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章
30 第 30 章
◎好似神谕◎
煙火墜落的過程有一瞬的寂靜, 等到硝煙散盡前才能聽到噼啪的炸響。
沈遙淩定了一瞬,放開他退了一步。
寧澹不自覺地往前追過來,眼底有勃勃的力量, 似乎這場捕獵尚未使他滿足。
沈遙淩舉手認輸。
“我不應該留在這兒, 不過我是打算回去的, 只是因為我家的馬車還沒來所以才沒走。”
她主動承認錯誤, 說得半真半假。
“我知道。”
他看到了之前離開的那輛馬車, 裏面沒有沈遙淩。
但他也知道沈遙淩不肯離開并不是因為沒有馬車可乘, 她的謊言和叛逆他早有預料。
寧澹俯視她,深黑的眼珠看起來很高傲。
我送你。
我送你。
負在身後的雙手攥緊,緊閉的唇齒在腦海中排演這三個字。
沈遙淩假裝不經意地問:“禁軍為什麽抓王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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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打探在寧澹看來顯而易見。
還好她不是一個專業的探子, 因為沒有哪個将領會選擇任用一個表情很刻意地不關心、眼睛卻很誠實地好奇的人。
沈遙淩不算會看人眼色, 她瞟了好幾回沉默着的寧澹,才說:“哦, 我随便問問,不說也沒關系。”
“王傑沒有犯事,确實是被無辜牽連。”寧澹很快速地道,“檢校官在赴京的官員身上發現蓋了印的空白賬冊,禁軍得知消息後圍住了整個驿站。王傑只是辦事路過,方才已經查清,所以已經放他離開。”
沈遙淩呆住了,後背唰的一涼。
蓋了印的空白賬冊?
賬冊在府衙之間運用得很頻繁。
以沈遙淩最熟悉的戶部而言,每年秋季地方官到戶部來上稅, 就要帶着賬冊,賬冊上記載清楚白銀多少、糧食多少、其餘布匹等各多少的明細, 層層審核層層把關, 每一級衙門審核後蓋章, 既是認可,也是對賬冊上的文字負責,戶部再派人對着賬冊去核對上稅的內容,逐一校驗後無誤才能放行。
府衙和縣衙之間還可能存在賒予關系,比如府衙依據诏令向縣衙征收款項,比如遇災時府衙将自己的開支下撥給縣衙救急。
總而言之,賬冊與金銀、糧食如影随形,有一筆賬就必須有相應的東西,反過來,蓋了印的賬冊就相當于有了官府的确認,上面寫的一字一句都必須兌現。
可卻出現了空白的加印賬冊,也就意味着無需審核,可以任由最終拿到賬冊的人填寫數額。
往小了說,若是地方上帶來一千石糧食,府衙裏收賬的人只在空白的賬冊上填下五百,這剩下的五百石就進了自個兒的糧倉。
往大了說,地方官員帶着空白蓋印的賬冊前來拜谒京中部員,不就是相當于将縣衙的家底雙手奉上——只要有一支筆,便能任由他要讨好的對象予取予求。
這種膽大包天的行為絕不會是個人為之,只能是上下串通,彼此默認,甚至在查出此事之前,已經上行下效許久了。
怪不得出動了禁軍,在陛下眼皮底下占官為私,這的的确确是觸怒龍顏的大事。
沈遙淩定了會兒,收了收背上的冷汗,才接着問:“那地方官是從何處來?”
