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在場四個人。
有三個人明顯情緒都不對。
姜小宛算是其中一個,他直接叫出聲兒。
他原本以為季尋至少要給江一妄一巴掌,但是沒想到直接抱着寧肖親了。
原本天氣就熱,這一下搞的姜小宛冷汗直冒,身上又熱又涼,還都是汗。
要命的是剛松手的江一妄,他站在那,聽着那些不堪入耳的水聲。
姜小宛真的怕他當場殺人。
以至深夜,路上玩樂的人也不多,只有這間裝飾亮堂的工作室在周圍的黑夜裏堅挺。
工作室季尋不去了,他松開寧肖的時候,直接開車回家。
只留了江一妄,站在明晃晃的玻璃門外。
*
“我操,我操,我操,剛才真是吓死我了,你還真不怕江一妄一激動直接殺人啊,”上了車之後,姜小宛的嘴一直不停的在叭叭。
就好像他是從哪個恐怖片裏劫後餘生逃出來的一樣。
但是車上除了他自己沒人說話,等到他嘴巴停了才發現。
駕駛座上的寧肖耳朵紅的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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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季尋歪着頭靠在玻璃上,嘴上捏着煙,但是一直沒點。
到了現在他的心情也稍微平複。
現在回想起來,剛才有點兒被江一妄牽情緒了。
寧肖也沒多說, “我知道。”
兩個人一共六個字,彼此心照不宣。
*
淩晨三點。
淩木木在家裏坐立不安,江一妄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來。
聽汪祁蕤說他晚上出去有場子,但是原本該10點結束,到了時間去接,沒能接到人。
“我還沒給阿城說,你先去他公司樓下等着,我再打打電話,”淩木木挂了電話,對着手機上兒子的備注嘆氣。
在此之前,已經二三十通未接。
自從他跟季尋的婚禮之後,整個人都顯得極為不自然。
往後的工作更是拼命,小孩嘴上不說,但是眼睛裏的狀态騙不了人。
淩木木捏着手機,聽着對方的嘟嘟聲,最後挂斷。
夏風潮濕,她突然掰着手指頭算了算,從那天到現在,應該有幾個月沒有見過季尋了。
*
汪祁蕤挂了電話,就站在江一妄公司樓下。
他已經在這兒等了三四個小時,之後他突然擡頭。
還有一個地方,他可能會去。
等他到了工作室門口,就看見路邊的椅子上坐着個人。
背影身形和江一妄完全吻合。
只不過唯一不同的是,原來一直筆挺的肩膀,現在有點兒垮。
他先是喊了一聲。
對方沒有做回應。
等他轉到對面的時候發現人已經閉眼睡着了。
他的臉有點紅。
汪祁蕤先給淩木木回了電話,直接把人帶回家,叫了醫生過來。
“得快降溫,”醫生盯着40度的溫度計,把江一妄安置好。
淩木木在一邊焦急的等着,打電話給江耀城。
只不過對方聽說了這件事情之後,只是說讓他自己處理。
雖然淩木木料想到結果會是這樣,但還是忍不住心寒。
從以前開始,江耀城的心裏就從來沒有多過一個人。
即便是他的親兒子,也無所謂。
就在這個時候,床上的江一妄有了反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體溫過高,他現在整個人都處于一種無法安穩的狀态。
他身上挂着水,淩木木還找了毛巾幫他敷在頭上。
“媽媽在這兒你哪裏不舒服嗎”
被高溫折磨下的江一妄,只在鼻腔裏輕輕哼出一聲。
然後剩下的碎話,也只有兩個字。
聽着江一妄念着季尋的名字,夜裏體溫也是一陣一陣的反複。
最高的時候淩木木已經準備車要叫醫生,但是江一妄又能自己硬生生挺過去。
終于到了淩晨6點的時候,他醒了。
淩木木忙前忙後,找了幾個人,重新把屋裏收拾了一遍,又自己下廚做了幾樣小粥鹹菜,端到江一妄面前的時候,他正在發呆。
這樣的眼神,很空洞。
“吃東西嗎,”淩木木坐着問。
“我做噩夢了,”江一妄說。
