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內室落針可聞,詭異的沉靜。
元綠姝甩過來的手被賀蘭敏輕松截住,架在半空中。
賀蘭敏扣住元綠姝皓腕,再維持不住假意的笑,神色漸沉,冷睥她。
他緊力道,手背浮現根根青色筋絡。
“不喜歡?就算撒氣也要注意方式。”他眉弓下壓,薄唇溢出言語,語氣說不出的冷。
元綠姝吃痛,忍不住皺了下臉,但很快對着賀蘭敏怒目,唇瓣微微哆嗦。
“你為何說話不算數?我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你那麽折磨他還不夠嗎,何致斷他的指?”
元綠姝止不住顫音:“你就這麽狠?”
端午的這份禮無疑在元綠姝心上又添了一把火,燒的她全身抽痛。
沈子言的慘狀,皆拜她所賜。
沈子言的手被廢,元綠姝想着只要等他出去,總能找到神醫治好,可手指斷了,那還有可能拿起筆嗎?
照賀蘭敏的性子,不可能只有兩根。
或許,左手也沒有幸免。
那根手指上的疤痕是她兒時導致的。
她小時候不聽話,帶着剪子爬上樹,要給樹修修樹枝,被沈子言看到後。
樹有點高,沈子言不放心,于是誘哄她下來,她到底是聽話了。
可沈子言在接她從樹上下來時,不慎被她手裏的剪子傷到,當時傷口很大,流了很多血。
元綠姝越想,越是愧疚,她看不得親近之人的痛苦。
內疚把她放在油鍋裏翻來覆去地煎。
“狠?如果我狠,我會直接殺了他,而不是給他療傷後後放了他。”賀蘭敏扯笑,語調略高。
“你說放了他,何必再......”元綠姝怔了下。
“這是利息。”賀蘭敏反問,眸底黑沉,像鍍上一層雲翳,“你為何再三為他出頭?”
“不過是小小試探你,你反應就這麽大。”賀蘭敏看進元綠姝眼底,将她看穿,把她應付他的謊言拆的一點不剩。
元綠姝怔忪,神色有幾分衰敗,“我是人,不是你,心還是熱的,怎麽可能無動于衷,求你......別再傷害他了,這些日子我難道還不聽話嗎?
她眉眼間逸出脆弱,眸光有些許黯淡,“你到底還要我怎麽?”
明明說好要反抗,要讓賀蘭敏付出代價,可殘酷現實叫元綠姝又一次清醒,清醒認知自己的無能為力,束手無策,什麽都做不了。
希望幾盡破滅。
什麽反抗,什麽償還,不過都是些在極端情緒下爆發出的空話而已。
用來迷惑自己、催眠自己、欺騙自己。
“我要的是你心裏再無他人,只有我。”賀蘭敏把元綠姝逼至窗棂邊緣,攫住元綠姝雙手,翻轉半圈,按在她頭頂上。
聞言,元綠姝只覺好笑,怎麽可能?
她不可能心裏有他,更不可能愛上他。
她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但心還是管得住。
元綠姝面色發白,像破碎似的雪白,她慘然一笑,委屈如兇猛洪水一般流淌開來。
室內的燭火好似暗下來。
少頃,元綠姝怆然涕下:“你出身高貴,相貌亦是得天獨厚,什麽樣的娘子你沒見過?什麽樣的美人得不到?為什麽是我?偏偏要是我?”
賀蘭敏盯着元綠姝,說:“沒有緣由。”
“只是你主動出現在我眼前,讓我記住了。”賀蘭敏突然漾出笑,笑得殘忍缱绻。
元綠姝無語凝噎,像極了淚人,半晌她哭訴:“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你所做的事敗露,被世人唾棄恥笑嗎?”
賀蘭敏不以為然:“事有因果,我既做出你們眼中的壞事,那得到的果必定是苦的,這不可避免,但——”
賀蘭敏滿不在乎,甚而嘲笑一聲,“那又如何?我需要怕?”
