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11
池穗的頭發天生就又卷又多，被她的毛發觸碰過的部位有着像毛毛蟲隐隐作祟的感覺。
胸膛癢癢的，心也癢癢的。
窄窄的過道裏，他們靠的那樣近，仿佛能聽見對方震動在空氣裏的心跳。少女精致的像個洋娃娃，猝不及防地擦着他而過。這個過程像是放慢了一萬倍，然後變成煙花在陳确的腦海裏一遍一遍炸開。
池穗緩緩擡起頭：？你怎麽不動了？
她的睫毛很長，不用燙也是自然上翹的。眼睛清澈如山間泓泉。
外面原來已經天黑了。漏進來的光影只是明晃晃的路燈。
池穗站在路燈下，挎着玩偶小包：“不走嗎？”
陳确長腿一邁：“走啊。”
池穗：“不知道虞嬌嬌和李理他們出來沒，我得給他們打個電話。”
嘟——
“池睡睡，你在哪兒啊？我們已經出來了，找不到你，你沒事兒吧？”對面是虞嬌嬌和李理的聲音。
“我也出來了，我沒事，你們也沒事吧？”池穗聲音有點發軟，可能是給煙霧嗆到了，她一邊說話呀一邊用不安的眼神偷偷瞄陳确。
“我們當然沒事，啊你等下我媽給我打了個電話，完蛋了，那個，天色也不早了，我們都早點回去吧！明天還要上學呢。”虞嬌嬌道。
“好，明天再說，路上小心啊。”池穗挂斷電話，虞嬌嬌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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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把少年的影子拉的很長，他一頭紅色的頭發看起來實在是太張揚了，在路燈下竟然隐隐發着模糊的光。每次遇見他都沒好事。池穗暗暗想道。
“那個，我要回家了。”池穗抓着背包的繩子，扭扭捏捏道，眼前的這個少年，看起來，好像不是好惹的樣子，更何況現在天色将晚，她手無縛雞之力，還是小心點好。
“行啊。”陳确又恢複他那個挑釁又欠揍的表情。池穗這時候才發現他的左耳上斜斜打了兩個黑色的耳釘。看起來痞痞的。
“那拜拜，陳确。”池穗撒腿就跑。
但是，這個網咖她從來沒有來過，而且還是從一條她不熟悉的路出來的，再加上現在天色也有點黑了，她實在是不知道往哪邊走。
“怎麽不走啊？”陳确懶洋洋地問，雙手插在褲兜裏，長腿懶懶一邁。
“額，這裏我以前沒來過。”池穗腳尖點地。
“好學生啊。”陳确嘲諷地笑笑，“那你就乖乖待在這兒吧，天亮了會有好心人發現你的。本少就先走了。Byebye。”
“哎，你別走。”池穗一聽他這話慌了。
陳确得逞一般地笑笑：“你求我。”
池穗咬一咬牙，眼眶紅紅：“求你了。”
還真特麽是只單純的小兔子。早晚被某個獵人抓走飽餐一頓。
燈光下，少女海藻般的長發溫柔地蜷曲着，頭上還別着一個幼稚的粉色兔子發卡。長睫微微閃動，一副要被惹哭的樣子。柔軟地看着他，對他說：“求求你了。”
要命，操。
“行，你別哭。在這等着。”陳确把耳機摘下丢進她手裏，“哪裏都別亂走，等下就找不到我了。”
“你要去哪裏？”池穗問。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這一塊偏僻，池穗以前沒來過這裏。四處都是頹廢的建築，鋼筋水泥腐朽的氣味混合着垃圾焚燒的煙霧随處四溢，明天還要上學呢，更何況，爸爸媽媽還有段嶼都不在身邊。
“我還能去哪兒。”陳确敲了一下池穗的頭，“你呆在這就行。”
池穗看着他，點點頭。
-
池穗在路燈下來回踱步了好幾遍。直到一輛機車在她身邊“哔哔”而過。
然後停在她面前。陳确把黑色的頭盔摘下來，頭發紅的像火，全部往後吹：“愣着幹嘛，過來，送你回家。”
池穗：“你會開摩托車？”
陳确：“我成年了，別擔心，本少開的很穩。”
池穗遲疑着不敢上車。
“怕什麽，又不會吃了你。”陳确走到她面前，把頭盔套在池穗頭上，“你戴這個。”
池穗懵懵懂懂地帶上陳确的頭盔。奇怪，他這個人渾身上下都是一股葡萄味。
“你很喜歡葡萄嗎？”池穗坐上車，情不自禁地問。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不知道手往哪裏放，就算是輕輕環繞着他，也是十分親昵尴尬的。更何況她和陳确還沒有那麽熟呢。
“你可以抱着我，我不介意。”陳确确實開的很慢很穩，語氣賤賤的，而後又滿不在乎地說：“我這個人嫌麻煩，從來都不愛吃帶皮的水果，但我媽還在的時候，會喜歡給我剝葡萄吃。”
池穗啊池穗，你一開口就觸碰人家的傷心事。
