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兄弟阋牆
兄弟阋牆
蔣家是個傳統的家族,哪怕科技發展到現在,蔣家的老宅也沒有遷到外星球上。
“做人,不能忘了本,更不能忘了根。”
這是蔣氏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家訓,也是蔣家至今仍沒搬離地球的一大要因。
每個星球都有每個星球的規則,在地球上,一切新時代交通工具禁止通行。
蔣無不得不将自己的飛船停靠在星港上,搭乘了私人直升機前往蔣家。
一落地,蔣家的下人們便蜂擁而至,朝他,不,是越過他迎向了幾乎同一時間到達的蔣家大少蔣舒聞。
“大少爺,您總算回來了,老爺可都念叨您好長時間了。”
蔣無不幸地被當成了透明人,他倒是沒放在心上。
反而石敢在旁邊義憤填膺地捏着拳頭:“這幫狗仗人勢的東西。”
蔣無笑了笑,扭頭看去,正好對上蔣舒聞看過來的丹鳳眼。
“小無。”
“大哥。”
蔣無在這個哥哥身上感覺不到半點親近之意,打了聲招呼後,就要走開。
“一起吧。”蔣舒聞拉住了他的手,手勁奇大:“小無,你以前不是最喜歡跟在哥哥屁股後面走嗎?”
蔣無被他攥痛,心裏對這位血緣兄弟的感官頓時變差:“大哥,你也知道那是以前。”他挑了挑唇,緩慢且堅定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現在,弟弟想走在哥哥前面。”
Advertisement
說完,他理了理衣擺,氣定神閑地越過他哥走遠了。
石敢在他身後小聲提醒道:“那是大少。”小時候對你最好的大少爺啊。
蔣無聳肩:“僞君子而已。”他自信自己看人不會錯,一個人是不是真的親近友好,是可以感覺出來的。
那大少看他的眼神裏帶着細微的蔑視,根本就沒把他當回事。
更何況現在是特殊時期,大筆遺産在前,這野心勃勃的大哥,怎麽可能大度到願意把這香甜的蛋糕分兄弟一塊?
為了家庭財産親人反目成仇的案例,他在現代見過太多太多了。
哪怕時代進步了幾千年,人的劣根性也是改不了的。
。
這邊,蔣無和蔣舒聞一前一後地進到主堂,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愣在了當場。
他爸蔣仲威坐在上位,手裏端着杯茶,剛要喝一口,就看到三年未見的帶孝子們總算出現在了眼前。
手一顫,瓷杯應聲落地,茶水四濺。
蔣仲威怒目圓睜,滿臉寒意:“鴉有反哺之義,羊知跪乳之恩,可我蔣仲威養大的三個好兒子,忘本又忘恩,幾年也不願回來一趟。”
“還是聽說老娘死了,才肯賞臉過來祭奠。”坐在他旁邊的貴婦人啃着個雞腿,口齒不清地補全了丈夫的話。
“你以為你面子大嗎?”蔣仲威當場拆臺,“他們是為了老子的錢而來!”
貴婦人嘁了一聲,把啃幹淨的雞骨頭往桌上一扔,伸出油乎乎的爪子就攥住了小兒子的手:“那兩頭白眼狼是你養出來的,我的心肝寶貝樂樂可是每個月都會來家裏看我。”
蔣樂年滿臉得意地瞟了被數落的兩個哥哥一眼。
蔣仲威繼續冷笑:“沒錢用了可不得來找你。”
蔣樂年眼裏的得意一僵,灰溜溜地低下了頭。
蔣舒聞到底穩重,滿臉澀然地上前,給他爸重新倒了一杯茶奉上:“公司忙,抽不開身,爸您見諒。”
蔣仲威也知道大兒子旗下的公司辦得很好,每天要操心的事情多,忙得顧不着家裏也情有可原。
他一直都很滿意蔣舒聞。
之所以把幾個兒子叫到一起罵了,無非是個引頭,真正的怒火還是要燒到蔣無身上。
蔣無這混賬,心思陰暗,越大越不懂事,凡事都要他一碗水端平,有一點不如他意,就要上手,連他這個老子都敢打。
蔣仲威也是為了生命安全,才唱了今天這一出戲,你不是要公平嗎?
