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顆星星
那天下午他們帶着清漪去做了餅幹和巧克力，晚上是在一小巷深處吃的牛肉涮鍋，這家店開了許多年，因為地方偏所以來得大都是熟客，又因為這家店的味道正宗好吃，平日裏來得人也有很多。
吃過晚飯已經八點過，因着清漪已經困得上眼皮打下眼皮，也沒有再逛街，傅歸璨便把她們送回了家。
第二天下午佩玖把清漪送到她父親那裏後，就直接開車去了店裏。
她到了店裏坐在吧臺裏用電腦看着別人給她發來的郵件，她看了些，便聽見有人在叫她。她擡頭望去，就看見大廳中央站着一位年輕的女子，她臉上有着一道明晃晃的巴掌印，一雙好看的丹鳳眼也變得紅腫不堪，店裏有不少人正打量着她，她眼神不自在地避開那些人投來的眼光。
雲佩玖起身快步走到她身邊，看了她一眼，關心地開口問道：“這是怎麽了？你先去樓上，我馬上上來。”
她沉默地點頭，腳步倉皇地走向樓上，雲佩玖的目光一直注視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後，才轉身倒了杯水，又拿了張毛巾和一袋冰塊，匆匆地上了樓，進了包廂。
佩玖坐在她身邊，用毛巾包住冰塊，輕聲道：“會有一些冰，你忍耐一下。”說着話，她放輕動作替她敷臉。
一時間，包廂內只剩下她們兩人的呼吸聲，半小時後，雲佩玖把毛巾放在桌子上，語氣輕柔地問道：“現在可以和我講講發生了什麽事嗎？”
徐木子失神地望着桌面，陷入沉思，過了許久，她方才有些痛苦地開口講道：“杜康和我朋友上床了。前一天我在家裏陪家人就沒有回我們共同的公寓裏，他本來要和我一起回去的，可他臨時有事就去公司了，于是我就一個人回家去了。今早我提着我奶奶做的包子回去，才走進屋裏，就看見大門前擺放着一雙高跟鞋，當時我還自欺欺人的想也許是他妹妹過來了，我一如往常地打開卧室門，就看見他抱着一個女人睡得正香，渾身上下只穿了條內褲，那女人更是不着一物。我走到窗前，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拉開窗簾，床上的人也因此被我吵醒了，杜康看見我，又看到他身邊的女人，語無倫次的向我解釋。可那個女人卻抱着他滿臉挑釁地看着我。那一瞬間，我失去了和他們争吵的力氣，轉身離開，可那女人卻在我要打開門前，叫住我給了我一巴掌。”
說到這裏，她嘲諷地笑了下，“我之前還天真的以為這世界總歸待我還是不錯的，給了我一個疼愛我的男友，又給了我一個知心的朋友。可他們卻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早就在一起了。就我一個人還傻乎乎地每次和杜康在一起吃飯會把她帶上，把她一個人無聊。現在想起，我才發現她在我面前露出的疑點太多，都怪我太傻，如果我早點發現，也不會有如今這結果。”
佩玖目光柔和地望着她，認真地聽她講完整件事情，期間她放在一旁的手機亮了好幾次，提醒着她有電話進來，都被她不動聲色地挂掉。她把紙巾盒遞到她手上，輕聲道：“你們在一起已經有五年了，對嗎？”
徐木子默不作聲地點頭。
“木子，你要知道，有時候眼睛看見的東西并不一定都是真實的，你這些年也只有在杜康面前會活潑一些，會像一個你這個年紀本該有的朝氣和活力，其他時候你都太過壓抑和安靜了。木子，你要明白，過早的考慮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徐木子聽完她這一番話，眉毛緊緊皺着，“我也不想這樣，我特別讨厭我現在這個樣子。明明想要的并不是這樣，但他們問我喜不喜歡我還是會點頭，想要的東西從不會主動去争取，所有的真實想法都被我憋在心裏，他們問我為什麽不開心時，我明明有很多話要講，可最後只會說一句沒事，看着他們成群結隊，自己心裏是那麽的羨慕，卻從來不敢上前。我覺得我很差勁真的，從未對自己滿意過一次，和杜康在一起後，我一直都很自卑，可我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一點，我覺得我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自殺的。”
雲佩玖看着她痛苦又迷茫的樣子，似乎透過她看到了好幾年前的自己，也是這般無助，抑郁；可當年沒有一個人在她身邊勸解她，安慰她。許久她聽見自己清冷的聲音響起，“你可以開心，你要學會釋放自己的想法，不要做一個行屍走肉。你要變得激烈，你是一個有血有肉有靈魂的人，你還年輕，你還有那麽多的時間去蓬勃。而且你很優秀，在我眼裏你一直都是個有些敏感，對待每個人很細膩有溫暖的一個小女生。”
她伸手摸摸她腦袋，繼續道：“不要将就，不要為了別人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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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木子呆呆地點頭，佩玖看着她，片刻後，嘆出一口氣，道：“這倆天你先在酒店住着，等你冷靜下來想好後，再把杜康約出來，好好談談。你們在一起這麽久，他待你怎樣，你心裏也是知道的，別因為一些不清楚的事分開，這樣反倒便宜了某些別有用心的人。”
說着話，她牽起她的手慢悠悠的下樓，在樓下看見傅歸璨時，她對他比了個手勢後，便出去開車。
在酒店給她開了間房，看着她睡着後，雲佩玖才起身靜悄悄地關門離開。躺在床上的徐木子聽見關門的聲音，慢慢地把眼睛睜開。
她重新開車回到店裏，把車鑰匙放在吧臺，又給自己倒了杯溫水才往傅歸璨坐着的地方走去。
“抱歉，讓你等久了。”坐在他的對面，雲佩玖歉意地開口。
“沒事。”他把放在前面的筆記本關上“剛好我把報告才寫完。”
佩玖和他說着話，分享些自己旅途中遇見的人和事；歸璨也給她講些急救的措施和這行業裏的陰暗。
窗外的點點陽光落在佩玖的眉眼處，一時間歸璨竟看呆了，他腦海裏突然出現四個字：歲月靜好。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至近，打亂了他們倆之間的談話，雲佩玖擡眸望向來人，俊逸的臉龐充滿了不安，額間滿是汗水，身上穿着一件單薄的毛衣，已是深秋的時節，即使今日有些太陽，可還是很冷，但他額間的汗水卻昭示着他的着急和不安。