氣氛尴尬了一會兒。池穗也沒好意思抱住陳确，只是緊緊抓着他的衣服，抓的手心都出汗了。
陳确打破僵局：“你餓麽？要不要吃點什麽，我請你，就當上次吓到你給你賠罪。”
池穗搖搖頭：“我不餓，而且你上次沒有吓到我。”
陳确聽笑了：“我看起來難道不兇嗎？”
池穗：“看起來是有點兇。但是感覺你不壞，不然也不會這麽好心送我回家了。”
陳确滿意地笑笑：“你應該去雲都國際高中打聽一下陳确是一個怎樣的人物。”
池穗好奇問道：“是怎樣的？”
陳确雲淡風輕：“我留級過兩年，打過很多人，他們評價我嚣張狠厲，有一堆狐朋狗友，但是沒朋友，有一堆臭錢，但是不快樂。人人敬而遠之。”
池穗疑惑道：“可是了解你，為什麽要從別人口中知道你。從你的身上才能更好了解你不是嗎？”
陳确不再說話，過了片刻後：“你真的不吃點什麽嗎？我請你。”
池穗想了想：“我真的不餓，我家就在前面，你送我到那個路口吧。”
此時已經漸漸駛入繁華地段，燈光絢爛，他們在夜色裏穿行。少年肩膀寬闊，頭發紅的像火。
“行。”陳确道。
他們在路口停下來，此時剛好是紅燈，路邊有個和藹的老奶奶推着小冰箱在賣雪糕。池穗下了車，順手在路邊挑了兩個冰激淩并付了錢，一個遞給陳确：“謝謝你送我回家，吶，這個請你吃。”
陳确從來沒吃過路邊的玩意。但他還是接了過來：“謝謝你啊。”
撕開包裝，咬了一口：“是葡萄味的。”
“對啊，你喜歡葡萄。我這個是草莓味的。”池穗輕輕舔着自己的那一份冰激淩，她吃東西不像陳确那樣沒耐心，她總喜歡慢慢地品味。
十字路口，紅燈轉綠，眼前個子還沒自己前胸高的少女舔着奶油冰激淩，對着他笑。笑得很甜。
一瞬間，好像郁結在心裏的煩心事都煙消雲散了。
腦海裏只是不停地回演着少女眨着星星眼對他笑的畫面，她小小的舌頭輕輕舔着草莓碎碎，像極了兔子。還有，狹小的過道裏，少女緩緩擦着他身軀而過的那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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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确回去後，池穗沿着路口的那條路向家裏走去。
走到樓下的時候，才想起小貓咪們還沒有喂呢。
一般三只小懶貓會在公園那裏等她，之前她和段嶼就在那裏給貓貓們分別做了三個貓窩。
想到這裏，池穗就又折返回公園。
結果一不小心就撞進一個結實的胸膛。對方結實的腹肌硌的池穗腦袋痛痛。
“啊對不起對不起。”池穗捂着腦袋連連道歉，一擡頭居然發現是樓庚：“怎麽是你啊。”
他看起來面無情愫，牽着他的薩摩耶狗狗過來：“再不回來，你的貓就要餓死了。”
這語氣，怎麽聽起來有點不開心？還似乎帶了點指責。
“啊，不是我的貓，我只是每天想起來就喂一下他們。”池穗解釋道。
“哦。”樓庚抓着這句話不放，“想起來就喂一下，想不起來就算了，是這樣吧？”
好像在內涵些什麽。
池穗：？
倒是過來，這傻狗從一見到池穗那一刻開始就忍不住要貼貼池穗。
樓庚不耐煩：“傻狗。”然後用力緊一緊狗繩。
小黑小白老黃都安靜地縮在他們的貓窩裏，看上去一副酣然飽腹的自得樣子。
池穗：“你喂過它們啦？”
樓庚淡淡道：“嗯，順手。”
切，誰順手跑這麽遠來喂貓。真夠無聊的。
樓庚看起來冷淡，其實只是嘴硬罷了。好幾次，他其實都挺暖心的。他天生就長的一副高冷禁欲的深沉模樣，不同于段嶼的貼心，也不同于陳确的桀骜，他滿臉寫着“生人勿進”，矜貴而自持。
“嗯嗯，謝謝。我得回家了，你繼續遛狗吧。”池穗拍了拍傻狗的頭，過來立刻吱着個大舌頭傻傻地憨笑。
樓庚沒有說話。默默垂着眸子。
眼前的少女化了妝，臉上泛着溫柔的紅暈。一如許多年前，他在梅山見到過的那個溫暖的小太陽一般。只是，少女卻如同忘記他一般，不再記得他。
他默默等在她的身邊。
許多次的擦肩而過，她笑着和朋友對話，笑聲琳琅如珠玉。
少女溫柔的長發在對他笑着說再見的時候，溫柔地擦着他的手掌上的薄繭。
他看着少女的背影走遠，淡黃色的長裙被夏夜的風微微吹起。他想起紅燈變綠的那一個瞬間，少女舔着冰激淩溫柔地噙着笑。像個乖巧的笨蛋。
記憶裏，少女也曾穿着淡黃的長裙，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闖進他的莊園，好奇的大眼睛在看見他的時候不由得撲閃撲閃，像一只輕輕翕動的蝴蝶。
他想占為己有，更想她快樂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