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工具書更好用的是學神

第11章

011

池亦想不太明白，程柏遠帶他回家的目的。

孤獨？需要人陪？

還是缺個打游戲的隊友。

池亦悄悄瞥了眼程柏遠。

他目光柔和，落在前方的某處。許是陽光從側面照過來的緣故，側臉鍍上一層金光，模糊了一切，只有颌骨線條看的清晰。

走過一段水泥路，拐過街角踏上石子面，一陣微涼帶着水汽的風撲在臉上。程柏遠前額的發絲似乎沾上水霧，在暖黃烈焰的光下，閃着彩色光點印在池亦瞳孔上。

“看什麽？”程柏遠指尖抵住池亦側臉，迫使他轉回正軌。

落下時順帶擦掉池亦鼻尖的汗珠。

“沒看你。”池亦說。

程柏遠笑聲很輕，融化在夏天午後，帶着一絲清涼。

程柏遠家在路的盡頭，用木制圍欄隔開一條小路，拐角立着郵箱，米白色歐式風大門立在中央。外面的裝潢簡單，頗有國外的審美。

程柏遠打開指紋鎖，獨屬于第一層的冷氣撲面而來。池亦掃視一圈：“你一個人住？”

“嗯。”程柏遠拿出幹淨拖鞋放在池亦腳邊：“父母在國外工作，不常回來。”

“喝點什麽，冰牛奶可以麽？”程柏遠拉開冰箱。

“可以。”池亦走到沙發邊，把書包放在一側，乖乖坐在一側。茶幾上放着一個半成品積木，周邊擱着零散沒來得及安好的零件。

程柏遠居然玩小孩積木，池亦屬實沒想到，他盯着看幾秒，擡手把剩下的拼好。

剛好程柏遠從廚房出來，池亦趕緊收手，着急忙慌地坐好。

“躲什麽。”程柏說：“想玩就玩。”

池亦尴尬：“我只是強迫症犯了。”

程柏遠把裝冰牛奶的杯子放在他手邊，池亦一口氣喝下半杯：“我要回趟家。”

程柏遠問：“剛怎麽不說？”

池亦刮刮鼻尖：“忘了。”

程柏遠走到門邊：“一起。”

池亦下意識拒絕：“不了，你在家等我。”

那個地方不是接待朋友的好地方，池亦不想見到裏面的人，不想其他人和她有過多接觸。

“池亦。”程柏遠微彎下腰，平視他的眼睛：“我怕你不來了，得看着才放心。”

池亦不能理解：“你想多了。”頓了頓補充：“會回來。”

程柏遠手搭在門把手上，輕拍他背脊：“走吧，我順便買菜，晚上想吃什麽？”

池亦擡頭：“你還會做飯？”

程柏遠勾唇：“會呢。”

池亦哦了聲：“随便，吃什麽都行。”

路過拐角，有一個小型菜市場，雖然不大，東西應有盡有。池亦看着程柏遠挑蔬菜時還沒緩過神，他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聞到一股煙味，池亦扭頭和一位大叔對上眼。

大叔異常熱情：“陪女朋友來的？”

池亦：“什…？”

他話沒說完，大叔一擺手：“別這種表情，我還不知道你們的，平時打死都不會來菜市場，唯一的可能只能是陪小女孩來的。”

池亦瞪着眼問：“你呢？”

大叔一指前面的人：“陪我老婆。”他伸長脖子：“你女朋友呢。”

“女個屁的朋友！”池亦說着，被程柏遠勾了勾耳垂，嗓音淡淡：“走了。”

他提着一兜子的奶白菜，準備轉戰生鮮區。

大叔受到不小沖擊，眼珠子快瞪出眼眶：“我靠？你們一對啊？！”

池亦和他對瞪，氣勢更盛：“屁的！”

程柏遠被這幅樣子逗笑，摟住他肩膀，哄小孩一樣：“我們不和他說話。”

池亦皺着眉，走多遠了才想起什麽，轉頭質問程柏遠：“你摟我幹嘛？”

程柏遠放開些，虛虛罩着他：“你介意啊？”

池亦被人誤認成gay，怒氣上頭一時沒反應過來：“我介意什麽，倒是你，不是不和同性觸碰麽，這幾個意思？”

“一句話記到現在。”程柏遠嘆口氣：“除了你，其他人我介意，行麽。”

池亦瞥他一眼：“早這樣不就好了，非得裝。”

程柏遠嘶了聲，眯着眼看他：“池亦，你今天怎麽了？”

池亦沒好氣道：“大姨夫來了。”

程柏遠想忍沒忍住，在他耳邊輕輕地笑：“你像個霸王，生氣搞連坐。”

“說對了，你不樂意？”池亦聳聳肩，沒抖掉程柏遠的手。五指摁着胳膊側面，滾燙的溫度透過衣料印在皮膚上。每根手指的長度、放的位置，池亦一清二楚，忽然有些不自在。

他咳了聲，聽見程柏遠說：“不樂意把你打一頓洩氣。”

