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想離婚了
我想離婚了
蜜月旅行算是畫上了一個半圓滿的句號。
坦白說,如果沒有那段視頻的話,蔣無覺得自己還能玩得更盡興點。
回到家中,他連鞋子都沒脫,踩着地毯徑直走向房間。
風橙快速脫了鞋子,赤着腳跟在男人身後。
“無哥。”柔軟的腳趾撞上堅硬鞋跟,青年拽緊手心裏那只胳膊,眼睛緊緊盯着他: “出什麽事了”
蔣無被迫停下,只能轉過身,扯開嘴角佯作開心, “沒事,就是有點困了,想睡覺。”
“不餓嗎”都一天沒吃過東西了。
“還好。”蔣無搖搖頭,青年探究的視線讓他有些不自在,轉了轉臉,沒躲開。
“真困了。”他擡起手,打了個哈欠。
風橙這才放開他的胳膊,輕聲道: “去睡吧。”
蔣無擡眼,維持着面朝他的方向往後倒退了一步。
風橙的眼睫輕輕顫了顫,兩片薄唇緊閉着,分明是想說些什麽,又顧慮着沒有開口。
再退一步。
青年的眼神肉眼可見得暗了許多。
蔣無發笑,張開手走過去實實抱了他一把: “別整天想七想八的,我就在你身邊,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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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間的氛圍直到這會兒才顯得稍微融洽了些。
風橙點點頭,那顆懸而未落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漂亮的眉眼彎開,又側過鼻尖在男人臉上親了一口: “去睡吧。”
語氣輕快,甜的不行。
蔣無最後摸了把他頭發,功成身退地走回了房間。
門關上,風橙站在原地,霧色的眼睛重新恢複平穩。
他不笑的時候,氣質冷豔禁欲,仿佛雪山頂上高冷的仙。
*
“什麽,你要退出演藝圈!!”經紀人把臉貼近了鏡頭,大睜的眼睛,滿是不敢置信。
“你爸知道嗎”
“你媽呢”
風橙是他手裏的頭牌明星,頂級流量,更是能搖錢的小金人。
可以說,整個銀河娛樂公司有一半都是靠他撐起來的。
其他的異族明星,雖然個賽個的标致,卻一直不溫不火,就算是跟風橙搭戲,觀衆們也大多把他們當作陪襯的綠葉省略過去。
經紀人實在想象不出,沒了風橙的銀河娛樂會變成什麽樣。
“沒了我,你們才可以捧紅下一個。”視頻中的青年表情寡淡,仿佛他抛出來的,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決定。
經紀人徹底犯了難: “我的親爺爺,哪有那麽容易捧紅一個人。”
有風橙珠玉在前,此後銀河娛樂不管推誰出來,都遠遠達不到觀衆的心理預期。
“這是你的事。”青年垂眼解開自己的袖扣,慢條斯理地補充道: “發布會我不去了,記者那邊你看着處理就行。”
經紀人嘆了口氣: “你怎麽突然想退圏了”
“備孕。”風橙惜字如金,說完就把視頻挂斷了。
經紀人眨了眨眼睛,懵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說得啥意思。
備孕他和蔣二少準備要孩子了
那這就可以理解了。
太受關注,對小生命到來的不友好。試問,娛樂圈哪位明星願意自己孩子過早地出現在媒體上
尤其是他們這些異族,幼兒時期法力弱,一些異于人類的體征難免會暴露在外,更要小心謹慎才對。
經紀人還記得,風橙沒改名前因為臉上的龍鱗,曾經被學校裏的男生欺負過,甚至同班同學還抱團排擠他。
而那時候風蕭正被科研院和新聞社這兩方人馬盯着,處在風口浪尖上,根本不敢把他養在身邊。
就怕自己萬一出事了會連累到孩子。
風橙和哥哥姐姐們被分別養在四個仆人的家中,一年到頭才能跟親人團聚一次。
他的童年,基本上都在孤獨中度過。
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吧,風橙才會提早退出娛樂圈。
