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很好伺候的(2)
開學後,每隔幾天,蘇辰便會給她來個電話,這個電話一打就是三年,從未間斷。
很多時候都是她在絮絮叨叨,蘇辰很少說話,只說自己一切都好。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一股腦地訴說着最近發生的事,蘇辰不時會打擊一番,她一時生氣也會挂了電話,間隔幾天,蘇辰還是會若無其事地打電話過來。
他們的關系有些另類,又有些暧昧,唐睿不确定他們算不算在一起,她只知道自己對蘇辰滿腔熱血,而蘇辰卻從未明确表示過。
當然,唐睿不會主動提及。
宿舍所有人都以為唐睿有個在外地的男朋友,不管她怎麽解釋,她們都覺得是辯解。
我們向來如此,總是過于相信自己的雙眼。
開學沒多久,唐睿的生日到了。
所有人都早早的送了祝福,除了蘇辰。
舍友們聯名給唐睿買了個蛋糕,那晚,他們秉燭夜談,狂歡到很晚。
唐睿躺在床上,難以入眠,時不時拿出手機,唯恐自己錯過消息或電話。她甚至讓舍友試着打了好幾個電話,沒有停機,一切正常。
一直到淩晨,蘇辰才發了一條信息過來,說:“生日快樂,對不起,有點晚了。”
唐睿終于放下心來,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所有人的祝福,都低不上蘇辰的一句話。
對于喜歡的人,所有和他有關的事物都是獨特的,唐睿終于漸漸領悟到了愛情的魔力,也開始懂得了陳丹丹的行為,如果蘇辰此刻說私奔,她會毫不猶豫跟他去天涯海角。
下午,蘇辰請假去了墓園。
他清掃了墓堆,拔掉了生長的野草,擦拭了碑上的灰塵,忙完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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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已經黑了下來,只有遠處的路燈隐隐約約發着暗弱的光。
他靜靜地坐在墓碑前,時不時說上一句話,周圍空無一人。
墓碑前,放着兩束鮮花,一些果盤吃食,照片裏一個秀麗溫婉的女子淡淡地笑着。
蘇辰輕輕撫摸着照片上的女子,說“媽,每年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有時間來看你,你是不是在這裏也要日日等待。”
“他現在還是很忙,很少回家,一個月總見不到幾次。”
“幸好,你不在了,也不用像我一樣孤零零地待在那個冷清的家裏。”
“我最近又學會了做一道菜,黃豆焖豬腳,有個人很愛吃。”
“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媽,你還在的話肯定會罵我。”
“她總是傻愣愣的,好像對所有人都一樣,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喜歡我。”
“她說過不喜歡壞孩子,現在我成績可好了,你也很驕傲吧。”
“等我們考上同一所大學,我就告訴她我喜歡她,然後帶她來見您,您肯定會喜歡她的。”
......
蘇辰坐了三個小時長途車才回到家,已經快十二點,家裏一片漆黑,空無一人,只有他自己喘息的回音。
他本想回來再給唐睿打電話,不想卻這個點了,便癱坐在沙發上給唐睿發了條信息。
唐睿很快回了他,說:“你要是忘了我做夢都不會放過你。”
蘇辰躺在沙發上嗤嗤地笑了,故意捉弄她,說:“幸好,我剛想起來了。”
唐睿沒有回他,該是睡了。
他忘了開燈,周圍黑壓壓一片,也懶得去開,索性上樓睡了。
第二天,唐睿一覺醒來便看到了蘇辰的短信,不由得低落起來,原來他真的忘了。
中午,收發室給她打電話,說她有一個包裹待領。
唐睿實在疑惑不已,她想不起有誰會給她寄東西。
她拿到包裹的那一刻,笑的極是燦爛,吓壞了收發室的大叔。
是蘇辰的字跡,他肯定沒有忘記她的生日,包裹在一個星期之前就寄出了。
她迫不及待拆開,心情又頓時冷了一半,是一堆黃岡化學訓練冊。
她又不死心,将包裹袋翻了又翻,一無所獲。
收發室的大叔,試探性地問:“姑娘,你沒事吧?這怎麽一時大笑一時又傷心的?”
唐睿擔心大叔把她當瘋子,趕緊拿起包裹要走,說:“沒事,謝謝大叔。”
她抱着包裹回到宿舍,舍友們都在午休,又小心翼翼地把快遞單從外殼上撕下來,疊好夾在床頭的床板下。
她躺在床上,抱着習題冊,想着床頭下有蘇辰的名字,越發甜蜜,漸漸睡了過去。
午休鈴響起,她還沒醒,舍友将她拉起來,說:“什麽時候這麽努力了?都抱着練習冊睡覺了?”