我找你茬之前,先把你哥你弟都捎帶上罵一遍,讓你挑不出刺來,只能咽下這啞巴虧。
“蔣無。”老頭子連名帶姓地叫了一聲二兒子,“你他媽公司開得咋樣?”
蔣無微笑,低頭恭順道:“這得問我媽。”
蔣夫人翻了個白眼:“關老娘什麽事。”自從這個兒子半年前朝她吐了口水,蔣夫人就對他産生了極端厭惡的情緒。
蔣無好脾氣地道:“媽,爸問你公司開得怎麽樣,沒問我。”
蔣夫人再次丢了個衛生球過來:“誰是你媽?”
蔣仲威瞪了女人一眼,再次看向二兒子,卻已經是滿滿的諷刺了:“行啊老二,都學會反唇相譏了,老子問的是你,你哥當年和你一樣,借走了十億出去打拼,如今已經翻了倍,且連本帶息的把那十億還了過來,你呢?什麽時候還錢?”
還錢?感情那十億壓根就不是他自己的資産,而是蔣仲威暫時借給他的!
海王,你個神坑你很好。
蔣無擡頭,滿眼無奈道:“爸,談錢傷感情。”
“我跟你之間沒有感情可談!”蔣爸吹胡子瞪眼,被對方的厚顏無恥氣得法令紋都深了幾許:“你今天,要麽把十億還回來,要麽就給我乖乖娶那林氏集團的穗穗小姐。”
家族聯姻,每一個貧窮富二代躲不過的命運。
石敢在身後捅了捅男人的胳膊,上前小聲地對他道:“少爺,穗穗小姐是出了名的浪蕩。女,身邊養了十幾個小白臉。”
會玩。
蔣無聽得有趣,眼珠子轉了轉,再面對他爸,便是一通歪理甩過去:“可我有未婚夫了,再跟穗穗訂婚,那不就犯了重婚罪?”
“未婚什麽?”蔣仲威懷疑自己聽力出了問題。
“未婚夫啊爸,前不久那報紙上都刊登了,風家少爺風橙,銀河娛樂頂級的流量大咖,跟二哥公布戀情了,說是兩人前不久剛去婚姻辦事處公證過,就等結婚證下來了。”蔣樂年看戲不嫌事大,幸災樂禍地把他二哥的光輝事跡說了一通,還附上光腦報刊,白紙黑字,鐵證如山。
“你!!”蔣仲威跌坐在太師椅上,雙眼無神:“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生了你這麽個丢人的玩意兒。”
“你生不了,是我生的。”蔣夫人給他順着氣,忍不住插了句。
蔣仲威眼神一厲,呵斥了她句,“閉嘴!”
女人撇了撇嘴,也不想管這老東西了,坐回自己位置上抓了一個雞腿繼續啃着。
蔣無看這老頭被氣得臉色青白,實在可憐,便安慰道:“爸,現在聯邦風氣開放,這算不上什麽丢人的事情。”
都9020年了,合着您還活在2020年啊。
蔣仲威怒極反笑:“不丢人,你看看李家那大兒子,都被別人戳着脊梁骨罵成什麽廢物樣子了。”
蔣無也笑:“您放心,我臉皮厚,抗打壓能力強,對一切封建糟粕勢力免疫,他們罵不廢我。”
蔣仲威現在簡直不想看見他:“你給我滾出去!”
“行,那十億我回去就還您。”這種古板守舊的家庭,早脫離早輕松,再說了,未婚夫随便給自己發個轉賬紅包都是七位數起步,沒了蔣家做依仗,他也可以活得潇灑恣意。
“唉,要是二哥是二姐,不就沒這麽多事了嘛~”蔣樂年拉住蔣夫人胳膊搖了搖,撒嬌道:“媽,您說是吧?”
