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勘破
夢境回憶·勘破
等夢中的自己再度清醒,上帝視角裏,我看見望來的每雙眼都寫滿悔愧和不安。
寂靜無聲中,我強忍難捱開口:“……我,要先你們一步,當逃兵了。”
語氣無悲無喜,自此只能在我腦海內出聲的某人,一如如今嘴賤:“喲,有膽單挑複仇,沒臉留下承諾?”
“…是誰和我說,要讓「怪誕」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在我夥同某人,于“死稿室”內,對戰大廈和老板時,天災正全球直播“救世宣言”。
帶着它手下的“超級英雄”,或者說,“怪誕”們,直面地球人類文明,圖窮匕現。
這次,我們這批人,終于弄清楚,是在和怎樣的敵人抗争。
安尋鎮定地說:“阿欣,你如果有逃離的辦法,無需顧及我們。你做的已經夠多了。”
稼軒十分焦躁:“BULL SHIT!回絕我的表白也就算了,急于抹殺自我存在是什麽意思?!”
婉兒嘻嘻一笑:“眼不見心不煩呗!好了,你認命離不了職,誰說欣寶沒本事!如果欣寶能順利出逃,我們也算有個安慰。我看行!”
稼軒眼神微暗,我費力扯出一抹笑:“你們也不是沒有好處。托之前對峙的福,至少3年,你們能在大廈安逸工作,這是拖延極限。三年之後……”
安尋掐準時機打斷我的話:“你真有把握順利離開嗎?需要我們為你做什麽?”
我臉色肅穆:“也許會驚天動地,也許是無事發生,我需要賭。這次,你們幫不上任何忙。好在就算不順利,這三年死緩依舊有效。能在這兒認識大家,我很幸運。幾番拖累,許多感慨,此刻說來矯情。總之,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江湖再會……”
“江湖再會,我一定叫你滾遠點!”婉兒突然罵罵咧咧:“我就沒見過像你匪氣這麽重的小姑娘!可別想着回來報複或拯救啥的,快3024年了,你們天蠍座咋還這德行!”
是的,我們天蠍,腹黑記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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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怪誕之間,不算上大廈格子間裏這些兄弟姐妹們,也已經不共戴天。
我他媽,平生沒吃過這麽大的虧。
某人更是狂了不知多少年,被這玩意兒下老大的臉,鬼神不要面子的啊!
但當時,最重要的,是在賭一個猜測:大廈會大大方方放我走。
甚至我如何策劃卷土重來,它都不在乎!
一,是它篤定我沒有翻身的餘地;
二,是它算準了人性人心。
它刻意留下的打火機,如果只是陷阱,未免太過低級和拙劣。
這些細節,我并不想同格子間裏的他們透露太多。
首先,知道越多,越難安全。
其次,如果我賭錯了這步,他們在一無所知下,也不會生出什麽多餘的情緒。
三年。
如果在世界末日降臨之前,能明确知道還能茍活三年。
那麽讓自己不留遺憾,應當綽綽有餘。
稼軒憤懑地撇了撇嘴:“讓我們龜縮在格子間看戲?想得美!”
無計可施,我只能試探着,給安尋打了個眼色。
接收信息,安尋極其自然道:“阿欣想來有自己的考量。我們別添麻煩了。稼軒,你冷靜點。”
他一開口,奠基了在我心目中,無可撼動的最靠譜男媽媽定位。
第二次遭遇身穿老舊皮革的看門人,面向我刻意炫耀的打火機,他輕蔑冷笑:“這就是人類的氣量?奸滑如你,也能生「念」?”
心下巨震。
短短三天,怪誕間已經完成了信息疊代!
連破例透露“念”的細節,都被通報的一清二楚,這意味着什麽?我又能憑此,榨出什麽有利信息?
“能不能不重要,你現在不得不放我走。什麽狗屁天災,不過如此。”
我在故意激怒它。我要盡我所能,詐取更多,提前走位,研判分析現狀,為最後決戰作足鋪墊。
“用你的消亡祭旗,你會死得其所。”
看門人不再多一句廢話。
激怒沒有成功。不過,我捕獲的信息,已然足夠。
“你怎麽想?”
撐住一口氣,回家的路上,我在心底輕聲問,我需要某人佐證我的推想。
“你的存在,比你想象中,還要關鍵。問題是,為什麽?”
果然,此刻,我們依舊思維同步。
怪誕對我,或者說,對我從父親身上繼承而來的某種特征,很感興趣。
這種感興趣,說不準對天災來說,是助力,還是威脅。
但在我得出準确結論之前,天災與怪誕,已然磨刀霍霍,他們迫不及待。
為什麽?是我身上的這種特征本身,還是現如今我被際遇塑造的模樣?
際遇造就了什麽?幾乎衆叛親離。
所有我曾經在乎、為之孜孜奮鬥的,皆已面目全非。
成就,地位,名譽,財富,心氣。
甚至有些是我親自碾碎毀滅的。
困獸猶鬥,會産生什麽後果?
——徹底喪失敏銳、冷靜、理智!
更直白點總結:欲其滅亡,必予瘋狂!
父親多年前那句話,再次萦繞耳畔:“要想賭贏,只有邏輯!”
說到底,怪誕,和人類,究竟有什麽差別?它們何以對人類的“念”,趨之若鹜?
想到這裏,我猛然一個激靈:規則!
人類一邊摧毀一切,一邊試圖挽救,正因不得不存身糊口、茍活于人世的底層邏輯,有邏輯,就有規則。
需要邏輯,就是渴求規則!
那麽,天災需要掠奪人類靠邏輯産生的“念”,就必須吃透人類的規則,再化用改造,建立起只有自己可以形成掌控、統治的全新規則形态!
或者,稱作“法則”,更為恰當。
這次,我終于頓悟,我能參與人類和天災的博弈,究竟該靠什麽,才有一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