“這個世間,好人不長命,壞人才能長久立足,而且,當壞人的感覺不錯。”他字字珠玑,“當然,裝好人的感覺也不算太差。”
元綠姝精神受到沖擊,一時無言,但她不認同賀蘭敏說的歪理邪道。
賀蘭敏口口聲聲說什麽因果,那他多少也信了些因果報應。
總有一天,賀蘭敏會遭到報應,他會怕的,遲早會敬畏因果輪回。
元綠姝沉默了很久,大概哭得有點激烈,鼻頭很紅。
好在情緒是發洩了出來。
她顫顫巍巍收拾了破碎灰敗的心情,被抽幹的精神氣稍稍恢複一些。
她仰起頭,扛起屬于自己的責任,接受屬于自己的因果,強撐着道:“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但是強求是不會有結果的……”
元綠姝抖了抖身子,語氣卻認真:“以後有什麽事沖我來,別再為難無辜人。”
“強求不會有結果?沖你來?”賀蘭敏遏怒,重複她的話。
元綠姝看着無可救藥的賀蘭敏,“是。”
賀蘭敏嗤笑一聲,勾起元綠姝下颌,輕聲:“誰知道呢,不過你說得對,我是該找沖你來,我就是對你太好,以至于你沒有絲毫分寸,不能再慣着你了。”
元綠姝徹徹底底叫醒了他——足足抑住了半日陰暗暴戾情緒的賀蘭敏。
在這一刻,終于撕開他一直僞裝的面具。
賀蘭敏收力,幾乎要折斷元綠姝的腕骨。
元綠姝忍痛,顫着睫,唇色很淡,臉上還有透明的淚痕。
賀蘭敏看着元綠姝,平日的她很美,美的驚心動魄,美的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此時的她,清冷如玉,脆弱美麗,渾不似真人,嬌靥上的淚光又顯她楚楚可憐,惹人憐愛,叫人恨不得把所有東西捧給她,只為哄她,換她一笑。
當之無愧的紅顏禍水。
難怪欽玉喜歡。
也是他一時疏忽,叫欽玉看到了元綠姝。
然好在,她已經屬于他,可是......
蒼天才知道——白日欽玉赤.裸.裸的話對他産生了多大刺激。
他憑借驚人的意志力忍了,可元綠姝接二連三的言行舉止叫他理智幾乎崩壞。
賀蘭敏開口。
“但是,就憑你這弱不勝衣的身板子,你受的了嗎?”賀蘭敏不屑,“今兒的賬,我還沒找你算,先是勾.引了他,給我找麻煩,還偷偷摸摸,原來你買胡餅是為了給一個婢女。”
“我本來要處置婢女,既然你這麽說,那就不要怪我。”
“我給妙凝送餅,有錯嗎?不過一件小事。”元綠姝辯解道,賀蘭敏的控制欲比她想象的還要強。
元綠姝很怕,喘不過氣,她感覺眼前的賀蘭敏好像不一樣了,更加可怕,不,這才是真的他。
“還有你說的勾.引,我勾.引誰了?”
賀蘭敏根本聽不進去元綠姝的話,眼裏彙聚風暴,陰着臉道:“你是不是更傾向他,想背叛我?”
元綠姝愣了愣,反應過來才知道他說的是白日的“幼魚”,可她是個女子,何來勾.引?
況且,他白日不是試探過她了嗎?
為何還要重提?就這麽介意?