蔣夫人忙着啃雞腿,伸出一油爪捏了捏小兒子白嫩的臉頰,算是回答。
這句話卻觸了蔣無的逆鱗,他眼神變冷,鋼針一樣刺向穿着背帶褲的英倫風小娘炮:“如果我是女人,你覺得還有你出生的必要嗎?”
這是事實,蔣爸只想要一雙兒女,偶數,是2不是3.
如果蔣無是女孩,蔣樂年的确沒機會投胎到蔣家了。
小娘炮嘲諷不成反被殺,憋得小臉通紅也沒想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他這二哥,什麽時候口才變得這麽好了。
那個半天打不出悶屁,随便一激就像只發瘋的野狗一樣胡亂咬人的蔣無去哪了。
他本來還想讓對方再出一次醜,這樣蔣仲威就會真正對這個二兒子死心,将他從蔣家除名,未來,蔣爸要是去了,家産不就只有自己和大哥分了嗎?
大哥那麽溫和謙讓的人,一定不會讓自己吃虧的。到時候能分到的數額絕對足夠他吃喝玩樂揮霍一生。
這波兄弟之間的唇槍舌戰,以蔣樂年慘敗落幕。
那邊虎父蔣爸也正好冷靜了下來,出聲道:“十億,一個子不能少,還不出來,你就取消婚約,跟林穗穗結婚。”
蔣家的名聲不能敗在這混賬手裏。
蔣仲威急中生智,才想出了這麽個應對法子。他知道蔣無拿不出十億,自己兒子這些年闖沒闖出來,他是看得門兒清。
蔣無也是硬氣,張口就應下了:“好,說話算話。”
他走到門口,不知想到什麽,又回過身,深黑的眼睛對上蔣仲威的,唇角帶着哂笑:“爸,還完錢以後,把我從蔣家族譜上除名吧。”
“我不配做您的兒子。”上下嘴皮子一碰,吐出了涼薄冷血的字眼。
蔣仲威老眼珠子一顫,滿臉震驚,以前他罵歸罵,心裏還是想蔣無好的,只是氣他不如大兒子争氣而已,他那老婆又是個偏心眼,只寵小兒子,養到現在算是基本養廢了。
而自己過往也的确是忽視了老二,一門心思地放在培養老大身上。
等他成年後,這悶不吭聲的孩子因為一件極小的事突然朝他發飙,蔣仲威才意識到自己教養孩子的疏忽。後面也有意識地在一視同仁地對待兩個孩子,甚至對老二的關注更甚于老大。
只希望能消消老二心中的怨氣。
他不求原諒,如果在晚年能幫助老二步入正軌,心裏也能好受點。
如今,這混賬小子,竟然什麽話都敢說!
蔣仲威的眼底閃過受傷,他的嘴唇一動,似乎想解釋些什麽,可這時的蔣無已經走遠了。
“老爺,随他去吧,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蔣夫人滿不在乎地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油爪。
蔣仲威的臉沉了下來,瞪了女人一眼,招手叫來老大:“舒聞,跟我來。”
蔣舒聞點點頭,擡腳跟在了後頭。
兩人去到書房,等隔音門合上,蔣仲威才開口囑咐這個一向令他驕傲的兒子:“你跟老二關系好,有空多開導開導他,叫他別鑽牛角尖,那十億,你告訴他你替他還了,至于家譜除名的事,你就說你舍不得他,我這邊有你來穩住……讓他過得開心點吧,婚事的事我也不插手了,林穗穗那姑娘我看過,是個有自己主意的好孩子,只是被後娘一直作踐才敗壞自己的名聲逃出林家,我本來想着、想着……唉,算了。”
蔣舒聞勸道,“爸,小無那邊的工作我會做好的,您別憂心了,注意身體。”
蔣仲威欣慰地看着他:“舒聞,你是個好孩子。”
蔣舒聞笑笑,眼底一派雅靜。
出了書房,蔣舒聞臉上溫潤的笑就消失得蕩然無存,他的女助理方希開了輛白色加長版的瑪莎拉蒂等在蔣宅門口,看到男人出來,連忙打開車門迎了上去:“舒聞哥,這車怎麽樣?”
