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心驚
第六十七章 心驚
三月末。
綜藝節目《文物檔案》創作團隊及主持團隊已就位。
在拍攝初期的宣傳片，需要在片場完成有關文物的歷史情景演繹，孟瓊提前和橫店的片場方打好了招呼，也預約好了場地。
可是，下午的拍攝進度還是突然中斷了。
喻成的電話打過來，壓低聲音：“孟導，那個蘇靜又來了，在片場鬧事遲遲不肯走。”電話裏還有不斷争執吵鬧的聲音。
“我知道了，現在就過去。”
秦簡聽見了電話內容：“有事沒？”
孟瓊：“應該沒什麽事。”
想來，應該就是蘇靜不滿自己被換掉，跑過來找個存在感。
但臨走前，還是多囑咐了一句：“阿簡，勤看手機，等我消息。”
“好。”秦簡點頭。
随後孟瓊拎上公文包，轉身出了LIBERO。
身後的秦簡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眯了眯眼。
總覺得蘇靜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聽過。
耳熟，太耳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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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拿出了手機。
等孟瓊趕到片場時，已經吵得不可開交了，蘇靜氣勢淩人，大老遠就能聽見她那中氣十足的叫喊聲，嗓門震天響。
“蘇小姐。”
她定下腳，輕輕叫了對方一聲。
蘇靜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她身上，傲慢哼笑了一聲：“呦，我還以為孟導演打算當個縮頭烏龜，不出面了呢。”
“難為蘇小姐檔期這麽忙，還能抽出時間來找我打交道，我怎麽能不給這個面子？”孟瓊回笑，眼底是清清淡淡的冷。
“裝什麽呢你？”蘇靜就見不得她這模樣，“我告訴你，這片場是我一個月前就預定好的，你現在不聲不響突然跑過來拍算什麽意思？怎麽，以為自己有靠山，就能在這個圈子裏為所欲為嗎？”
小寧眉頭一皺：“你胡說八道什麽，會不會說話！”
孟瓊輕按住了她，面色無異，只道：“我在聯系預定今天的片場時，對方明确告訴我今天是無預定的，如果需要，現在就可以播放通話錄音。”
孟瓊在工作溝通中有錄音和備份的習慣，能讓她養成這樣的習慣，自然是因為很多離譜且稀奇的事發生過，數不勝數，且防不勝防。
她繼續說，“當然，如果蘇小姐仍一口咬定說是您先訂的片場，可否出示預定記錄，或者相關證明？”
蘇靜聽都懶得聽，狠狠拍了下桌子：“我管你三七二十一，我說了這是我的場子就是我的場子，我已經在這拍了半個月，只有我不續期，你才能來，聽明白了嗎？”
原來，這是還沒續期。
怪不得拿不出來任何證據。
周邊突然傳來一聲不屑輕笑。
喻成雙手抱臂，慢條斯理走過來，淡聲說：“照你這說法，你去故宮買了張門票逛一天，那就成你家了是吧？”
“這哪輪得着你說話的份？你好像不是這個節目的導演吧？”蘇靜擰眉。
“不如這樣，我們各退一步。”孟瓊的态度很明确，一切以拍攝為主，“今天這個場地既然你們還沒來得及撤，便先拍攝，我們把東西暫時搬走，但從明天開始，我們還定了三天的時間，希望蘇小姐能夠也讓一步。”
蘇靜冷哼一聲：“你以為我稀罕這點片場錢？”
說着，她走到孟瓊身邊壓低聲音，道：“我還就說明白了，孟瓊，我就是看不慣你。你啊，應該慶幸自己現在不是在國外——”
孟瓊微微側眸，輕擡了下眉。
“哦？”
在等她的後話。
“不然，你可能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蘇靜咬牙。
孟瓊低頭，雲淡風輕笑了聲：“蘇小姐，暴力不是解決事情的最好方式，都是成年人，心平氣和地溝通，或許比現在雙方僵持的局面好很多，都是一個圈子打交道的，還是不要把事情做得這麽難堪。”
還是那句話，有理不在聲高。
出了問題就拿出解決的态度，一味争執胡鬧，只會兩敗俱傷。
但是，眼前這人明顯卻并未有和解的意思。
“我告訴你，我還就不怕難堪！”
“現在這是在我的地盤上，我就不信你那位靠山還能管到我身上來。”蘇靜眼神發冷，後退兩步，朝自己那群員工招手。
“砸！”
“把他們帶來的東西，都給我砸了！”
幾人面面相觑，都猶豫着，誰也沒敢動手。
蘇靜的助理遲疑了兩秒，上前想勸她一句：“小靜，其實孟導演說得也有道理……”可話還沒說完，就被蘇靜一個耳光子扇了過去：“我說什麽你們沒聽見是吧！我讓你們現在給我砸了！不砸，你們一個個的也別想要工資了！”
瞬間。
十幾個人紛紛搶過孟瓊團隊手中帶來的設備，“咣當”一聲就是往地上摔，發出厚重悶沉的聲響，摔出了裏面七零八碎的零件。
孟瓊向後退了一步。
整個團隊裏的人根本沒有要争搶的意思，就這麽任由着蘇靜的人将這些高昂的拍攝設備砸了個稀巴爛。
甚至還在添油加醋小聲說：“這個砸狠點，二十多萬呢，質量太好，不狠點摔不碎。”
那人舉着鏡頭的手一哆嗦，就這麽給放下了，轉身又砸起了別的。
劈裏啪啦，聲音四起，滿地狼藉。