這個時候淩木木突然把粥放下,又往前挪了點,伸手把江一妄的頭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輕輕拍着他的後背, “不怕不怕哦,媽在這兒呢。”
這個時候江一妄突然轉頭,問, “他當時是不是也需要這樣。”
現在江一妄回想起來突然發現。
他真的經常會做噩夢。
在每一個夜晚。
而他做的,就只是離開。
*
之後的一個月裏,季尋沒有再聽見關于江一妄的任何消息。
季尋每天都往工作室跑,現在接單的質量也高。
而且現在新的情況是,羅維也會隔三差五過來,自從畢業以後,兩個人在設計方向上比較對路,尤其是在設計思維的中心理念上,有時甚至能夠聊一個通宵。
後來季尋幹脆就把羅維接到工作室來住,工作室面積大,兩層大平層,還附帶着空間可觀的閣樓。
後來因為二層也有以後規劃的房間設置,羅維就直接搬到閣樓去住了。
上面的閣樓也可以分間,有的時候季尋也在上頭住。
現在他們已經開始不接私單,主要對接的都是些大中型的游戲大廠,加上制作要求高,後來更是一單就能做三四個月。
季尋倒是不圖錢,但是每單質量到後期送場質量對方驗收很滿意。
加上他又有赫連家的背景,也就直接拓展了赫連家額外的營生。
江映科技到了年末的股東大會上,赫連古渚就自己做主,直接吧他在江映科技的所有股份,轉到季尋名下。
而江映科技,從半年前的游戲冷門優質小廠,直接躍升成為跟華美聯創齊頭并進的大廠。
華美創聯科技股份集團有限公司,則是歸屬于,江家名下游戲産業的主要大廠。
牽頭人,江一妄。
因為業務上的牽扯,沒過多久,季尋就能從各家公司披露的圖表資料上,再次看見那個令人生厭的名字。
“這家公司你以前做過,”早上羅維推門進來,就看見正在桌子上皺着眉頭的季尋。
現在季尋成了江映科技的董事長,工作室的工作大部分轉移到他身上。
羅維其實挺感激季尋的,以前上研究生的時候,他也就是盡了同學本分,沒想到畢業之後,自己能在江都市站穩腳跟,還是多虧了季尋提攜。
現在季尋不輕易接單,一般都是公司之間的人情往來,他才會稍加插手,大部分的工作都轉讓給了他自己。
所以靠着這樣的聯名效應,只不過畢業半年的羅維,就在江都市付了一套房子的首付。
以前他連想都不敢想,但是現在居然還能夠有閑錢周末的時候是跟朋友聚餐小憩。
早上的時候他發現郵箱裏有老客戶的訂單,只不過這次對方的要求是希望有季尋親自參與。
大半年前的顧客,他還記得當時對方出了大價錢,他又查了查,發現跟江家有關,他拿不定主意,就早上帶着這份郵件過來了。
季尋看到這家公司的時候,也有印象,雖然跟江家有牽扯,但因為之前合作多次,也都無事發生。
正好最近手空,他就蹭了根煙接了。
晚上對方直接請吃飯。
作陪的是一直享有聲譽的設計大師。
這種直接撞在季尋心眼上的宴請,他就直接去了。
地方敞亮,季尋去的時候只帶了羅維,因為這次的設計大師是羅維一直粉了三年的國內知名畫師。
這次接活也權當是為了羅維,一飽眼福。
因為只是作陪,就算他也一直沒怎麽說話,大部分的機會都讓給羅維。
羅維和大師聊得起興,抽空的時候季尋就出去躲了廁所。
他一直就不熱場子,更是讨厭桌上互相恭維的寒暄。
他進了廁所洗手,突然聽見裏頭有人小聲求饒。
“先生,先生,求求你,真的不要在這種地方,”
“我知道的,我以後不敢了,我不跑了…”
之後兩聲巴掌,原本還在求饒的人開始嗚嗚哭起來。
那人的聲音并不好聽,反而有點沙啞,嗓門沉重,季尋沒走,他斜眼側身鎖定了聲音的來源。
約莫5分鐘,隔間的門開了。
一個男人突然被人扔出來。
對方的腳踹在他肚子上,被打的男人也只是低頭,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男人他熟。
而踹他的人,季尋居然也熟。
“看什麽看”
“我教訓自己的狗,你不會也要管吧”赫連城抱着胳膊,他的襯衫領口都很混亂,包括地上的男人,衣服穿的也不整齊。