“泉州。”寧澹聲音很低。
沈遙淩并不意外。
上一世也是泉州、燕州最先背離朝廷生出異心,但她從未接觸過如此詳細的細節。
她點點頭,愣神好一會兒。
寧澹也沒有催促,他的眉眼很深刻,看着沈遙淩的目光被将近昏昧的天色暈洗去了幾分淩厲,顯得很溫和。
沈遙淩自己靜靜地想了許久,才倏地回神。
她擡頭看寧澹,承諾道:“你放心,這些事我絕不會向旁人洩露半個音。”
寧澹仍是看着她,不知信是沒信。
說完沈遙淩也覺得自己傻。寧澹能對她說的話,自然也不會是怕她往外說的機密,難不成她以為,那種緊要東西是她随便問問就能問出來的。
就算如此,沈遙淩還是想表示自己的誠信。
她正搜腸刮肚地想要許個什麽誓言才能讓寧澹安心,寧澹又慢慢地說了個“嗯”字。
寧澹說:“我送你。”
“什麽?”沈遙淩反應不過來。
寧澹手指抵着手心,又說了遍:“上馬,我送你回去。”
沈遙淩這才聽明白了。
這倒是不需要的。沈遙淩拒絕道:“不必了,車夫很快就會來。”
寧澹纖長的睫毛壓下來,眸光在其後一個忽閃,瞧不分明了。
沈遙淩慢慢梳理着今日的經過。
“王傑的事多謝你。他應當也不知道真相吧?想必,禁軍行事之前應當找了別的理由。”
寧澹沉默,高大的肩膀像石刻似的撐在愈來愈暗的天幕下,那股柔和消失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說:“不知道。”
沈遙淩也沒在意他語氣的冷淡,心中暗忖,幸好方才王傑跑出來時沒有瞧見她,也就不需要再跟王傑解釋什麽,只當王傑獲救與她無關就是了,否則怕是多說多錯。
前後都想妥帖了,沈遙淩放心地點點頭:“好的。總之,今天不該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往外說的。”
她再度強調,并且為了使人取信,眼睛睜得比平時要大。
不過寧澹沒看她,也沒有回答,可能是不太想理她。
高臺側面駛來一輛馬車,停在了沈遙淩之前下車的位置,馬兒嘶鳴一聲。
沈遙淩便和寧澹說,“我現在要回去了。”
寧澹恰好在這時轉過目光來,和她對視了一瞬。
沈遙淩覺得寧澹還是在責怪她的違約,因為寧澹冷冰冰的臉上又露出了些微的,不太高興的神情。
她識相地閉上嘴,轉身走向馬車。
沈遙淩回去之後沒怎麽睡好。
夢裏翻來覆去總是那幾本賬簿,雖然她未曾親眼得見,夢中卻真切得好像就在她面前,她看着那幾本賬簿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變得漆黑一片,原來成了輿圖上被燭火燒出來的一個黑洞。
火舌伸得越來越遠,燎遍了整卷輿圖,燒成灰燼,火光又攀上她的床帳……
沈遙淩驚醒了,後來再沒睡着,白天也無精打采。
院外突然冒出一個腦袋。
安桉趴在院門邊往裏看,接着她上面又嗖嗖地伸出另外幾個腦袋。
“……”沈遙淩站起來招呼他們,“快過來坐。”
安桉蹦着進來,李萼小心提着裙擺,李達身後跟着王傑,都是一臉喜色。
畢竟比撿到錢更開心的事只有劫後逢生。
沈遙淩裝作懵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王傑!你沒事啦?”
王傑一個勁地點頭,面上的神情還是心有餘悸。
“還好昨天碰上了寧公子。”
“說真的,我還從來沒見過那樣的架勢。嗬,我從前還道寧公子吓人,昨天才知道,誰比得上禁軍吓人啊!”
安桉叫道:“你不知道昨天我們有多擔心你!遙遙還想去求禁軍放了你呢。”
沈遙淩哭笑不得:“我沒有。我只是想問問情況而已,後來、後來問不到,我也就走了。”
幾人對她說的話絲毫沒有懷疑,叽叽喳喳、又比又劃地讨論了一番昨日的可怕景象,沈遙淩靜靜地聽了一會兒,才問:“你昨天為什麽會去那裏?”
“唉,說來話長。”王傑嘆了口氣,方才還精神百倍,這會兒又蔫蔫兒地坐下了,“我替兄長去接個東西,結果莫名其妙聽見一陣大喊聲,正想跑出去看熱鬧,結果就被扣下了。”
“我就知道你那兄長不是東西!”李達憤憤不平,仍然對昨日王将軍的态度耿耿于懷,“果然就是他坑的你。”
“并不是誰坑的我。”王傑無力道,“不能怪兄長,我只是倒黴而已。其實,是我自己想去的。”
李達不解。好不容易冬休,偷着玩都來不及,怎麽會想着去幫人跑腿幹雜活?
王傑讪讪地撓了撓太陽穴。
低聲道,“你們都知道的,我,我只是王家的庶子。”
李萼猶豫一會兒,輕輕地點點頭,其他人都沒說話。
王傑澀然道:“我們家如今都是哥哥當家,風頭都是哥哥掙來的,離了哥哥,我其實什麽也不是。”
李達似是想說什麽,王傑卻沒看他,接着道。
“父親已經不在了,主母體弱不問俗事,哥哥從前常年在外帶兵,家中只有我與幾個姊妹,感受并不真切,我一直當自己是王家的小少爺,從不覺得身為庶子是什麽丢人的事。”
“直到前些年兄長回來了,我家門庭前走動的人突然多了起來,什麽族人、師友……熱鬧得不得了。我那時才知道,原來王家從前的清靜,并不是因為父親逝世、家中只有婦孺幼小,不便打擾。而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把我和其他姊妹放在眼裏。”
“父親在時,他們只認父親。父親不在,他們只認兄長。而我們,只是王家的累贅,等到分家之後,自會甩出去罷了。”
都是意氣揚揚的少年驕友,何時見過對方這般消沉?
