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回京後蕭乾夫婦倆就去看望長公主,給她講起在漠北和錦瑟見面的經過。長公主倒嘆息了一會兒:“可惜了個孩子,再也回不來了。就是死了,也得葬在哪裏。”
蕭乾道:“那也未必。也許靈柩還能送回來。”
長公主苦笑道:“傻孩子,想的太天真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更何況是嫁到外邦?自打嫁到西厥,她就是西厥人了。”
“這個以後再說。倒是二姐提到了我爹的身世,說他很有可能是鎮遠将軍之子。”
“這個你之前和我說起過,即是這樣,今年已經算是到了歲尾了,去不得了。明年你就去溯州一趟,帶上溫夫人的骨灰和遺物。”
“太後也是這個意思,明年讓我去一趟。只是明歲就是您老八十壽辰,兒子怎好離開?”
“老身三月生辰,過了生辰你就去嘛。”
遠圖道:“我給乾哥兒挑個好馬,快馬輕車,能快去快回的。”
蕭乾道:“那就多謝爹了,我正想着帶上落白和绮雲一起去。得挑一匹能日行千裏還能耐苦耐累的馬來套車。”
遠圖道:“這個簡單!包在我身上。”
蕭乾和落白一到家,念笙和長瀾欣喜異常,夫妻兩個也是抱着兒女親個不住。
春節前幾天,武雲海夫婦帶着兒女到鎮國公府熱鬧。蕭乾見他們風塵仆仆的,冒着風雪帶着東西,有點過意不去。
武雲海道:“妹夫為官做宰的,不能擅自離京。我和你嫂子在山莊裏也悶得慌,這幾天過後再回去和鐘師叔一家過元宵節。”
落白問起了慕容安:“安兒現在怎麽樣了?爹過身之前可是囑咐過我們,要照應他的。”
蕭乾道:“他要是想來京城,就來找我!我給他安排地方!”
武雲海道:“安弟現在和鐘師叔一家過年。他說他要春節後出江湖闖蕩,我想着他一身本領,文武雙全,又和任神醫學了醫術,走到哪兒都能活得好好的。我讓他別多想,偃龍山莊就是他的家。誰知道這小子态度堅決得很,我也只能是支持他了。想是爹娘的事對他影響太大,他總是想往外跑。”說着不免嘆了口氣。
蘇蘊秀道:“你看看你,大過年的。又提這些幹什麽!”
蕭乾一臉疑惑:“不知道大哥打聽到我師父去哪兒了嗎?我前些年派人去找他,給他上好的布匹和金銀,他說什麽也不收,都退了回來。這些年派人去找他,都快找到南疆了,也沒人見到他。”
雲海道:“我也覺得奇怪,江師伯現在也是有妻子孩子的人了,照理說不可能再萍蹤浪跡的了。可他的老宅空空如也。也許去了天涯海角。哎,罷了,不提他了。”
一家子守在一處吃飯看戲放煙花,給武雲海一家安排住處。倒也十分熱鬧。
三月就是昭陽大長公主的八旬壽辰,太後和皇上已經賞賜下去。她的丈夫和養兒養女都得到了封賞,蕭乾的武官之位從五品升為四品。
長公主身份非同尋常,太後皇帝親自做生日不說,許多王公貴族也必須參加。盛王元寧也在這其中,為了姑奶奶的生日早早就從封地趕了來,帶了些妻妾子女在身邊。蕭乾見了元寧異常欣喜,還讓他在京城多待些時日。
那日公主壽宴,蕭乾喝多了酒,就出門更衣。正待回席,在宮燈朦胧中見到一個身着橘紅衣衫的綽約身影立在那裏。他一眼就認出那是誰。
“若素,你怎麽在這裏?”
若素面露悲戚:“回國公爺的話,妾身已是盛王的側妃了。如今這樣的身份,如何面對國公爺?從前不會說漢話,也不知道如何向國公爺道謝。”
蕭乾嘆道:“謝什麽?當初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至于險些成為人彘。如今看你成為盛王側妃,有個歸宿,我和荊妻也就放心了。”
“側妃?也不過就是表面風光罷了。我沒有家族和靠山,又沒有寸男尺女,有的只是盛王的寵愛。這寵愛又能多長久呢?還不如自由自在的。罷了,不說那麽多了,國公爺趕緊回席吧,若被人看到,惹人猜疑。”
蕭乾關切道:“你要保重自己。”也不便多停留,就回到宴上,繼續與人暢飲。若素在宴席上也心不在焉,有時怔怔地看着蕭乾。
蕭乾對落白一向知無不言。回到家中,蕭乾将和若素說話的一節說了一遍。落白對着鏡子一邊摘首飾頭面一邊說道:“這是我知道你們二人清白,但是別人呢?若是讓外人看見了,添油加醋的傳到盛王或是誰的耳朵裏,可不是什麽好事。”
蕭乾道:“說的是呢。我看她過得并不開心,才關切了幾句。盛王對她應該不錯,畢竟她這個身份還是封了側妃,盛王正妃能容得下其他妾室庶子,自然也不會為難她。那她究竟苦惱什麽呢?”
落白洗去胭脂水粉,擦了擦臉,說道:“依我看,她是看上你了,如今她嫁作別人婦。你也成了有婦之夫。她可能是心裏難過吧。你要是喜歡她,要了她來我也不惱。大不了我把這個國公夫人的位置讓給她好了,然後我們寫和離書,我自闖江湖,一個人也能活得不錯。”
蕭乾皺眉道:“你這話就不受聽!我幾時想要她了?若是愛她,我當初就不會讓她留在盛王府了。”
落白咯地一聲笑了出來:“我不過就是說說而已,你怎麽這個神态和語氣?”