蘇靜看着他們如此鎮定，隐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她視線來回掃視，在喻成的胸前口袋發現了端倪，氣得惱羞成怒：“你居然敢錄像！”
說着揚手就要去搶，被喻成後退一步給避開，她将視線對準了另一側的孟瓊，面露陰狠，只不過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腦袋上直接被人狠狠地砸了個硬物過來。
蘇靜猝不及防，被砸得頭暈目眩。
砸她的東西是個手機，不過已經碎了屏，四分五裂，散落了一地零件。
她摸着額頭的血，不可置信，手都顫了。
“你居然敢砸我……？”
沈逢西就站在門口的位置。
“不然？”
“殺了你。”他輕輕哂笑一聲，“也是個好辦法。”
煙霧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視線緩緩看向蘇靜，聲音中帶着些不輕不淡的壓迫：“如果沒記錯，我提醒過你，別碰她。你是少了個耳朵，還是少了個眼睛？”
他的氣壓太低，也太有威懾力。
不自覺讓周圍所有人繃直了身子。
喻成默默關掉了手中的錄像，一言不發。
蘇靜腦袋脹痛得厲害，她将兜縫的那把防身匕首不着痕跡藏了回去，仍強裝鎮定的出聲：“我告訴你現在可是法治社會！她能錄像我也能，這裏這麽多人都在看着呢，你居然真的敢動手！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報警！”
報警？
“用不着，警已經替你過報了。”沈逢西聲音淡淡的，面無表情朝外擡了下巴，“來了。”
話音剛落，從遠處徹天響起幾道急促的警鈴聲。
是警車正在朝他們這個方向駛來。
這突如其來的一切打斷了蘇靜的所有計劃，她面色發白，一時間六神無主，視線慌亂定在了孟瓊身上，指着她破口大罵：“你算是什麽東西你……就藏在男人身後連個屁也不敢放……”
沈逢西伸手将孟瓊攔在身後。
孟瓊被他下意識護着，擡頭，看他。
沈逢西繃緊下颌線，那張骨相極好的側顔滿是冷意。
“帶她出去。”
他目不斜視，這一句，是對喻成說的。
三分锺後，為首的警察下車，肩上戴着橄榄枝雙花的警銜。
走到沈逢西跟前，歉然道：“沈總抱歉，在我們的管轄區域讓您太太遭遇了危險，您放心，這件事我們一定會調查清楚的，只是可能還需要您和太太回局裏接受例行調查，配合我們工作。”
沈逢西颔首。
“當然，秦局長，一定配合。”
說着，局長在片場裏的一片狼藉裏掃了眼：“還沒見到您太太在哪，是不是受傷了？我們也特地帶來了醫療隊，您看您需要嗎？”
沈逢西剛要說話。
同一時間，那道溫柔而又緊張的聲音就隔着一道門從拍攝片場外傳來：“你的手怎麽樣？”
“沒事，就是剛才不小心被碎零件紮了一下。”喻成溫聲，“放心吧，瓊瓊，過兩天就好了。”
“這怎麽能放心？都流血了，不處理很容易感染的。”
“我回去貼個創可貼就行了，真的沒事。”
“手，伸過來。”孟瓊語氣嚴肅，“不管怎麽說也還是要先消一下毒。”
喻成笑了：“好，消毒就消毒，姐你別這麽兇，怪吓人的。”
沈逢西沉默了幾秒，面無表情收回視線，他好像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也并未被這兩人的話所影響，只是牽連着神經的下眼睑微微跳動了下，聲音很淡。
“她沒事。”
局長笑兩聲：“那就好，确保每一位公民安全是我們的責任和義務。”
……
在收到秦簡發來的消息後，沈逢西中斷了會議，以最快速度驅車将近一百公裏趕到這裏，兩次都險些闖了紅燈。
在某個漫長的紅燈亮起時，看着眼前斑馬線行人匆匆掠過，他無意識摩挲着下唇，有些失神。
他只是在想，從前的孟瓊會不會也經歷了很多這樣的事？會不會也被很多人莫名其妙找麻煩、被沒有任何目的的針對，甚至……被像盯着塊案板上的肉一樣觊觎着。
思及此，沈逢西心髒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根本不知道這些年孟瓊一個人到底是怎麽過來的，明明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姑娘，身上卻像是扛起了幾座無形的大山，一步步步履艱難，走得緩慢。
所以他什麽都不想了。
只想要立刻趕到她身邊，去保護她，做她最堅實的臂膀，盡到一個丈夫該有的責任。
可惜，已經晚了。
局長走後，沈逢西仍然站在原地，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相互關心着，像個闖入的外來者，罔知所措。無論他做什麽，孟瓊都不會再注意到他，哪怕多餘的一個眼神都舍不得再給他。
“疼的話就出聲，這個消毒藥水可能會有些蟄。”
“不疼，一點都不疼。”
“真的不疼嗎？”孟瓊輕輕笑一聲，“可你的臉分明疼的都憋紅了。”
屋外的喻成哽住，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沈逢西靜靜抽了口煙，忽然又想起了自己手上那道疤。
他低頭看了看。
其實已經沒什麽痕跡了。
只是好像還會隐隐作疼，在昭示着他呼之欲出的嫉妒。
疼。
是他媽挺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