池亦冷笑一聲：“打啊。”

程柏遠：“舍不得。”

雖然是開玩笑，池亦卻身子一僵。

平時曹明、宋林還有周渝都不會和他說這種話，有點超過界限了。

下午人不算多，每個攤位前的路都是通暢的，不吵不鬧，頭頂上風扇呼呼轉着，帶動的風從上至下一路蔓延至腰腹。

池亦忽然走不動道了。

他有些慌張的拍掉程柏遠的手指，一個人緩了很久才覺得呼吸順暢，活過來。

“以後不許随随便便碰我。”池亦咬牙警告他。

程柏遠眉眼一彎：“不是不介意麽？”

此時此刻忘記身份的池亦：“現在開始介意。”

程柏遠嗯了聲：“那補習算了，距離太近怕你不舒服。”

池亦一愣，腦子宕機片刻，拉住程柏遠胳膊：“這個不包括在裏面！”

“為什麽？”程柏遠笑着問。

池亦給不出很好解釋，閉了閉眼，随後想到什麽，低聲下氣的道：“對不起。”

他太猖狂，忘記還在自己求對方的階段。

程柏遠手懸在半空中：“所以，能不能摟着？”

池亦咬牙切齒的控訴：“你什麽破毛病？在外面倆男的摟一塊合适麽。”

程柏遠嗓音含笑：“平時打完球，你不抱抱隊友？”

“抱，怎麽了。”

沉默。

良久的無聲對峙後。

池亦主動靠近他懷裏，耳朵尖紅透了，幽怨的說：“下次要提前預告。”

程柏遠心情大好，帶他去買了花甲。問還吃什麽，池亦專門挑了個最難搞的螃蟹。難搞不在于處理，在于剝殼。最後又買了牛肉，付完錢出來，池亦悶頭走到自家院子，那時太陽正毒辣，人站在下面沒一會得熟。

池亦進去前左看右看找到一處陰涼地，讓程柏遠在樹下等他。

交代完，池亦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小聲嘀咕一句：“等我有家了一定請你進去坐坐，這次就算了。”

程柏遠問：“這不算家？”

池亦篤定搖頭：“不算。”

程柏遠點點他右臉：“去吧，我等你。”

池亦匆匆跑進去匆匆回到他身邊，用了不超過五分鐘時間，身後跟出一個女人，隔老遠喊：“小池，讓你同學進來坐坐。”

池亦拉住他手腕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別回頭。”

程柏遠罕見沒有問這是誰，池亦肩膀繃成一條線。他心煩意亂，脖子前挂的相機不停擺動撞擊胸口。他不想管，任由它晃。

“我來拿。”脖子一輕，等池亦回過神，相機已經離開他，垮在程柏遠手臂上。

低頭一看，程柏遠靠近他的手腕還在手裏握着。

池亦臉一紅，立馬松開：“不好意思，沒注意。”

他們再次走上那條熟悉的路，池亦沒說話。

到家，程柏遠倒杯冰牛奶給他，池亦一口喝完，坐在沙發上發愣。

程柏遠把菜放好，走過來坐在池亦身邊：“池亦。”

“幹嘛？”他悶悶地回應。

“有件事和你說。”程柏遠聲音很輕，他點點池亦腕骨的黑痣：“這棟房子的布局，你還不知道，帶你參觀參觀。”

池亦直愣愣站起來，“說吧。”

程柏遠嘴角揚了揚，帶池亦轉了一圈：“廚房、客廳在一樓。二樓是我的卧室和客房。”

很簡單，幾乎沒有其他人的容納地。池亦感覺不對勁：“你不和父母住？”

“他們有房子。”程柏遠說：“我一個人住。”

池亦悶聲道：“挺好。”

他是羨慕，但說這句話時情緒沒有半點起伏，整個人籠罩在一層陰雲下。

程柏遠說：“在你眼裏這算家麽？”

池亦思緒短暫脫離林英的影子，想了想說：“對你來說不算，對我，一個人住的地方就算。”

程柏遠笑了笑：“大門密碼是040411。”

池亦愣怔，擡頭：“什麽意思。”

程柏遠站的不直，後背弓着，角度把控的剛好。他歪着頭和池亦對視，嘴邊一抹淡笑還沒消散。高高瘦瘦的身型擋住大半窗戶透進來的光，池亦站在他影子裏。

他用微涼的嗓音說：“随時歡迎你來的意思。”

他很喜歡用手指點池亦，耳垂、胳膊、肩膀……

指腹觸碰皮膚的瞬間，有種微不可言的感覺。

他這次有點猖狂，挑了挑池亦下巴，強迫對方腦袋擡到一個高度：“你要是把這裏當家，我更高興。”

池亦挺不願意，這裏是家，他是主人，自己算什麽。

不過沒開口，總覺得眼眶要濕了，電光火石間，他偏過頭順勢抹了一把：“知道了。”

程柏遠問他：“密碼多少？”

池亦掀了掀嘴皮，重複：“040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