明眼人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被赫連城踹出來的人,是個野模。
之前有一陣子季尋的确搶他的模特來着,地上躺的就是其中之一。
赫連城出來,可能是看見季尋又來了骨子莫名氣,朝着野模身上踹了兩腳, “你他媽可真晦氣,教訓你都能碰着他,滾去開車。”
野模低頭,從地上站起來,他甚至連扣子都來不及扣,就往外走。
脖子上的抓痕淤紅都還新鮮。
但是等着對方走到門口的時候,側臉正對着季尋。
或許是巧合,那張側臉有點相似。
*
之後的三個月,羅維都在為了設計而奔波。
經過上次和大師深入交流之後,他好像頓悟了什麽,每天都在工作室呆到淩晨3點以後,早上不到7點又精神抖擻的爬起來,這次設計季尋确實參與了,但都是邊角內容,更核心的部分他都交給羅維來做。
“大師不愧是大師,他還給我簽了名,等我這次放假休息,一定要拿着禮物登門拜訪。”
坐在電腦前拿着板子畫畫的羅維,嘴裏不停的嘟囔。
從他身上透出的那種興奮,對未來的希望,都讓季尋覺得欣慰。
所以這幾天他來工作室的頻率也勤點。
碰巧今天姜小宛也在, “你們不能光幹活不吃飯呀,不知道這一溜開了多少新館子,我挑了幾個等會兒就送過來。”
“我叫着寧肖過來,他今天又沒空,那份兒我就一塊吃了,”姜小宛說着無意間瞄到了季尋的眼神。
他突然腦子裏那根弦兒就搭上了。
寧肖不來,那是避嫌。
好像自從上次那件事情之後,他就不再經常能從工作室裏看見寧肖了。
姜小宛反應過來暗罵自己沒腦子。
所以接下來的對話裏,他全程不提寧肖的事。
他開始拼了命的找話題, “不是我說,要是赫連家沒有赫連城這麽個人,還真是輕松不少。”
“知道他最近都玩瘋了嗎,直接自暴自棄,天天晚上換着人玩,還都是模樣挺好,但是沒什麽名氣的小野模,最近又抓了一個,上次跟朋友出去玩,碰見了,媽的,真是可憐死了。”
羅維對他們圈裏的事并不懂,也好奇問, “為什麽會可憐”
“你一個晚上讓人家抓着這樣那樣,你不累”
“而且聽說赫連城但的性癖挺變态的,也不嫌髒,這麽多人玩也不怕玩出什麽毛病。”
姜小宛自己敞開的話題,說到最後,倒是自己咽不下去。
“那個野模叫什麽”吃着飯的季尋突然來了一句。
“好像叫,張新樹”姜小宛并不确定,但是那人确實小有名氣。
“張新樹”羅維接上話, “新年的新,大樹的樹”
“你怎麽知道”姜小宛砸吧着嘴, “難得呀,你居然會關注這個。”
“他好像是這一屆的新生,前幾天我幫導師整理下半年新生入學名單的時候瞧見過的,因為名字挺奇怪,我就多瞧了兩眼。”羅維順着思維繼續說, “名字也就罷了,主要是他的分數,第一啊。”
“”姜小宛愣了。
“還是個學霸呢”他說完又搖頭, “怎麽想不開做這個去了,還落到赫連城手裏。”
“查過檔案,單親家庭,母親有病,學費是之前打工攢的,我見過那個小孩,長得有點像——”羅維把話及時剎住了,先是瞄了一眼季尋,又給姜小宛使眼色。
“你眼怎麽了像什麽你快說呀”姜小宛以為羅維在逗他,特地拿筷子捅了捅他的胳膊肘, “說話說一半,太不地道了。”
“我吃完了,”季尋聽了半天的話自己站起來,走到門口抽了包煙。
像江一妄。
上次見面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在某個角度,簡直一模一樣。
*
可能源于某些契機,季尋每次回家的時候,都能從公共的院裏看見張新樹。
因為和江一妄在某些角度一模一樣,但是兩人又是截然相反的性格,所以在某些情況下會産生一種極為特殊的反應。
像是江一妄從來不會流露出的情緒,在他身上都能找到莫名契合又詭異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又多半會讓他煩躁。
某天中午,外頭有了冬天的感覺,季尋談個業務回來,就發現小五在圍着一個人轉圈。
自從上次回來,小五算是完全恢複,現在不管是彈跳還是咬合,都沒問題。
因為季尋不是個喜狗的人,所以除了小五之外,剩下的都找了幾戶靠譜的親戚領養。
