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陳胡同回了赫連家。
與之相對的是赫連家與江家冰釋前嫌,誰也不計較,這事就這麽掀篇兒。
季尋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
事件裏唯一能談得上委屈的,就是季尋自己。
但是季尋不在乎。
江一妄有那份兒心對他來說足夠。
季尋也知道什麽叫大局,自然不會糾纏。
不過因為這個事兒,季尋一早和淩木木道別,出門辦事。
這次季尋直接給江一妄說了,理由是注銷工作室,接着去退房。
季尋找到江一妄的時候對方正在打電話,明白自己的意思之後,江一妄難得把電話一放,扣着季尋的脖子索吻。
早上的江一妄最是精神。
季尋貪戀,吻得深。
電話那頭喂了幾聲之後,江一妄才略帶喘息跟季尋分開。
季尋變乖了,他看着季尋泛紅的嘴角的時候忍不住這樣想。
而這個只需要一些簡單隐蔽的話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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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買賣很值。
*
這次汪祁蕤開車,出了上次的事以後,淩木木不放心季尋自己開車,就讓季尋出門就帶個幫襯。
看汪祁蕤辦事妥帖,也就沒換。
只不過她能察覺到江一妄對這個安排似乎并不滿意。
但是也沒多說,淩木木也就這麽安排。
季尋坐在後頭,看着自己手裏的合同。
上面的違約金三千多,季尋把合同簡單一看,到了地方找到房東也就直奔話題。
“不用不用,你要是不租就不租了,違約金這個用不着,”房東三十來歲,笑的和氣,“你這裝修也好看,我以後都能直接用,不用客氣。”
房東要是不說後頭那句,季尋可能會信,但是裝修這個事兒要是拿出來直接說,就有點牽強。
下一個租家不一定做什麽營生,看到這種裝修都有可能會重新考慮二次裝修的可能。
季尋覺得奇怪。
“他都告訴我了,”季尋突然說,“您不用瞞我,我來就是說一聲,這些都是您的辛苦費。”
果然老板聽完就精神了,“原來寧先生給你說了啊,那你這三千我就更不能要了,他給的租金已經不少了,您收回去吧。”
季尋面兒上只笑,也不多說。
“那你幫我再謝謝寧肖。”
老板笑着應了。
季尋退了租,回去的路上聯系寧肖。
只不過沒談房子的事兒,只是幫他畫畫。
寧肖:你去退房了?
季尋:對畫什麽要求?
寧肖:你去退房了?
季尋:嗯。
寧肖:如果你繼續下去,未來成績不會差。
季尋:所以畫的要求是什麽。
寧肖:需要當面談,可以嗎。
季尋:我最近不方便。
寧肖:他不讓你出來,還是你不願意出來。
季尋:我會幫你畫,只要你說出要求,我線上給你。
對于寧肖現在的越界,季尋察覺的到。
租房的是暗中是寧肖在幫忙這點出乎他的意料,季尋當時在套話的時候心裏其實有預期。
只不過他想的那個人是江一妄。
寧肖很危險,但是平白受他這段時間的恩惠加算起來也有萬把塊錢。
送畫抵消,他跟寧肖就再無牽扯。
今後他的生命裏只會有一個江一妄。
以他為重的江一妄,只要江一妄心裏有他,季尋就可以不計較得失。
所以這次陳胡同的事兒對他一點兒影響都沒有。
就算姜小宛再怎麽發微信替他抱怨,季尋心裏都是甜的。
