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完結)
第30章 (完結)
林柯倫看了看,不由得有些沉默。
雖然說他應該是相信莫禮是做不出這種事情的,但是也不得不承認,看到這種報道難免還是覺得很不愉快。
——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感覺都要窒息到心髒驟停了。
不過用理智好好想想,莫禮身為純gay,跟異性之間是完全沒可能的,所以不說他的人品,就是單說生理,像報道猜測或者通稿抹黑的這種情況真實發生大概等同于太陽爆炸吧——不是說沒有這個可能,只不過林柯倫應該是不會有機會看到它發生。
“嗯,作為同團的成員,我們當然要信任隊友了,怎麽可能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然而這麽說的林柯倫,下一秒卻拿出手機,立即發訊息給了團內公認的感情大師楊玄。
【Corran:假如】
【Corran:我是說假如,請謹記這只是一個假設】
【Corran:你女朋友出軌了你怎麽辦?】
【Hyun:哇喔】
【Hyun:我會問她,你在獎勵我嗎】
【Hyun:然後約他出軌對象一起美美三批】
林柯倫:“……”
是的,多麽無意義的一場對話,他居然忘記了楊玄是個唯愛NTR的綠帽癖變态,
“沒錯,我是一個理智的人,這一定是別人在抹黑莫禮,現在我需要做的就是,相信莫禮,好好排練,千萬不能為了這種無稽之談而自亂陣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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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秒理智的林柯倫看到安亞導演發的明天排練暫時延後一天的消息之後,立馬就劃卡買了最近的一趟航班在兩小時後出現在了莫禮被拍到的私家醫院中,像個可疑人物一樣戴着帽子口罩墨鏡跟導診前臺鬼鬼祟祟地打聽莫禮的消息。
導診護士當然只會背誦種種保密條款用以搪塞林柯倫,表示無可奉告。
原本還沒覺得怎麽樣的林柯倫頓時不由得有些疑神疑鬼,但是無論他跟導診護士怎麽軟磨硬泡,護士也沒怎麽松口,林柯倫只好無可奈何地偃旗息鼓,轉身往大門走,結果手機卻忽然響了,來電人居然是莫禮。
林柯倫詫異地接了,莫名覺得有點心虛。
不對,為什麽是我在心虛?林柯倫皺眉,反省自己。應該心虛的明明另有其人,林柯倫請你振作一點。質問他,這實在是非常正當的理由質問他。
“你在哪裏?”莫禮問。
——然而莫禮的聲音就像一陣風,把林柯倫散沙一樣的膽氣吹散了。
“我在家,”林柯倫盡量讓自己語氣如常,“怎麽了?”
“別演了,影帝,”莫禮說,“我都看到有黃牛在賣你航班信息了,要我截圖給你嗎?”
林柯倫:“……”
林柯倫再一次深刻地覺得整頓黃牛也太有必要了吧。
林柯倫只好把這家私人醫院的地址告訴莫禮。
莫禮聽完,沉默了三秒,告訴他:“上來三樓住院部。”
走到住院部的林柯倫毫不意外看到了莫禮正在纡尊降貴地給報道中的“隐婚妻子”、“圈外女友”端茶倒水。
看清人之後,毫不意外地,林柯倫是真的尴尬到想逃離地球了。
莫禮忍氣吞聲伺候完人,才走出病房,拉着林柯倫進了邊上一個空置的病房,十分無奈地問:“你來幹什麽?”
“嗯……擔心你而已……”林柯倫很不好意思起來。
“擔心什麽?”莫禮好沒好氣地說,“擔心我陪我媽打胎會暈血嗎?”
林柯倫對此也是哭笑不得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問道:“阿姨……還好嗎?”
“一開始說肚子疼,以為是先兆流産,還想着來醫院保胎,”莫禮說,“結果查完陰超發現是宮外孕,但是發現得有點晚了,只能做手術把左側輸卵管給切了,術後排完氣了還是出血,這幾天要繼續做理療,觀察幾天再看看能不能出院。”
林柯倫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寬慰他:“沒事,這邊大夫技術都很好,肯定沒什麽問題的。”
“她是沒什麽問題,”莫禮伸手掐了掐他的臉,“我看你問題倒是很大。”
林柯倫一時讷讷,卻也無可辯駁。
不過莫禮也沒再追究林柯倫的“玩忽職守”,只是問他:“要不要過去跟我媽打個招呼?”