他這是,不想再讓自己的孩子經歷一遍沒有父母陪伴的悲慘童年。
*
蔣無今晚的睡眠質量比較往常要下降許多。
他做了個噩夢。
夢裏自己被捆在椅子上,手腳都受了限制。
而這時,風橙出現在了門口,表情既驚訝又心疼。
他連忙上前,彎下腰,手繞到男人身後,臉貼着蔣無的頸子,連呼吸都是冰涼的。
一秒,兩秒……半分鐘……甚至一分鐘都過去了,手腕上的皮繩依然沒有任何松動的跡象。
“快點啊!”蔣無聽到自己慌亂的聲音。
身前人卻慢慢把腦袋退後了些,陰冷的眼睛盯着他,臉上緩緩現出奇詭的笑容……
蔣無滿頭大汗地醒來,房間還黑着,正是半夜,周遭寂靜得只能聽到他粗重的呼喘聲。
下意識看向身邊,枕頭上空蕩蕩的,蔣無這才想起,風橙幾個小時前還特地來房間打了聲招呼,說是要回家拿個東西。
蔣無抹了把臉,掀開被子下床給自己倒了杯水。
家庭醫藥箱裏有安眠藥,他倒了兩片出來,和着涼水咽下,這才又有了睡意。
*
可到了第二天早上,大腦依然昏昏沉沉重得不行。
蔣無整個人裹在被子裏,嘴唇幹燥發白,臉色呈現不正常的紅。
迷糊糊糊地睜着眼睛,只覺得那天花板像一層白浪往下壓着,不斷縮小他的喘息空間。
蔣無在這種令人難受的狀态中起起伏伏漂蕩了許久,終于被一只帶着涼意的手拉上了岸。
“怎麽突然病了。”風橙把男人半抱在懷裏,手裏端着水杯給他喂混着自己血液的退燒藥。
蔣無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皺緊眉不願意喝。
“乖,喝了就舒服了。”風橙低聲哄着他,修長的指尖輕輕點着他的下颌,彈琴一樣富有節奏韻律。
蔣無起先還繃緊的臉,因為這帶着癢意的動作逐漸裂開,吭哧吭哧笑了起來。
風橙再次把水杯遞過去,這次男人十分順從地喝了一口。
“喝完它。”
蔣無只能接過水杯,仰頭喝了個精光。
“你昨晚吃安眠藥了”風橙拿過櫃面上開着蓋子的藥瓶,轉了半圈看上頭的小字說明。
“嗯,睡不着。”蔣無把空杯子放回床頭櫃,整個人的确神清氣爽了許多。
那杯帶着血腥氣的藥很有奇效。
身體裏像是被人塞了一百顆薄荷糖,涼氣嗖嗖往外冒,每個毛孔都被吹得舒展開來。
連皮膚上粘膩的汗液也跟着一點點揮發,慢慢變得幹爽順滑。
“好好休息。”風橙低頭在他額上親了一口。
蔣無閉上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作用,這一覺他睡得有史以來的沉。
再次天昏地暗的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晚上。
蔣無扭過頭,看着身邊睡得正熟的青年,心裏五味雜陳。
他分明是乖軟溫柔的人,怎麽可能變成……
那張充滿恨意的臉在意識海裏一閃而過。
蔣無深吸了一口氣,晃了晃腦袋,拼命告誡自己不能再往下深想了。
他打開光腦,準備上網看看有什麽可以玩的小游戲打發時間。
沒成想,虛拟屏幕的光将房間照得大亮,蔣無心頭一突,連忙側過臉看了眼風橙。
青年依然在酣睡,胸口微微起伏着,小腦斧礦石裏的色彩也随着他的呼吸緩慢游動。
兩瓣緊閉的唇上罩着一層薄光,看着就十分柔軟。
蔣無生怕把他弄醒,将屏幕縮小成平板大小,還拿自己的身體把光影都擋實在懷裏。
确認影響不到風橙後,才放心地擡起手指戳碰着光腦。
這個時代的科技産物他操作的還不算熟練,起初是想找類似于應用商店的APP,
去裏頭淘游戲。
結果找着找着,被他把原主藏在衆多APP後頭的私密生活記錄給翻了出來。
需要人臉解鎖,蔣無對着自己的臉掃了一下,成功進入。記錄裏只有一個十秒的視頻。
拍攝時間: 9020年4月26日, 05:25:00
點開,占據整個畫面是的蔣無那張臉。
不,準确說,是原主。
他兩眼呆滞地盯着鏡頭,淚水像失了閘門的洪水一樣磅礴湧出,将整張臉都浸透了。
這種無聲的哭泣長達五秒,接着,他慢慢舉起自己的手,每個指頭上都是慘不忍睹的翹甲和血液膿水。
隔着屏幕都仿佛能感受到那尖銳的疼痛。
蔣無僵硬地坐在床頭,心口像是有一把锉刀在磨,鈍鈍的疼。
‘海王,海王!海王!!!’