所以工作室如果江一妄确實無法接受的話,季尋可以退讓。
處理好寧肖,赫連家也不成威脅。
寧肖久久才回消息,只不過這次約畫換了個主題。
寧肖:我要一個你。
寧肖:你的自畫像。
*
寧肖要求的是實體作畫,季尋應下了,就開始着手。
卧室裏窗戶外面的平臺上,季尋找人扯了燈。
一串兒暖橘挂在窗戶上,加上裝修多出來的暗格,擺放畫板正合适。
季尋的實體畫很多,但是大部分都給了不同的買主,手裏就只有兩幅。
一個是他重新準備的畢業設計,另一幅就是欠寧肖的人情。
但是在作畫态度上,季尋都是一視同仁。
對着空白的畫板季尋突然把筆頓住,停了很久最後都沒能下筆。
因為他好像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
正巧這個時候樓下江一妄養的狼犬都開始興奮,嗚咽幾聲,朝着來人哼唧。
季尋稍微開了下窗戶,立馬鼻息前面就多了兩團白氣。
樓下的江一妄身前撲上來三條狼犬。
江一妄則是難得好耐心地蹲下摸着狼犬的一身皮毛。
狼犬已經成年,聽江一妄說有七歲了,晚上的時候幾乎都會在門口兒等着江一妄。
季尋也在等江一妄。
“他還真是從小就寶貝這些狗崽子,”淩木木站在半掩的門口兒上,朝陽臺上的季尋招手,“好孩子,下來吃飯了,一妄回來得先洗澡。”
季尋點頭,臨走的時候關燈,扯了窗簾就跟在淩木木的身邊。
飯桌上有江耀城。
江家的家規嚴,季尋被安排坐在淩木木旁邊。
江耀城只是瞧了季尋一眼,然後說,“吃飯。”
季尋拿着碗筷,被淩木木一筷子一筷子往裏頭夾菜,還時不時給江耀城接話的機會,希望兩個人能搭上話。
但是江耀城不接。
淩木木忙活一陣直接開始生悶氣。
就算江一妄來了之後,情況也并沒有好轉,甚至還朝更惡劣的方向發展。
江耀城跟江一妄直接從飯桌上開始談工作。
“小尋也很厲害,這小的年紀就有自己的工作室了呢,”淩木木從父子倆的對話裏硬是塞進去一句。
江耀城的眼神就在季尋身上稍微停留了一會,才對着淩木木說,“以後要是進了江家,這些其實不必要,早點撤了好。”
江一妄因為嘴裏有飯,就嗯了一聲。
淩木木不以為然,“我倒是覺得小尋有個自己的營生挺好的,還能帶着我去長長見識呢。”
“已經注銷了,”江一妄放下筷子,沒看季尋,只是對着江耀城,“他很乖。”
“已經注銷掉了嗎?”淩木木放下筷子,問,“很可惜。”
這個時候江耀城和江一妄一塊兒往季尋這邊瞧。
季尋才說了今晚飯桌上的第一句話,“已經注銷掉了。”他把筷子放下沖着淩木木笑,“我沒關系的,只要江家不産生煩惱就好。”
江一妄多說了兩句,江耀城也就沒在這個話題上停留多久,飯桌上又開始變成一開始的只有江家父子的生意局。
季尋這一頓飯沒吃多少,就陪着同樣沒吃多少的淩木木上樓。
“工作室以後有機會的話開始可以重新開始的,”淩木木安慰季尋,她抱着挂着胳膊上的毯子,“但是一妄對你有真心,但是他跟耀城一樣,事業心太重,可能有些時候對你的情緒照顧地不夠到位,希望你——”
“媽,”季尋看着淩木木比他還要委屈的樣子就說,“我知道,因為我牽扯赫連家進來,江家警惕謹慎一些都沒關系,”季尋重新坐在畫板前,“我還可以畫畫,不委屈。”
淩木木真心覺得季尋這孩子有超越同齡人的成熟,欣慰一笑。
一妄後半生的伴侶能是季尋,真是他此生之幸。
“這是什麽?”淩木木發現在陽臺暗格的地方有幅已将快完成的畫。
