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蕭蕊生日當天,方眠一大早起來,給袁醒做好了一天的菜。他醒哥只會炒雞蛋和炒青菜,天天這麽吃,可別吃瘦了。方眠做了兩盤菜,又做了一小鍋玉米蘿蔔湯。
耐心等着湯炖好,收音機在一旁播報今天的新聞:“保衛軍首領蘇鏽宣布大婚,讓我們祝賀蘇鏽将軍和路清寧先生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湯炖好了,方眠關了收音機,戴起厚手套,把玉米蘿蔔湯端出鍋。香氣襲人,蘿蔔炖得很爛,入口甜絲絲,仿佛要化在舌尖。他不由得感嘆自己廚藝了得,最後熬了鍋小米粥,就着小鹹菜當早飯。
端着熱騰騰的粥上桌,袁醒看他這準備好一切的架勢,便知道他今天想晚點回來。
“我不建議你去。”袁醒沉聲道。
“沒事的啦,”方眠安撫他,“畢竟是蕭蕊的生日,她邀請了我,我不去,她一定會很傷心。雖說咱得罪了蕭擇,但他總不能當着蕭蕊的面把我怎麽樣吧。而且我還欠了他幾萬塊錢,他要是敢弄我,就沒人還他錢了。醒哥,欠錢的是大爺,我現在就是蕭擇的大爺。”
袁醒:“……”
算了,袁醒垂着眼眸想,大不了晚上暗暗跟着他。啓程之時近在眼前,讓他參加那個Omega的生日聚會,就當是他和她的最後一面吧。從今往後,袁醒再也不會讓他們有見面之期。
方眠出門上工,在機械廠苦哈哈地熬到傍晚下班。擰了一整天螺絲,手臂好像成了流水線上的機器,完全沒有知覺。方眠站在穿衣鏡前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龐,強迫自己精神起來,換上袁醒送給他的皮襖——這是他最幹淨體面的衣服了,然後抱上他親手做的機械小狗,準備出門。
辦公室的門開了,蕭擇打裏頭走出來。二人對上臉,他乜了方眠一眼。那雙尾梢微微上挑的湛藍眼眸裏頗有一種幽怨的意味,欲語還休。這責怪的眼神,好像方眠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錯事,讓方眠摸不着頭腦。最終他什麽也沒說,扭頭就走了。
嘁,欺負醒哥,我還不稀得理你呢。方眠暗暗想,得快點把那幾萬塊錢還給他,和他劃清界限。
另一邊,袁醒看天色已晚,估算着方眠已經下工,穿好衣服正要動身,心髒忽然一震。他臉色發白,止住步子,扶着椅背,額頭冷汗簌簌而下。不對,這種感覺……似乎是易感期!
袁醒閉上眼,竭力壓住心底暴虐的沖動。他和別的Alpha不同,易感期極易失控。況且信息素一旦洩露,讓人發現,難免發生危險。總而言之,他不宜在此地久留。可是方眠還在蕭擇的府邸,孤身一人……算了,等他渡過易感期,再來接方眠吧。
他劃開屏幕,發信息給艾娃。
穆靜南:【來接我,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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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眠問工友借了輛小車,蹬着小三輪往蕭蕊家趕。今天下工太晚,蕭蕊又住在上城區,方眠發狠使勁兒蹬,終于在太陽落山之前趕到蕭擇家。門衛顯然得了通知,恭恭敬敬地開門讓方眠進去。
“先生來晚了,快去找蕭蕊小姐吧。”門衛說。
“哦哦好的!”
別墅裏已然燈火通明,樂聲飛舞,形形色色的獸人男女在花園裏大聲說笑。他們個個衣着光鮮,一身昂貴的皮毛,脖子上的珠寶比星星還要閃亮。方眠跟個鄉巴佬似的,在人群裏格格不入。
“哪來的下等人?”
有人在說他壞話,方眠耳朵一豎,龍貓的聽力好,這些人自以為小聲,實則方眠聽得清清楚楚。
“聽說是那位中意的人……”
那位?說的應該是蕭蕊。想不到大家都知道蕭蕊喜歡他了。方眠嘆氣,他和醒哥假結婚,外人眼裏的蕭蕊苦苦單戀,求而不得,不會被嘲笑吧?他心裏覺得愧疚,即便和醒哥是假結婚,他和蕭蕊也毫無可能。既然是毫無希望的事,何苦讓蕭蕊陷在這段感情裏?就算是為了蕭蕊的幸福,他也應該打消蕭蕊的期望。
他決定當面跟蕭蕊說清楚,拒絕她的愛。只要想想即将說出口的話,心裏就一點點抽疼。方眠唉聲嘆氣,拖着步子到處尋找蕭蕊。蕭蕊去哪了呢?蕭擇的花園錯綜複雜,他轉得暈頭轉向,問了好幾個人,對方都捂着鼻子,不願意與他說話,好像他身上有什麽肮髒的病毒。
饒是再好的脾氣,也禁不住被人像瘟疫一樣防備。方眠逮住一只穿着華麗的獅子狗,惡狠狠道:“我身上有蟑螂跳蚤螞蟻蜜蜂和大青蛙,你不告訴我蕭蕊在哪兒我就擁抱你。你再不說,我就親你的狗嘴!”
