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了
重生了
顧雲琅做了一個夢,夢中漫天業火,四周盡是哭嚎,唯有一個紅色的身影站在雲頭,狂笑着以長劍指向蒼穹。
一道道水缸粗的天雷劈了下來,在劈到那人身上的瞬間,那人霍然望向了顧雲琅!
那雙血紅的眼眸中盡是癫狂,眸光仿佛兩道利刃,狠狠地紮入顧雲琅的識海。
顧雲琅猛然睜眼,一口鮮血噴在了地上。
地上?顧雲琅虛弱擡眼,看向四周。
這是一間明亮的卧房,屋內布置簡單清雅,窗下的白玉案上放着幾卷書籍,還有一瓶淺藍色的靈花。
看似雅致的房間卻讓顧雲琅心頭一緊,這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沒錯,他重生了,之前在密室的時候他就知曉了這一點,他抱着僥幸心理想要殺死那個掌控自己半生的人,但是很遺憾,他依然失敗了。這說明自己的身上已經被對方種下了禁制。
如果重生的時間再往前一些就好了,他想,最好是在入宗門之前,那樣的話他定然不會踏入明淨宗的山門,更要遠遠地避開那個江玉瑤!
可是上天已經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這一次,也許他真的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而不是走向毀天滅地的癫狂?
可是現在,他依然躺在這個熟悉的房間裏,這個他在前世來過很多很多次的地方。
初時他帶着新奇而來,師父說要在此以自身真氣助他修煉,他便信了。只是每次他都會迷迷糊糊睡去,醒來後又會感覺十分疲憊,但是修為确實有所精進,師父說這是一種特殊的入定之法,他便沒有多想,只當自己還需加深修習。
在師父的“幫助”下,他十四歲築基,十六歲便有結丹之相,他欣喜異常,宗門也将他當做少年天才。
就在他以為自己前途一片光明的時候,十七歲生辰那天的經歷卻将他推入了無盡的黑暗。
那日他按例來找師父修習,師父笑眯眯說給他準備了一份生辰賀禮,不過要等修習結束後才能看。他滿懷期待地入定,卻不知為何在修習半途中醒來,也因此,讓他看到了十分震驚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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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敬愛的師父,明淨宗大長老江玉瑤,居然正一臉冷漠地站在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而顧雲琅自己的身上,竟趴着六七個身形不全的陰魂,似乎正在從他身上啃食着什麽,又在反哺一般将一股黑紅之氣源源不斷地逼入他的身體。
“你醒了?”師父江玉瑤帶着冰冷的微笑看着他,“既然醒了,那從今天開始,我們便進入下一個階段。”
那天,江玉瑤在他身體裏種下一個血契禁制,讓他無法告知別人真相,無法訴說自己在經歷着什麽,無法傷害江玉瑤,甚至無法自盡,無法逃離明淨宗,不管他走到那裏,江玉瑤都可以通過那個禁制将他傳送回來,不管自己想要如何自毀,都會在傷害自己的瞬間如遭雷擊,然後昏死過去。
他被逼着吃下藥物,被逼着遭受陰魂的啃食,甚至被江玉瑤做成了鼎爐,以雙修之法增進修為!
每次經歷之後,當他再次醒來時,他總會看到江玉瑤站在自己床前,臉上還是挂着那副冷冷的微笑,說:“你醒了?”
“你醒了?”這個熟悉的聲音果然再次響起,顧雲琅心神一顫,擡眼望去。
江玉瑤端着湯藥走到房門前時,正好看見顧雲琅趴在床邊吐血。她想起自己心口上那一刀,沒有立刻走進去幫他,而是等屋內平靜下來後,她才深吸了一口氣,端起一個自認為和煦溫暖的微笑,擡手推開了房門。
四目相對,神情各異。
顧雲琅下意識繃緊了身體,努力按下自己瞬間湧起的殺意。
可是江玉瑤今天的神情卻讓他恍惚了一下,那張明豔絕美的臉上,并沒有往日裏冰冷的微笑,她依然笑着,卻似乎不太一樣?