她今天廢了挺多口舌,才從一個車商手裏買下來,絕版的古董車,有市無價。
蔣舒聞心情不好,沒應她,擦身經過女人身邊直接上了車後座。
方希邀功不成,頓時有小情緒了,嘟着菱唇哼哼唧唧地坐上了駕駛位:“舒聞哥,你理人家一下嘛~”
蔣舒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沒聽女人說什麽,‘爸是被鬼迷了心竅吧,那麽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家夥,有什麽值得挽留的。’
小時候只不過是為了在蔣仲威面前樹立好兄長的形象,蔣舒聞才假裝親近他那個透明人弟弟。
蔣舒聞一向很在意外人對自己的評價,從小到大都戴着副面具,對誰都是假笑,真心,對他而言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沒想到他在大街上随手購買的小零嘴,卻成了那個廢物弟弟粘着他的理由。
天知道蔣舒聞有多厭煩這個廢物,恨不得他永遠不要出現才好。
蔣家,只要他蔣舒聞一個兒子就夠了,其他的兩個,根本就是多餘。
他還怨恨蔣夫人肚子不争氣,一個女兒都生不出來,偏偏給他生了兩個未來會跟自己搶奪家産的兄弟。
二弟在他眼裏,就是廢物他媽給廢物開門,廢物到家了,能力能力沒有,脾氣比誰都大。
而蔣樂年,那是鐵打的雞籠,關不住的水雞。
說蔣無那個廢物喜歡男人,他都不敢信,明明從各方面上來看,蔣舒樂才更符合。
*
蔣無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自己的銀行賬戶餘額。
但上頭明晃晃顯示的金額卻讓他大吃一驚。
136,600,000星幣,這不就是未婚夫剛給他轉的數目總和?
除去風橙多給他的,原主原本的賬號餘額,只有五千萬???
他立馬叫出海王:‘你騙我。’
海王:【胡說,我怎麽可能騙你呢我的崽!】
蔣無黑着臉,指着上頭的數字質問系統:‘說好的十億。”
海王:【是啊,你名下的這棟別墅價值一千萬,你沒來之前原主吃喝玩樂替你花掉了四千萬,他又借給了你大哥蔣舒聞九億,合計在一起,十億,沒毛病啊。】
蔣無竟無言以對:‘合着你坑我還理所當然了呗。’
海王伸出食指搖了搖:‘錯,嚴格意義上來說,是你大哥坑了你。’
蔣無有些煩躁,皺着眉啧了一聲。
'我才剛在蔣老頭那放下狠話,沒想到這麽快就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
海王哈哈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怕,不就娶個林穗穗嘛,你可以做到的!】
蔣無冷嗤:‘這種丢了西瓜撿芝麻的蠢建議,也就你給的出來。’
說完,他不知道是想到了哪茬,沉默了會兒,嘀咕道:‘而且我也不想耽誤人家姑娘。’
他是個同,天生的。
海王:【承認吧,你就是看上了小甜橙的錢和顏。】
小甜橙,蔣無心想,這昵稱倒是挺符合風橙的。
他眼底神色閃了閃,沒否定也沒承認,只轉移話題道:‘那九億,必須從蔣舒聞那裏要回來。’
該他的就是他的,別人想吞,也要看能不能消化的了!
海王卻有些不看好:【這年頭,借錢的都是孫子,欠錢的都是大爺,欠債不還,天經地義,強龍難壓地頭蛇,你玩得過你哥那個笑面狐嗎?】
蔣無挑眉,自信地展開嘴角:‘怎麽玩不過?他戴面具的看重什麽,臉面,碰上不要臉的,地頭蛇不也得軟上三分?’
海王朝他豎了個大拇指:【那我就拭目以待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