她迷迷糊糊爬起來,說:“我拿來當枕頭的。”
衆人深信不疑,一同笑了,催促她趕緊收拾好,快上課了。
晚上,她接到了蘇辰的電話。
她語氣輕快,說:“我收到包裹了,可是,為什麽是習題冊?”
“不然你以為是什麽?”
“不是,哪有人生日禮物送習題冊的?”
“誰告訴那是生日禮物?我之前做了一套覺得還不錯就順便給你買了,你化學那麽差,下學期文理分科了怎麽跟得上?”
唐睿抑制不住地失落,說“哦,知道了。”
蘇辰沒來由地心情大好,說:“那生日禮物應該送什麽?”
唐睿一時沒了興致,淡淡地說:“反正不是習題冊。”
蘇辰卻大笑了起來,說:“那再補一個就是了,你想要什麽?”
唐睿抑制住內心的歡喜,想象了無數個禮品,表面卻鎮定自若,說:“哪有人問別人要什麽禮物的,沒誠意。”
蘇辰哭笑不得,說:“您老可真難伺候。”
唐睿不敢再為難他,趕緊說:“我很好伺候的。”
挂了電話,唐睿站在宿舍外的走廊,看着眼前挺拔翠綠的棕榈樹,想起了廣東常見的椰子樹,莫名安心。
她又想起三毛曾在《撒哈拉的故事》中的《結婚記》中寫過一段話:
荷西問三毛:你想嫁個什麽樣的人?
三毛說:看的順眼,千萬富翁也嫁。看的不順眼,億萬富翁也不嫁。
荷西說:那說來說去你還是想嫁個有錢的。
三毛看了荷西一眼說:也有例外的時候。
荷西問道:那你要是嫁給我呢?
三毛嘆了口氣說:要是你的話那只要夠吃飯的錢就夠了。
荷西問道:那你吃的多嗎?
三毛小心地說道:不多不多,以後還可以少吃一點。
此時,唐睿終于能體會三毛的心境,只要是你,什麽都可以。
期末,班主任開始指導一衆學生選擇文理分科的事宜。
唐睿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義無反顧選擇了理科。
她的地理極差,經常徘徊在及格的邊緣,而理科确實極好的。當然除了化學,唐睿的班主任便是化學任課老師,他每每對唐睿頭痛不已,他們班的化學是全年級最好的班,而唐睿總是拖平均分的那個。
班主任将她叫去辦公室,說:“你要在化學上多加把勁啊,說出去都丢人,身為班主任,竟然我的任課科目最差。”
唐睿很是慚愧,連連稱好。
回去教室,立馬拿出蘇辰送的習題冊,還是全新的幾本,唐睿是第一次打開。
每年長假,唐睿都要先回楊永才家待上幾天,楊永才在這期間則會找相熟的客車司機,然後把唐睿托付給他。
學校的慣例是中午開始休假,她會先去食堂吃了午飯,然後再回到宿舍。
她在宿舍墨了又墨,舍友們都相繼走了。
一直到下午六點,她才會慢慢地挪回楊永才家。楊永才家離學校只有二十分鐘的路程,在路上,她會找個飯店把晚飯解決掉。
有舍友問過她:“你叔叔家那麽近為什麽不回去吃午飯?”
唐睿一臉真誠,說:“每次都舍不得離開學校嘛,多吃一頓彌補假期的缺失。”
當然,唐睿沒有說實話,她不喜歡麻煩楊永才一家,尤其是那件事之後。
其實,楊永才夫婦對她也不能算不好,畢竟不是自己的孩子,能如此上心已是不易,唐睿也心存感激,一直在用行動回報他們。
唐睿初一時,王豔生了個男孩,名叫楊賢。唐睿很是喜歡他,他已經快四歲歲,在上幼兒園。
王豔要上班,假期接送楊賢的任務便交給了她。
唐睿也是樂此不疲。
她每每牽着楊賢胖胖軟軟的小手就會格外愉悅,蘇辰說她是母性情懷過于嚴重,她也不否認。
唐睿看的出來,楊賢是真的喜歡她。每次,他都會把私藏的好吃的好玩的全部給唐睿,而別人是碰也碰不得的。
有次,唐睿輔導他做作業,有道題目是你們家有幾個人,楊賢掰着手指頭,說:“爸爸,媽媽,楊帆姐姐,唐睿姐姐,我,一共5個人。”
唐睿被這一句童言感動涕零,在他的眼裏,唐睿是他的家人。
蘇辰說她幼稚,小朋友的話也當真,唐睿不悅。
他又說我們會有自己的家,唐睿破涕為笑,他說,我們自己的家。
成年後,唐睿尋尋覓覓,也只是想要一個屬于她的家而已。
只是,所有的事在她知道原來沈秀和王豔一直有金錢交易之後,都變了味,那在當時是一筆不菲的數目,原來,感情和關照用金錢換算下來是如此的昂貴。
她醒悟過來,那裏不是她的家,她不過是寄住而已,一月一次月假,一年兩次長假,這都是有代價的。
有時,楊賢會對她說:“你又不是我的親姐姐,我不要你管。”
她知道童言無忌,可她仍然傷心不止,她也知道以楊賢的年紀根本說不出這樣的話。
從那以後,她變得更加客氣拘謹,小心翼翼。
唐睿估算好了時間,回到楊永才家時他們已經吃完飯,新聞聯播剛好開始。
他們開始了不厭其煩的對話。
“叔叔嬸嬸,我回來了。”
“怎麽這麽晚回來?吃飯了嗎?”