對方大驚失色,忙指着前面,“蕭蕊的卧室在前面那條路上,你自己去找吧,別過來啊!”
方眠翻了個白眼,轉身走了。那傻狗指的路對了一半,方眠沒找着卧室正門,繞到了蕭蕊的窗外。窗裏燈光明亮,人影騰挪,顯然是有人。方眠正想敲玻璃,忽然聽見裏面傳來壓抑的哭聲。
一個男聲哭道:“你真的要嫁給方眠那個Alpha嗎,他那麽低賤,還有老婆,你真的要嫁給他?”
“周文哥,即使我嫁給他,我的心還在你這裏啊!”
“在我這裏有什麽用?我們都是Omega,我們永遠不可能有結果!”
方眠越聽越糊塗,這都什麽跟什麽?
他聽見蕭蕊說:“你別走!聽我說,方眠只是個貧民窟的賤民,我怎麽可能喜歡他?每次只要他多看我一眼,我回家一定要洗三遍澡。是我那個瞎了眼的哥哥因為幾年前被他救過一回,非他不可。誰知道方眠那個傻子把我哥當成了我,還以為救的人是我。我哥非要我陪他演這場戲,我有什麽辦法拒絕?”
周文一頭霧水,“你哥哥既然喜歡他,為什麽要你嫁給他?”
“你還不明白麽?他們都是Alpha,而我們都是Omega,他們和我們一樣,永遠不可能結婚。所以我哥哥想了一個絕妙的辦法,我嫁給方眠,你嫁給我哥哥,我們住在一起,一家人關起門來,誰知道我們在幹什麽?周文哥,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永遠在一起。”
仿佛一道霹靂打在方眠頭頂,滿眼金花簌簌而落。蕭蕊在說什麽?明明每個字方眠都能聽懂,連在一起方眠卻又搞不明白了。蕭蕊喜歡的另有其人,喜歡他的是蕭擇?所以蕭蕊的瑪德琳蛋糕,蕭蕊的瑪格麗特小餅幹,蕭蕊的午飯便當,全都是假的,她根本不喜歡他,在她眼裏,他是肮髒下賤的下等龍貓,她每次沖他微笑,噓寒問暖,心裏懷的不是和他一樣的欣喜和溫暖,而是惡心和厭惡。
仿佛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方眠一下就蔫了,怎麽離開那裏的也忘了,等回過神來,人已經離開了別墅,回到了他破舊的小三輪旁邊。低頭看,手裏空空如也。他的機械小狗呢?忘了,不知道扔哪了。
什麽啊,這都什麽事啊。方眠難過得要命,喉嚨一陣陣作嘔,仿佛要把心給嘔出來。
他發消息給袁醒——
方眠:【醒哥,我好難過啊,我的戀愛還沒開始就破滅了。】
方眠:【雖然本來就沒有開始的希望。】
方眠:【可是我還是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
袁醒沒回他,可能在做家務吧,他醒哥有潔癖和強迫症,被子必須疊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塊,房間不能有一點垃圾,茶杯必須擺對稱。袁醒的眼睛好像有一把尺子,杯子和杯子之間的間隔一模一樣,分毫無差。因着這強迫症,袁醒每天都要花大把的時間收拾家裏。畢竟只要方眠一回家,就一定會把家弄亂,比如襪子亂丢,鞋子亂踢,內褲亂扔,袁醒從沒怪過他,總是一聲不吭的把襪子撿起來,鞋子擺好,內褲洗幹淨晾在院子裏。
想不到逃離了穆靜南那條Gay蛇,又遇到蕭擇這只Gay狐貍。逃離一個GAY,不知不覺又奔向了下一個GAY。可惡,這些詭計多端的基佬!今後他一定要擦亮眼,辨別清楚每一個隐藏的基佬,敬而遠之。他方眠這輩子只撅別人,絕不被人撅!
方眠抹了把淚,他不想待在這兒了,他要回去找醒哥。
他蹬着小三輪,呼哧呼哧,累得腿要斷了也不停,精疲力盡地騎到家門口。
“醒哥我回來了!”他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
無人回應,方眠掏出鑰匙打開房門,一股清冷的冷杉木氣息撲面而來,仿佛月光湧出雲層,一下子把他給淹沒。他疑惑地擡起眼,立時愣了。
昏暗的小屋裏,一條黑鱗巨蟒盤在床上,金色的眼眸有如熔金烈焰。那巨蟒比水桶還粗,盤了好幾圈,看起來十分恐怖。那蟒蛇聽見開門聲,淩厲的豎瞳一下子望過來,鮮紅的蛇信微微吐露,吓得方眠兩腿打顫。
方眠砰的一下關了門。
是錯覺吧。一定是他太累太傷心,産生幻覺了。
腦子亂糟糟的,還沒想明白,門忽然被大力掀開,粗壯的黑鱗蛇尾挾裹着疾風甩出來,勒住他的腰,一下子把他給拖了進去。還沒來得及尖叫,家門被冷風一吹,砰然關上,他的鬼哭狼嚎被封在了門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