可白日裏也沒看他多在意。
元綠姝不懂,也懶得去想。
她身心俱疲。
忽而想起“幼魚”說的話:賀蘭敏腦子不好使。
真的是不好使,有病。
思及此,元綠姝竟有些想要笑。
“你笑什麽?是想到他了?”賀蘭敏聲音不再溫雅,而是陰寒,稍稍一聽,汗毛便全部豎起來。
他的神情同樣很是吓人。
聞言,元綠姝這才發現自己還真笑了出來,可收斂笑容已經來不及了。
她突然的笑再度刺激到賀蘭敏。
賀蘭耳朵已然閉塞,妒忌塞滿了胸腔。
他就不該忍,就該放縱自己,聽從內心的聲音發洩,占有她,讓她全身上下都散發他的味道。
元綠姝從頭到腳——
包括她的眼鼻耳唇、她的手足、她血管裏流淌的血液、她的呼吸、她所有的聲音、她的五髒六腑、七情六欲都是他一個人的。
只是他的。
沒有人能奪走。
元綠姝、元綠姝,元綠姝。
連名字也是他的。
思及此,賀蘭敏的心才稍稍滿了點。
真想挖掉他的眼睛,扯斷他的喉嚨。
他并不畏欽玉,可欽玉的話還是對他産生影響,他竟然感到不安,有危機感。
再加上元綠姝的今日言行,他竟然覺着有幾分恐慌感,惶恐她真的被奪走。
患得患失。
從未有過的感受,陌生極了,賀蘭敏一時間無從适應。
思緒太雜太亂,煩躁愈演愈烈,最終達到頂點,沖擊他的理智,以至于最後全化為一個統一的聲音:占有元綠姝。
極度的渴望填滿他的心房,占據他的腦門,侵入他的骨髓。
賀蘭敏眼珠直勾勾看着元綠姝,不再是清隽優雅的世家公子,而是野獸。
一只逐漸癫狂的野獸,控制不住躁意、妒意以及獨占欲,再沒有任何繩索能栓住他。
眼睜睜目睹賀蘭敏的變化,元綠姝止不住畏怯。
寒意從她的尾椎徐徐蔓延,然後猛地一下蹿進她的腦海中,元綠姝大腦空白,本能地想要後退。
可這時她才發現,她背後根本沒有路。
“賀蘭......敏。”元綠姝小心翼翼喚他,試圖叫醒正常的賀蘭敏。
可沒用。
聲音在他腦子裏叫嚣着,以至于他迫切想要與元綠姝交.合,以此來證明什麽,隔絕什麽。
于是,賀蘭敏垂首,不由分說撞上元綠姝的唇瓣。
元綠姝牙齒被磕得措不及防,不由蹙起眉。
她沒有心情做這些事,是以,元綠姝緊緊閉着嘴。
賀蘭敏見狀,更加不耐和急切,完全不見從前那般的溫柔。
他想盡一切辦法,先用舌頭舔她的唇,舔她的齒關,把元綠姝的嘴巴親得濡濕潤澤。
旋即找準時機扣住她的下巴,完美撬開她的嘴巴,順利闖進她的口中,再用力地卷起她的小舌,吮吸她的口津。
喉嚨吞咽,但還是渴。
不夠,還不夠。
好想打斷她的腿,這樣她就不會亂跑了。
可是,他又不太舍得。
畢竟,元綠姝還要給他跳舞。
本能和理智互相撕咬,腥風血雨,血雨淋漓。
纏綿悱恻的吻畢,賀蘭敏眼尾洇紅,長睫微黏,帶着濕意,唇色水光,重重喘着氣。
“我把你關起來好不好,這樣就沒人惦記你了,等沒人觊觎了,我再把你放出來。”他輕聲說,嗓音像春夜的一場雨。
被吻到差點窒息的元綠姝一聽,目光凝滞,頭皮發麻,惶惶不安,張着嘴不知該說什麽。
關?他還要把她關在哪?
心底只有一個聲音:想要逃,遠離賀蘭敏。
下一瞬,賀蘭敏手游下,揉皺她的衣裳,眨眼工夫直接把她的衣裳撕碎。
無數碎緞飄落委地。
涼。
元綠姝臉頰驟紅,顧不上什麽害怕,劇烈掙紮,“賀蘭敏!你怎麽能這麽過分,窗還開着......”
聲止,元綠姝被賀蘭敏封緘住唇。
緊接着賀蘭敏摸到一手濕潤,觸感滑膩溫熱,是血。
鮮紅的血。
從元綠姝體內流出的血。
這并未澆滅他的欲.望,反倒令他的欲.望愈發強烈。
詭異的亢奮。
賀蘭敏喉結上下滾動。
作者有話說:
注大家聖誕快樂,從保護自己做起。
2022最後幾天開開心心,沒有煩惱!
心想事成。
腦子有病,腦子有病。
啥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