唯獨小五,誰領都不行,最終季尋把他留下,養在院子裏。
雖然有的時候看見小五,能讓他回想起之前,在江家的種種遭遇。
從最開始的不甘憤怒,到現在,他算釋然。
一碼歸一碼,他不會遷怒。
包括張新樹。
“小五過來,”他沖小五招了手,把心術從窘迫的環境裏解救出來。
“謝謝,”心術的聲音比原來清脆點,不知道是不是皮相加成,現在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有點像。
但是季尋不會感覺到憤怒,一碼歸一碼。
他拎得清。
“走了,”季尋牽着小五,但是小五興奮,還是一個勁兒的圍着張新樹。
“你怎麽還在這兒少爺叫你了,”這個時候有人過來喊他。
“大少爺,”男人說完話就看見旁邊的季尋,趕緊低頭,把禮數做足。
季尋打量了新書一眼。
發現他整個人身上都布滿淤痕,手腕和腳腕上也有被拴住的痕跡。
“知道了,”張新書答應着,剛要走,季尋突然說話。
“他今天不去了。”季尋說。
一句話搞得雙方都有點懵, “你的意思是——”
“他不去了,”季尋站過去,指着還圍着他這樣的小五說, “比起他,我的狗更需要。”
這句話不出半天,就傳到赫連城耳朵裏。
相應的,赫連城又在家裏砸了半天。
季尋嫌家裏吵,就直接把人帶到工作室。
去的時候羅維還在電腦前,正趴着喝咖啡,看見人先是吓了一跳。
那個名字他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但是等對方走近了他才看見,只不過是長得像而已。
“帶他洗澡,幫他弄弄,”季尋撂下話,自己就又出了門。
他出去抽了一包煙,再回來的時候,對方已經乖乖坐在沙發上,頭發被羅維吹的亂七八糟。
蓋住了眼睛。
就像到離譜。
“收拾好了你就走吧,以後赫連城不會找你的麻煩,該上學上學,別跟他扯上關系,”赫連城站在門口散了身上的煙味兒,就擡腳準備上樓。
“那個,謝謝你,”男人的聲音很小,和他的身材并不匹配。
但并不自卑懦弱。
“我聽說過你,是我之前的學長,我非常喜歡您的畫,”可能是因為周圍放松的環境,他的話開始多起來。
“其實我的本意是來找您,聽說赫連家的少爺要找模特,我才來的。”
“只不過沒想到是另一個少爺,”男生話說的有點急,快了還被嗆了幾口。
“我其實——”
“讓他走吧,”季尋沒耐心聽他把話說完,直接上樓。
羅維站在樓下,也對着小孩擺手, “你別再多問了,回去好好學。”
看着小孩,羅維突然想起自己,當初他來江都市上學的時候,難處也很多。
況且小孩學習成績這麽好,免不了生出幾分猶豫。
等聽見樓上關門的聲音,羅維突然擅自做主,問他, “手機裏有作業嗎”
男生點頭,翻出來的時候,羅維被驚豔了一把。
這個水平。
真的算是天才了。
*
赫連家。
赫連古渚正歪在椅子上看企業半年報。
赫連城過來告狀, “今天季尋把人要走了。”
“我跟您賭過的,是您輸了。”
赫連城臉上帶着點驕傲。
“這是不是就能說明他對姓江的還餘情未了,”赫連城說。
那個野模是他跟赫連古渚打的賭。
就賭季尋對那個野模的态度。
赫連古渚閉上眼慢悠悠的在椅子上晃。
對赫連城說的話并沒有反駁,而是思考了一會兒直接說, “之前你喜歡的那架私人飛機,除了改塗裝以外,都行。”
赫連城的嘴角微微翹起,好像是在所有鬥争中終于取得了一次勝利。
“那季尋呢,”比起那架原本就應該屬于他的飛機,他現在更感興趣的是,赫連古渚怎麽懲戒季尋。
“江映科技,現在是你的了。”
赫連古渚自己從椅子上站起來,徑直去了2樓。
*
江映科技換了人,在四個月之後。
江都市已經開始變冷,今年的冬天來得又是格外的早。
“我的天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一大早姜小宛就搓着手推開工作室的門,臉上凍得通紅嘴裏還止不住的哆嗦, “你們家老頭子把股權收回去了”
“給那個小變态為什麽呀!”姜小宛捂着耳朵搓, “這什麽破天可凍死我了!”