李達忍不住心酸,想打斷這番自輕自貶的言論,王傑卻苦笑看他一眼。
“就連能夠認識你們,也是沾了哥哥的光。”
“若不是我與王大将軍還有兄弟之名,我也不能進太學。雖然最後只是被分到了堪輿館……但能與你們同窗,已經值得我偷偷慶幸。”
“但是,從堪輿館結業之後呢?”
王傑神情迷茫,哀愁籠着一身。
“屆時我也已經弱冠,又身無學業,理應自謀前程,再不能賴在兄長名下。若是沒了哥哥的庇護,我,我只怕淪落得稻草也不如。”
李達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搖晃幾下,聲音嘹亮。
“你在說什麽胡話?自立門戶就是了,怕誰不成!”
王傑卻沒應話,默然半晌。
才猶豫地道:“原本,我也不想說這些,怕你們嫌我市儈,更徒惹你們不高興。”
“但,事實便是如此……我曾同你們說過,我有一個族姐也是從堪輿館結業的。”
沈遙淩點點頭。
魏漁身上那個“幽魂夫子”的傳言,就是從他們那裏流傳下來的。
“她,她從堪輿館結業後,也想去換些職位來做做,可處處碰壁,最終只得待在家中。家中姊妹多,閑言碎語也多,我曾見過幾個姑娘圍着她轉圈,嬉嬉笑笑地叫她‘風水先生’,族姐只是垂淚。”
“後來再也不提什麽差事了,沒過多久便嫁了人,據說是在家中待不下去,匆匆嫁了的。”
沈遙淩攢緊手指。
她父親只有母親一人,她身邊除了一對雙生的兄長阿姊,其餘的全是堂兄弟表姐妹,無法完全體會庶子的心情。
但王傑所說的這位族姐的經歷,卻像把小刀子正戳在她的心上。
從牙牙學語到正式進入太學,沈遙淩心中都曾懷着一股意氣。
因為不斷地學習着新知識,見識越長越多,她時常有自己也無所不能的錯覺,甚至心比天高,覺得只要是努力去做了的事情,就定然能做得成、做得好。
誰想到,從醫塾結業之後,她所有的努力全部沒有用武之地。
她時常感覺自己像個白養出來的閑人,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從前心中那些綿延不絕的理想,也終将成了妄想。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她感覺着自己的衰老,自己的落魄,思緒不再活潑,身體漸漸吃力,偶爾回想起過去燦爛的青春時光,才驚覺原來如晨光一般絢麗短暫,稍縱即逝了,而她什麽都沒換回來。
那種滋味,是極其可怕的,直到現在她仍然心有餘悸。
沈遙淩咽了咽喉嚨,有些艱難地用力。
“那,你待如何?”
王傑深吸一口氣。
“我也是看透了,堪輿一行,屬實沒有什麽前途。”
“與那位族姐同期的成績最優之人,是名姓白的公子,在學堂時與族姐關系頗為熟稔,族姐曾為我引薦過。他後來做了黃門侍郎,從二品!聽着威風,是不是?可我與他相處一日,看着他對不同的人百般逢迎、千張嘴臉,做的事情與書卷上的東西一絲關系也沒有,忽然覺得好沒意思。”
王傑癡癡道,“既然我如今所學根本無用,學它幹嘛?浪費這個時間,不如在兄長面前讨巧賣好,說不定日後,能在他手下混個一官半職……我這一生也有個托付。”
李達幾個聽得都呆在原地。
王傑年紀輕輕,卻開口閉口談論着“一生”,是很滑稽,但很顯然,他們從未像王傑這樣認真地想過這些事。
太學之中,各個學塾學館也已經高低有別。
他們這些學子,分明各個都是家中身處備受寵愛長大的,卻因為身處冷落的堪輿館,所以在面對衆星捧月的醫塾時,都得仰着脖子。
同在太學之內,同為祭酒名下的學子,其實都已經這般不同,所謂公義、平等,在許多時候只是表象而已,一戳就破。
那,離開了太學,到了全無管束的地方之後呢?