林柯倫點了點頭,在附近買了慰問品才跟着莫禮回到病房。
莫禮的媽媽Elaine看到林柯倫,非常溫柔地微微一笑:“Corran,你來了,好久不見。”
Elaine看起來比他印象中要憔悴蒼老得多,林柯倫心裏有些唏噓,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送完慰問品,只好幹巴巴地說了幾句寬慰的話。
Elaine笑着點點頭,又問了兩人不少近況,聽完也感慨道:“你們兩個現在都長大啦,我也洗菜放心啲。”
“你放心我啦,我倒操心你啦!”莫禮說,“人老啦,就安份啲啦,成日自虐,搞生bb尋死啊。”
林柯倫很是無奈地拽了拽他,想讓他少說幾句。
Elaine當然也是早就習慣了兒子這個說話風格,對此倒是不以為忤,只說:“你仲細啦,唔明白,有咗細佬先至會令男人收心。”
收個鬼啦,顧海榮都快生出一個足球隊的小孩,也沒見他收心。莫禮真的是無力吐槽,怕不是只有自己粉絲寫的什麽“帶球跑追妻火葬場”同人文裏才會出現這種有了個小孩就能happy ending的魔幻情節,實際上多個小孩有什麽鬼用,除了計生辦根本沒人在乎,全程只有折磨自己還折磨小孩,簡直是孽上造孽。
但現在這種話莫禮已經懶得再跟Elaine說了,反正她也不可能聽進去的。
自從他念中學的時候Elaine跟顧海榮分了手,之後就天天拿着家族信托給莫禮的撫養費在外面養男人,常年都是這副沒有男人“滋潤”、沒有戀愛談就會立馬枯萎死掉的樣子,莫禮一開始還花盡心思勸她,後面發現她是徹底沒救、病入膏肓了也就懶得管了。
如果不是這次Elaine跟她那個年紀比莫禮還小的小男友搞出人命,大半夜打電話跟莫禮哭訴,說自己大出血要死在家裏了,莫禮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見Elaine一面。
想到這裏莫禮就覺得很疲憊,一個人渣爸一個嬌妻媽,一個約他和新歡三批一個要他陪自己打胎,簡直就是每天在他面前花式上演大尺度的倫理劇情片,無時無刻不在挑戰莫禮的容忍極限。
——只能說莫禮的罵人功力與這種良好的家庭氛圍實在是密不可分。
上世咁造孽,呢世托生咗你仔,莫禮想,還好老子搞基,不然把這兩款缺德基因傳落去,真是太害社會啦。
所以從産科出來的莫禮決定左拐去男科。
林柯倫震驚地問他:“你去男科幹什麽?”
莫禮非常坦然地說:“去結紮。”
林柯倫睜大了眼睛:“?”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是林柯倫真的下意識差點問出聲,結紮認真的嗎,是因為怕我能懷孕嗎?
——不過秉持着對多年來經受過的科學教育負責的态度,林柯倫終歸還是懸崖勒馬,并沒有問出這種非常離譜的問題。
于是最終兩個人一起去做結紮手術,然後還被醫生偷偷吐槽:“以為我們是寵物醫院嗎,兩只公貓一起做手術能打折?”
好在并沒有給莫禮聽到就是了,不然莫禮一定會理直氣壯地說:“對啊,我之前也當過貓啊,你給我打折嗎?”
——雖然也許是在夢裏吧,但總之無論怎麽樣,莫禮都決定并不把這些事情告訴任何人。
林柯倫總是感覺排練的日子像流水一樣過去:早上雷打不動地練基本功、在劇場排練,下午有通告就要跑通告、沒通告繼續排練,晚上則要泡練舞室錄音室忙團活。
随着時間地流逝的大概還有安亞導演的火氣,在林柯倫日複一日地無限趨近于模仿“埃德蒙”的過程中,他诠釋的那個“埃德蒙”也終于是排除萬難,獲得了安亞導演的認可。
——雖然如果安亞知道“埃德蒙”的靈感來源出處,大概只會震驚到想要重新修改劇本。
筋疲力盡,受到打擊,周而複始的生活卻因為逐漸堅強的意志力而變得熠熠生輝,即使是很普通的人,也可以從堅持之中獲得一些光亮。
在粉絲眼中是“雲端之人”一樣存在的偶像林柯倫,在登上這個被滿是不信任感的目光審視下的戲劇舞臺的時候也驟然褪去了光環,變回了平凡、稚嫩、會在心裏暗自緊張到呼吸不過的普通存在——又或者說這只是林柯倫原本的模樣,在沒有遇見莫禮之前,他也無法相信自己能夠做到現在這樣的事情。
“請不要注視我,讓我在黑暗之中變得透明,像幽靈一樣不被人所看到就最好了。”——這是原來的林柯倫,對于被凝視這種事情充滿了天然的恐懼感,但是他發現自己原來可以沖破這種恐懼,産生了想要奪走視線的渴望。
“請一直看着我,讓我擁有在舞臺上做到奪走一切目光的魄力,像是毫不講理的利刃一樣沖擊着視網膜。”——這是莫禮所展現的外外在,但是只有林柯倫知道,其實明明他才是那個由各種消極、不安、悲觀要素構成的存在。
莫禮是埃德蒙的一部分,林柯倫自己也是埃德蒙的一部分,每個人都可以構成埃德蒙的一部分,埃德蒙的要素在任何人身上都始終無法忽視,所有人都可能會膽怯到不敢拿起畫筆。
——不過這些都并不可怕。
在登臺前的化妝室裏,林柯倫再次悄悄把那串非常劣質的水晶手鏈小心地挂到胸前,藏在厚重地戲服裏。
——只要能夠重新拿起畫筆就好,不在乎有多晚,也并不在乎能畫出多好的畫幅。
演員必須展示一個事件,他必須展示自己。他通過展示自己來自然地展示事件,通過展示事件來展示自己。雖然這兩個任務是一致的,但它們不應該一致到使它們之間的對比(差異)消失。
“咱們離開這兒吧,離開,她不會看見。
大家一齊再唱一遍,我猜她,
她一記得過去的聲音、美貌,
也會跟我們打個招呼,嘆口氣。可是,
咱們離開,走掉,就像從未來過。
唉,盡管衆人看見了都覺得我可憐,
她也不會看見。 ”
莫禮寫的尾曲随着林柯倫最後臺詞的結束在劇場中回響起來,随之落幕的還有觀衆們悲傷的低泣聲。
悲劇對于劇場的意義就如同戲劇對于人們的意義,永恒因為瞬息間的變遷成為珍貴的恒久,喜劇因為永恒無盡的悲劇成為珍貴的喜悅。
“The depressive love is the only kind I’ve got, my Corran.”
千秋樂公演的那天,莫禮遞給他謝幕的花束。
“I knew it, my Morrie. I’m willing to endure the depression for euphoria. Always have, always will.”
林柯倫一如既往的回答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