羅維腦袋還一懵, “怎麽回事。”
姜小宛抖了這腦袋上的雪,昨天晚上江陰高層連夜召開的會議都說了,直接意思是要換大領導。
這個信號就很詭異。
突然又扯季尋的權。
所以一大早姜小宛就着急趕過來。
這個時候樓上姜小宛才不緊不慢下來,一大早嘴上就叼了根煙,穿着淺色條紋的睡衣坐在沙發上。
他先是瞥了一眼姜小宛,張嘴說了聲早上好。
“好什麽好一點都不好,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姜小宛仰着頭,伸手把嘴裏的煙掐了,盯着窗外飄着的鵝毛大雪,張嘴只說, “冬天不想幹活,我休息休息。”
“你都知道了”姜小宛覺得如果季尋要是知道了,那也表現的太平靜吧。
“嗯,”季尋打了個哈欠, “從現在開始。”
“我跟江映科技沒關系了。”季尋想了會兒, “你也別走了留下來吃飯。”
這件事不過三天,江映高層的人事變動,讓大家人心惶惶。
都覺得季尋還能翻盤,直到在某天的早上,赫連城帶着人大搖大擺進來。
直接闖進董事長辦公室,想着要氣派的把原來的東西全都扔了。
等赫連城進去的時候才發現,裏面基本上沒有季尋的私人物品,就算他想扔,找到的還都是一些官方的文件資料,最後只能象征性的把地拖了一遍。
從工作室得到消息的季尋沒有太多情緒,反而開始有更多的時間創作。
“請問季老師在嗎”門口有個戴帽子的男生手攥着背包帶着凍得發紫。
碰巧這幾天羅維回家,工作室就剩了季尋自己。
但是他從男生帽子的下半張臉就能清晰的知道對方是誰。
季尋沒開門,只是瞧了他一眼。
最後就上了2樓。
冬天他多覺,尤其是這幾天連綿大雪,他就更不想出門,連着幾天都是姜小宛過來,進門的時候總要罵上一句天氣。
今天也不例外。
季尋約莫睡了兩個小時,等他睜眼的時候,正對着他的表已經走了兩大格。
他慢悠悠起床,準備到樓下拿點東西,等到了樓梯拐角那他就停了。
因為正對着樓梯的玻璃門口兒,那個男生居然還在。
露出的手現在已經放在寬厚羽絨服的兜裏,只是嘴巴現在已經僵成了深紫色。
那人身形未變姿勢未變,看見樓上下來的人,又提起飽滿的聲調問, “你好請問季老師在嗎。”
這會兒門口正進來串門了玄風,看見雪堆裏沾了個大個子都吓了一跳, “你這玩冰雕嗎,身上都凍得硬邦邦的,趕緊進屋…”
姜小宛的好人話完沒說還,就發現黑色鴨舌帽底下的那張臉。
這他媽可太禁忌了。
多餘的話他也不說了,直接自己開門進去。
男生因為沒有得到允許,還是站在門外。
他安靜禮貌的站着。
“那個他站多久了在外頭,”姜小宛拍打身上的積雪, “要不讓他回去”
“搞出人命可就不好了,”姜小宛先是灌了自己兩口奶茶,小心觀察季尋的臉色。
最近季尋的情緒他突然摸不準了,自從被江映撤職抽股之後,季尋就一直沒怎麽出門。
每次只要來就發現對方在樓上睡覺。
要說變化,就是人又白了。
有的時候就連姜小宛都忍不住要多瞧季尋兩眼,就算是個零,居然也會有被吸引的一天。
“站久了,知道冷,他就會走了。”季尋沒再往門外瞧,而是自己抱着板子做設計。
羅維一走,後期的設計空了手,季尋就先填補一下。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小時,門外那人沒動。
姜小宛倒是先坐不住了,屁股來回在沙發上磨蹭,眼睛也開始滴溜溜轉, “那個啥,我去勸勸。”
江小晚去了兩分鐘又回來了, “那人可真是固執,說什麽一定要當面跟你說聲謝謝,還希望要留在工作室打工,還不要錢。”
“這不是個傻子吧”
季尋沒接話自己拿着板子畫畫。
到了下午7點,工作室的門開了。
對面的男生也倒了。
他就躺在雪地上,嘴唇已經沒了血色,直到這個時候季尋的臉上才有略微松動, “帶他去醫院。”
在去醫院的路上,姜小宛倒是挺着急,他一開始對這個男生的感覺就很好,甚至聽說比他小一級還産生了一些不該有的念頭,但是看見這樣一張臉他就萎了。
“我問你,”姜小宛辦完醫院的手續就摸到病房門口,對着正在往李橋的季尋說, “你是不是在恨他。”
季尋沒說話。
姜小宛又摸着良心摳了摳病房的玻璃, “可是小孩不是他。”
“一碼歸一碼,你這屬于替身攻擊啊”姜小宛知道自己說這話有點越界,但還是想讓季尋拎清一點。
“不是”季尋最後瞧了一眼裏面,男生已經醒了,和他的視線相對,季尋先挪了一眼。
他從男生身上看見的并不是江一妄。
而是從前的他自己。
那種熾熱并且願意追随的眼神,怎麽看都很愚蠢。
他又頂着他的臉。
兩種狀态的融合都讓他感覺不适。
季尋的手微微發抖,他轉了個身,突然撞上一個人。
在他擡頭的瞬間,看見這張臉的時候,幾乎是出于本能,他擡手扇過去。
對方的臉斜側到一邊。
先是頓了一下。
又慢慢的轉回來,問季尋,
“以前我打你的時候,也這麽疼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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