連僞裝公義平等的人都不會再有了。
這些事情,他們也并非毫無所覺。
只是因為年輕,因為還被人護着,所以暫時不用想得那麽遠。
可是不想,不代表不存在。
在潛意識中,他們也是很在意的吧。
否則為什麽,對從醫塾轉來的沈遙淩會那麽關注。
李萼緊緊咬住下唇,羞愧地垂下眸子。
她對沈遙淩的友誼,一開始其實也沒有那麽單純。
那份喜歡裏,細細掰開一算,其實有許多的好奇、期待,還有隐隐的焦慮。
他們是不如醫塾的學子的,他們很清楚。
離開太學院的大門之後,就更加不如了。
父兄們在官場上本就有三六九等,財富和能力都需要日積月累,到了他們這一輩,差距只會越來越大,甚至有如雲泥。
而就在這種時候,沈遙淩離開了他們視為不可攀登之境的醫塾,到了他們這個不起眼的堪輿館。
就好像,就好像承載着什麽期望一般。
李萼曾經很害怕沈遙淩會再次離開這裏,回到醫塾去。
她希望沈遙淩能夠證明,這個選擇是對的。
那就仿佛,同樣選擇了堪輿館的他們……也是對的。
今日王傑說的這些,戳破了他們無憂無慮的面目之下的隐憂。
氣氛變得沉重,僵滞緩慢蔓延。
王傑有些後悔,用力地挑了挑嘴角。
用輕松的語調道:“嗐,我就說我不該瞎說的吧。”
“忘了吧忘了吧,就當我沒說過——”
“不會這樣的。”沈遙淩沉默了許久,突然出聲。
李萼怔然地擡頭,看向沈遙淩。
沈遙淩窩在椅背裏坐着,神色中有絲倦意,因此看起來顯得散漫,眉眼淡淡,仿佛面前無論發生何事,她都會這樣輕描淡寫,不足為慮。
沈遙淩曼聲道:“我曾對醫塾的人說過,堪輿館往後會比醫塾更風光。”
“我是會信口開河的人嗎?”
安桉頓了頓,用力地搖頭。
李達也跟着搖頭。
“那就是了。”沈遙淩輕輕挑眉,“曾有人告訴我,地學是門極好的學科。你們只需要負責學有所成,我保證,日後你們一定會學有所用,今日的這些煩惱,便全都會煙消雲散了。”
幾人呆呆地看着沈遙淩,她分明說話的聲量不大,用詞也并不多麽誇張,卻自有一股篤定的力量,好似……好似神谕。
就連最愁腸百結的王傑也雲開霧釋,一臉神往,受到什麽啓發一般。
沈遙淩打發他們回去看書。
“典學們教授的課業都融會貫通了不成?浪費時間在這裏自怨自艾,不如回去溫書。還學不會推步算歷的人,不要再來見我。”
另幾個人噌地一下站了起來,緊張地大聲道:“喔!”
他們精神振奮結伴出門,只有安桉流連不舍,轉頭問:“遙遙那你現在去做什麽?你明明都已經全部學會了。”
“我?”沈遙淩低着頭的微笑有幾分高深莫測,“我要去見一個人。”
真是十分神秘,安桉捧着臉頰還想再留下來玩一會兒,被李萼給拉出去了。
等人全都走了。
沈遙淩撐着挺立的肩背立即垮了下來。
将近半夜沒睡的眼睛半睜着,哪還是方才的散漫不羁,只是困倦而已。
沈遙淩忍不住抓了抓腦袋。
她确實說過堪輿館會勝過醫塾那種話。
但,當時只是有這麽一個念想而已。
現在卻成了必須達成的目标。
她并不是後悔誇下海口。
雖然小狗們的煩惱有些幼稚。
可是他們提出的問題是确确實實存在的,而且是長久地存在着。
只是想要解決這些阻礙,光憑她那幾句唬小狗的好聽話是絕對不夠的。
沈遙淩摸出那張寫了魏漁住址的字條,定定凝視。
老師!
醒醒啊,別睡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撸了個很喜歡的預收文案!你們快看!也喜歡的話收藏一下叭!
《少女小珠》文案:
陌生的屈先生找到小珠,要和她結婚。
小珠住在貧民窟裏,全身的錢湊在一塊兒買不起一條火腿,每天晚上都要擔心被老鼠咬壞腳踝。
而屈先生高大俊朗,好似瓊林玉樹,還會替她解決付不起的賬單,給她寬闊的帶榕樹的庭院,把她因盜竊入獄的朋友救出來。
小珠好像沒有理由拒絕。
她跟屈先生完成婚禮,屈先生握着她的手紳士地吻在她的臉側,用一個陌生的名字喚她,“白秀瑾”。
她和照片上那個白秀瑾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小珠成了白小姐、屈夫人,聽說那位白小姐留學海外時與屈先生缱绻羨愛、鹣鲽情深。
小珠晚上抱着屈先生汗濕的肩胛,一晃一晃地顫聲抱怨:可我明明不曉得“下午茶”用法語怎麽講。
“我教你。”他壓住她的唇。
兩年後小珠見到了真的白秀瑾,并且仔細觀察了一番,覺得她們其實并沒有多麽相像。
小珠皺皺鼻子,拉起自己的行李箱。
白小姐問她去哪裏,碰到屈先生又要怎麽辦。
“如果遇見就和他道別。”小珠往外走,擺擺手,“Séparation pour toujours,我學過的。”
*Séparation pour toujours:(法語)永遠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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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3-11-13 23:04:41~2023-11-14 23:27: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Libby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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