佩玖收回眼神，開口道：“杜康，你怎麽過來了？”
“佩玖姐，你看見木子了嗎？我找了她許久，她電話也關機了，你知道她在哪兒嗎。”杜康着急地開口說到。
雲佩玖打量着他，見他臉上确實沒有心虛，才道：“你先坐。”說着她伸手招來服務員，問道：“想喝些什麽？”
杜康深深皺着眉，搖頭道：“不用了，我現在什麽都喝不下。”
他又開口問道：“佩玖姐，你知道木子在哪裏嗎？請你告訴我，好嗎？”
雲佩玖微微挑眉，口裏毫不客氣地說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木子在哪裏？”
杜康皺眉看着她，深吸一口氣，道：“昨晚那件事，只是一……”
她伸手打斷了他的話語，道：“這些話你不應該向我說。”
傅歸璨看了他們一眼，對雲佩玖道：“你們先聊，我去趟衛生間。”
佩玖點頭，看着他離去，她接着道：“你們之間的事我不想插手也不想管，但總歸木子叫我一聲姐，有句話我只給你說一次，至于你聽不聽，那是你的事。”
她停頓一下，“如果你不愛她了，或者你移情別戀了，那請你別再去騷擾她。木子雖然把你看得很重，但總會走出來的，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和你在一起的這五年時間，你有了解過她內心真實的想法嗎？不可否認你是很喜歡她，可你有打算和她結婚，生活一輩子嗎？杜康，你要記着，女人沒有幾個五年可以陪着你胡鬧陪着你白手起家。”
雲佩玖望了他一眼，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接着說道：“你可以走了，至于木子在哪兒，我不能告訴你，等她想明白了她會主動找你的。”
杜康看着她，雲佩玖的目光卻落在窗外的草地上，片刻後，他有些失神落魄地轉身，落寞地離開。
雲佩玖聽見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後，才轉過頭，在心底嘆息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敲着桌面。
傅歸璨回來時就看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他坐在她的對面，也不講話，目光柔和地望着她的臉龐。
雲佩玖回過神看見他的眼色，有些臉紅地咳嗽一聲，傅歸璨若無其事地收回眼神，道：“晚上叫上子悠一起吃飯？最近新開了一家店還不錯。”
她點頭，還未開口一旁的手機就震動起來，她接起電話，“木子。”
電話那邊的人沉默良久，才低沉地開口道：“佩玖姐，我準備去藏區支教一年。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想去支教，前兩天我朋友就問我今年的支教要不要去，當時我說我考慮一下。可是我現在決定了，我去支教一年，至于我和他之間就這樣吧，我也想趁這一年的時間好好想想我的未來。”
雲佩玖突然失語，片刻後，柔聲道：“幾年前我就告訴過你，不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你。去了那邊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有時間就過去看你，平日裏缺了什麽東西打電話告訴我我就寄給你。還有一定要每周打電話或者發短信向我報平安，知道了嗎？”
徐木子坐在候車室，手邊是她匆忙間整理好的衣物和生活必需品，耳邊是雲佩玖柔聲的叮囑，她眼眶漸漸濕潤，大滴的眼淚順着眼眶掉了下來，她哽咽着說道：“謝謝你，我要上車了，先挂了。”
說着她不等那邊再講話就挂了電話，抱着自己的膝蓋痛哭失聲。
雲佩玖看着已經挂掉的電話，有些失神，她不知道事情發展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局。
做她對面的傅歸璨有些擔憂地望着她，開口道：“佩玖，佩玖？”
“嗯？怎麽了？”她回過神來。
“應該是我問你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嗎？”
對上他擔憂的眼神，她想了許久，才慢慢地開口道：“你最開始看見的那個女孩子是我當年在旅途中遇見的一個小妹妹，當時覺得她挺對我胃口的就留了聯系方式。她和她男朋友在一起已經五年，她今天過來告訴我她男朋友和她朋友上床了。剛剛她打電話告訴我，她要去支教一年。”
傅歸璨嘴角始終噙着一抹溫柔的微笑，他淡淡道：“佩玖，所有人都要為他所做出的選擇負責。既然她已經決定了去支教，那麽她也一定會處理好他們之間的關系。”
“我知道這些，但她太想許多年前的我了，當時沒有一個人在我身邊告訴我要怎麽走怎麽做，所以我對她總是格外期待，希望她今後的人生可以一直做一個被人寵愛的小姑娘，而不是像我現在這般。”她說這些話時，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就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樣。
傅歸璨聽着她說出口的話，心髒猛然像是被誰揪住一般痛，如果當年他要到她的聯系方式，是不是他們錯過的這五年就不會有，她也不用過得那麽辛苦，所有的事情她也不用一個人苦苦支撐，過了許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嗓音裏多了絲柔情，“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你現在有清漪，還有這麽多的朋友，你已足夠溫柔和優秀。”
雲佩玖露出微笑，知他是在安慰她，“謝謝。”
他看了眼窗外天空，原本還有點點陽光，到了此時卻已陰雲滿布，“可能要下雨了，我們先去吃飯的地方吧！”
“好。”
兩人說話間便起身朝店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