間将視線移開,反而很專注地看着容翊,等待他的回答。
容翊的眼神總是那樣平和,似乎就算聽見了任何話也不會改變。
現在也一樣,他坐在原地幾乎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順着元宋的話很輕地笑了一下。
“是嗎?”
元宋的心髒猛然一跳,莫名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了,只得呆呆地看着他。
他能夠明顯感覺出來,容翊并沒有将自己的話放在心上,就像是他只說了一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