曾經的記憶太過深刻,這個念頭只是出現了一瞬,便湮滅在了顧雲琅的警惕之中。
江玉瑤的目光落在了顧雲琅原本雪白的裏衣上。
“怎麽還在吐血?”江玉瑤露出擔憂的模樣,她将湯藥碗放下,走上前想要去探顧雲琅的腕脈,對方卻條件反射一般地縮了一下。
不過只是一瞬,顧雲琅便放松了手臂,任由對方搭上自己的腕脈。
嗯?江玉瑤有點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重生的人帶着之前的記憶,此時見到自己這個折磨過他很久的人,就算沒有滔天的殺意,也該有些應激反應才對嘛,怎麽這麽老實?
不過她轉念一想,也對,身為可以拉着整個世界陪葬的狠人,能忍能狠這都是基本素養。
想到這裏,江玉瑤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溫和道:“徒兒之前真氣走岔,險些走火入魔,剛剛為師探你脈象,還好,此時真氣已經平息了下來,好好修養幾日便好。”
她又端來湯藥:“來,把藥喝了。”
顧雲琅沒有接藥碗,而是平靜地看向江玉瑤:“師父又配了新藥麽?”
江玉瑤認真點頭:“對呀,專門為你配的,幫你恢複身體。”
顧雲琅低頭看向藥碗,體內的禁制讓他無法拒絕,也無力拒絕。
難道依然要和前世一樣嗎?!
顧雲琅閉了閉眼睛,認命一般地接過藥碗,仰頭一飲而盡。
前世江玉瑤給的湯藥裏總會加些催生真氣和欲念的藥材,這位師父一邊控制他一邊不計後果地催動他體內的結丹之力,調動他的七情六欲作為燃料,只是為了盡早将他的金丹剖出來,為己所用。
顧雲琅默然放下藥碗,準備迎接藥中那股熟悉的力量在體內肆虐,但是等了許久,體內安安靜靜,什麽也沒發生。
不,還是有一股溫熱和煦的暖流在體內游走着,仿佛一點點在填補他破損的脈絡,讓他有種說不出的舒适感。
顧雲琅驚訝地睜開眼,卻見江玉瑤正托着腮看向自己,滿臉期待。
“怎麽樣?”她問,“這個藥是我親手配的,有沒有效果?”
不得不說,原身不愧是明淨宗的大長老,能力強,會的多,從她記憶中找出一個養傷的湯藥方子并不難。
顧雲琅垂下眼,只是淡淡應了句:“師父大可不必如此,此處沒有別人,師父假意溫和相待,別人也看不到。”
江玉瑤:“…”
看來一次的示好遠遠不夠啊。
卻聽顧雲琅又道:“我昏迷了多久?”
江玉瑤算了下:“三天。”
三天的時間,堪堪夠她把原身的記憶和原書的信息消化完。但是這些信息很奇怪,有些地方就像上了鎖的小盒子,它們仿佛不屬于原書的信息,而是原身記憶中的某些存在。可是盒子上的鎖打不開,便讓很多因果無法深究。
顧雲琅看向江玉瑤,忽地笑了:“難怪師父會給我這樣一碗藥。”
“啊?”江玉瑤不明所以。
顧雲琅:“師父在我身體裏種的東西太多,莫不是忘了?三天一次的合歡丹,其實是紅鸾咒的解藥啊。”
“紅鸾咒?”
這三個字一出,江玉瑤只覺識海中某處“咔噠”一聲輕響,仿佛是某個小盒子上的鎖應聲而開。
盒子裏的信息彙入她的記憶,不多,卻似乎填補了某處缺失。
是的,原身還給眼前這位徒弟種了“紅鸾咒”,這個咒術是正派中的禁咒,卻是魔道雙修的慣用術法。
它定期發作,需要通過雙修或者服用合歡丹來緩解痛苦,否則只能在痛苦中度過整整一天。
只是合歡丹對它的“緩解”是一種集中爆發式的緩解,它将一天的痛苦濃縮到一個時辰,江玉瑤剛穿進來的時候看到的顧雲琅,便是在合歡丹“緩解”下的模樣。
玩得真花啊…江玉瑤在心中搖頭嘆息。
她望向目光微涼的顧雲琅,試探道:“要不,師父把紅鸾咒給你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