【我在。】
蔣無指着光腦上的男人,呼吸急促地問道: ‘這是什麽情況’
【……就是你看到的那個情況。】
‘什麽意思,風橙已經重生了’
海王為了盡可能地穩住崽,連忙把視頻時間改了, 【你再看看,這明明是兩年後發生的事情。】
蔣無瞥眼過去,拍攝時間還真是: 9022年4月26日。
他更疑惑了。為什麽未來的視頻會記錄在現在的光腦中。
海王嘆氣: 【還不是劇透病毒搞得鬼,崽,趁着還有兩年時間,你要盡快拿下他啊。】
這還拿個屁。
如果條件允許的話,蔣無恨不得坐個火箭連夜逃到億萬光年的外星球去。
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
蔣無在床頭枯坐了一晚上,等到天将亮,風橙蹭了蹭枕頭,終于将眼睛睜開。
視野中的男人僵硬得跟個雕塑一樣。
風橙眯起眼睛,微笑, “早安”
“早。”蔣無點點頭,腿伸到床邊,夠了幾下才踩到拖鞋。
起身,床鋪跟着一輕,風橙撐着腦袋躺在邊上,眼睛始終都沒離開過他。
直到蔣無進了衛生間,身影被毛玻璃自動門擋去,青年才遺憾地收回視線,平躺到床上,手指把玩着胸前的礦石。
*
早餐是開水煮的速凍馄饨,撒了點蔥花,熱氣騰騰的美味。
風橙攪了攪碗裏的湯汁,眼看着蔣無那碗漸漸下去了,他連忙把自己的推了過去。
“”蔣無挑了挑眉毛,順着抵住碗沿的那只手看過去。
“我喝這個就可以。”風橙端起桌上的可樂杯,低頭抿了一口。
“這個少喝。”蔣無蹙起眉心,不認同地坐到他旁邊,用勺子舀了一個馄饨,撇幹淨湯汁後,才遞到青年唇邊。
心上人親自喂,風橙自然肯賞臉。
張開唇,将勺子上水滑的馄饨吃進嘴裏。
他其實感知不到除了可樂以外的任何食物味道,味美鮮濃的肉餡到了嘴裏,跟蠟塊沒什麽區別。
但風橙還是咀嚼了一會兒才咽進肚子。他想盡量拉長這難得的溫馨時刻。
蔣無又将第二個馄饨喂了過去。
風橙含過,長睫随着咀嚼的動作緩慢眨動,銀勺的光芒折射進那對灰色眼眸,水晶一樣剔透。
蔣無看着看着,甚至忘手裏還捏着的勺子。
直到勺子落進瓷碗中,砸出清脆的聲音,他才回過神,欲蓋彌彰地重新捏過勺柄,舀了一個馄饨塞進自己嘴裏。
塞,,等等,進了他自己的嘴
蔣無含着馄饨,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滿臉大寫的尴尬。
風橙淺淺笑了笑: “有個東西要給你看。”
“什麽東西。”蔣無趁機咽下嘴裏的肉餡。
“我們的結婚證。”
他變魔術般将兩本紅皮證件放到了餐桌上,攤開,赫然是他們倆的合照。
蔣無拿過證件,盯着看了好一會兒,表情全程都很嚴肅認真。
風橙在他臉上找不到半點高興之意。
更別提那緊鎖的眉頭,好像因為什麽而發愁。
風橙一顆心幾乎涼了半截,從蜜月回來後,蔣無的态度就一直不冷不熱的,直到現在,他看着結婚證的眼神,仿佛擺在面前是兩個燙手的山芋。拿也不是,推也不是。
塞滿他眼睛的不是驚喜,而是一種類似于苦悶煩擾的情緒。
就像解不開理還亂的麻線團。
越拉扯,掙紮,麻團滾得就越大,最後只會把站在旁邊的人也吞進去。
蔣無将那兩本結婚證疊放在一起,用并着的兩指推了回來, “你收着就好。”
風橙盯着他,心口堵得厲害: “你好像有話要說”
蔣無被問得眼皮一跳,似乎沒想到青年會這麽敏銳,他條件反射地從餐桌邊站起身。
本意是想走開,腳步轉到一半,又怕錯過這次難得的機會。
于是停住,指尖搭着桌沿,沉默了半晌,才幹澀着嗓子說出了那句話。
他說, “我想離婚了。”
風橙似乎有點沒聽清,揚起眉毛又問了一遍: “你說什麽”
“想離婚,”蔣無根本不敢看他: “考慮了一整晚。”
風橙點頭,拿過杯子喝了一口可樂,鎮靜地問道: “原因呢”
“原因……可能,大概是,”蔣無的眼珠子往旁邊挪了挪,視線依舊是盯在地面上: “不愛了。”
輕飄飄的三個字響起,就把青年強撐起來的心理防線瞬間擊潰。
風橙手裏的杯子摔在地上,滾落了一圈又一圈,最後撞停在了黑色的鞋尖上。
褐色的液體軌跡将一動不動的兩人連接成線,連空氣都染上了可樂的苦澀甜味。
“看着我,說那三個字。”
蔣無擡頭,盯着青年發紅的眼圈,整顆心髒抽痛的不行,幾度張口,都發不出一個音。
“我出去下。”最終,他選擇了逃避。
到玄關處,他又迅速轉身,可到嘴的話最後還是被對方眼角緩緩淌出的一滴清淚給壓了下去。
【蔣無,做個人吧,連這麽愛你的小甜橙都忍心傷害!】連海王都看不過去地站出來罵了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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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無:別哭了,心痛。
風橙:就是要讓你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