因着王公貴戚來得全,元臻辦了一場馬球大會。蕭乾穿了一襲月白色翻領長袍,頭上圍着藍色帶子。年過三旬身為人父卻依然是少年郎的風采。吸引着那些金枝玉葉的目光。
只是這次有元臻參與,蕭乾不好出盡風頭。只胡亂應付一下,各位王公貴族只暗暗詫異這位翩翩公子的球技大大地退步了。蕭乾扛着球杆,雖然輸給了元臻,依然笑容滿面,坐在了長公主的下首。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落白笑道:“你倒聰明,知道皇上參與不好拂了皇上的面子,就故意不好好打。這京城的人誰不知道你的球技好、武功高?就差長個翅膀能飛了!但是我不喜歡人人的眼光都注視着你。”
蕭乾有幾分得意:“你是不喜歡那些女人看着我吧?吃醋了不是?”
落白推他一把:“休要自鳴得意了!誰要吃你的醋!我擔心的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你若是處處比得過別人,只怕。。。那我寧可和你做一輩子平凡夫妻。”
蕭乾握住她的手道:“你想的也是我所要說的。其實我真的不想在京城裏享受這些榮華富貴,倒是想過自由自在安然閑适的生活。”
四月,元臻下旨,令蕭乾帶着溫九娘的骨灰和遺物送到溯州安葬,并讓他帶上聖旨,讓當地官員重新厚葬鎮遠将軍一家。元臻私下還讓人告知蕭乾不必着急回來,蕭乾心下歡喜,本來他就在京城待夠了!
那日準備好了輕車快馬,蕭乾和落白就要離開,誰知道绮雲跑出凝芬閣:“哥哥嫂嫂,我也要去!”
落白道:“帶上绮雲也好,也讓她見見世面。”
長公主歪在榻上:“也罷,你們就帶上她。只是有一點,绮雲不能有半點閃失。”
蕭乾不以為意:“娘,放心吧!我們兩個會武的難道還保護不了她一個?”
長公主又囑咐了幾句,三人乘着馬車就往西北方向行進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天,三人進入關中腹地。蕭乾和落白決定盡量不往偏僻的地方經過,如果經過官驿就在官驿住,避免風餐露宿。更重要的是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但是許多地區人煙稀少,一連幾天找不到官驿只能風餐露宿的時候也是常有。
有一次三人住進了一處廢棄的破廟。這破廟像是被人洗劫過一般,滿地雜物散落,圍牆破舊斑駁。半人高的野草從石磚縫裏沖刺而出,蕭乾擔心這草叢裏有蛇蟲傷人,走在前面揮舞寶劍,将那些礙事的野草盡數砍斷。
此時天色擦黑,落白在身後高舉火把,騰出一只手拉着绮雲走在蕭乾身後。蕭乾一把推開破廟的門,那破房子裏發出細碎響動,只見幾只小黑傘似的事物飛來飛起,有的從門內飛出來。
吓得绮雲撲到落白的懷裏,落白手裏的火把差一點掉在地上。大家緩了緩神,才知道這是一群野蝙蝠。
此處方圓幾裏荒涼至極,并沒有什麽活物。好在他們帶了些食物,兩大只風雞和一些幹糧,幾個人借着火光吃完了食物。
绮雲有些不安地看着神像,怯生生對落白說:“我聽人說破廟比墓地還邪門。是不是真的?”
落白笑道:“沒有的事,當年我和你哥哥闖江湖,別說是破廟了,就是廢棄的化人場、義莊都住過。現在不還是好好的?”
落白看着那肅穆的神像,只覺得背脊發涼,無論站在哪裏,她總覺得那尊神像的眼睛都在注視着自己。
乾白二人看出來她害怕,就讓她睡在兩人中間。夜裏绮雲沒有睡好,總感覺有人在自己耳畔喃喃細語。之後就再不曾睡着,又不敢睜眼,一直到天色大亮。
早上绮雲便問哥哥嫂子:“你們半夜裏是否聽到了什麽聲音?就是低聲細語的聲音?”
蕭乾笑道:“聽你這一說倒是怪吓人的,我倒是沒聽到什麽聲音,昨晚上睡得死豬一樣。”
落白安慰道:“這天底下就沒有鬼神,你別害怕,昨兒聽到竊竊私語聲說不定是我和你哥哥說夢話呢。”绮雲只低頭一笑。
走出了這破廟,幾個人繼續趕路,轉過這山路發現這廟後面都是一個個土包,方知是亂葬崗。蕭乾和落白不以為意,而绮雲卻臉色蒼白。
四月風大,這裏一刮風就是漫天黃沙,落白和绮雲不得不用軟紗蒙頭。
蕭乾譏笑道:“連這點子黃沙都受不住,要是遇到強盜怎麽辦?”
落白啐了一口:“閉上你的烏鴉嘴吧!這鬼天氣誰能出來搶劫?绮雲別怕,休要聽他渾說!”
“倒也不是我渾說,這條道路看着寬敞平整,平日裏一定是些行人商賈的必經之地,往往這種地方都會強盜出沒的。我們身上有銀票,再有車馬,還有你們這兩個嬌滴滴的女子,指不定就被人家盯上了呢!”一席話說得落白不言語了,绮雲有些害怕地靠在嫂子身邊。
所經過之處兩邊是黃土坡,黃土坡之上便是一個個立着簡陋木板的“土饅頭”,不消說,這地方就是野墳圈子。現在一陣陣卷裹着黃沙的旋風吹過,更顯得詭異。
绮雲怯生生道:“嫂子,我害怕。”
落白安慰道:“別怕,這世上就沒什麽妖魔鬼怪。即便是有,有你哥哥嫂子在,保證打得它們抱頭鼠竄!”
绮雲聽了,笑着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