“吃過了,我和同學多玩了玩就晚了。”
王豔拿過她的密碼箱,說“回來也不打聲招呼,我好去買些好菜回來。”
唐睿笑着說:“對不起,嬸嬸,我忘了。”
然後,王豔會開始沒完沒了地唠叨,無非是你要早點回來,有點什麽事我怎麽和你媽媽交代,平時放假不要待在學校多回來,我們答應了你媽媽要好好照顧你之雲,唐睿都快倒背如流,但她只是默默聽着。
楊賢似乎完全沒料到他的一句話讓唐睿跌到了谷底,他依舊熱情地過來拉着她玩積木,問她:“姐姐,你好久沒回來了,都沒人陪我玩。”
唐睿笑了笑,說:“姐姐要上學,沒時間回來。”
唐睿當然不會怪他,對他也依舊疼愛,只是再也沒辦法對他視如親人。她也不敢對楊賢太嚴厲,擔心楊賢說出那些難堪的話,她倒是無所謂,她怕的是楊永才夫婦難做。
輔導楊賢做完作業,王豔帶他洗澡去了。
楊永才在客廳看財經頻道,唐睿走過去,說:“叔叔,麻煩你幫我找找最近回家的車。”
楊永才笑着說:“沒事,你在這多玩兩天再回去。”
唐睿推辭道:“我也想的,但是我媽媽超市忙的很,我要回家幫她。”
楊永才幾番挽留,見她堅持,便說:“那好吧,我找到了再告訴你。”
唐睿松了口氣,說:“嗯嗯,謝謝叔叔。”
第二天,王豔拿了十塊錢給她買早餐,她順從地接下。剛開始,她也是拒不接受的,但王豔十分堅持,唐睿想了想坦然接下,或許這樣他們比較安心。
唐睿送了楊賢去學校,回來的路上給楊帆和自己買了早餐。
盛夏的早晨已是熱量十足,她已經微微透了汗。
到了家,楊帆正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一動也不動。她看到唐睿手舞足蹈的站了起來,唐睿把剩餘的錢放在櫃臺上,趕緊拉着楊帆坐下,然後拿出稀飯一口口喂她。
她就那麽看着唐睿,傻傻的笑着,她的世界是如此簡單,唐睿也對着她笑。
唐睿吃完早餐,就回到房間做暑假作業,她一向不喜歡帶着作業回家。一是她不喜歡坐在收銀臺做作業,二是她懶。
她效率很快,上午的安排是數學,已經照常完成了計劃。
時間剛過十一點,還有一個小時才到下班時間,唐睿去煮好了飯,當然,她不會做菜。
她又去看了看楊帆,她正站在窗戶邊玩着飛機。
只是,楊帆又大便小便地髒了一身。
唐睿嘆了口氣,拉着她走進廁所,強忍着惡心,幫她脫下髒了的衣物,又給她沖洗幹淨穿好衣物,将她放在沙發上坐好後,唐睿又返回廁所将她的衣物手洗幹淨,王豔說不能放洗衣機裏,會有股味。
其實,這樣的事情唐睿已經輕車熟路,每次回來她都會幹上幾回,王豔雖然表示過歉意,卻卻從未拒絕。
剛開始,唐睿都會惡心上一天,成天毫無胃口。後來,漸漸地習慣了,但唐睿在楊永才家也總是胃口不好,卻不知是否有着關聯。
☆、我就不會變,你呢?(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