“這是——”淩木木過去把上面的裹着的白布掀開,發現上頭畫着的是她七年前帶着江一妄去孤兒院時候的場景。
畫裏的江一妄挺着身板站着,臉上還帶着少年時特有的稚氣。
上面的自己也是無比溫婉,牽着江一妄的手,眼神沖着畫面的另一端。
淩木木看懂了。
這幅畫的視角,是那個時候被欺負地坐在地上的季尋。
淩木木被拽進回憶裏。
那個時候的季尋,小小的蜷在地上,手背上被那些拿石頭的孩子打得沒了層皮肉。
衣服也被扯得不成樣子。
那個被叫做季瞳的小男孩兒眼裏透着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惡狠。
那天淩木木想起去孤兒院也只是想陪着心情不好的江一妄出去逛逛。
淩木木唏噓,之前趴在地上眼神膽怯的季尋現在已經長成了成熟的少年,心裏欣慰之餘還有莫名的心酸。
“小尋,”淩木木突然開口,“等以後結婚了,你再開工作室,不用管耀城和一妄。”
淩木木坐在橘黃色的燈影下面,生出一種不同于對待江一妄般的憐愛。
“趁年輕,都能再來。”
酸澀的腫脹感,從季尋心裏滋生出來,但是不同于江一妄帶給自己的感受,這裏的酸脹。
很熱很暖。
“一妄看過嗎?”淩木木看着畫上的江一妄這麽威風,笑出聲兒,“他不喜歡拍照,估計都不知道在你眼裏他這麽威風。”
“沒有,”季尋看着畫,重新把畫布蓋上。
畫就在這兒,淩木木來能發現。
他跟江一妄在這間屋裏做了很多次,江一妄卻從來都沒有發現過。
*
距離婚期還有一個月。
這也是季尋從江家過的第一個新年,江家的親戚多,季尋光是過年在家招待的親戚,掰扯過來亂的數不清。
這些家事掌事都是淩木木,她一個人在這其中的表現,完全不似生活裏那個淡然溫婉,誰家來了多少禮,拿的什麽,又要添置幾件回去,東西送去哪家,這些她完全捋順做表。
纏亂的關系叫她一順,趕在初三全部完活兒。
季尋也在這個空檔,成了那副寧肖要的畫。
上次跟淩木木談過之後,下手奇順。
季尋在江家戒了煙,多半是因為淩木木。
他現在手裏空着的時候,多半兒習慣摸畫筆。
今天光線很好,季尋把畫晾在二樓的平臺上,恰好這個時候江一妄推門進來,手裏拿了件小套裝。
“晚上赴宴,”江一妄說着話但是他的視線停在陽光之下的畫兒上。
“挺漂亮,”江一妄走過去,“是你?”
季尋點頭,“工作室最後一單。”
“要送人?”江一妄把小套裝放在床上,端詳問,“買主是誰。”
季尋別開目光只說,“姜小宛。”
“他最近心情不好,我就随便一畫給他解悶兒的,”季尋說着把畫蓋上,“倒是你晚上去哪兒。”
江一妄的視線收回來,想到姜小宛,心裏冷笑。
姜司朝的廢物弟弟。
“赫連家的晚宴,”江一妄說着開始脫衣服,“你作為未婚妻,于禮要去。”
季尋答應着,但是看着現在只穿了一件襯衫的江一妄,自己又拿着床上的西裝小套,皺眉,“我要穿這件去嗎?”
“為什麽下面有洞,”季尋擡手拎着衣服,衣服材質很好,只不過在別人瞧不見的地方有條裆縫沒縫。
“去的時候不穿,”江一妄勾着領帶,解了腕上的表。
季尋當下明白了江一妄的意思,江一妄只有在一種情況下會解表。
“我想試試,”江一妄坐在床上,點了根煙。
季尋嘴裏被煙草勾着,以前江一妄不會當着他的面兒抽煙,自從江一妄瞧見自己抽煙之後,對于這些,倒是不講究了。
就像是以前對你的優待現在收回。
原本擁有的東西又消失不見的感覺很微妙。
“是朋友介紹的小玩意兒,”江一妄仰頭指着自己身上。
“你穿上,自己動動試試。”